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寓意不好,又不得用,哪個混人做這事?”


    “怎麽不好法?”


    小攤販已經不耐煩了,歐素影卻還想打破砂鍋問到底,被劉據摟著肩膀拉走了。


    “你們那裏是不是沒有這個忌諱?做小人形是犯忌諱的事情,尤其是小草人小布人之類的。”劉據小聲地解釋道。


    歐素影突然想起某部影片出現的‘紮小人’畫麵,“哦,你們這裏真這樣呀?”


    “也不全是,不過避諱著些,總沒壞處。”


    “嗯嗯。”


    心裏罵著愚昧,歐素影也知道入鄉隨俗,嘴上仍忍不住吐槽,“紮小人能死人,要將士們打仗幹嘛?都蹲到一起紮小人唄。”


    聽到歐素影這話,衛伉幾人都忍不住笑出來。


    “你這腦子怎麽想的?”川穀笑得異常大聲惹來路上不少人迴頭看他。“你不該叫川穀,你應該叫招搖!”歐素影吐槽道。


    劉據拍拍歐素影的肩膀,引起她的注意,“這開封有味蒸籠麵食特別好吃,叫軟湯包,我帶你去嚐嚐。”


    “好嘞。”


    軟湯包不是專門的包子店賣的,而是一間酒舍的點心。


    酒舍名‘香遠’,藍色綢布的幌子寫著大大的‘香遠’二字掛在門前,緊臨酒舍的一個私人旅館‘驪氏驛站’,兼賣食物,客旅往來不斷,生意非常好。


    就酒舍的麵積和衛生情況來看,是歐素影等人一路打尖遇到的最好的酒舍了。


    歐素影激動地點菜,酒舍的老板推薦什麽菜歐素影一聽他描繪味道樣子,就點了。劉據等人來過這家酒舍,對這裏的情況較熟悉。川穀不時插話給歐素影點菜的建議,吵吵鬧鬧的,被百裏青眼神示意卻沒懂他意思,不理會他。


    劉據要了酒舍的招牌酒‘香遠’和‘醉仙’。


    “川穀,衛伉”


    “哎,南星,何事?”


    “太——南星。”衛伉仍在適應太子據的‘藝名’。


    “你兩去相鄰的驛站定幾間上等房。”


    “今日要住這裏?太好了,不趕路的話我也可以喝酒了,是吧百裏青?今兒個,你可不許阻止我喝酒,人生無酒還有什麽趣味,這些日子被你管的,我都沒盡興過。”


    “是為了安全著想,你騎馬探路,我與古山蚩驅車,若是醉酒誤事傷了南星和素影怎麽辦?”


    歐素影對百裏青的‘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超前酒駕意識非常認同,“就是就是,我站百裏青。”


    “那些濁物也就你稀罕,虧你也是在長安廝混了些年頭的。”古山蚩愛酒,更挑酒,對於民間小戶自己弄的糟粕酒很不喜歡,因為酒水裏麵的酒糟並未處理幹淨,味道也不純淨。漢朝的酒水跟幾千年後的有很大區別,也是受土作物,生活習慣和釀酒工藝的限製。這裏有黍,棗,青果等等發酵釀造的酒,聽聞北匈奴還會使用羊奶馬奶釀酒。自然各種酒都留著它本物的氣味,黍粟味,果味,奶味等等。


    “素影,你說的那叫什麽詞來著?矯情,對對對,古山蚩,你就矯情吧,我去定驛舍了。”川穀得意地仰著臉晃著頭,挺著胸膛大踏步地去了。


    古山蚩置氣,瞅了歐素影一眼。


    歐素影憋著笑,“這迴不是我說的,川穀說的,大家都聽到了。”


    飯菜未上,劉據推薦的軟湯包先來了一籠。


    雖然歐素影在現代也吃過湯包,到這古代卻是第一次吃,籠蓋打開,一個個皮包餡大的軟趴趴的包子看著非常有食欲。


    歐素影拿著木筷子率先夾了一個,湯汁漏了出來險些燙著,慌亂的放到空碗裏接著。劉據笑眯眯地看著歐素影吃包子,百裏青臉色卻不太好。


    歐素影對百裏青揚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嘿嘿嘿”。


    歐素影知道百裏青的意思,百裏青希望歐素影等南星動筷子開吃之後再吃。


    根據這裏的尊卑秩序禮儀,百裏青,川穀,古山蚩是劉據家的仆人,再是宮裏的,地位比民間高許多,那也是仆人,陪劉據玩耍學習照顧劉據起居的,因為年紀都小,即使是各自身負本領,也是連做侍從都不夠格。


    本來百裏青三人吃飯都不願僭越與劉據同桌,是歐素影堅持一起,他們當時對歐素影隱瞞劉據身份,為了不引疑心,才同桌的。不僅百裏青和古山蚩,就連行為灑脫,不那麽講究規矩的川穀也是,絕對都是等劉據先吃之後,才食用的。


    歐素影與刀大智相處段時間,向來是同食的,如今雖然知道劉據的身份,不過劉據都沒有說什麽,歐素影更不在意了。誰筷子快誰先吃,有什麽好講究的。而且有時候,歐素影故意逗百裏青,會故意地先吃,還特別地夾百裏青麵前的菜。


    “你們就不能等等我再吃。”川穀安頓好車馬住宿迴來了。


    “少不了你吃的,為何要等?”古山蚩迴懟道。


    歐素影把湯包朝川穀這邊推了推,“給你留了個。”


    “衛伉,這是你的。”


    “還是你對我好,嘿嘿。”川穀說著把屁股挪到了歐素影旁邊的位置,跪坐著,想和歐素影貼近些一起吃飯。四麵方形小板桌,本來川穀是和古山蚩一處的,可是和古山蚩拌了幾句嘴,川穀不想和古山蚩一起坐了。


    劉據看了眼川穀,“坐迴去。”


    川穀憋著嘴很委屈的樣子,慢慢挪了迴去。


    “我——這——裏——不——歡——迎——你。”古山蚩假笑著,對川穀溫柔地一字一頓清晰地說道。川穀咬著牙食指點著古山蚩,“哼”,眼神在衛伉和百裏青之間轉了圈,去了百裏青那邊跪坐下。


    剛在驛站定房間時候和衛伉拌了幾句嘴,離他遠點為好。


    兩鍾酒送了過來,歐素影打量著這裝酒的酒器,“跟袁婆子裝粟米的那瓶子挺像的,是不是?”


    刀家廚房的粟米日常是存放在一個鼓腹細項的黃黑色好似陶土質地的大鍾器裏的,這個裝酒的略小些,而且是金屬質地的,具體什麽材質,歐素影就不得而知了。


    “是,這個叫鍾。”


    “這個呢?”


    “爵”


    川穀把幾人麵前的酒爵都滿上,“素影,你婦人家喝點‘香遠’就好啦,‘醉仙’就免了。”


    “為何?”


    “‘醉仙’勁兒大呀,古山蚩都喝不了三爵。”


    “閉嘴”古山蚩瞪著他。


    “川穀,你是這種人?怎麽可以看不起女生呢?‘醉仙’我也是喝得的呀。”難得碰到好酒,歐素影當然不願意錯過。


    “這‘醉仙’還有個俗名,叫‘舌刺刺’,你知道何意不?”


    “辣舌頭?”


    “非也,是大舌頭,烏拉烏拉烏拉烏拉,一喝醉了啊話特別多,說個沒完,所以叫‘舌刺刺’。”川穀模仿大舌頭的樣子,逗得幾人發笑。


    “哈哈哈,我還是想喝些嚐嚐。”


    “那你喝一爵即可”劉據說道。


    有一則二,有二即三。


    幾人談笑喝酒吃飯,哪裏還管得了喝了多少,暮色中,幾人酒足飯飽之後互相攙扶著東倒西歪地去了隔壁的‘驪氏驛站’。短短幾十步路,倒是走得彎彎繞繞的,大半炷香才到。‘香遠’酒舍的老板站在門邊看著幾人進了驛站才放心迴去。


    醉酒是真,醒酒也是真。


    衛伉起身,去馬廄看了看馬,瞧見樓上左側禁閉窗戶的房間,忍不住發了呆,心中酸楚。“我當是誰?原來是你啊。這麽快醒酒了?”古山蚩出現在廊下,看著院中的衛伉。


    “嗯。你怎麽沒睡?”


    “都醉成川穀那樣的,出了事,誰來負責?”古山蚩順著衛伉方才的視線,瞥了瞥樓上,“要是睡不著,我陪你喝一杯。”


    兩人來到一旁馬車,馬匹已經卸下關到了馬廄喂食和休息,馬車的架子撐在石頭上。古山蚩鑽進了馬車,翻倒出一個竹管,拿出來後坐在車前板上遞給衛伉。


    衛伉聞了聞,‘香遠’酒。


    “虧你想得出來!”衛伉拿掉塞子,喝了口,入口醇香。


    “愛酒之人的智慧是無窮無盡的。”古山蚩得意道。


    古山蚩嫌棄‘香遠’酒舍的酒器粗鄙,一時找不到自己看得上眼的其他酒器,又不舍得放棄‘香遠’,就砍了驛站的竹子,用一節節的竹管來裝酒存酒。


    衛伉不懂古山蚩的別扭,酒器不好,配不上好酒,竹管怎麽就配得上了。想起歐素影常說古山蚩的話,也忍不住冒出句,“矯情。”


    聽到衛伉說這句,古山蚩沒有聽川穀說的時候那麽生氣,反而非常認真地對衛伉說道,“她,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衛伉驚疑地看向古山蚩。


    古山蚩失笑,“你跟她對視就臉紅,多說幾句話都結巴,我又不是瞎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你的心思。”


    “是嗎——”


    “南星喜歡她,她隻能是南星的。”


    “衛伉,我勸你一句,管不住自己的心思,就離得遠些。”


    “嗯,我先去休息了。”衛伉把竹管還給古山蚩,離去。


    古山蚩自己灌了大口的酒,“這酒也有些烈呢!”


    這個衛伉,木訥了那麽久,難得碰到個喜歡的姑娘,還好巧不巧的與太子據喜歡同一個。平日裏感情再好,東西互相謙讓,這娘子也是可以想讓的?為了前程,也顧念著些你衛家的榮譽,離太子據的女人遠些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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