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寵信?那個黃衣服的也曾是王上喜歡的侍女,如今是什麽模樣?我指給你看,不是讓你多管閑事,而是讓你引以為戒。去年皇上賜來珠寶,那個侍女見了誇讚皇上仁愛,掛念王上,就被王上砍去了十指拔去了舌頭。”


    歐素影迴頭細看,那黃衣宮女袖口露出的確實是無指的斷掌。


    “素影姑娘,做王上貼身的侍女,受王上寵愛,同寢同食,但是若是犯了禁忌,王上更是翻臉無情,能保住條命就是不錯的了。那侍女因為是郡令的遠親,留個條命,你有何背景呢?”張侍郎隻知道齊王帶迴來一個女子,留在殿內做貼身侍女,卻並不知她來源,也不敢多嘴詢問。


    歐素影慶幸自己及時住嘴,沒有說出認識他哥哥太子劉據的事情,要不然,齊王一個任性把自己宰了怎麽辦?他們兄弟有什麽誤會,還是自己解決比較好,我先老老實實待著,等到劉據他們再來齊王宮的時候,要是碰到了給他提個醒,齊王可能要黑化。


    “多謝張侍郎提醒,我初來乍到,今後還有勞張侍郎多多照顧。”


    “素影姑娘客氣了,你若沒有其他吩咐,就先歇息吧,不要亂跑,我等先退下了。”說完張侍郎帶著幾個宮人退去,偌大的悠然殿隻剩下歐素影一人。


    這房子大了,一個人呆著空落落的。


    歐素影躺在絲綢被上滾了圈,把床頭硌人的枕頭推開,又覺得枕頭很精致貴重,把枕頭抱懷裏研究起來,這是什麽獸啊?像是古代的神獸,這是銅還是金?顏色挺亮堂的,這麽一大塊不會都是玉吧?一個枕頭都這麽奢侈。再奢侈的枕頭,枕著不舒服也沒用啊,我還是想要個軟軟的枕頭。


    “你抱枕頭幹嘛?”


    歐素影抬頭,見齊王立再床邊,“你走路都沒聲音嗎?”


    “是你看得太入神了,你喜歡?”


    “沒有,這東西中看不中用,我喜歡軟枕頭。”


    “讓張侍郎給你做你喜歡的枕頭。”


    “真的?”


    “王上,你太暖了吧。”


    齊王坐到床上,把枕頭擺好,“今晚還用這個將就下吧。”


    “你要睡這兒?”


    “自然”


    “那我睡哪兒?”


    “與我一起啊。”


    “我不習慣和別人一起擠著睡”歐素影拒絕道,你隻是個孩子,還沒什麽男女之防,可是我真的不習慣跟別人擠一床睡。


    “哦?那你現在開始要習慣了,否則——”齊王眯著眼睛,威脅道,聲音寒涼,“丟去喂狗。”


    “你?睡就睡,就不能好好說話。”


    齊王瞬間又一副孩童無害模樣,拉著歐素影躺下,抱著她的胳膊閉上了眼睛。仿佛方才那個陰狠的模樣不曾出現。歐素影心中暗罵自己沒出息,怎麽還被個孩子嚇到了。


    許是昏睡了太久的緣故,歐素影並不困,反而身旁的少年迅速的平穩了唿吸,氣息綿長,已經睡熟。


    劉據幾人迴了鬆山,發現歐素影不見了,屋裏屋外找了圈,並無打鬥掙紮痕跡。


    “許是她一個人沒事做,就下山去玩了。”百裏青推測道。


    古山蚩也附和著,“就是,素影對什麽都新鮮,貪玩的很,這天黑也不知道迴來,嗬嗬”確實有可能,可是萬一遇到危險了呢?劉據心裏不安,連夜下山去村子裏打聽。百裏青和古山蚩隻得陪著,如此折騰到天亮。沒有查到歐素影行蹤,卻偶然發現一幫東越人出沒。


    “這麽多東越人聚在此處,說齊國跟東越沒有密謀些什麽,我可不信。”古山蚩譏笑道。


    劉據沉著臉問道,“衛伉什麽時候到?”


    “快則十日,慢則十五日”


    劉據幾人在臨淄打聽了幾天,百姓齊相卜式非常稱讚和愛戴,對齊王很少提及,許是因為齊王年幼不能治理政事,事情都由齊相代勞,所以百姓常言齊相,不知齊王。


    “南星,川穀給了我這個”古山蚩把一封密函遞給了劉據,劉據打開密函落款是齊王的印章。“齊相卜式確實與東越國勾結,而且齊王也參與其中。”


    “定是卜式私用閎兒的王印。”劉據迴道。


    百裏青和古山蚩知道劉據看重齊王,心中不認同,卻也不願爭辯,等再收集些信息,證據確鑿,劉據不得不認清事實了。


    旁邊桌子的調笑引起了劉據的注意。


    “王上又有了新寵,這迴這個不一般,是個禿頭戴帽子的。”


    “哦?你怎麽知道?”


    “我奉王上之命,為其製止帽子,看到的呀。”


    “哈哈哈,長得如何?”


    “俊俏,比之前那幾個都好看些,脾氣也更好,對我們這些下人客客氣氣的。”


    “唉,過些日子就都飄了,目中無人,來喝酒喝酒”


    “這個真的不一樣,非常沒規矩,但是王上非常依賴她,不僅同吃同住,我還瞧見了好幾迴王上陪著她在花園裏玩呢,那姑娘唱歌,歌聲比鳥兒鳴還好聽,王上給她吹塤伴樂呢。”


    “呦,這次這個堅持的久些,說不定能得個夫人呢!”


    “那可不一定”


    “哈哈,王上年幼,不知道床上能不能y得起來”


    “每夜練習,總會好的,哈哈哈”


    正說笑著兩人突然沒了聲音,慌了起來,兩人比劃著張著嘴,好像要說什麽,可是什麽都說不出來。客棧的掌櫃的忙過來詢問“兩位客官怎麽了?”


    兩人指著菜,又指著自己的嗓子,好像是說吃了這兒的菜便啞巴了。掌櫃的擺擺手,“咱們這菜沒問題,大家都吃著呢,都沒事,就你們有事情,你們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受了神靈的詛咒了?”掌櫃的壓低聲音,在兩人耳旁說道,“方才你們好像提到王上。”


    此話一出,兩人大驚失色,拔腿就跑。掌櫃的看著兩人嚇跑,搖了搖頭,喊來夥計收拾殘局。其他人沒聽到掌櫃的小聲說的話,可是劉據幾人耳力很好。


    “去問問。”


    古山蚩頷首,找到了掌櫃的,“方才為何他們突然啞巴了?你在菜中下毒?”


    “哎哎哎,客官,話可不能亂說,我這可是正經做生意的地方,給客人下毒,我還要不要開店了?”


    “別跟我打馬虎眼,我聽到你跟他們說什麽神靈的詛咒,還提及王上,你不說清楚,我就告訴所有人,你菜裏下毒,還汙蔑王上,這兩樣罪行,你這店是開不下去了,還得坐牢。”


    掌櫃的神色緊張地把古山蚩拉到一旁隱蔽處,“客官,您就饒了我吧。那兩人突然說不出話來,確實與我無關。我說詛咒的事情,隻是希望他們趕緊走,不要擾了我做生意。”


    “客官,聽你口音不是本地人,你可曾聽過李少君李仙官?”


    這可是轟動過長安的人物,古山蚩雖然沒見過,但是聽過一些他的事跡。因為李少君長壽通鬼神,受皇上劉徹賞識,賜金賜官,後不知為何被皇上殺了,但是卻聽聞屍體消失不見,引起長安很多傳言。


    “略有耳聞。”


    “三年前,傳言王上請來李仙官通靈,李仙官傳仙人令,煩惡議王上的人都要受懲罰。初始,人多不信服,有妄議王上的人突然就死了,有的正說著口鼻出血,這種事情發生了很多,之後大家都不敢再說王上了。今日我也是聽到他們提到王上,才拿這個嚇唬他們呢,不過看他們的反應,他們應該真的說了王上的壞話。您要是找汙蔑王上的人,應該去找那兩個,可別跟我這糾纏呀。”


    掌櫃的連連拱手討饒。古山蚩點點頭走了。送走了古山蚩,掌櫃的擦擦額頭冷汗,“師傅仙去多時,仙名不減啊!”


    聽了古山蚩的匯報,劉據對神靈詛咒一說並不相信,想起父皇深信鬼神之說,也很是無奈。“今夜,去趟齊王宮。”


    “你懷疑他們說的王上新寵是素影姑娘?”


    劉據點點頭。


    “素影還真能折騰,我還以為她怕惹事,自己跑了去長安了呢,結果混進了齊王宮。”古山蚩佩服道,被百裏青敲了腦袋。


    齊王宮中,齊王要與齊相卜式議事,把歐素影支走。


    歐素影自己在花園裏閑逛了會,想著這幾日的見聞。這齊王有些孤僻,不喜歡宮人隨意靠近,但是對我非常喜愛和親近,時刻都讓我陪著,當真真是‘貼身’侍女了。對我有求必應,隻是要議事時候,會讓我暫避。小屁孩能有什麽大事好議事的,還不是丞相說什麽就是什麽。歐素影迴想卜式那老謀深算的樣子,又想起方才告退時卜式和還帶了個陌生人一起找齊王。心中好奇,就趴到牆角偷聽。卜式和齊王的聲音歐素影都認得,另一個音調奇怪的聲音應該是卜式帶來的人吧。


    隻聽他說,“事已至此,王上想脫身怕是不行了。”


    齊王大怒“滾出去,荒夷小人,卜相送客。”


    兩人離去後,歐素影來到殿裏,見齊王伏在案上,頭埋的很低,似乎不適,忙過來扶住,“王上,你怎麽了?”


    “迴寢殿,召紹翁來見。”


    是夜,劉據與百裏青熟門熟路地探入了齊王寢殿‘悠然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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