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殿,北堂國貴妃住的宮殿。


    秦恬在兩名侍衛的帶領下,七拐八拐的在皇宮中走了好一會兒後,總算走到了。


    陽光下,隻見前方紅漆漆的高大殿門,殿門正上方高高懸掛的刻著龍飛鳳舞的“永寧殿”三個字的牌匾金光閃閃。


    “你在這等著,我先進去稟告一聲。”兩名去客棧中把秦恬接來,一直帶路的侍衛,在這時停了下來。其中一人迴頭對秦恬說了一聲後,便獨自先進入殿門。


    一直在殿門口守著的侍衛沒有阻攔,繼續站在殿門兩側把守。


    不久,進去稟告的侍衛出來,傳話給秦恬道:“貴妃娘娘現在有事,你先在這裏等等。”


    秦恬心中就算再怎麽不願意等,一時也隻能等了,表麵上一點都無所謂的樣子淡淡笑笑。


    一個五六歲的穿著貴氣的小男孩,在這時忽然從殿門裏麵探出小腦袋來,偷偷往外麵看。


    秦恬一眼看到,立馬認出來就是他兩天前救下的那個小男孩。


    守在殿門兩側的侍衛與帶秦恬進來的兩名侍衛,頓時紛紛轉身麵向探出腦袋來的小男孩,動作一致地單膝下跪,“十一皇子。”


    小男孩看著,索性直接從殿門裏麵跑了出來,跑到秦恬的麵前,高高仰起頭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開口,“沒想到我母妃真的把你叫進宮來了。說吧,你那天救了我,你想要我怎麽報答你?”


    “任何人在那種情況下都會出手相救的,我隻是舉手之勞,你不用特意謝我。”秦恬低頭迴道,說得比唱的還好聽。


    “不行。”小男孩搖頭,“你救了我,我就一定要謝你。等一下看到我母妃後,不管你想要什麽,直接對她說,她都會賞賜給你的,我已經和她說好了。不過,你一定不能對她說我那天哭鼻子了,侍衛們也都沒有說。”


    秦恬忍不住再笑了笑,倒是個有趣可愛又聰明的小孩子,這麽小的年紀竟然已經可以把一長串話說得這麽有條不絮。


    “我說的話你都記住了嗎?一定不能說我哭鼻子了。”見秦恬不迴答他,小奶娃一本正經地重複一遍,非聽秦恬親口應了為止。


    秦恬笑著點了點頭,“可以。”


    “那我帶你進去吧,可以到裏麵坐下等。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秦恬,我叫秦恬。”進去等也好,秦恬一邊迴答的同時,就一邊跟上小男孩的腳步走了進去。


    進去後,首先入眼的是一個很大的庭院,好像一座花園一樣,一圈環視下來不但有假山,還有雕欄玉砌的走廊,然後是一座很大的宮殿,說不出的金碧輝煌。


    殿門處單膝跪下的一幹侍衛們哪敢阻攔,眼睜睜看著秦恬走進去。


    “走,先去那裏坐。”帶秦恬進入後的小男孩,就帶著秦恬到宮殿外麵的走廊去坐,身上既有著不同於這個年紀的小小成熟與人小鬼大,又有著這個年紀的活潑好動,不喜歡一天到晚被困在宮中沒好玩的,又很少能出去,看到從外麵進來的人難免熱情新鮮,再加上又是救過他的人。


    秦恬跟過去坐下,隱約中不難聽到宮殿內傳出來的聲音,明顯有個女人在衝著誰發火,期間還伴隨著砸東西的聲音,劈裏啪啦的。


    小男孩自然也聽到了,不過早已經習慣,小聲對秦恬道:“其實你不用害怕,隻要你不惹我母妃生氣,我母妃是不會亂罵人的。”


    秦恬點頭,看得出來麵前這個小男孩似乎真的很喜歡他。而他的身份擺在這裏,他隻要和他混熟了,親近了,好處絕少不了他的。


    半響後,一個婀娜多姿眉目如畫的美貌女子一扭一扭地從宮殿內走出來,長長的衣擺華麗麗地拖在身後。


    秦恬本能地側頭看去,有道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向來喜歡美女。下一刻,就在秦恬忍不住想再多看一眼的時候,手突然被一隻小手拉住,拉著他往宮殿內去,“她總算走了,我這就你帶你去見我母妃。”


    秦恬一時甚至來不及說什麽,就這樣被小男孩拉入了宮殿。


    此時的宮殿內,地麵上一片狼藉。


    小男孩口中所喚的“母妃”,也就是北堂國現今後宮中身份最尊貴的貴妃——水俞,正一手支著頭麵色難看地坐在前方的軟榻上。


    站在水俞旁邊的老嬤嬤,本想馬上勸勸水俞,讓水俞別動氣了,免得傷身,不值得,但沒想到小小的北堂宇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拉著個陌生的大男人跑進來,生怕北堂宇踩到地麵上的碎瓷片傷到小腳,一時間隻得先連忙提醒北堂宇,“小皇子,小心腳下。”


    水俞此刻的心情相當不好。剛才出去的那個女人,就是老皇帝前段時間剛納入後宮的那些女人中最得寵的麗婕妤。原本她還想拉攏她,隻要她肯站在她這邊,她絕不會虧待了她,可沒想到她竟然把她當踏腳石了,表麵上願意站到她這邊來,還主動說願意為了她在老皇帝耳邊多吹吹枕邊風。


    剛開始,也確實有成效,老皇帝爽快地答應了她提出的請三國使臣前來北堂國一事。


    為了此,這段時間來她幾乎天天安排她侍寢,真沒半點虧待她。可就在幾天前,當禦醫診出她懷了龍種後,她真麵目就露出來了。


    想她水俞,在這北堂國後宮中怎麽說都已經摸打滾爬了這麽多年,也算是機關算盡了,就連皇後也已經被她徹底扳倒,沒想到現在竟會栽在一個小妮子手中,被一個小妮子給耍了。


    對於下方跑進來的北堂宇,他是她在這後宮中為老皇帝生的唯一的骨肉,盡管心中並不愛,但必須要有一個親生兒子才能在這後宮中更加站穩腳步。這兩天實在被他磨得沒辦法了,隻能答應他把“恩人”接到宮裏來賞賜賞賜,但眼下心情都已經被剛才那麗婕妤給破壞了,水俞實在已經沒什麽閑情逸致,隻想一個人先好好休息休息,想想下一步怎麽走。


    “母妃,他來了,就是他救了我。你昨天親口答應過我的,你說會……”


    “母妃現在很累,明天再說。”


    “母妃,他都已經來了。”北堂宇嘟起嘴來,拉著秦恬的手不肯鬆開。


    水俞皺了皺眉,有時候真的覺得這北堂宇實在煩人,“母妃說明天就明天,你沒看到母妃現在很累?”


    北堂宇被水俞突然這麽一兇,小臉上閃過一絲膽怯,有些不敢再開口。


    老嬤嬤知道水俞現在心情很不好,不敢貿然出聲勸,就向跑進來的北堂宇走過去,想先帶北堂宇出去。


    秦恬在這時開口。隻見對麵座椅上坐著的女人一身華衣,風韻猶存,雍容華貴而又說不出的美貌,雖然沒有剛才走出去那個女人那麽風騷與年輕,但別有一番韻味,“貴妃娘娘,先請貴妃娘娘恕罪,剛才殿內的話,我在外麵也聽到了一點,或許我能為你排排憂解解難,出謀劃策。”


    水俞麵色霎時一變,美眸中倏然閃過絲淩厲,“誰讓你靠近偷聽的?”


    “是不是偷聽,貴妃娘娘不妨先聽聽我出的謀與劃的策,如何?說不定等貴妃娘娘聽完了後,就不會再這麽說了。”如果他剛才沒聽錯的話,此刻對麵座椅上坐著的這個女人是要剛才那個女人說服皇帝對南耀國出兵,雖然還不知道對麵這個女人為什麽要這麽做,但這基本上已經算符合了他想做的,可以說他與她已經一拍即合了。隻要她願意用他,他一定助她攻打下南耀國。至於另外兩國,再慢慢來不急。


    “好自信的口氣。”水俞當即冷笑一聲,“那好,我就給你這個機會,你說。”


    “這個,我隻能對貴妃娘娘你一個人說,還請貴妃娘娘先讓其他人都出去。”徒然有些神秘的樣子,秦恬語氣不變。


    水俞沉默了下,目光不動聲色地重新打量起下麵說話之人。片刻後,水俞勉強點頭,讓人都出去。


    北堂宇再看了看水俞,又再看了看秦恬,被走過來的老嬤嬤拉著走出去。


    很快的,殿內便隻剩下水俞與秦恬兩個人。


    “說吧。若是不能讓我滿意,恐怕你今天隻能橫著走出這裏了。”弦外之音,顯而易見。


    秦恬笑,就是喜歡和美女說話,越辣越冷的美女往往越有味道,“我沒辦法為貴妃獻計說服北堂帝出兵,”微微一頓,眼見對麵座椅上的女人麵色倏然更冷下來,秦恬不緊不慢地接著往下說,“但一旦北堂帝答應出兵了,我可以保證讓北堂國一舉滅了南耀國……”


    款款而談,曾經課本上的那些詩詞歌賦秦恬一句也沒有記下,但那些謀劃,很多時候往往用在商場上,他同樣用得遊刃有餘,可從來沒說過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還有那些兵書戰法,他怎麽說也算是看過一點,在這裏隨便拿出來幾樣就已經夠這裏的人用的了。


    水俞原本一臉嗤笑地聽著,但越聽到後麵越震撼,沒想到底下之人確有其才。一旦兩國開戰,有他當北堂國的軍師,北堂國絕對必勝無疑。


    —


    門外,忍不住想偷聽的北堂宇,一再被老嬤嬤拉過去。


    “李嬤嬤,你說母妃會生氣的殺了他嗎?”


    “這個,老奴也不知道。”


    “李嬤嬤,你放開我,讓我去聽一下好不好,我就去聽一下。”


    “不行,小皇子,貴妃娘娘知道會生氣的。”老嬤嬤搖頭,繼續拉著北堂宇,不讓北堂宇過去。


    良久後,隻見秦恬一臉笑容,安然無恙地從大殿內走了出來,心情不錯。


    北堂宇頓時掙脫開老嬤嬤的手,快速朝秦恬跑去。


    老嬤嬤看在眼裏,想不想後轉身走迴到秦恬剛出來的大殿,隻見之前還心情很不好的水俞明顯已經雨過天晴了,也不知道剛才那個男人到底對她說什麽了。


    是夜。


    水俞故意讓北堂宇裝病,讓太監去把老皇帝請過來。


    如果不算上麗婕妤肚子裏剛剛懷上的龍種,北堂宇是目前為止老皇帝膝下最小的骨肉。


    老皇帝一聽北堂宇病了,信以為真,讓身邊的老太監去告訴麗婕妤一聲“他今天晚上不去她那了”後,就往水俞的永寧殿這邊過來。


    北堂宇很聽話,乖乖躺在床上裝病,一雙眼不停地往敞開的房門口那邊瞄。


    水俞坐在旁邊親力親為地照顧著,就想讓老皇帝看到這一幕。


    老皇帝一進來就直奔床榻,邊走邊問,“宇兒怎麽了?宮女太監都是怎麽伺候的?這麽疏忽大意,全給朕拖出去……”斬了……


    “皇上,別動怒,宇兒已經好多了,別嚇著孩子。”水俞連忙站起身迎上前,然後扶著老皇帝在床邊坐下。


    北堂宇偷看了水俞,小手拉住老皇帝的老手,小聲開口,“父皇,我真的沒事了。”


    “不行,還是得叫禦醫再過來看看。”老皇帝還有不放心,心裏一直很喜歡北堂宇。


    北堂宇連忙把頭縮入被子中,“不看不看,我不要喝藥。”


    “良藥苦口,喝了才會沒事。”老皇帝伸手想拉下北堂宇身上猛然蒙住頭的被子,怕北堂宇會悶壞。


    北堂宇在被老皇帝拉了幾下被子後,嘟著小嘴露出頭來,就又拉住老皇帝的手,按照水俞之前親自交代的話說,“那父皇你留下來陪我。你要是留下,我就喝藥。”


    “好好,我留下。”老皇帝連連點頭。


    —


    等到北堂宇喝了老皇帝親自喂的,由老嬤嬤送上來的所謂的“藥”後,北堂宇很快睡著過去。此時的水俞已經迴到自己的寢房,在房中準備好。


    老嬤嬤上前幾步,輕聲請老皇帝去休息。


    老皇帝點了點頭,為北堂宇攏了攏身上的被子後,就去到水俞的寢房。


    寢房內,光線昏暗,剛沐浴過的水俞隻穿著一件單薄的紗衣,正坐在梳妝台前慢慢梳著自己的長發。


    老皇帝走過去,隻一眼便心癢難耐起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來這裏留宿了,從身後一把打橫抱起水俞後就大步走向寢榻。


    一番顛鸞倒鳳後,水俞頭靠在老皇帝*的胸膛。


    老皇帝畢竟已經上了年紀,一時難免有些喘息,“這段時間,倒是冷落你了。”


    “隻要皇上沒有忘記臣妾,臣妾已經很滿足了。臣妾也知道,臣妾如今已比不上那些年輕的女人。”水俞淡淡一笑,有些自怨自艾自憐的語氣。


    老皇帝不免有些愧疚起來,“對了,前兩日剛剛有批貢品送進宮,朕讓人都送你這裏來。”


    “這樣不好,還是讓人多送點到麗婕妤那去吧,她現在剛懷孕,身體需要好好調養,這是她應得的。”心中早已經對那麗婕妤恨得要死,但嘴上還是要有多甜就有多甜,水俞笑裏藏刀,那個女人肚子裏的孩子能不能生出來還不一定呢,她會讓她知道算計她水俞的後果。


    “朕就知道你的心地最好,不像其他那些女人一天到晚就知道爭風吃醋。”聽水俞這麽說的老皇帝,一下子笑了出來,心情不錯。


    水俞心底止不住冷笑起來,看來老皇帝就等著她這句話。


    老皇帝經過這麽片刻的休息與說話,體力自然漸漸恢複,色心不減的一個翻身壓住水俞就要再來一次。


    水俞欲拒還迎地推了一下,趁著這個時候開口說起正事,也是她今晚之所以會特意設計引老皇帝來的原因,“皇上,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前兩天宇兒帶著侍衛出宮去玩,那馬兒受驚,宇兒掉出馬車被人救了一事?”


    老皇帝當然記得,麵色沉了沉,“太危險了,以後不許宇兒再出宮。”


    水俞點頭,接著道:“今天臣妾派侍衛將那人帶進宮,親自見了見那個救了宇兒的人,宇兒也很喜歡他,臣妾想請皇上給他個一官半職,讓他留在宮中做宇兒的太傅如何?”


    “太傅?”老皇帝愣了愣,這個官職可不小。再說,曆代以來能做皇子太傅的,無不是朝中最德高望重的老臣,其他人怎麽夠格,“這事容朕想想。”


    “那皇上慢慢想,臣妾不想影響皇上決斷。”水俞說著,作勢就要推開老皇帝起身。


    老皇帝這個時候早已是箭在弦上,哪容水俞走,很快繳械投降,“太傅就太傅吧,也不是不可以,朕相信貴妃的眼光,相信那個人定然有過人之處。”


    水俞目的達到,紅唇在昏暗中止不住緩緩勾了勾。


    —


    第二天上午,讓朝中文武百官足足等了一個時辰的老皇帝,慢吞吞去上早朝。


    文武百官心下自然不悅,但又隻能將這份不悅壓在心底。


    老皇帝坐下後還忍不住打了打哈欠。


    時間快速流逝。


    老皇帝耐心聽完底下所有文武百官要匯報的事後,命太監宣秦恬上殿,昨天晚上已經答應了水俞,自然不能反悔。


    秦恬一步一步踏進朝殿,身形筆直,不亢不卑,從容不迫,就當自己是走進了一個“氣氛莊嚴的晚會”,晚會在現代對他來說可是小菜一碟。


    老皇帝這才看到水俞口中所說的人,就這麽一眼看上去,倒確實還不錯,很少有人在第一次進宮麵聖的時候有他這份膽量與平靜。


    文武百官同樣看著,實在不知道走進來這人是誰。


    老皇帝隨後讓身邊的太監宣布聖旨,不容人質疑。


    —


    短短一個時辰不到的時間,秦恬就一下子榮升為了十一皇子的太傅,按官職來講可以算“官居一品”,雖然單單就這麽一個身份拿出來說並沒有什麽實權可言,與以往做皇子太傅的手握重權的朝中元老不可同日而語。


    下了朝後,由太監帶領,秦恬就立即過去給北堂宇上課,對北堂宇傳道授業。


    一時間,秦恬在北堂國算是風生水起,背後又有貴妃撐腰,很快就成了北堂國的風雲人物。


    當南耀國的大隊人馬達到北堂國都城城樓下的時候,差不多已是半個月後了。


    幾名北堂國大臣奉命到城門口迎接,將夭華等幾個主要人物迎進城,安排好住的地方先住下。其他人則安排在城外的驛館中休息,城中沒有這麽大的地方可以一下子安排下這麽幾百號人。


    熱鬧的街道上,奢華至極的馬車緩緩駛進城。


    前方,另一輛馬車正好迎麵駛來,車廂內坐著剛剛從宮內出來的秦恬。


    兩隊人馬很快越來越近,相遇後都停了下來。


    “怎麽迴事?”正閉目養神,養得好好的秦恬,頓時不由皺了皺眉,一邊不悅地開口一邊掀起車簾。


    駕車的車夫連忙轉頭迴道:“迴秦太傅的話,對麵那輛馬車太大了,擋住了路,根本過不去,我們恐怕需要暫時靠到旁邊去讓一下了。”


    秦恬立即越發不悅起來,尤其是對麵那輛馬車很像那日擂台前那個紅衣女人坐的那輛,盡管當時那輛馬車沒有車廂,現在這輛有車廂,“憑什麽是我讓。去,馬上讓他們讓開。”


    “秦太傅,這裏麵可是南耀國的使臣。”接夭華一幹人的幾名北堂國官員,其中一人在這時冷聲開口,從一開始就很看不慣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一朝得勢的秦恬,不知道他到底給宮內那個姓水的女人灌什麽*藥了,讓那個女人竟這麽看重他,也不知道兩個人私底下是不是有什麽不正當的關係,這在宮內可都已經有些傳開了,不是他們憑空捏造。


    秦恬聞聲,順著聲音看去,這才看到對麵騎馬在側的那幾名北堂國朝中的官員。


    駕車的車夫其實早已經看到,所以剛才才會說一個“讓”字。


    握了握拳後,秦恬不甘心地吩咐車夫讓道。


    奢華的馬車,頓時四平八穩地繼續前行,無形中透著一股“霸道”之氣,不可一世,讓其他人都得往旁邊讓。


    當兩輛馬車擦身而過間,奢華馬車內一襲紅衣的夭華恰好掀起一角車簾往外麵瞥了一眼,唇角若有若無輕勾。


    讓到旁邊去的馬車內就要放下車簾的秦恬,正好將這一幕收入眼底,手猛地收緊。


    街道上的百姓則無不看著這一幕交頭接耳,好奇車內的南耀國使臣會是什麽樣子。


    同時將街道上百姓交頭接耳這一情形也收入眼底的秦恬,腦海中霎時與那日在南耀國擂台的場景混合在一起,明知道他們現在不是在指指點點議論他,可感覺上還是覺得他們在指他。秦恬的手不由越發握緊。


    —


    下午時分,秦恬再進宮去給北堂宇上課,傳道授業。


    永寧殿內的書房中,北堂宇哪有心思讀書,一心隻想跑出去玩,心中早已經有些後悔,早知道秦恬會留下來做他太傅,他才不會讓他進宮來。


    水俞到來,要秦恬給北堂宇教課是假,隻是先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讓秦恬可以正大光明的進出皇宮,並留在她身邊,“看來宇兒也累了。宇兒,先出去玩會兒吧,母妃已經讓宮女給你準備吃的。”


    “太好了,謝謝母妃。”北堂宇頓時高興不已,立即一溜煙地跑出去。


    秦恬哪會教什麽文縐縐的書,也就在這裏敷衍了事。見水俞明顯有意讓北堂宇出去,看來是有話想單獨對他說。正好,他也正有話想對她說。


    轉眼間,整個書房便隻剩下了秦恬與水俞兩個人。


    宮女太監在門外幾步之處守著,沒有水俞的命令不許任何人靠近這邊的書房半步。


    水俞現在對秦恬已經是越來越看重,遠勝過任何人,秦恬所說的那些用兵之法簡直可以用“用兵如神”來形容,“聽侍衛來報,說南耀國的使臣今天已經到了。另外兩國的使臣明後天也會到。我故意讓皇上發出請柬,請三國使臣過來,其實就是想好好製造一場混亂,從而有借口對南耀國出兵。現在,我計劃是……”


    “等等,我也有一計,貴妃娘娘不妨先聽我說說如何?”秦恬一邊打斷水俞,一邊朝水俞走近,直到走到水俞麵前後才停下來,“那南耀國的使臣,我今天在街道上已經碰到過了,也打探清楚了,是一個女人。對這個女人,我與她其實還算有點交情。如果由貴妃娘娘你做主,讓我馬上去向她提親,她若答應了,就可以打消現在宮中的那些流言流語。如果她不答應,那就是看不起看不起貴妃娘娘,看不起我們北堂國,不將我們北堂國放在眼裏。皇上一旦知道了這件事,怕也會勃然大怒吧?到那時,貴妃娘娘正好可以趁機鼓動皇上對南耀國用兵。”


    水俞聞言,認真思量了一下,覺得秦恬這主意倒也不失為一種辦法。關於宮內現在正在傳的那些流言蜚語,她自然也已經聽說了,還好老皇帝眼下還不相信,可難保以後會不會出問題。她要是主動給秦恬找個女人,就算不能完全消除這些流言,也至少可以讓這些流言先消停一陣子。而如果對方不同意,倒確實是不將北堂國放在眼裏。老皇帝一向愛麵子,肯定動怒。如果到最後這一計還不成功,那再用她自己想的計也不晚。


    秦恬耐心等著。那個一再輕蔑他,對他嘲諷的女人,現在可是她自己“主動”送上門來的。


    片刻後,水俞點頭,“那好,既然你對那女人有心,我怎麽也得成全你。所需的聘禮,我馬上親自讓人去準備,你明天一早就可以帶著聘禮去安頓南耀國使臣的住所提親,由我在身後支持著。另外,皇上那,我也會為你多說說好話,要是能讓他在明天一早親自下一份聖旨,讓你帶著去,就更好了。”


    “說得也是。如果有聖旨帶去,她還是不答應的話,那就是公然抗旨了。”秦恬忍不住笑。那個女人,他非將她狠狠踩在腳下,讓她後悔輕蔑他與譏諷他為止。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今天剛到北堂國都城,在北堂國官員的安排下剛剛住下來,還沒有進宮見過北堂帝的夭華,還渾然不知這邊已經有人在謀劃著“娶”她了。


    —


    特意招待其他國使臣,已經空置了很多年的府院內。


    由於其他兩國的使臣還沒到,所以夭華這邊進宮見北堂帝一事也就不急。


    從北堂國官員的口中,夭華不難聽出北堂帝是有意想等三國的使臣全都到齊了後再一起見。


    第二天一早,安靜的府邸,府門突然被砰砰砰敲響。


    裏麵的南耀國國人與魔宮中人不知道外麵出了什麽情況,急急忙忙跑近,剛將府門打開,外麵用力敲門的人就抬著一箱箱聘禮往裏走,根本不理會任何人。


    此次前來的南耀國大隊人馬,如今都已經被安置在城外的驛館中歇息,但夭華身邊怎麽說還是需要些人伺候與照顧,進城的時候夭華自然不可能一個人都不帶。可以說,此刻這座安頓南耀國使臣的府邸,上上下下都是夭華的人,或為隊伍中的南耀國人,或為普通穿著的魔宮中人。


    秦恬走在最後麵,等所有聘禮都抬進去了後,才不緊不慢地踏入府門,手中拿著一道明黃色的還“熱乎乎”的聖旨,這道聖旨從宮內送出來到現在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好不容易終於問清楚情況的魔宮中人,連忙跑去向夭華稟告。


    早已經起來,正和東澤在後院對弈的夭華聞言,難得地呆愣了半響。聘禮?有人要娶她?她沒聽錯吧?她的名頭難道都已經這麽大了?她可是昨天才到這北堂國都城的!笑了笑後,夭華放下手中的棋子,饒有興致地準備去看看,“走,陪本宮一起去瞧瞧。”


    東澤點頭,在後麵跟上夭華。


    其他魔宮中人留下,繼續在外麵守著房間內的孩子與烏雲。


    一抹藍色的身影在這時瞬間一閃而過,從窗戶那邊閃身進入房間,完美地避開了所有魔宮中人。


    房間內,正在研究草藥的烏雲敏銳地聽到聲音,但臉上並沒有任何變化,不動聲色地繼續弄著手中的草藥。說實話,他也不知道夭華現在到底想做什麽,隱約中總覺得她好像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並且不知怎麽的,這件事竟讓他有些不安,可又說不上來到底不安什麽,看來他有必要盡快恢複視力,從而做好必要的準備來迎接後麵可能發生的事。


    對於失明的雙眼,其實烏雲並不是沒有辦法,隻是自己一直沒想過醫治而已,因為看得見了又如何,看著她卻又不能得到她,那種感覺還不如看不見,這就是他一直不醫治雙眼的原因。


    進入房間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一路追到北堂國來的夏侯贏。


    夏侯贏見烏雲沒有反應,就直接走向床榻上睡著的小奶娃。


    烏雲手中的其中一株草藥,在這時倏然飛射而出,快若閃電地對準了夏侯贏。


    夏侯贏立即迅疾如風地側身閃躲開,在閃躲開了之後當即冷笑一聲,不相信烏雲會沒有馬上察覺到他進來,“嗬嗬,怎麽不裝了?不裝作不知道有人進來了?”


    “原來是你。”烏雲聽到聲音,冷冷吐出四個字。


    “對,就是我,可是你不該感到意外才是。”夏侯贏冷冷一笑。


    烏雲的麵色隨即沉了沉,“說吧,你想幹什麽?”


    “我要你親手殺了那該死的妖女。”


    烏雲頓時輕笑一聲。


    夏侯贏對烏雲的這一反應完全意料之中,而他現在說的話絕不是說說而已,他絕對要他親手殺了夭華才解心頭之恨,“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不管是我還是我父親,都有做過兩手準備,那就是我們當中任何一個人一旦出事,關於現在床上這個小奶娃的身世就會馬上傳開,傳得人盡皆知。可是眼下,我父親死了都已經快將近兩個月了,是被那個妖女親手殺死的,但這個小奶娃的身世到到現在也沒有傳開,甚至連一丁點風吹草動都沒有,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烏雲沒有說話。


    “那是因為我壓下來了,我用盡了辦法才好不容易壓下來。現在,我的條件就隻有一個,那就是你親手殺了那妖女。我會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三天後,我如果看不到那妖女的屍體,你就等著這個小奶娃的身世徹底曝光吧。當然,我今天敢單槍匹馬的一個人,也已經做好了準備。一炷香的時間後,如果我若還沒有安全出去,這個小奶娃的身世在一炷香後就會傳開。怎麽抉擇,你自己選吧。”話落,夏侯贏如進來時一樣,瞬間出去。


    烏雲沒有阻攔。


    小奶娃渾然不知發生的事,繼續睡著。


    —


    正廳那邊,帶著東澤過去的夭華,已經一一打量了一番大廳外麵那一箱箱的聘禮,然後緩步踏入廳中,一眼就看到了正前方坐著的人,依稀記起來好像在哪裏見過。


    東澤很快想起來,靠近夭華一步,對著夭華的耳邊小聲提醒一句。


    夭華聽東澤這麽一提醒,眼前一亮,對麵之人可不就是那日在南耀國擂台下被當眾杖責的那個人嘛。


    秦恬不認為夭華不記得他了,心中早已經認定昨天馬車擦身而過時夭華唇角的那抹弧度是針對他的。


    夭華當時隻是無意識地若有若無勾唇,完全不針對任何人,也根本沒看到秦恬,現在算是第二次見,心中真的很想笑,她的魅力就真的這麽大,才見過一次,對方就對她念念不忘了,還非要娶她不可?並且還是在這千裏之外的另一國中。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他此刻手中拿著的那一道明黃色的東西應該就是聖旨了。嗬嗬,竟然連北堂帝的聖旨都請出來了,她這是多大的麵子。


    “好了,相信你也看到了,跪下接旨吧。”高高在上的姿態,不可一世的睥睨神色,秦恬說著,就要作勢展開手中的明黃色聖旨,但在展開之前又要先看到夭華在他麵前跪下。


    夭華怎麽可能跪,目光掃視一眼後,就直接大步走過去,在離自己最近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東澤也走過去,依舊站在夭華的旁邊,當日的情形現在迴想起來還曆曆在目,沒想到一轉頭對麵之人竟在北堂國混得風風光光了,還拿著什麽聖旨來這裏想娶夭華,簡直笑話。


    秦恬現在也算不上是喜歡夭華,可她那譏諷的神色時時刻刻刻在腦海中,並且還在一而再再而三的,真的很想將她踩在腳下,狠狠報這個仇,讓她後悔不可。現在,她竟然還是這麽一副不屑一顧的神色,那好,他還非娶不可了。在這裏,女人同樣如衣服,甚至連衣服都不如,男人三妻四妾根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他娶了她後同樣可以大把大把地玩其他女人,對他一點損失都沒有,“看來,南耀國使臣這是抗旨,不將我北堂國的聖旨放在眼裏了?”


    “閣下這話就嚴重了。身為南耀國前來北堂國的使臣,豈會不將北堂帝的聖旨放在眼裏?”夭華一笑。


    “既然這樣,那就馬上爽爽快快地跪下來接旨吧。今天這旨,你接也在這裏,不接也在這裏,不接就是不將北堂國放在眼裏。”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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