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逃難
程賢家裏一片雞飛狗跳。
老爺子說了，家裏能帶走的，值錢的東西，統統帶走。
大家都知道要舉家搬遷，大家的臉色變得格外沉重。
自古華夏的百姓講究安土重遷，若不是到了絕境，沒有人願意離開的。
但是大家都知道程老爺子是個非常有遠見的人，他既然說魏家莊不能呆了，大家就算是心裏有天大的不願意，也不敢留下。
“阿爹，真的有那麽麻煩嗎？要去城裏住些日子？我看家裏人都不是非常願意去呢，城裏那些當官的，當兵的，沒有幾個好東西，到時候去了城裏，可少不了受氣。”程怡手裏抱著化妝盒，腰裏纏著鞭子，身後跟著醜漢程信，手裏捧著兵書，手舞足蹈，一副憨傻至極的模樣。
“再不走，就真的大難臨頭了。”程賢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說道：“你當真以為那些滿人是好心幫我們圍剿山匪的嗎？他們呀就是一群喂不飽的餓狼，去剿匪他們還要死人，而且未必有多少收獲，但是老百姓就不一樣了，老百姓沒有什麽反抗能力，而且家裏都有些存糧和牲畜，到時候直接搶走就是了。崔縣令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這韃子豈是那麽好利用的，這日子是真沒法過了。”
“我聽說韃子入主京師之後，祭拜天地祖宗，號稱正統，他們不會這麽無恥吧？”將胭脂盒放進箱子裏，程怡說道：“他們就不怕引起百姓的反抗嗎？”
“百姓反抗？你可知道百姓有何其的愚昧？很多百姓你把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也不會反抗的。而且這朝廷或許會講臉麵，但是這一次辦事兒的可是漢人狗腿子，這群狗腿子比起真正的韃子更兇更狠，這一次怕是除了臨沂城他們不敢動，其他的地方的百姓都要倒大黴。”
“您說崔縣令是好官，他就不管管嗎？”
“拿什麽管？別說是崔縣令了，便是他山東總兵劉澤清，也隻能幹瞪眼。”程賢冷笑：“這便是弱者的下場，現在我們是魚肉，人家是刀殂，想怎麽收拾我們，就怎麽收拾我們。”
“我們能躲進縣城去，可魏家莊裏還有上千戶百姓呢，他們可往那裏躲？”程怡道：“爹，你可是這裏的甲長。不能不管他們吧？”
程賢臉色一僵，半晌才道：“沒法子，現在可真是顧不得了，我已經讓管家去通知大家了，願意跟著我進城的，便進城去，實在走不了的，也想法子去山裏躲躲吧。好在滿人不會與劉澤清鬧得太僵，在他的地盤上，他們不會久呆，躲過了這一陣子便行了。”
“這日子，可真是沒法過了。”程怡歎氣。
“是啊，沒法過了，開春過後，咱們便不再呆在這裏了，咱們去金陵城，總之，離這些戰亂的地方越遠越好。”程賢非常堅持的說道。
程賢可是臨沂大戶，即便隻是簡單的拾巴拾巴，帶了些值錢的金銀細軟，大大可也是裝了好幾輛馬車，出得門來，外頭已經聚集了不少的莊民，但凡能走的，基本上都趕著牛車，驢車，推著獨輪，帶上家裏值錢的東西，準備跟著甲長進城去避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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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蕭瑟，這支由數千男女老少組成的隊伍，淒涼的向著臨沂縣城方向走去，亂世之時，最無助的就是像他們這樣的平凡的老百姓，孤苦無依，隻能任由命運來擺弄。
半天的路程之後，他們抵達了那處破舊的山神廟所在。
“爹，歇歇吧，您看看，隊伍裏好多人能已經撐不住了。”程怡從馬車裏探出半個身子，低聲對父親道，“這裏離縣城也不過半日路程了，一路無事，也應當安全了，料想那些滿人，也不會在離縣城這麽近的地方生事吧！”
看著隊伍裏那些老弱婦孺已經搖搖欲墜的身形，程賢也隻能無奈地點點頭，依他的想法，越早進縣城越好，隻有進了縣城，才是最安全的，在外頭多呆一刻，便會多一份危險。可是，他終究還是魏家莊的莊主，雖然從根子上來說，他並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但這幾十年下來，一直在做著積德行善的事情，倒也做成習慣了，總不能扔下這些百姓，自顧自的便跑了。滿人不要臉，大越朝廷也不要臉，他程賢，在這些莊民麵前，還是想要臉的。
“大家確實累了，都歇歇吧。”他點點頭，翻身下了馬。
大家都朝著甲長拱拱手，然後疲憊的倚在車邊，有的吃東西，有的開始抹眼淚。這一別，估計就再也迴不了家了。
“爹，你上次碰到那個先天高手，就是在這裏啊？”看到這間愈發破敗的山神廟，程怡感興趣地問道。
“對啊，就是在這裏，當時啊，那閻東山突然冒了出來，三言兩語便將魏鷹給嚇跑了，當時我可真是絕望了，你是沒有看見閻東山帶來的那些人，活脫脫的一個個都是地獄的魔鬼，滿臉殺氣啊，我隻能舍財免災了，就是那個時候，這位姓徐的兄弟突然從屋裏走了出來，嘖嘖，那霸氣，我都以為是山爺爺來救我了，”程賢忍不住連連讚歎。
“可惜啊，這一次我去縣裏，你知道聽到了什麽嗎？這位大高手，也成了山匪啦，搶咱們臨沂送給滿人的糧食，就是他帶隊做的。
真是無法想象啊，這等豪傑，怎麽也能墮落到去做山匪呢！”
程怡深以為然，忍不住吐槽道“隻可惜沒機會見到這人，不然真要當麵痛罵他一頓，他搶了糧，可將我們臨沂百姓坑苦了，這次咱們遭的災，不就是他們帶來的嗎？要不是他們搶了糧，滿人怎麽會來？”
“話是這麽說，可滿人也隻不過需要一個借口而已，即便這一次咱們把糧順順當當地送過去了，他們或者還會找到另外的借口過來，總之啊，國家羸弱，便是這樣任人欺淩的下場。”程賢連連歎氣。看著坐在程怡馬車車轅之上正在那兒抱著本兒兵書看的認真，還不時的傻笑兩聲，“連信兒這等英雄都落到這幅田地，這大明的江山氣數盡了，咱們老百姓的苦日子才剛剛開始。”
似乎知道程賢在說他，程信抬起頭來，很認真的說道：“爹，不會的，咱們華夏英雄輩出，老百姓才不會過苦日子呢！”
說完，不等程賢說話，又恢複了一副癡傻的模樣。
看著程信，程賢苦笑著搖搖頭，收了程信做兒子，自己也算是給程家保住了香火了。將來到了下麵，祖宗也不會怪罪自己不孝。
“好多馬！”將兵書扔在一邊，程信突然道。
“什麽好多馬？”程怡笑著說道：“想當初兄長肯定也是威風凜凜的馬上將軍。”
“那邊好多馬。”程信舉起一隻手，指著遠方。
父女兩人都是一楞，但馬上，他們的臉色便都變了，管家王全更是爬到了高高的馬蓬之上，了望了片刻，突然一聲慘叫，手忙腳亂地從蓬頂之上溜了下來。
“老爺，姐，韃子，韃子！”
程賢家裏一片雞飛狗跳。
老爺子說了，家裏能帶走的，值錢的東西，統統帶走。
大家都知道要舉家搬遷，大家的臉色變得格外沉重。
自古華夏的百姓講究安土重遷，若不是到了絕境，沒有人願意離開的。
但是大家都知道程老爺子是個非常有遠見的人，他既然說魏家莊不能呆了，大家就算是心裏有天大的不願意，也不敢留下。
“阿爹，真的有那麽麻煩嗎？要去城裏住些日子？我看家裏人都不是非常願意去呢，城裏那些當官的，當兵的，沒有幾個好東西，到時候去了城裏，可少不了受氣。”程怡手裏抱著化妝盒，腰裏纏著鞭子，身後跟著醜漢程信，手裏捧著兵書，手舞足蹈，一副憨傻至極的模樣。
“再不走，就真的大難臨頭了。”程賢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說道：“你當真以為那些滿人是好心幫我們圍剿山匪的嗎？他們呀就是一群喂不飽的餓狼，去剿匪他們還要死人，而且未必有多少收獲，但是老百姓就不一樣了，老百姓沒有什麽反抗能力，而且家裏都有些存糧和牲畜，到時候直接搶走就是了。崔縣令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這韃子豈是那麽好利用的，這日子是真沒法過了。”
“我聽說韃子入主京師之後，祭拜天地祖宗，號稱正統，他們不會這麽無恥吧？”將胭脂盒放進箱子裏，程怡說道：“他們就不怕引起百姓的反抗嗎？”
“百姓反抗？你可知道百姓有何其的愚昧？很多百姓你把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也不會反抗的。而且這朝廷或許會講臉麵，但是這一次辦事兒的可是漢人狗腿子，這群狗腿子比起真正的韃子更兇更狠，這一次怕是除了臨沂城他們不敢動，其他的地方的百姓都要倒大黴。”
“您說崔縣令是好官，他就不管管嗎？”
“拿什麽管？別說是崔縣令了，便是他山東總兵劉澤清，也隻能幹瞪眼。”程賢冷笑：“這便是弱者的下場，現在我們是魚肉，人家是刀殂，想怎麽收拾我們，就怎麽收拾我們。”
“我們能躲進縣城去，可魏家莊裏還有上千戶百姓呢，他們可往那裏躲？”程怡道：“爹，你可是這裏的甲長。不能不管他們吧？”
程賢臉色一僵，半晌才道：“沒法子，現在可真是顧不得了，我已經讓管家去通知大家了，願意跟著我進城的，便進城去，實在走不了的，也想法子去山裏躲躲吧。好在滿人不會與劉澤清鬧得太僵，在他的地盤上，他們不會久呆，躲過了這一陣子便行了。”
“這日子，可真是沒法過了。”程怡歎氣。
“是啊，沒法過了，開春過後，咱們便不再呆在這裏了，咱們去金陵城，總之，離這些戰亂的地方越遠越好。”程賢非常堅持的說道。
程賢可是臨沂大戶，即便隻是簡單的拾巴拾巴，帶了些值錢的金銀細軟，大大可也是裝了好幾輛馬車，出得門來，外頭已經聚集了不少的莊民，但凡能走的，基本上都趕著牛車，驢車，推著獨輪，帶上家裏值錢的東西，準備跟著甲長進城去避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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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的路程之後，他們抵達了那處破舊的山神廟所在。
“爹，歇歇吧，您看看，隊伍裏好多人能已經撐不住了。”程怡從馬車裏探出半個身子，低聲對父親道，“這裏離縣城也不過半日路程了，一路無事，也應當安全了，料想那些滿人，也不會在離縣城這麽近的地方生事吧！”
看著隊伍裏那些老弱婦孺已經搖搖欲墜的身形，程賢也隻能無奈地點點頭，依他的想法，越早進縣城越好，隻有進了縣城，才是最安全的，在外頭多呆一刻，便會多一份危險。可是，他終究還是魏家莊的莊主，雖然從根子上來說，他並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但這幾十年下來，一直在做著積德行善的事情，倒也做成習慣了，總不能扔下這些百姓，自顧自的便跑了。滿人不要臉，大越朝廷也不要臉，他程賢，在這些莊民麵前，還是想要臉的。
“大家確實累了，都歇歇吧。”他點點頭，翻身下了馬。
大家都朝著甲長拱拱手，然後疲憊的倚在車邊，有的吃東西，有的開始抹眼淚。這一別，估計就再也迴不了家了。
“爹，你上次碰到那個先天高手，就是在這裏啊？”看到這間愈發破敗的山神廟，程怡感興趣地問道。
“對啊，就是在這裏，當時啊，那閻東山突然冒了出來，三言兩語便將魏鷹給嚇跑了，當時我可真是絕望了，你是沒有看見閻東山帶來的那些人，活脫脫的一個個都是地獄的魔鬼，滿臉殺氣啊，我隻能舍財免災了，就是那個時候，這位姓徐的兄弟突然從屋裏走了出來，嘖嘖，那霸氣，我都以為是山爺爺來救我了，”程賢忍不住連連讚歎。
“可惜啊，這一次我去縣裏，你知道聽到了什麽嗎？這位大高手，也成了山匪啦，搶咱們臨沂送給滿人的糧食，就是他帶隊做的。
真是無法想象啊，這等豪傑，怎麽也能墮落到去做山匪呢！”
程怡深以為然，忍不住吐槽道“隻可惜沒機會見到這人，不然真要當麵痛罵他一頓，他搶了糧，可將我們臨沂百姓坑苦了，這次咱們遭的災，不就是他們帶來的嗎？要不是他們搶了糧，滿人怎麽會來？”
“話是這麽說，可滿人也隻不過需要一個借口而已，即便這一次咱們把糧順順當當地送過去了，他們或者還會找到另外的借口過來，總之啊，國家羸弱，便是這樣任人欺淩的下場。”程賢連連歎氣。看著坐在程怡馬車車轅之上正在那兒抱著本兒兵書看的認真，還不時的傻笑兩聲，“連信兒這等英雄都落到這幅田地，這大明的江山氣數盡了，咱們老百姓的苦日子才剛剛開始。”
似乎知道程賢在說他，程信抬起頭來，很認真的說道：“爹，不會的，咱們華夏英雄輩出，老百姓才不會過苦日子呢！”
說完，不等程賢說話，又恢複了一副癡傻的模樣。
看著程信，程賢苦笑著搖搖頭，收了程信做兒子，自己也算是給程家保住了香火了。將來到了下麵，祖宗也不會怪罪自己不孝。
“好多馬！”將兵書扔在一邊，程信突然道。
“什麽好多馬？”程怡笑著說道：“想當初兄長肯定也是威風凜凜的馬上將軍。”
“那邊好多馬。”程信舉起一隻手，指著遠方。
父女兩人都是一楞，但馬上，他們的臉色便都變了，管家王全更是爬到了高高的馬蓬之上，了望了片刻，突然一聲慘叫，手忙腳亂地從蓬頂之上溜了下來。
“老爺，姐，韃子，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