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瞬間鼓噪起來,紛紛發出隴地特有的吆喝聲。


    終於黃色甲士中有個球員斜刺裏衝了上去,縱身一躍,肩膀撞在了那個青甲球員身上。


    兩個人跑得都是極快,相撞之後在地上足足又滾出了四五步遠。


    這迴青甲跑手想站起來再跑,卻已經來不及了。


    四五個黃色甲的隴兵已經縱身躍起,一個個撲向搖晃站起的青甲球手,將他跌壓在身下。


    哨聲想起,第一次進攻結束。


    “這樣玩球,不會打死人麽?”圖魯拜琥也是看得目瞪口呆。蒙古人在閑暇時也以賽馬、摔跤為樂。


    自以為頗為血性,但沒想到漢人竟然玩得更加狂野驚悚。


    “算烈士。”隴軍軍長端著千裏鏡,看第二次爭球。


    正規比賽中隻有第一次開球需要硬爭,其後便是看是否進攻有效,判斷發球權在哪一方手中。


    不過軍中玩的都是“血戰”模式。每球必爭。而且也不管鋒陣、後陣的界限,倒地之處便是爭球點。


    如此一來,球賽的競技性和對抗性都大大增強,觀眾看得也是格外刺激。


    不過最早的規則是聖天子製定的,所以這種“血戰”模式並沒有形成文字規則,隻能算是“隨便玩玩”。


    圖魯拜琥看著場上再次衝撞在一起球員,心中對明軍打下蒙古草原那麽多地方,也就不足為奇了。


    “給。你用我的。”高燕將自己的千裏鏡遞給巴望著眼的葛爾丹。


    葛爾丹到底是部落首領之子,除了上師能對他頤氣指使,還有誰能用這種口吻跟他說話。明知道這個明軍將領是好心好意,但葛爾丹還是將脖子一梗:“我目力好得很,不用這個。”


    高燕嘿然一笑,道:“你且看一眼。”說著便將千裏鏡往葛爾丹麵門前送。


    葛爾丹終究還小。擰不過高燕,隻得接了千裏鏡放在眼前,頓時整個人都嚇了一跳。


    整個球場都被拉到了眼前!


    ——這是什麽寶貝!


    葛爾丹端著千裏鏡,已經知道雙方爭奪的焦點在於那個足球。


    圍繞著那個足球,總會有激烈的爭鬥發生。他看得正上癮。突然手中一輕,卻見千裏鏡已經被高燕奪了迴去。


    “將軍,讓我再看一眼嘛。”葛爾丹攀住了高燕滿是肌肉的手臂,收起自己的小虎牙,本能地扮出一副弱貓模樣。


    他也知道,跟這位大明將軍耍橫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你目力好得恨,不用這個。”高燕敷衍一句,一手端著千裏鏡,一手已經用力拍著欄杆,大聲吼道:“虎虎虎!”


    看台上也傳來虎聲一片,還有人跺腳助威。


    幸好這裏是夯土看台,若是木


    架子搭起來的看台恐怕就要被跺塌了。


    圖魯拜琥也算明白了,青色藤甲這邊是高燕蕭將軍的人馬,黃色藤甲那邊是隴軍的人馬。他突然靈機一動,冒出了個大膽的主意,在又一輪進攻狂潮結束之後,有意無意道:“看來那黃色藤甲一邊的形勢不利,一直被壓著打啊。”


    “哈哈,本軍的猛將今天沒下場,否則才是真的壓著打。”高燕大笑道。


    “我們關中漢子就是韌性足,你看著,就算你們的精銳下場了也得服。”隴軍軍長絲毫不肯示弱。甘肅在建省之前屬於陝西布政使司,故而隴軍習慣上還是把隴兵和秦兵混稱。


    隻有在需要區別編製的時候才不敢亂說。


    否則秦軍就有兩個第一軍了。


    圖魯拜琥見挑撥不成,又問道:“那精銳是何人?為何不能下場?”


    “這幫家夥有些要評少將了。”高燕道:“他最近要評少將了,最好少點事。”


    “他們能評上麽?”黨守素問道。


    “十之七八吧。”高燕道:“以後大明多了不少悍將,球場上卻少了不少悍將。”


    到了將軍這一階,就可以被人稱唿為“閣下”了,位同部堂高官。無論是為了公平競技,還是將軍本人的安全,大都督府都禁止將軍與軍官士兵同場打球。


    “以後咱們這些將軍自己分成兩隊。還是可以打的吧。”黨守素突發奇想道。


    高燕竟然很認真地數了數人頭,道:“現在看起來恐怕湊不夠兩隊人啊。西南那邊玩這個的不多。哈哈,若是真的開將軍賽,我們老一營還是最牛的。劉老四、王闖,這兩個可都是我們的人。”


    “等打完了……”隴軍軍長突然意識到圖魯拜琥就在身側,連忙改口道:“打完了突厥,再出幾個將軍,也就夠了。”


    圖魯拜琥一個激靈:“突厥?”


    許多明人誤以為突厥被唐人打跑之後就不在了,其實不然。


    匈奴、突厥、契丹這些草原民族雖然被驅趕出了大草原,前往西方,但並沒有因此而滅絕。即便是被打得元氣大傷,他們仍舊給歐洲文明帶來了極大的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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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這點上來說,華夏漢人就像是個不負責任的小孩子。亂扔玩具,結果砸到了花花草草。如今突厥作為一個主體民族已經不存在了,隻在中亞、歐洲留下了一批他們統治過,進而突厥化的民族。


    鄂圖曼、哈薩克就是突厥化十分徹底的國家,其中鄂圖曼被認為是突厥人後裔。哈薩克則有突厥聖城。


    黨守素這迴不敢敷衍,認真道:“聖上登極以來,欲恢複唐土,我等武人自當為君父分憂。聖天子視華夷皆為己出,固始汗若是立下功勳,也少不得列土封疆。”


    圖魯拜琥這才知道大明皇帝


    的野心早已不曾隱藏,之前隻以為大明虎視眈眈。如今才知道原來這頭老虎連爪牙都已經磨得尖銳,隻等撲向獵物了。


    “進球了!”高燕突然暴喝一聲,打斷了黨守素和圖魯拜琥的嚴肅會談。


    果然,球場上一片歡騰,無論是進球的近衛一軍還是失球的隴軍,都唿喝起來。


    葛爾丹本想聽聽圖魯拜琥和黨守素討論天下大勢。卻也被這進球吸引,跟著唿喝起來。反正這種情況下誰都不知道身邊的人喊的什麽,隻是盡情地發泄就可以了。


    “高將軍,我能玩球麽?”葛爾丹拉住了高燕的手臂,大聲問道。


    高燕哈哈一笑。指著黨守素道:“你該求他,他是這裏的地主,肯定有辦法。”


    葛爾丹期盼地望向隴軍軍長。


    隴軍軍長一笑,道:“嘉峪關哪裏去找人陪你玩?等你再走一程,到了武威或是蘭州,那裏的陸軍小學裏都有足球隊。”


    “陸軍小學?”圖魯拜琥聽得懂這四個漢字,但連在一起就沒了頭緒。


    “都是跟二蛋年齡相仿的孩子,因為年紀小不能從軍,就先在地方上讀書。”高燕道:“別看他們年紀小,但也是我大明虎賁的種子啊!哈哈。”


    葛爾丹聽說有虎賁種子可以陪他玩球,更加期待起來,恨不得明日便飛到蘭州。


    圖魯拜琥卻沒有葛爾丹那麽輕鬆。大明非但有一支強悍的大軍,還有更多的種子。這個消息無論如何都讓他覺得有些無力。


    想青藏地方,出動四、五萬戰兵已經是滅國之戰了,而大明隻在西北就部署了十萬精銳,聽說他們在南麵、東麵還在打仗,也都有十餘萬大軍,這是何等地龐大?


    “隻不知如何能夠為聖天子立下功勳。”圖魯拜琥試探問道。


    “要立功簡單極了。”高燕轉向圖魯拜琥:“固始汗接受冊封,繳納國稅,服從征調,這是頭一等大功。聽聞固始汗還曾隨巴圖爾琿台吉征伐過哈薩克,大勝而歸。若是將這戰事細細寫來,呈給聖上,為聖上討伐突厥獻力獻策,這又是一份功勞。”


    圖魯拜琥腦中頓時想起了當年自己隨巴圖爾出征哈薩克的往事,想起了七河流域的肥美牧場。他又想起了自己曾經在天山北麓的林地和草原,脫口而出道:“若是聖天子攻下了哈薩克,能否將天山北麓還給我和碩特部?”


    他看了一眼懵懂的葛爾丹,又道:“反正準噶爾部可以擁有七河之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高燕提醒道:“我們隻管立下功勳,雨露雷霆皆自上出,如何封賜不是我們臣子該置喙的。”


    圖魯拜琥滿腹心事,假意將目光投向球場。


    西北發生的事就如風一般,飄飄忽忽傳到了北京的紫禁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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