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話「小孩和戰士」
無職轉生～到了異世界就拿出真本事～ 作者：理不盡な孫の手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過了三個星期，我們升上d級。
速度相當快。於是我去做了調查，得知升級的條件如下所示：
f→e：完成十次f級工作，或是連續五次達成e級工作。
e→d：完成五十次f級工作，或是完成二十五次e級工作，或是連續達成十次d級工作。
後麵的層級雖然規定次數增加很多，但也是類似的內容。
此外，連續失敗會被降級。比自身層級還低的工作連續失敗五次，或是相同層級的工作連續失敗十次都會遭到降級。至於沒能完成比自身層級高的工作雖然不會導致降級，但連續失敗五次後會再也無法承接。
正是因為有賈利爾和威絲凱爾兩個人每天都幫忙完成f、e級的委托，我們才能輕輕鬆鬆往上爬。
現在是d級，換句話說可以承接c級的工作。而且c級委托對我們來說易如反掌，想來很快就能升上c級。
或許差不多該結束和賈利爾他們的契約。雖說那兩個家夥好像已經不再從事綁架寵物的勾當，但是無法確定交換委托會帶來什麽不良影響。
反正也存了一筆錢，說不定現在正是和他們分道揚鑣，從這個城鎮出發的時機。
不過，最後我決定繼續利用他們，直到我們升上c級。因為到目前為止似乎都沒什麽問題，放棄這種能穩定賺取收入的狀態也有點可惜。畢竟錢這種東西越多越好嘛。
現在持有的金錢是綠礦錢一枚、鐵錢七枚、屑鐵錢十四枚、石錢三十五枚。全部換算成石錢是一八七五枚。
一千八百七十五日幣……就算付出所有財產，也無法換到兩枚阿斯拉大銅幣。
不，還是別以其他大陸的物價來當作標準。等我們一升上c級，就和賈利爾他們道別並離開這個城鎮，朝這方向進行吧。
在這種狀態下，我發現這樣的委托。
b
·工作：搜索·討伐謎之魔物
·報酬：屑鐵錢五枚（討伐報酬為鐵錢兩枚）
·工作內容：搜索、討伐魔物 ·地點：南方森林（石化之森）
·期間：到下個月末 ·期限：盡快
·委托人姓名：行商貝爾貝羅
·備注：在森林深處發現蠢動的影子。希望冒險者可以查明影子的真麵目，如果有危險 請予以排除
我和賈利爾一起把手搭在下巴上，看著內容猶豫。
謎之魔物，真是個模糊不清的委托。或許魔物根本不存在，就算真的存在，又該如何證明我們發現的魔物就是委托人想找的那一隻？可是，鐵錢兩枚是很不錯的報酬，連搜索報酬的五枚屑鐵錢也不算差。
「你很在意這個委托嗎？」
「因為報酬很高，不過有點可疑。」
賈利爾也點點頭同意。
「這種委托有可能會拿不到報酬，最好還是不要承接。」
以前曾經發生過一次沒拿到報酬的狀況。
那是在兩星期前，我們承接要求收集毒酸狼的委托，然後按照慣例和規定收集了毒酸狼的牙齒和尾巴，結果委托人卻主張需要的東西是整隻毒酸狼。雖然委托內容裏並沒有詳細說明這種要求，但最後我們還是必須支付違約金。
這是連迴想起來都會感到受辱的事件。
為了避免碰上那種情況，最好不要承接這個委托……然而我卻被金錢蒙蔽了雙眼。
「唔……可是……鐵錢二枚……說不定再『學習』一次也不錯。」
「你這人真是記不住教訓。」
「這次的情況，違約金應該是用屑鐵錢五枚來計算吧？」
「沒錯，因為括弧裏的數字算是特別報酬。」
順便說一下，因為諾克巴拉會來糾纏瑞傑路德，其他的冒險者會來糾纏艾莉絲，我不堪其擾所以讓他們兩人在外麵等。威絲凱爾也不會來冒險者公會露麵。
因此這時沒有人能阻止我。
「算了，既然地點是石化之森，就算什麽都沒有，大概也能弄到些可以賣錢的東西吧。而且憑你們應該有辦法掙迴因為違約金損失的部分，試試也沒關係吧？」
「好。那，你們也加油吧。」
事後迴想，我在這陣子的判斷力變差了。
因為已經習慣，所以產生傲慢心態。由於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我才會輕視風險，焦躁也促使我追逐利益。一方麵覺得應該可以處理得更好，但相反地，心裏也有另一個聲音認為那時根本無法做到更進一步的事情。
★ ★ ★
石化之森。
距離利卡裏斯鎮需要整整一天的路程。是一座位於道路旁邊的森林，生長著大量狀似尖銳骨頭的樹木，所以看起來很像是整個森林遭到石化。
穿過森林的路線是前往隔壁城鎮的捷徑，然而這裏棲息著杏仁巨蟒almond anaconda和劊子手executioner等被歸類為b級的危險魔物，因此大概隻有雇用多名強大護衛的趕路行商才會走這條路。
雖說這個世界裏的每座森林都很危險，無一例外，但是魔大陸的森林更是特別危險。
在這樣的森林入口。
可以看到聚集了三支隊伍。
b級隊伍「super ze」。
d級隊伍「多庫拉布村愚連隊」。
還有另一支d級隊伍「dead end」。
現在，各隊伍的隊長正在麵對麵。
據說這是冒險者的常識，要是在森林等地方的入口意外碰上其他隊伍，基本上要先和對方開個會。
我是很想無視他們，不過萬一在森林裏意外碰頭也很麻煩，所以決定還是參加。
「喂……你們這些家夥是怎樣？」
一開口就以火大表情講出這種話的人是「super ze」的隊長布雷茲。
我對這張臉還有印象，應該是第一天有嘲笑過我們的豬頭。嗯？這可不是在罵人。
因為他的頭就是豬，和那個以猥褻視線看著艾莉絲的門口衛兵應該是同樣種族吧？種族名是叫什麽……在我的腦中，直接把他稱為豬頭族半獸人。
他們的隊伍由各式各樣的種族構成，共有六人。在魔大陸上要升到c級，必須具備能狩獵周圍魔物的實力，所以他們全都是實力獲得保證的老手吧。
「我們是來進行委托啊！」
「多庫拉布村愚連隊」隊長的庫爾特一臉不高興地迴答。
「我們也是。」
「dead end」的隊長也同上，點了點頭。嗯，其實就是我。
聽到兩個d級隊長的發言，布雷茲「嘖」了一聲。
「是發生booking狀況嗎？總覺得有種討厭的預感……」
布雷茲煩躁地抓了抓脖子。
「b……booking是什麽？」
「啥？」
庫爾特戰戰兢兢地發問，那隻豬卻突然翻臉。
「好了好了，別激動別激動。就勞煩大駕，在此教導一下我們這些新手吧。」
我搓著雙手擺出討好態度，於是布雷茲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就是有不同人在同一時期提出類似委托，但是公會卻沒有管理好，全都貼出來征求的狀況。」
原來如此，是指double booking重複預約嗎？有三名委托人，也有三個案子。本來以為這些委托各自不同，但實際上卻一樣。感覺的確有可能發生這種狀況。
基本上，我先確定了一下其他隊伍承接的委托內容。
布雷茲的委托：「討伐石化之森出現的白牙大蛇white fang cobra」。
庫爾特的委托：「采取石化之森裏被目擊到的謎之卵」。
魯迪烏斯的委托：「搜索謎之魔物」。
「搜索？咦？d級有這種委托嗎？」
對於庫爾特的疑問，我當然已經先想好該如何應對了。
「這是c級的委托，是你離開公會後才被放出來。」
「是嗎……這個委托比較好呢……」
我丟下嘀嘀咕咕的庫爾特不管，開始動腦思考。關於委托內容，的確有彼此稍微重複到的感覺。
首先，這森林裏應該沒有白牙大蛇。但是既然有發出討伐委托，就表示已經被人目擊。換句話說，謎之魔物可能是白牙大蛇，甚至連謎之卵也有可能是白牙大蛇的蛋。
當然，謎係列不是白牙大蛇的可能性仍舊存在。
布雷茲現在就斷定是重複預約未免太草率。
「話說迴來，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
「我哪知道！偶爾就是會發生。」
算了，這也無可奈何吧。
畢竟又不是利用電腦管理。
「那麽，這種情況該怎麽辦？」
「沒什麽怎麽辦，先搶先贏啊。」
布雷茲這麽一說，庫爾特立刻發出驚訝的叫聲：
「什麽！如果你們先打倒了魔物，那我們的委托怎麽辦啊？」
「啥？你們是要采取謎之卵吧？要是被我們先找到，當然是把蛋打爛啊。萬一白牙大蛇繁殖那可麻煩了。」
布雷茲擺出一副無賴樣，嘲笑庫爾特。
「喂！魯迪烏斯，你也說說話吧！要是魔物被這些家夥先打倒，那我們的委托就……！」
庫爾特把矛頭指向我身上。的確，要是魔物被布雷茲他們先打倒，我們的搜索委托也會失敗……
不，我們的任務隻是搜索，提出「森林裏有白牙大蛇」的報告就有被認定已達成委托的空間。如果還是不行，也隻要在森林裏狩獵魔物再迴去，應該就能付清違約金。
「現在還不確定彼此之間是不是重複預約，說不定有白牙大蛇以外的其他魔物。」
我這樣一說，布雷茲就露出厭惡的表情。
「所以你意思是要大家一起去找？要我們當保母嗎？」
這句話讓庫爾特非常不爽。
「誰說過要麻煩你們照顧！」
「你嘴上這樣講，但內心還是很希望受我們保護吧？畢竟這座森林對d級來說很嚴苛。」
噢，原來如此。b級的布雷茲是不願意讓我們和庫爾特他們這兩支隊伍像金魚大便一樣緊粘著他們，還輕輕鬆鬆地達成委托嗎？因為那種做法隻有布雷茲他們的負擔會增加。
當然，我也不想和這些人一起行動。我不希望被讓別人看到瑞傑路德用槍戰鬥的模樣，畢竟他實在太強，有可能會被發現是真正的斯佩路德族……這裏還是利用一下庫爾特的抗議吧。
「說得對，真讓人不愉快。我們不需要保母，『dead end』要單獨行動。」
我單方麵地丟下這句話，就退出隊長們的聚會。
★ ★ ★
我迴到瑞傑路德和艾莉絲身邊。
「怎麽了？」
艾莉絲立刻發問，像是已經等不及了。
「彼此的委托內容重複。」
「重複會怎麽樣？要讓給其他人嗎？」
「怎麽可能，當然是先搶先贏。」
「是嗎？真讓人技癢呢。」
艾莉絲充滿幹勁。她對最近那種不像是冒險者的狩獵活動似乎已經感到厭煩，因為那完全是一種「作業」。
我們正在討論，布雷茲和庫爾特好像也談完了。庫爾特和另外兩名隊友簡短地講了幾句話後，就動身進入森林。「super ze」的成員也從不同的方向開始行動。
「那個，我們要怎麽辦？」
「這個嘛……跟平常一樣麻煩瑞傑路德先生搜索敵人，然後去找出那個謎之魔物吧。」
我如此提案，瑞傑路德卻搖了搖頭。
「等等。」
「怎麽了？」
「我擔心那三個小孩。」
三個小孩……是指愚連隊那三人吧？
「憑他們的實力，無法在這森林裏活下去。」
「也就是說？」
「去幫他們吧。」
原來是這麽迴事。
「……可是，一起行動的時間要是太長，會被發現你真的是斯佩路德族喔。」
「無所謂。」
我有所謂啊！
「斯佩路德族的身分一旦曝光，會發生很多麻煩事。」
「那麽，你是要對他們見死不救嗎？」
「我沒有那樣說。從後麵跟蹤他們，危急時再出手幫忙吧。」
沒辦法，隻好變更作戰。放棄鐵錢兩枚，改為賣個人情吧。
不過，隨便助人真的沒問題嗎？要是在他們被魔物襲擊的時候介入，會讓斯佩路德族身分曝光的可能性更為增大。雖然我很想相信他們在麵對救命恩人時應該不會還嚷嚷什麽偏見……不過，畢竟「dead end」在魔大陸上是特別的存在。
實在無法確定事態會如何演變。
萬一真的不行，就像對賈利爾等人那樣，想辦法把他們也拉攏成同伴好了……
於是，我們決定跟蹤庫爾特一行人。
看到庫爾特等人意氣洋洋地闖入森林深處，瑞傑路德皺緊眉頭。
「怎麽了？」
「那些家夥是第一次進入森林嗎？」
「唔，我也不知道。」
「太粗心大意了。」
瑞傑路德的擔心成真，庫爾特等人在探查魔物動向時失敗，結果碰上了劊子手。
劊子手是人型的魔物，實體是由死掉的冒險者變成的僵屍。
而這個僵屍不知道為什麽會裝備著巨大的劍和厚重的全身鎧甲。
由於鎧甲很重，動作並不是那麽快，不過很頑強而且擁有劍技。
明明基本上是單體活動，外型尺寸也不是很大，卻是b級的強敵。
死掉之後劍和鎧甲會消失，所以無法換錢。
碰上這種魔物的庫爾特等人立刻全力逃走。
「現在出手吧！」
「不，還不需要。」
我阻止想要衝出去的瑞傑路德。
「為什麽！」
「還不到危機時刻。」
雖然從那身鎧甲來看，劊子手的速度已經算快，不過還沒有快到能追上全力逃走的庫爾特等人。
他們之間的距離慢慢拉開，在快要徹底擺脫對方的時候，庫爾特等人的好運卻耗盡了。
他們逃走的方向出現杏仁巨蟒。
杏仁巨蟒是三～五隻成群出現的魔物，身上有類似杏仁的花紋。長度大約是三公尺，牙齒有劇毒，動作也很靈敏。因為難以打倒且數量又多所以是b級，也是強敵。
庫爾特他們遭到這兩個可說是石化之森的代名詞，也是最不想碰上的魔物前兩名夾擊，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們大概打著不管碰到哪一種都隻要逃走就行了的主意，實際上，剛剛看起來的確是能甩開劊子手。
會演變成這樣，是因為他們考慮得不夠周到。既然自己的實力還不夠格挑戰這地方，他們就該停手。不過，我也可以理解想要逞強的心情。
「現在出手吧！」
「不，再等一下。」
我製止想要立刻幫助他們的瑞傑路德。
要營造出千鈞一發的驚險場麵。情況越是危急，能賣給他們的人情也就越大。
就算他們全身是傷，也隻要利用治愈魔術就好。哼哼哼，我的策略超完美。
「啊！」
艾莉絲突然大叫。那個鳥少年的身體被切成兩半，在空中飛舞。
隻有一擊。
他沒能對應劊子手的攻擊，被一擊殺死。
我的邪惡笑容整個僵住，同時也發現自己的判斷錯了。他們已經身陷千鈞一發的危急場麵，真正思慮不周的人其實是我。
「所以我不是說過了嗎！」
瑞傑路德的聲音裏混著焦躁。
我立刻對劊子手使出「岩炮彈」，瑞傑路德和艾莉絲也同時往前衝。
被我的魔術擊中後，劊子手並沒有死掉。被能夠一擊打倒石魔木的岩炮彈打到，居然還可以繼續站著。
我心想它未免也太過頑強，但仔細一看，原來隻打飛了右手。是我自己太慌張所以打歪了。接著那家夥用左手撿起巨劍，朝著這邊衝來。
從遠處觀察時覺得速度不快，但實際上成為目標後，才發現對方其實擁有光看那沉重外表很難想象出的俐落速度。
我冷靜地在劊子手腳邊設置柔軟的泥沼，它一隻腳深深陷入，往前倒下。
接著在正上方製造出巨大岩石，把它狠狠砸爛。
這時，瑞傑路德他們也已經消滅了所有杏仁巨蟒。
之後，庫爾特雖然嚇得臉色發青還不斷發抖，不過有確實向我們道謝。
「……唿……真的……嗚……得救了……你們，很……很強呢……」
劊子手被壓在岩石下，杏仁巨蟒的腦袋被俐落砍下。這種程度的敵人根本不成問題，但明明不成問題，卻沒能救到那個鳥少年。
「不，我們太晚出手……真是抱歉。」
庫爾特的眼中開始帶著崇拜。
我感到胸中一痛，隻好轉開視線，結果卻看到那個被砍成兩半死掉的少年。他的臉上有鳥嘴，記得是叫作加布林吧？要不是我打著多餘的盤算，他應該不會喪命。
正在思考這種事，瑞傑路德伸手拽起我的領口。他用下巴指指屍體，對我說道：
「那是你的錯。」
他毫不留情，讓我感覺內心仿佛受到刀割。
「是的……」
「本來三個人都能得救！」
我知道，我真的明白。我也不想變成這樣。
心中充
滿煩悶的情緒，我並不希望看到這種後果。
我有在反省，有在後悔。可是，為什麽我必須被斥責？
「我也很拚命啊！我是想在最佳時機獲得最大的成果！為什麽這種行為必須受到指責？」
「因為出了人命！」
瑞傑路德的反駁非常正確。
「嗚……」
所以我無法迴嘴，那個少年等於是被我害死的。
「……」
艾莉絲今天選擇保持沉默。
她應該也有什麽想法吧？隻見她一直望著加布林的屍體。
我已經無話可說。因為我失敗了，在關係到他人生死的狀況下，我卻優先考量自己的利益，才會慢了一步。
「啊……喂，你們不要起內哄啦。」
結果，是庫爾特出麵阻止。
「和你無關，是這家夥有問題。」
瑞傑路德不予理會，但庫爾特並沒有就此退讓。
「雖然和我沒關係，但我知道是怎麽一迴事。你們是看到我們戰鬥的情況，才會為了要救人還是要拋下我們而意見分歧吧！」
不，實際上根本沒有分歧，而是我獨斷決定要拋棄你們。
「或許你們的確很強，但凡事總有萬一。而且，你們也沒有幫助我們的義務！」
我覺得瑞傑路德氣到連頭發都豎起來了。
「不是義務！幫助小孩是大人的責任！」
可以看出這句話惹火了庫爾特。
「我們不是小孩！是冒險者！魯迪烏斯身為隊長的判斷很正確！」
「唔……」
瑞傑路德沒有反駁，然而我並不覺得自己的判斷正確。
「但是，你們的同伴死了。」
「看也知道！的確我們也想要就這樣三個人一直走下去！可是，我們也早就做好有一天會喪命的心理準備！既然身為冒險者，不管是年輕人還是老人，大家都抱著這種覺悟！」
我胸中一痛。我根本沒有這種心理準備，冒險者這種職業隻被我視為是一種賺錢的手段。
「我很感謝你們出手幫助我們！但是我們的成員是我們自己的問題……不，是沒有正確判斷出委托難易度的我本人必須負起的責任。」
庫爾特的發言很不成熟，這是不是該稱為年輕的正義感呢？
還是該說他還保有沒受過社會洗禮的幼稚心態呢？
不過，他的發言卻帶著一股拚命的幹勁。
那是最近的我明顯缺乏的感情。滿腦子都是手上有多少錢和公會升到了哪一層級，還把委托當成遊戲的我，正欠缺這種拚命的幹勁。
「我說你……叫庫爾特吧？我不該把你當小孩，你們的確是獨當一麵的戰士。」
庫爾特的發言似乎讓瑞傑路德找到能信服的部分。
「還有魯迪烏斯，抱歉。」
接著他把我放迴地麵，開口賠罪。關於這次的事情，瑞傑路德根本沒有理由道歉。
「請不要說這種話，因為我犯錯的事實無法被抵銷。」
「不，那不是錯誤，你是想幫那些家夥守住身為戰士的自尊。反而是試圖立刻出手幫忙的我比較欠缺思慮。」
「不……」
我根本沒有考慮到那方麵。
「碰上那個小惡棍雙人組的時候也是一樣吧……」
瑞傑路德自顧自地做出結論。
但我並沒有接受一切，這次的事情是我必須好好反省的問題之一。應該要立刻找出自己的缺失，好好改正避免下次又犯下相同的錯誤。
一方麵抱著這種想法，但相反地，也產生「他們自己要誤解真是太幸運啦！隻要結果沒問題的話其實一切都好說嘛」的膚淺念頭。
讓我對自己的厭惡感幾乎油然而生。
★ ★ ★
庫爾特說他們要直接帶著屍體迴到城鎮。
我們為了盡一份心，護送他們迴到森林入口。原本以為瑞傑路德應該會主張要把他們送迴城鎮，結果卻沒有發生那種事。他已經承認庫爾特等人是戰士。
「少了一人或許會無法迴到城鎮，但是我們已經做好喪命的心理準備。」
他的背後散發出一股憂傷，甚至讓艾莉絲忍不住跑向他們並講了這麽一句話：
「你們要加油！」
語言雖然不通，但庫爾特似乎從艾莉絲的表情看懂她想傳達的意思。
「謝謝……呃，是這樣嗎？」
「咦！」
他握起艾莉絲的手，在大拇指連接手掌的地方親了一下。
接著，庫爾特帶著滿臉笑容離開。
艾莉絲整個僵住，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過了一會她突然迴頭看向我，然後開始在鎧甲下擺用力來迴摩擦剛剛被親到的地方。
「不……不是啦！」
她的表情莫名激動。雖然被親，不過還隔著皮手套。我倒是覺得沒有必要反應這麽誇張。
「這……這東西我不要了！」
她拔下手套，隨手丟向森林內部。喂！手套也是要錢的啊！
「不可以把裝備丟掉！」
「再買新的很浪費啊！」
我和瑞傑路德都開口斥責艾莉絲。雖然是下意識的發言，但是我居然連這種時候都扯到錢，真是……
「吵死了！」
艾莉絲噙著淚水用力跺腳。我好久沒看到這樣的艾莉絲，到底怎麽迴事？
親吻手背的行為有什麽意義呢？
「魯迪烏斯！來！」
她把手伸到我的眼前，所以我反射性地舔了一下。
「！」
艾莉絲滿臉通紅，賞了我一拳。
而且是差點奪走我意識的認真攻擊，我還以為自己的脖子會斷掉。我一邊覺得憑這個拳頭應該能奪得世界，同時很沒出息地倒向地上。
速度相當快。於是我去做了調查，得知升級的條件如下所示：
f→e：完成十次f級工作，或是連續五次達成e級工作。
e→d：完成五十次f級工作，或是完成二十五次e級工作，或是連續達成十次d級工作。
後麵的層級雖然規定次數增加很多，但也是類似的內容。
此外，連續失敗會被降級。比自身層級還低的工作連續失敗五次，或是相同層級的工作連續失敗十次都會遭到降級。至於沒能完成比自身層級高的工作雖然不會導致降級，但連續失敗五次後會再也無法承接。
正是因為有賈利爾和威絲凱爾兩個人每天都幫忙完成f、e級的委托，我們才能輕輕鬆鬆往上爬。
現在是d級，換句話說可以承接c級的工作。而且c級委托對我們來說易如反掌，想來很快就能升上c級。
或許差不多該結束和賈利爾他們的契約。雖說那兩個家夥好像已經不再從事綁架寵物的勾當，但是無法確定交換委托會帶來什麽不良影響。
反正也存了一筆錢，說不定現在正是和他們分道揚鑣，從這個城鎮出發的時機。
不過，最後我決定繼續利用他們，直到我們升上c級。因為到目前為止似乎都沒什麽問題，放棄這種能穩定賺取收入的狀態也有點可惜。畢竟錢這種東西越多越好嘛。
現在持有的金錢是綠礦錢一枚、鐵錢七枚、屑鐵錢十四枚、石錢三十五枚。全部換算成石錢是一八七五枚。
一千八百七十五日幣……就算付出所有財產，也無法換到兩枚阿斯拉大銅幣。
不，還是別以其他大陸的物價來當作標準。等我們一升上c級，就和賈利爾他們道別並離開這個城鎮，朝這方向進行吧。
在這種狀態下，我發現這樣的委托。
b
·工作：搜索·討伐謎之魔物
·報酬：屑鐵錢五枚（討伐報酬為鐵錢兩枚）
·工作內容：搜索、討伐魔物 ·地點：南方森林（石化之森）
·期間：到下個月末 ·期限：盡快
·委托人姓名：行商貝爾貝羅
·備注：在森林深處發現蠢動的影子。希望冒險者可以查明影子的真麵目，如果有危險 請予以排除
我和賈利爾一起把手搭在下巴上，看著內容猶豫。
謎之魔物，真是個模糊不清的委托。或許魔物根本不存在，就算真的存在，又該如何證明我們發現的魔物就是委托人想找的那一隻？可是，鐵錢兩枚是很不錯的報酬，連搜索報酬的五枚屑鐵錢也不算差。
「你很在意這個委托嗎？」
「因為報酬很高，不過有點可疑。」
賈利爾也點點頭同意。
「這種委托有可能會拿不到報酬，最好還是不要承接。」
以前曾經發生過一次沒拿到報酬的狀況。
那是在兩星期前，我們承接要求收集毒酸狼的委托，然後按照慣例和規定收集了毒酸狼的牙齒和尾巴，結果委托人卻主張需要的東西是整隻毒酸狼。雖然委托內容裏並沒有詳細說明這種要求，但最後我們還是必須支付違約金。
這是連迴想起來都會感到受辱的事件。
為了避免碰上那種情況，最好不要承接這個委托……然而我卻被金錢蒙蔽了雙眼。
「唔……可是……鐵錢二枚……說不定再『學習』一次也不錯。」
「你這人真是記不住教訓。」
「這次的情況，違約金應該是用屑鐵錢五枚來計算吧？」
「沒錯，因為括弧裏的數字算是特別報酬。」
順便說一下，因為諾克巴拉會來糾纏瑞傑路德，其他的冒險者會來糾纏艾莉絲，我不堪其擾所以讓他們兩人在外麵等。威絲凱爾也不會來冒險者公會露麵。
因此這時沒有人能阻止我。
「算了，既然地點是石化之森，就算什麽都沒有，大概也能弄到些可以賣錢的東西吧。而且憑你們應該有辦法掙迴因為違約金損失的部分，試試也沒關係吧？」
「好。那，你們也加油吧。」
事後迴想，我在這陣子的判斷力變差了。
因為已經習慣，所以產生傲慢心態。由於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我才會輕視風險，焦躁也促使我追逐利益。一方麵覺得應該可以處理得更好，但相反地，心裏也有另一個聲音認為那時根本無法做到更進一步的事情。
★ ★ ★
石化之森。
距離利卡裏斯鎮需要整整一天的路程。是一座位於道路旁邊的森林，生長著大量狀似尖銳骨頭的樹木，所以看起來很像是整個森林遭到石化。
穿過森林的路線是前往隔壁城鎮的捷徑，然而這裏棲息著杏仁巨蟒almond anaconda和劊子手executioner等被歸類為b級的危險魔物，因此大概隻有雇用多名強大護衛的趕路行商才會走這條路。
雖說這個世界裏的每座森林都很危險，無一例外，但是魔大陸的森林更是特別危險。
在這樣的森林入口。
可以看到聚集了三支隊伍。
b級隊伍「super ze」。
d級隊伍「多庫拉布村愚連隊」。
還有另一支d級隊伍「dead end」。
現在，各隊伍的隊長正在麵對麵。
據說這是冒險者的常識，要是在森林等地方的入口意外碰上其他隊伍，基本上要先和對方開個會。
我是很想無視他們，不過萬一在森林裏意外碰頭也很麻煩，所以決定還是參加。
「喂……你們這些家夥是怎樣？」
一開口就以火大表情講出這種話的人是「super ze」的隊長布雷茲。
我對這張臉還有印象，應該是第一天有嘲笑過我們的豬頭。嗯？這可不是在罵人。
因為他的頭就是豬，和那個以猥褻視線看著艾莉絲的門口衛兵應該是同樣種族吧？種族名是叫什麽……在我的腦中，直接把他稱為豬頭族半獸人。
他們的隊伍由各式各樣的種族構成，共有六人。在魔大陸上要升到c級，必須具備能狩獵周圍魔物的實力，所以他們全都是實力獲得保證的老手吧。
「我們是來進行委托啊！」
「多庫拉布村愚連隊」隊長的庫爾特一臉不高興地迴答。
「我們也是。」
「dead end」的隊長也同上，點了點頭。嗯，其實就是我。
聽到兩個d級隊長的發言，布雷茲「嘖」了一聲。
「是發生booking狀況嗎？總覺得有種討厭的預感……」
布雷茲煩躁地抓了抓脖子。
「b……booking是什麽？」
「啥？」
庫爾特戰戰兢兢地發問，那隻豬卻突然翻臉。
「好了好了，別激動別激動。就勞煩大駕，在此教導一下我們這些新手吧。」
我搓著雙手擺出討好態度，於是布雷茲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就是有不同人在同一時期提出類似委托，但是公會卻沒有管理好，全都貼出來征求的狀況。」
原來如此，是指double booking重複預約嗎？有三名委托人，也有三個案子。本來以為這些委托各自不同，但實際上卻一樣。感覺的確有可能發生這種狀況。
基本上，我先確定了一下其他隊伍承接的委托內容。
布雷茲的委托：「討伐石化之森出現的白牙大蛇white fang cobra」。
庫爾特的委托：「采取石化之森裏被目擊到的謎之卵」。
魯迪烏斯的委托：「搜索謎之魔物」。
「搜索？咦？d級有這種委托嗎？」
對於庫爾特的疑問，我當然已經先想好該如何應對了。
「這是c級的委托，是你離開公會後才被放出來。」
「是嗎……這個委托比較好呢……」
我丟下嘀嘀咕咕的庫爾特不管，開始動腦思考。關於委托內容，的確有彼此稍微重複到的感覺。
首先，這森林裏應該沒有白牙大蛇。但是既然有發出討伐委托，就表示已經被人目擊。換句話說，謎之魔物可能是白牙大蛇，甚至連謎之卵也有可能是白牙大蛇的蛋。
當然，謎係列不是白牙大蛇的可能性仍舊存在。
布雷茲現在就斷定是重複預約未免太草率。
「話說迴來，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
「我哪知道！偶爾就是會發生。」
算了，這也無可奈何吧。
畢竟又不是利用電腦管理。
「那麽，這種情況該怎麽辦？」
「沒什麽怎麽辦，先搶先贏啊。」
布雷茲這麽一說，庫爾特立刻發出驚訝的叫聲：
「什麽！如果你們先打倒了魔物，那我們的委托怎麽辦啊？」
「啥？你們是要采取謎之卵吧？要是被我們先找到，當然是把蛋打爛啊。萬一白牙大蛇繁殖那可麻煩了。」
布雷茲擺出一副無賴樣，嘲笑庫爾特。
「喂！魯迪烏斯，你也說說話吧！要是魔物被這些家夥先打倒，那我們的委托就……！」
庫爾特把矛頭指向我身上。的確，要是魔物被布雷茲他們先打倒，我們的搜索委托也會失敗……
不，我們的任務隻是搜索，提出「森林裏有白牙大蛇」的報告就有被認定已達成委托的空間。如果還是不行，也隻要在森林裏狩獵魔物再迴去，應該就能付清違約金。
「現在還不確定彼此之間是不是重複預約，說不定有白牙大蛇以外的其他魔物。」
我這樣一說，布雷茲就露出厭惡的表情。
「所以你意思是要大家一起去找？要我們當保母嗎？」
這句話讓庫爾特非常不爽。
「誰說過要麻煩你們照顧！」
「你嘴上這樣講，但內心還是很希望受我們保護吧？畢竟這座森林對d級來說很嚴苛。」
噢，原來如此。b級的布雷茲是不願意讓我們和庫爾特他們這兩支隊伍像金魚大便一樣緊粘著他們，還輕輕鬆鬆地達成委托嗎？因為那種做法隻有布雷茲他們的負擔會增加。
當然，我也不想和這些人一起行動。我不希望被讓別人看到瑞傑路德用槍戰鬥的模樣，畢竟他實在太強，有可能會被發現是真正的斯佩路德族……這裏還是利用一下庫爾特的抗議吧。
「說得對，真讓人不愉快。我們不需要保母，『dead end』要單獨行動。」
我單方麵地丟下這句話，就退出隊長們的聚會。
★ ★ ★
我迴到瑞傑路德和艾莉絲身邊。
「怎麽了？」
艾莉絲立刻發問，像是已經等不及了。
「彼此的委托內容重複。」
「重複會怎麽樣？要讓給其他人嗎？」
「怎麽可能，當然是先搶先贏。」
「是嗎？真讓人技癢呢。」
艾莉絲充滿幹勁。她對最近那種不像是冒險者的狩獵活動似乎已經感到厭煩，因為那完全是一種「作業」。
我們正在討論，布雷茲和庫爾特好像也談完了。庫爾特和另外兩名隊友簡短地講了幾句話後，就動身進入森林。「super ze」的成員也從不同的方向開始行動。
「那個，我們要怎麽辦？」
「這個嘛……跟平常一樣麻煩瑞傑路德先生搜索敵人，然後去找出那個謎之魔物吧。」
我如此提案，瑞傑路德卻搖了搖頭。
「等等。」
「怎麽了？」
「我擔心那三個小孩。」
三個小孩……是指愚連隊那三人吧？
「憑他們的實力，無法在這森林裏活下去。」
「也就是說？」
「去幫他們吧。」
原來是這麽迴事。
「……可是，一起行動的時間要是太長，會被發現你真的是斯佩路德族喔。」
「無所謂。」
我有所謂啊！
「斯佩路德族的身分一旦曝光，會發生很多麻煩事。」
「那麽，你是要對他們見死不救嗎？」
「我沒有那樣說。從後麵跟蹤他們，危急時再出手幫忙吧。」
沒辦法，隻好變更作戰。放棄鐵錢兩枚，改為賣個人情吧。
不過，隨便助人真的沒問題嗎？要是在他們被魔物襲擊的時候介入，會讓斯佩路德族身分曝光的可能性更為增大。雖然我很想相信他們在麵對救命恩人時應該不會還嚷嚷什麽偏見……不過，畢竟「dead end」在魔大陸上是特別的存在。
實在無法確定事態會如何演變。
萬一真的不行，就像對賈利爾等人那樣，想辦法把他們也拉攏成同伴好了……
於是，我們決定跟蹤庫爾特一行人。
看到庫爾特等人意氣洋洋地闖入森林深處，瑞傑路德皺緊眉頭。
「怎麽了？」
「那些家夥是第一次進入森林嗎？」
「唔，我也不知道。」
「太粗心大意了。」
瑞傑路德的擔心成真，庫爾特等人在探查魔物動向時失敗，結果碰上了劊子手。
劊子手是人型的魔物，實體是由死掉的冒險者變成的僵屍。
而這個僵屍不知道為什麽會裝備著巨大的劍和厚重的全身鎧甲。
由於鎧甲很重，動作並不是那麽快，不過很頑強而且擁有劍技。
明明基本上是單體活動，外型尺寸也不是很大，卻是b級的強敵。
死掉之後劍和鎧甲會消失，所以無法換錢。
碰上這種魔物的庫爾特等人立刻全力逃走。
「現在出手吧！」
「不，還不需要。」
我阻止想要衝出去的瑞傑路德。
「為什麽！」
「還不到危機時刻。」
雖然從那身鎧甲來看，劊子手的速度已經算快，不過還沒有快到能追上全力逃走的庫爾特等人。
他們之間的距離慢慢拉開，在快要徹底擺脫對方的時候，庫爾特等人的好運卻耗盡了。
他們逃走的方向出現杏仁巨蟒。
杏仁巨蟒是三～五隻成群出現的魔物，身上有類似杏仁的花紋。長度大約是三公尺，牙齒有劇毒，動作也很靈敏。因為難以打倒且數量又多所以是b級，也是強敵。
庫爾特他們遭到這兩個可說是石化之森的代名詞，也是最不想碰上的魔物前兩名夾擊，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們大概打著不管碰到哪一種都隻要逃走就行了的主意，實際上，剛剛看起來的確是能甩開劊子手。
會演變成這樣，是因為他們考慮得不夠周到。既然自己的實力還不夠格挑戰這地方，他們就該停手。不過，我也可以理解想要逞強的心情。
「現在出手吧！」
「不，再等一下。」
我製止想要立刻幫助他們的瑞傑路德。
要營造出千鈞一發的驚險場麵。情況越是危急，能賣給他們的人情也就越大。
就算他們全身是傷，也隻要利用治愈魔術就好。哼哼哼，我的策略超完美。
「啊！」
艾莉絲突然大叫。那個鳥少年的身體被切成兩半，在空中飛舞。
隻有一擊。
他沒能對應劊子手的攻擊，被一擊殺死。
我的邪惡笑容整個僵住，同時也發現自己的判斷錯了。他們已經身陷千鈞一發的危急場麵，真正思慮不周的人其實是我。
「所以我不是說過了嗎！」
瑞傑路德的聲音裏混著焦躁。
我立刻對劊子手使出「岩炮彈」，瑞傑路德和艾莉絲也同時往前衝。
被我的魔術擊中後，劊子手並沒有死掉。被能夠一擊打倒石魔木的岩炮彈打到，居然還可以繼續站著。
我心想它未免也太過頑強，但仔細一看，原來隻打飛了右手。是我自己太慌張所以打歪了。接著那家夥用左手撿起巨劍，朝著這邊衝來。
從遠處觀察時覺得速度不快，但實際上成為目標後，才發現對方其實擁有光看那沉重外表很難想象出的俐落速度。
我冷靜地在劊子手腳邊設置柔軟的泥沼，它一隻腳深深陷入，往前倒下。
接著在正上方製造出巨大岩石，把它狠狠砸爛。
這時，瑞傑路德他們也已經消滅了所有杏仁巨蟒。
之後，庫爾特雖然嚇得臉色發青還不斷發抖，不過有確實向我們道謝。
「……唿……真的……嗚……得救了……你們，很……很強呢……」
劊子手被壓在岩石下，杏仁巨蟒的腦袋被俐落砍下。這種程度的敵人根本不成問題，但明明不成問題，卻沒能救到那個鳥少年。
「不，我們太晚出手……真是抱歉。」
庫爾特的眼中開始帶著崇拜。
我感到胸中一痛，隻好轉開視線，結果卻看到那個被砍成兩半死掉的少年。他的臉上有鳥嘴，記得是叫作加布林吧？要不是我打著多餘的盤算，他應該不會喪命。
正在思考這種事，瑞傑路德伸手拽起我的領口。他用下巴指指屍體，對我說道：
「那是你的錯。」
他毫不留情，讓我感覺內心仿佛受到刀割。
「是的……」
「本來三個人都能得救！」
我知道，我真的明白。我也不想變成這樣。
心中充
滿煩悶的情緒，我並不希望看到這種後果。
我有在反省，有在後悔。可是，為什麽我必須被斥責？
「我也很拚命啊！我是想在最佳時機獲得最大的成果！為什麽這種行為必須受到指責？」
「因為出了人命！」
瑞傑路德的反駁非常正確。
「嗚……」
所以我無法迴嘴，那個少年等於是被我害死的。
「……」
艾莉絲今天選擇保持沉默。
她應該也有什麽想法吧？隻見她一直望著加布林的屍體。
我已經無話可說。因為我失敗了，在關係到他人生死的狀況下，我卻優先考量自己的利益，才會慢了一步。
「啊……喂，你們不要起內哄啦。」
結果，是庫爾特出麵阻止。
「和你無關，是這家夥有問題。」
瑞傑路德不予理會，但庫爾特並沒有就此退讓。
「雖然和我沒關係，但我知道是怎麽一迴事。你們是看到我們戰鬥的情況，才會為了要救人還是要拋下我們而意見分歧吧！」
不，實際上根本沒有分歧，而是我獨斷決定要拋棄你們。
「或許你們的確很強，但凡事總有萬一。而且，你們也沒有幫助我們的義務！」
我覺得瑞傑路德氣到連頭發都豎起來了。
「不是義務！幫助小孩是大人的責任！」
可以看出這句話惹火了庫爾特。
「我們不是小孩！是冒險者！魯迪烏斯身為隊長的判斷很正確！」
「唔……」
瑞傑路德沒有反駁，然而我並不覺得自己的判斷正確。
「但是，你們的同伴死了。」
「看也知道！的確我們也想要就這樣三個人一直走下去！可是，我們也早就做好有一天會喪命的心理準備！既然身為冒險者，不管是年輕人還是老人，大家都抱著這種覺悟！」
我胸中一痛。我根本沒有這種心理準備，冒險者這種職業隻被我視為是一種賺錢的手段。
「我很感謝你們出手幫助我們！但是我們的成員是我們自己的問題……不，是沒有正確判斷出委托難易度的我本人必須負起的責任。」
庫爾特的發言很不成熟，這是不是該稱為年輕的正義感呢？
還是該說他還保有沒受過社會洗禮的幼稚心態呢？
不過，他的發言卻帶著一股拚命的幹勁。
那是最近的我明顯缺乏的感情。滿腦子都是手上有多少錢和公會升到了哪一層級，還把委托當成遊戲的我，正欠缺這種拚命的幹勁。
「我說你……叫庫爾特吧？我不該把你當小孩，你們的確是獨當一麵的戰士。」
庫爾特的發言似乎讓瑞傑路德找到能信服的部分。
「還有魯迪烏斯，抱歉。」
接著他把我放迴地麵，開口賠罪。關於這次的事情，瑞傑路德根本沒有理由道歉。
「請不要說這種話，因為我犯錯的事實無法被抵銷。」
「不，那不是錯誤，你是想幫那些家夥守住身為戰士的自尊。反而是試圖立刻出手幫忙的我比較欠缺思慮。」
「不……」
我根本沒有考慮到那方麵。
「碰上那個小惡棍雙人組的時候也是一樣吧……」
瑞傑路德自顧自地做出結論。
但我並沒有接受一切，這次的事情是我必須好好反省的問題之一。應該要立刻找出自己的缺失，好好改正避免下次又犯下相同的錯誤。
一方麵抱著這種想法，但相反地，也產生「他們自己要誤解真是太幸運啦！隻要結果沒問題的話其實一切都好說嘛」的膚淺念頭。
讓我對自己的厭惡感幾乎油然而生。
★ ★ ★
庫爾特說他們要直接帶著屍體迴到城鎮。
我們為了盡一份心，護送他們迴到森林入口。原本以為瑞傑路德應該會主張要把他們送迴城鎮，結果卻沒有發生那種事。他已經承認庫爾特等人是戰士。
「少了一人或許會無法迴到城鎮，但是我們已經做好喪命的心理準備。」
他的背後散發出一股憂傷，甚至讓艾莉絲忍不住跑向他們並講了這麽一句話：
「你們要加油！」
語言雖然不通，但庫爾特似乎從艾莉絲的表情看懂她想傳達的意思。
「謝謝……呃，是這樣嗎？」
「咦！」
他握起艾莉絲的手，在大拇指連接手掌的地方親了一下。
接著，庫爾特帶著滿臉笑容離開。
艾莉絲整個僵住，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過了一會她突然迴頭看向我，然後開始在鎧甲下擺用力來迴摩擦剛剛被親到的地方。
「不……不是啦！」
她的表情莫名激動。雖然被親，不過還隔著皮手套。我倒是覺得沒有必要反應這麽誇張。
「這……這東西我不要了！」
她拔下手套，隨手丟向森林內部。喂！手套也是要錢的啊！
「不可以把裝備丟掉！」
「再買新的很浪費啊！」
我和瑞傑路德都開口斥責艾莉絲。雖然是下意識的發言，但是我居然連這種時候都扯到錢，真是……
「吵死了！」
艾莉絲噙著淚水用力跺腳。我好久沒看到這樣的艾莉絲，到底怎麽迴事？
親吻手背的行為有什麽意義呢？
「魯迪烏斯！來！」
她把手伸到我的眼前，所以我反射性地舔了一下。
「！」
艾莉絲滿臉通紅，賞了我一拳。
而且是差點奪走我意識的認真攻擊，我還以為自己的脖子會斷掉。我一邊覺得憑這個拳頭應該能奪得世界，同時很沒出息地倒向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