肖梓晴心不在焉地點頭,五味雜陳。


    .


    衛國公府沁春院。


    “什麽,李公子被人打了?”


    郝明月正在吃午飯,此刻聽到消息,竟是連勺子都拿不住,打落了一碗湯。


    婢女趕緊過來收拾:“姑娘,奴婢也是聽後院的陳叔說的,他今日去賣菜時得的消息。”


    “外頭許多人都在談論,還斷了隻腿。”婢女安撫道:“姑娘別擔憂,興許並不是世子爺做的。”


    郝明月哪裏能不擔憂,李公子好歹也是禮部尚書的兒子,能把人打瘸了的,除了謝弘瑜還有誰?


    謝弘瑜此人,外人隻知才學斐然風姿卓絕,可她守了他這麽幾年,早就清楚他是個薄情狠厲的人。


    郝明月心慌,想起什麽,問道:“王婆子呢?人走了?”


    “走了,”婢女迴道:“前日就已經離京了,這會子應該到老家了吧。”


    聞言,郝明月放心了些。


    隻要王婆子不在,那就沒有證據證明是她做的。而她身邊的婢女更是不可能出賣她,畢竟她們的身契還捏在她手上,她早已警告過,若是不忠隨時發賣到窯子去。


    衛國公府安靜了一整日,沁春院也安靜了一整日。


    郝明月高高提著的心在傍晚時徹底安定下來,她吃過晚飯後如往常一樣去園子散步。


    衛國公府的園子很大,往迴她定會順道散步去墨瀟院附近,若是能偶遇謝弘瑜更好,若是不能,離他的地方近些她也滿足。


    隻不過今日,她沒走多遠就迴來了,想著還是早些睡下為好。


    然而進院子後卻發現四處靜悄悄的,她也沒多想,徑直上台階迴屋子。


    但才推開門,就見橫梁上掛著個人,那人披頭散發,還渾身濕漉漉,瞪大一雙眼睛看著她。


    不是前日離京的王婆子又是誰?


    郝明月嚇得頓時尖叫起來,她慌慌張張地想奪門喊人,屋門卻砰的一聲關上了。


    這會兒正好夜幕降臨,天將黑未黑,屋子裏昏暗的光線下,那掛著的人慘白的臉就格外清晰。


    她先是在半空晃了會,然後出聲:“郝姑娘,老奴死得好冤啊。”


    “啊啊啊你不要過來!你走開走開!”郝明月縮在地上緊緊閉著眼。


    “老奴是來討說法的,”聲音越來越近:“老奴答應姑娘在水裏拖住肖姑娘,你就給老奴三十兩銀子,可為何隻給十兩?”


    “十兩?我明明讓冬梅給你三十兩,一定是那賤蹄子貪墨了。你去找她你快去找她,別來找我!”


    “晚了,我已經死了,隻能來找你。”


    “好好好,我匣子裏還有二十兩,我現在就給你現在就給你。”郝明月閉著眼睛胡亂裏間爬,腳卻突然被人扯住。


    她嚇得大哭起來,使勁蹬:“啊啊啊放開我!”


    “姑娘讓老奴去扯肖姑娘的腳,老奴當時就是這麽做的,姑娘可還滿意?”


    “啊啊啊啊你走開!”


    此時,院外頭站著二房老爺謝明鬆和夫人秦氏,以及三房的人。


    謝明鬆的臉色難看。


    郝明月是他夫人秦氏的娘家姑娘,原本看著也是個好的,竟不想這般惡毒地毀旁人名聲。


    今日謝弘瑜在書房與他說時,他還不信,這會兒被請過來聽了這麽一耳朵,實在是......


    他沉著臉看向發妻秦氏,很是不滿。


    秦氏這幾年主持衛國公府的中饋,無論是在內還是在外都極其風光。竟不想今日被這外甥女丟了臉,她麵色也很不好看。


    聽了會是再也聽不下去了,吩咐身邊的婆子道:“還愣著做什麽,表姑娘得了失心瘋,進去把人摁住。”


    兩個婆子趕緊衝進去,很快,郝明月的嘴被捂,發不出聲來。


    沁春院的動靜沒驚動多少人,畢竟家醜不能外揚。但沒過多久,老國公那邊也得了消息。


    於是次日,全府上下聽說表小姐病了,整個人瘋瘋癲癲神誌不清。二房夫人心憐,索性將人送迴延州老家去了。


    .


    五月中旬,連著下了兩日雨。


    下雨的時候,阿圓比較喜歡待在藏書閣小軒,不為別的,她就喜歡聽南窗外那片竹海的聲音。


    下雨的時候,是敲打竹葉的淅淅瀝瀝。起風的時候,是風過竹海沙沙綿長。


    這時候,她便會在長桌上鋪張宣紙,開始作畫,畫風或是畫雨竹都是極好的。


    今日,她作畫到一半,就見花糕跟著婢女上樓來。


    花糕前段時日被謝世子接去了衛國公府,已經有大半個月沒見了。此時見它小身子嘿咻嘿咻地爬樓梯還挺利索,阿圓莞爾。


    “花糕迴來了?”


    花糕每次去衛國公府都會胖一圈。


    這次也不例外,阿圓抬著它兩條前腿掂了掂,道:“胖了不少啊。”


    婢女也笑道:“奴婢們也覺得花糕胖了許多,也不知在國公府裏吃的什麽。”


    “國公府的夥食自然是好的。”阿圓笑:“世子哥哥又豈會餓著它。”


    她坐在美人榻上,花糕兩隻前腿扒拉著阿圓,求抱抱。


    “我已經抱不動你了。”阿圓說:“你看你,兩年就長這麽肥,我手酸呢。”


    蕭韞上樓來時,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沈哥哥下職了?”


    “嗯。”他斜眼看向阿圓身前的花糕,這隻狗已經長得如三歲孩童般大小。


    它伸長舌頭舔阿圓的手背,還一個勁要往她身上撲。


    蕭韞坐在對麵,慢條斯理地飲茶,突然問:“花糕是公的還是母的?”


    阿圓一愣,沒搞明白他為何問這個,迴道:“公的,怎麽了?”


    蕭韞沒作聲。


    一盞茶喝完,他吩咐婢女:“把花糕帶下去。”


    阿圓不樂意:“我已經許久沒見花糕了,讓它在這陪陪我。”


    “不行。”


    “為何不行,你看,花糕也不想走呢。”


    “藏書閣之地,不許狗進來。”


    蕭韞不喜歡小動物,他嫌掉毛不幹淨,阿圓清楚。因此也不再堅持,囑咐道:“帶它迴清漪院吃些東西,我晚點過去看它。”


    “不必,”蕭韞阻攔:“給它在外院安排間屋子就行,以後每月隻許去清漪院三次。”


    “沈哥哥,”阿圓覺得他莫名其妙:“你往迴不還說花糕可愛嗎?”


    “那是兩年前,如今它長大了。”


    “長大就不可愛了?”阿圓嘀咕:“我覺著長大的花糕更有趣呢。”


    蕭韞沒說話,瞥了眼桌上,問:“畫的什麽?”


    “風雨聽竹。”


    蕭韞起身,走過去欣賞了會。不知想到了什麽,開口問:“我送件首飾給你,如何?”


    “嗯?”阿圓不解:“好端端的為何送我首飾?”


    “唔.....平日隻讓人給你做衣裳,想著也該配些首飾。”


    “可我已經訂做了。”


    “何時訂做的?”


    “昨日。”


    “.......”


    “那你......還缺什麽?”


    阿圓走過去,抬手在蕭韞的額頭上探了會。


    蕭韞正傾身拿筆蘸墨,額頭突然被她的手掌覆蓋,他僵了僵。


    她掌心柔軟且溫熱,令他氣息有些不穩。


    正期待著接下來要做什麽時,就聽見她狐疑地開口問道:


    “沈哥哥是不是病了?”


    “?”


    “為何最近奇奇怪怪的?”


    “........”


    第69章


    她的掌心軟綿, 輕柔地覆在蕭韞的額頭,瞬間有絲絲縷縷的酥麻串流至他身體各處。


    少頃,蕭韞倏地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阿圓一愣。


    “你說什麽?”蕭韞聲音溫和, 氣息隱忍。


    “沒,就是覺得......”阿圓嘟噥道:“覺得沈哥哥近日怪怪的。”


    原來她有所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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