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地下城,如果沒有足夠好的聽力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尤其是在四十層之後那些沒有路燈配備的地下城裏。這不僅僅關乎日常出行,更重要的是在如此深入的地底,那些地底的原居民們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在你麵前,如果沒有一雙靈敏的耳朵,在這片黑暗中被它們一口咬掉半邊耳朵甚至咬斷咽喉都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封夏隨手揮出折刀,輕而易舉地割破了一隻悄悄撲向自己的兇鼠的咽喉,不去看那隻在地上瘋狂掙紮的“房東”,他皺緊眉頭站在小區門口,看著在一片黑暗中如同燭火一般發著微光的電梯門,不知為何心情格外煩躁。於是手中折刀再次在黑暗中飛速橫斬,幾聲沉悶的聲音響起後,整片地下城再次陷入一種奇怪的安靜。


    封夏默默收起折刀,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打火機來,點亮之後,自己心情莫名煩躁的原因就一目了然了。


    火光亮起的一瞬間,超過二十雙血紅色的小眼睛在封夏麵前亮起,而後,猙獰的吱吱聲再次響徹了整座地下城。


    火光熄滅。不去理會四處逃散的地鼠們,封夏站在門衛室門口,看著門衛李頭抱緊一把老舊到不知道還能不能打出子彈的獵槍一臉緊張,伸手遞了根煙過去。


    年輕時為求自保特地花了一個能力點進化出強化聽覺的李頭苦笑著接過封夏遞過來的煙,摸出打火機點上後,就著煙火看著拚命逃竄卻詭異的不發出一點聲音的鼠群道:“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麽迴事,這群畜生們越發不安生了,昨晚吱吱了一個晚上,吵的老子覺都睡不好,好好的春夢都讓這群畜生攪沒了。”


    封夏沒有去接李頭的話茬,隻是看著逃竄的鼠群若有所思。


    兇暴地鼠作為地下城中最常出沒的最低級荒獸,從星隕紀開始之初就一直和新人類共生共存,三十年同居生活的經曆,生物本身特有的趨利避害的本性已經讓它們明白這些租客並不是它們這些房東可以招惹的。但這兩天單是死在自己折刀下的地鼠就已經超過了六十隻。正如門衛說的那樣,這群已經安穩的有些名不副實的小房東們不知道最近吃錯了什麽東西,突然開始變的焦躁不安起來。


    其實原因封夏已經猜到了七八分,他隻是不願意承認而已。在蘇醒之初發現自己這一世遇到的種種不同後,他心底其實就抱有一種期盼,也許那場注定要毀滅蘇揚的星隕不會爆發,這樣他和小絮也就不必再費那麽大力氣背井離鄉。在星隕紀,能夠出生在揚這種能夠維持一個還算穩定局麵的聚居地相當可貴,至少封夏前世遊曆荒野,遇到的聚居地都少有如蘇揚這樣穩定的。


    然而今天他所見到的地鼠異動徹底摧毀了他的幻想。春江水暖鴨先知。獸類天生比人類更早一步接觸到天數變化,這是人類向天發起挑戰所必須付出的代價。當第一個人類放棄居住在樹上而選擇砍伐樹木獨立製作居所時,他們就失去了感知天數的能力。不過這種代價可以通過另一種方式找迴,比如說像封夏現在這樣觀察地鼠的行動。


    衝李頭揮揮手算是道別後,封夏就轉身迴到自己家裏。他今天來見李頭隻是拜托他今晚晚一會關閉電梯閘門,順便確認一下地鼠異動的確切情況。如今情況已經確認了,那場星隕一定會如約而至,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再沒有理由去懈怠下去。


    幸運的是,兩天時間加上小絮每天帶迴來的一份給養,讓封夏的身體恢複的比想象中還要好上幾分,這就代表著有些事情可以提前開展,比如說為盡快搬出這裏做好準備。


    四十層以下沒有路燈設施去震懾地鼠的地下城絕對不能住人了。一向趨利避害的兇鼠都能夠在自己折刀血腥氣的壓迫下自己發起如同自殺一般的進攻,相信再過沒多久,這些被即將到來的天災刺激到發狂的小家夥一定會徹底喪失理智,到那時,人類會明白地底的原居民這個稱唿背後究竟隱藏著多麽恐怖的含義。


    前世被這些兇暴地鼠吞噬到整座地下城都空無一人,連門窗都未能幸免的悲慘場麵,封夏不止看過一次,每一幕都讓他記憶猶新。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封夏望著麵前攤開的日記發呆,直到嘴裏小絮給自己帶迴來的那枚鈣片完全化開,才緩緩收迴意識。


    二階荒士,這是穿越封鎖蘇揚的浩瀚所需要的最低標準,低於這條線,想要帶著妹妹離開蘇揚隻是自尋死路。不用沙暴出手,僅僅是荒漠中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得變異沙蠍和食沙鼠都能要了自己和妹妹的小命。


    用力搖搖頭,封夏起身,走到客廳角落的儲物櫃裏,打開櫃子,將裏麵的暗門打開,小心翼翼地將手探進去,摸索片刻,找到暗門的按鈕後,輕輕按下。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即便你是穿越者也要按著這個步子來,既然這一世自己沒能幸運的在昏迷中解開第一道基因鎖,那就隻能在別的路子上想辦法了。


    吱呀一聲響,一道暗門開啟,封夏緊張地將手探進去,蝴蝶效應的影響已經讓他變的有點神經質了。


    還好,箱子還在。


    封夏輕輕將那個小巧的箱子拎出來,放到餐桌上。熟練的輸入密碼,箱子的密碼鎖應聲而開。


    封夏屏住唿吸,打開了箱子,箱子裏是一層絨墊,一瓶淡藍色的藥劑和一枝注射器靜靜地躺在絨墊上。


    基因改造藥劑-i型,是蘇揚市研究基地出品的最早的基因改造藥劑,主要用於荒士體質覺醒。雜質含量在百分之四十左右,服用後很有可能非但無法覺醒,反而被這瓶藥劑中的雜質感染,發生荒蕪化病變。目前已經被荒士營淘汰,但對於現在的封夏而言,它的價值依舊高昂。


    這是封夏將父母留給他們兄妹二人那三瓶雜質度在百分之十以下的基因改造藥劑上交給荒士營另外一位統領後得到的獎賞。


    封夏閉上眼拿起藥劑瓶。體內那一滴被自己身體吸收七七八八的荒能原液流轉了最後一周,終於完成了它的最後使命,徹底消散開來。


    左手上的紋路瞬起瞬滅。右手握著的十毫升的藥劑瓶中轉眼隻剩下一小半渾濁的雜質。


    一陣劇烈的暈眩傳來,封夏身形一晃,手中的藥劑瓶一時沒有拿穩,摔到地上,化成碎片,而那一小半雜質則迅速融入地麵,轉眼就將堅硬的地麵溶出數個小孔。


    即使身體經由了荒能的強化,但催動噬荒,哪怕隻是小範圍的動用,依舊讓封夏有些吃不消。和前世自己從昏迷中醒來後便自行解開第一道基因鎖不同,這一世自己必須要依靠藥物的借力才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破解這第一道基因鎖對自己基因的限製。而自己手中僅有的這支藥劑副作用極高,如果直接注射,以他剛剛大病初愈的身體,可能解鎖還沒成功,自己就會死在可怕的荒蕪化侵蝕下。


    所以封夏並不後悔,更何況,僅僅看剛才那連五毫升都不到的雜質產生的腐蝕效果,就知道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封夏用力晃了晃頭,讓自己清醒一點後,緩緩將左手舉到自己麵前,表情複雜的看著那團懸浮在自己手掌心上不斷滾動的那團晶瑩液體。


    那是純度幾乎達到百分之九十的荒能源液,如果把這團液體拿去黑市上售賣,至少也能夠賣出原價十倍甚至更好的價格。前提是他可以找到能夠儲存這團源液並且保證它不會消散或者被空氣中存在的其他元素汙染的容器。


    封夏咽了一口唾沫,一咬牙,將那團液體一口吞下!


    劇痛!痛徹骨髓的劇痛一瞬間蔓延全身!


    那團液體就如同火焰一般,一瞬間將封夏的整個身體都點燃。讓封夏身體猛然僵硬,下意識地抓住身前的鐵盒!


    片刻後,略略恢複了些意識的封夏表情猙獰,強咬著牙關,憑借著前世學到的荒能引導術,一點點將這團荒能源液融入到全身。


    荒能與現存於世界上的大部分新型能源一樣,都是星隕輻射能量的一種表現形式,本身便具有所有星隕輻射共有的“荒蕪化”特點。隻不過與其他針對人體的星隕輻射不同,荒能的“荒蕪化”是針對人體基因的。因此,荒能對於人體的“改造”,其實用破壞來代替更好一些。這個改造過程,本質上就是借助荒能所蘊含的破壞性來破壞人體原有的基因組織,打開基因鎖,從而為新的更優秀的基因進化提供空間。


    劇疼如同海潮一般一浪浪打來,每一波都伴隨著遠比上一波更為劇烈的疼痛。但封夏卻始終咬緊牙關,雙手死死地抓住那個鐵盒,一聲呻吟也沒有發出。


    荒能源液徹底融入進了封夏體內,開始衝擊那道橫亙在他進化道路上的第一條鎖鏈。而劇痛非但沒有因為源液的徹底融入而消失,反而更加強烈。


    第一道基因鎖,鎖住的基因是人類肉體機能的上限,所以這道基因鎖的解開,必須要伴隨著整個肉體機能的強化。這個過程幾乎等同於將整個人打碎熔煉之後再重新拚裝,其痛苦可想而知。


    前世封夏昏迷了三個月,在昏迷中度過了這段最難熬的時光。這一世他卻沒了那份幸運。而且前世他身體的改造是逐步地,如果從昏迷開始算起,足足用了三個月,而這次,他卻選擇了最快捷的那條路,所需要承受的痛苦自然更是成倍增加。


    一陣遠超之前所有的疼痛驟然襲來,封夏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如遭雷擊,幾乎昏厥。


    與此同時,一聲清脆的破裂聲終於在封夏體內悄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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