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弓手交鋒


    乾清宮。


    龍椅之上的朱慈烺眺望著北方,眼神格外的迷離。


    自己的兩個兄弟都去了北方,一個跟多鐸鏖戰,維持著山東的戰局,一個去了西北,說服李自成。


    唯獨自己,每日裏深坐在宮中,這讓他有一種籠中鳥一般的感覺。


    人或許不渴望權利,但是卻渴望自己掌握屬於自己的命運。


    而此時南京的朱慈烺恰恰有一種命運不被自己掌握的感覺。


    “陛下,大將軍求見。”曹化淳在朱慈烺耳邊低聲說道。


    “哦?”朱慈烺迴神,讓自己的神色變得更加的恭謹一些道:“請大將軍進來吧。”


    “是。”


    徐梁邁步進入宮殿。


    “臣徐梁拜見陛下!”不論身份如何,徐梁一如既往的保持著對帝王的尊敬。


    “哦,大將軍來了。”朱慈烺起身,表示出足夠的尊敬,然後擺擺手示意手下的太監搬了把椅子。


    “愛卿,今日不在大都府府處理軍務,來朕這乾清宮所為何事?”朱慈烺依然仿佛昔日那個剛逃出京城一般的孩子一樣問道。


    “軍校的事情的準備完畢,各地方勢力整編進行的也很順利,臣懇請替陛下北征,解決北方的戰事。”徐梁道。


    “大將軍你去北疆,那麽軍務怎麽辦?”朱慈烺有些擔憂道。


    “這天下終究是陛下的,臣不在,軍務自然要交還陛下。”徐梁笑道:“臣說過,要幫陛下打下個太平世界,還我大明錦繡河山。”


    “徐卿,朕並未想……”朱慈烺以為徐梁聽到了風聲,有些緊張道。


    曹化淳看到陛下竟然在臣子麵前失態,麵色微微一變,但是礙於徐梁在前,卻並未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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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不管怎麽想,事實確實如此,臣在南京一天,外麵的風言風語便不會斷絕,唯有臣去北疆,解決紛爭,才能最好證明臣的清白。臣不在的日子裏,軍務還請陛下收迴。”徐梁恭聲道。


    朱慈烺有些緊張的看向曹化淳,他不知道徐梁是否在考驗他,有些猶豫。


    曹化淳微不可查的點點頭。


    朱慈烺這才放下心來,“那朕等大將軍凱旋歸來。”


    ……


    太原戰場。


    “再放!”


    李自成軍在下軍令,又是千支箭簇射出。


    作為質子,朱慈炯有幸參與李自成與吳三桂之間這場大戰的觀眾。


    不同於徐梁手下隊伍的炮火連天,萬箭齊發絕對是冷兵器時代能夠給人帶來做強悍的威懾。


    朱慈炯絲毫不避諱,此時此刻他見到了人生中最為壯觀的一幕。


    隻見那李自成大軍拋射箭矢的同時,夏相國終於露出了獠牙,一聲令下,在後軍之後拋射出起碼一萬支箭矢。


    箭矢射向對方如下雨爆下,而對方的箭矢則如同蝗災中的蝗潮一


    般,遮蔽了眼前的整個天空,打眼望去,黑壓壓的看不到盡頭。


    哪怕是自以為自己已經長大,心裏素質非常好的朱慈炯,看到這震撼到令人心慌的場景,也不由的咽了口唾沫,雙腿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


    而身體更是冰涼。


    “保護陛下!”


    李自成手下的親衛大喊一聲,立刻附近有十幾名順軍舉起盾牌,用手中的盾牌將李自成和朱慈炯給層層保護起來。


    在片刻的沉寂之後,順軍大營南牆附近響起了盾牌撞擊盾牌,箭簇撞擊盾牌的聲音。


    “鏗鏘!鏗鏘!”


    “篤篤篤篤——”


    那密集至仿佛傾盆暴雨敲打窗戶的聲響,時而又有雷鳴般的碰撞聲,嚇得李自成抿著嘴,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這並不丟臉。


    雙方一交手就不管對手死活,也不管自己人死活,拚勁力氣去壓製對方,著實懾人。


    朱慈炯第一次親臨這種方式作戰的現場,第一次體會那種絕望,就仿佛人麵對著波濤洶湧的潮水一般,個人的力量,在這種堪稱滅頂般的災難麵前實在是顯得太微不足道。


    這一陣箭雨,足足“下”了有好一會工夫。


    戰場上也倒下一片又一片的屍體。


    李自成盡管在努力積蓄力量,但是他們的弓箭打造出來的弓箭,比起占據了北方的滿清還是差了太多。


    初步估算,李自成的弓弩手損失慘重,而營外的那一萬名關寧軍的長弓手,絕不止射出了一支箭,至少每人也得射出三四箭,甚至是五箭以上。


    這意味著,關寧軍在順營的順軍頭頂上,在短短十幾個唿吸的時間內,宣泄了整整五萬支箭矢。


    甚至還要多。


    整個順營南營牆,一片死寂。


    所有的順軍都躲在掩體與盾牌下,不敢輕易冒頭。


    關寧軍的人海攻勢,在此刻得到最充分的體現。


    在順營外頭,關寧軍的主將夏相國終於下令停止了射擊。


    倒不是說他有意放水,更不是關寧軍的箭矢告罄,原因隻在於那一萬名長弓手每人堅持著射完了五箭後。早已手臂酸麻。


    古人雲,箭不過三,一是說在對軍之時,三發箭矢之後,地方的士兵就已經衝到了近前,在放箭已經沒有了用處,另外一個原因則是一般的弓箭手射出三箭之後,已經沒有了繼續射箭的力量。


    關寧軍能夠射出五箭,可見吳三桂在平日的訓練中強大比一般的軍隊要大很多。


    不出意外的話,那一萬長弓手短時間內至少有大半人暫時失去了射箭的體能,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恢複。


    但在關寧軍主將夏相國看來,這是值得的,因為順利的話。這一萬名關寧軍長弓手的五波萬箭齊發,將讓順營內的順軍們傷亡慘重。


    為此,夏相國不惜叫那五千關寧軍的步兵陪葬。


    但是眼下的結果,並沒有讓夏相國感覺多少滿意,因為,他感覺從順營營牆方向傳來的,那些順軍的慘叫聲,並沒有達到他預期的數量。


    “被看穿了嗎?”


    嘀咕了一聲,夏相國皺眉望著那一片死寂的順營,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第二隊。進攻!”


    隨著夏相國一聲令下,關寧軍中又出動了整整一營五千名步兵,朝著順營發動了衝鋒。


    不可否認,剛才那陣萬箭齊發的箭雨,效果的確堪稱絕佳,這不,明明關寧軍的第二支步兵隊已衝上了順營弓手的射程範圍內,卻也沒有順軍的弓手們舉弓放箭。


    相信那些順軍們,此刻還未從方才那陣氣勢磅礴的箭雨中迴過神來。


    的確,此刻順營營牆上。所有的順軍仍躲在盾牌下,整個人縮成一團,隻見在營牆上,所有的盾兵都將盾牌舉在頭頂。與周圍的盾兵一同保護著戰友,使得一瞧望去,整個順營營牆仿佛就是一堵盾牆,隻不過麵向的卻是上空而已。


    “咣當——”


    一麵盾牌掉落在地,順軍大將劉體純推開一具壓在自己身上的士卒屍體,站起身來。


    劉體純望向那具屍體的眼神不禁有些遺憾與悲傷。因為該名大順盾兵的運氣實在不夠好,有一支箭矢穿透了盾牌與盾牌之間的空隙,射入了他的脖子。


    可即便如此,那名順軍仍舊堅持著高舉盾牌,保護著劉體純,一直到關寧軍的齊射結束,一直到他咽氣。


    =這就是我震山營的士卒!


    劉體純由衷地感到一陣強烈的自豪,他蹲下身,伸手輕輕使那名犧牲的士卒合眼,旋即拿起了後者掉落的盾牌,左臂穿過盾牌內測的臂帶,舉盾又站了起來。


    “關寧軍的第二波攻勢已至,全軍迎擊!”


    在他一聲令下,便見那一片死寂的營牆上,那些盾兵們紛紛站了起來,與他們所保護的弓弩手們一起站了起來。


    但也有些一些盾兵,仍舊保持著單膝跪地、高舉盾牌的姿勢,一動不動。


    “喂,喂喂?”


    一名大順弓手推了推身邊那一動不動的盾兵,卻見後者身形一晃,咣當一聲連帶著盾牌倒在地上。


    “喂,兄弟……”


    那名弓手麵色大驚,仔細觀瞧,這才發現,有一支箭矢射穿了鐵盾,射入了這名盾兵的後顱。


    弓手張了張嘴,眼眶不禁有些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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