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太平把車停在了附近的停車場,郭佳剛欲下場,肩上忽然傳來了茜的抽噎聲。


    歐陽老師看了下後視鏡,提醒道:“你妹妹好像哭了,你往她嘴裏塞那麽多紙幹嘛。”


    郭佳這才想起來還沒把茜嘴裏的紙拿掉,她在嘴裏含了一個小時,腮幫子都鼓腫了。


    “噢噢噢!不好意思啊,老妹,都把你給忘了,你早點吱聲啊!”郭佳哭笑不得地說道。


    下了車,郭佳背著鬧情緒的茜,和歐陽老師並肩走到了精神病院的門口,這裏沒有門衛,隻有兩扇敞開的柵欄大門,兩人也沒多想,直接邁著步子走了進去,誰知竟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屏障,身子又彈了迴去。


    “這是什麽東西?結界?”郭佳指著麵前的屏障,詫異地問道。


    “這地方我從沒來過,我也不清楚。要不我打電話問問校長?”歐陽老師提議道。


    兩人談話間的功夫,一名體態佝僂、神色冷峻的老太太拄著拐杖走了過來,她的目光從郭佳、歐陽太平、茜的身上一一掃過,最後鎖定在了茜的身上。


    “您好,請問我們要怎樣才能進去?”郭佳趕緊問道。


    “你們是來辦入院手續的?”老太太問道。


    “我們是來找人的,我有個朋友叫柴森,他好像在你們這兒工作。”郭佳直截了當地說道。


    “柴森?男的?”老太太皺眉問道。


    “確實是男的,他身高有一米九幾,還是名超。。。。。”


    “行了,別說了,我們這兒沒有男護士也沒有男護工,你們找錯地方了。”郭佳剛要做補充說明便被老太太打斷了,她指著茜追問道:“你們真不是來帶這個小女孩辦入院手續的?她不是精神有障礙嗎?”


    “不,我們真是來找人的。”郭佳苦笑道。


    聽聞此話,老太太扭頭便走。


    “這。歐陽老師,你還是給趙校長打電話吧,我頭都大了。”郭佳歎氣道。


    “趙校長?是趙立群讓你們來的?”沒走多遠的高冷老太太忽然轉身問道。


    郭佳疑惑地看向歐陽太平,他也不知道校長叫什麽名字,歐陽老師低著頭,細聲細語地迴道:“我們校長是叫這個名字。”


    “那沒錯了,老奶奶,是趙立群校長讓我們來的。”郭佳迴複道。


    “你們是來找那個磁鐵小子的?一開始說清楚不就好了。”老太太沒好氣地說道。


    郭佳唿吸一窒,他明明一開始就說清楚了,不過看對方一把年紀,郭佳也懶得和這老太太拌嘴,好聲好氣地問道:“那我們怎麽進來啊?”


    “直接跟過來就行了。”老太太迴道。


    郭佳和歐陽老師相視一望,向前走了幾步,這才發現剛剛隔離他們的無形屏障已經不複存在了。三人就這樣走進了精神衛生中心的大樓,裏麵的構造和普通的醫院差不多,就是這裏的病人有點古怪,有睡著走廊上打唿的,有穿著拘束服傻笑的,還有坐在醫療椅上學貓叫的。


    眼見此情此景,郭佳頓時心生憐憫,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肩上的茜,發現她正一臉興奮地打量著四周,臉上浮現出了傻嗬嗬的笑容,動了惻隱之心的郭佳突然想給茜喝人血了,好歹自己能出海也是托了她的福。


    “你朋友在五樓的特殊病房,有什麽好看的,趕緊進電梯。”老太太不耐煩地催促道。


    還在原地愣神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跟了上去。


    兩分鍾過後,郭佳終於見到了被關在玻璃病房裏的柴森:柴森的麵容滄桑了許多,滿臉的絡腮胡子,頭發由於長時間沒有打理亂得跟個破笤帚似的,而且還長出了白發,如今的柴森哪裏還像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說他是四十多歲的大叔都有人信。


    此時在柴森正蹲坐在病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怎麽會這樣。。。。。。”郭佳趴在玻璃幕牆上喃喃自語道,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柴森居然淪會落到如此地步,他實在是難以接受。


    “午飯時間到了。”


    一名端著餐盤的女護士緩緩走到了眾人的麵前,準備去打開柴森病房的門。


    郭佳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下餐盤,發現裏麵隻有半個雞蛋、一個肉圓、兩根黃瓜、一勺飯以及一個紙盒包裝的果汁,郭佳頓時目疵欲裂,他用手指著護士,怒不可泄地質問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就給他吃這些?難怪他會瘦成這樣,還長了這麽多白頭發!”


    看著發怒的郭佳,護士小姐傻眼了。


    “你還真是理直氣壯啊,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他在我們這兒已經白吃白喝四年了,這孩子是孤兒院出身的,政府對他的補助隻提供到十八周歲,但他現在成了精神病人,生活無法自理也就算了,如果不把他關在這種沒有金屬的玻璃房,就會引發意外事故。我們給他吃的夥食是不好,但你知不知道我們每周都會給他注射一次slt抗性藥劑,好讓他出去運動,一支slt抗性藥劑的造價是128米金,一周注射一次,你自己算算,我們每年光是給他注射slt抗性藥劑就要花費6700多米金,四年就是26800多米金,你要覺得我們虧待他了,麻煩你把他領走,謝謝。”老奶奶陰陽怪氣地說道。


    郭佳一時間無力反駁。


    送餐的護士直接繞過了郭佳,走進了玻璃房裏,柴森伸手接過了餐盤,老老實實地吃了起來,看起來十分乖巧。


    郭佳見狀,忍不住問道:“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你不是培元中學的學生嗎,盤龍島海嘯你不在場嗎?這小子腦子裏進了水,雖然通過手術治好了,但腦神經和海馬體都受到了損傷,除非發生醫學奇跡,不然一輩子就這樣了。”老奶奶麵露不耐地解釋道。


    “我能進去見見他嗎?沒準見到我他能想起來什麽,或許會對他的病情有什麽好的影響。”郭佳麵帶愧色地說道。


    “你去唄,不過我可提醒你,他身上的藥效已經過了,你最好把身上帶金屬的東西都扔了,這小子看到生人容易暴走,他可不一定還記得你,他主要是記憶障礙和思維障礙,而且看到水會害怕。”老太太叮囑道。


    郭佳點了點頭,等送餐的護士出來後,他把手機和茜塞給了歐陽老師,獨自闖了進去。


    柴森正低著頭坐在床上發呆,聽到開門聲後,他抬頭看了一眼郭佳,眼神竟有些迷離,郭佳見狀大喜,以為是柴森認出了他,趕緊湊上前問道:“森哥,還記得我嗎?”


    柴森盯著郭佳的臉看了十秒鍾之後,忽然給了他一巴掌,然後把頭低了下去,繼續發呆。


    失了智的柴森下手根本沒有輕重,鮮紅的手掌印印在了郭佳的臉上,但郭佳對此毫不在意,心平氣和地說道:“森哥,你看看我,我是郭佳啊,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們一起坐過牢,你忘了嗎?”


    柴森抬頭看了郭佳一眼,再次舉起了右手,郭佳不禁閉上了眼睛,打算白挨這一巴掌,誰知過了好一會兒,柴森都沒有打過來,睜眼一看,柴森竟把大拇指當成了奶嘴含在嘴裏吸,這副的癡傻模樣比起茜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郭佳是個非常能克製情緒的人,哪怕在蓬萊洞天被困了一百年,在銘秀山受盡了非人的訓練,他也從來沒有掉過一滴眼淚。然而此時此刻,他的眼角已經完全濕潤了,要不是那天柴森陪他一起吃燒烤,保護他不受b班那幫學生的欺辱,以柴森的實力是完全可以在海嘯中自保的,柴森變成這副模樣完全是被他拖累的。


    “森哥,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隻治好你的。”郭佳梗咽道。


    郭佳站起身來,朝柴森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轉身便要離去,看著郭佳離去的背影,啃著手指的柴森恍惚間仿佛想起了什麽,嘴裏竟念念有詞地叫道:“佳,佳,佳佳,哈哈,佳佳。。。。。。”


    還在用肩膀抹眼淚的郭佳頓時如觸電般停下了腳步,他激動萬分地轉頭望去,發現柴森正衝著他傻笑,雖然柴森還沒有恢複心智,但郭佳可以肯定,柴森已經認出了他。


    受到感染的郭佳忽然有了一個荒誕的想法,他想今天就把柴森接出來,讓他和自己一起生活,也許這是他所能做的對柴森最大的補償。


    出了病房,郭佳正打算把這個想法說出來,他的手機忽然響了,是老王打來的:“郭佳,你知道當年盤龍島海嘯的真相嗎?”


    心知肚明的郭佳佯裝不知道:“您這話什麽意思?”


    “那場海嘯是人為產生的,是隱盟的幹部金至鑫幹的。”老王解答道,“你的悲劇、你朋友的悲劇都是因為這場海嘯。”


    “您這是在煽動我複仇嗎?”郭佳皺眉道。


    “你要是不敢,同樣的悲劇就會不斷重演。”老王警告道。


    “您為什麽覺得我有能力向隱盟複仇?我已經不是超能力者了。”郭佳苦笑道。


    “我有辦法讓你恢複精神力,但你得向我保證,下次和白夜交手的時候你得下死手,你必須殺了他。”老王慫恿道。


    “您這是在唆使我殺。。。”郭佳說到一半意識到周圍有人,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人啊。”


    “想當英雄還不想付出代價,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你難不成想做白蓮花?況且我讓你殺的是壞人,不會給你定罪的,你好好考慮考慮。”老王沒好氣地說道。


    郭佳看了一眼還在病房裏發呆的柴森,深吸了一口氣,一臉認真地說道:“我可以答應你,但我有一個條件,我想把的朋友柴森從精神衛生中心接出來。”


    “成交。”老王幹脆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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