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


    李采湄聽到這番話之後,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其實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嬴無忌接近自己的目的。


    甚至嬴無忌都直接告訴他了。


    坤承之軀!


    其實她挺喜歡嬴無忌的坦誠,但相處的這些天,她還是極力避免這個問題。


    好像她隻要不提,你兩個人就是很單純的朋友關係。


    而嬴無忌,也不是在外攪動風雲的別國質子,隻是一個翻牆逗心上人開心的少年。


    這份本就不真實的純真瞬間被打破,讓她有種失落的感覺。


    “哦,謝謝了……”


    李采湄眉眼低垂,坐迴了石凳上,托著腮輕輕歎了一口氣。


    “哎?”


    嬴無忌有些迷,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東西。


    我這還沒說我要娶兩個呢,怎麽就提前emo上了?


    他坐到了李采湄的對麵:“糖糖……”


    “嗯!”


    李采湄輕輕應了一聲,她目光有些飄忽,看起來六神無主的。


    不過看見嬴無忌稍顯緊張的模樣,那種失落的感覺卻有所消減,原來他也很討厭這些現實的問題。


    她抿了抿嘴,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有什麽話就說吧,你一定準備了很多話,怎麽能說一句就不說了?”


    嬴無忌深吸了一口氣。


    “我不是花心,我隻是心碎了,碎成了兩個碎片,一片住著你,另一片住著另一位公主。”


    這是他反複練了好多遍的話。


    之前對著鏡子彩排的時候很熟。


    結果話一出口就嘴瓢了:“我很心碎……”


    哎?


    原詞兒是啥來著。


    第一次發表渣男宣言。


    我真的好慌啊!


    李采湄怔了一下:“啊……”


    她抬起頭,剛好與嬴無忌慌亂的眼神對視在了一起。


    他……他說他心碎,是因為看到我難受麽?


    “你為什麽心碎?”


    “我,我……”


    嬴無忌掙紮了兩下,放棄了,畢竟這種渣男語錄,實在有些難說出口。


    之前跟“趙淩”說的時候,兩個人至少還有“女扮男裝”的遮羞布。


    現在,當著糖糖的麵,怎麽好意思說?


    而且糖糖一直住在深宮裏麵,哪有“趙淩”那一心為國的情懷?


    若是說出來,她應該會傷心吧!


    他輕輕吐了一口氣:“也沒什麽,就是不想看到你被關在這裏,所以想要救你出去,但救你出去的方式,可能對你來說,可能你不會很能接受。總之,我挺自私的……”


    “我懂!”


    李采湄忍不住一笑,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心中的鬱悶頓時消散了。


    自私?


    當然自私啊!


    這世上應該不會有人會在麵對坤承之軀的時候無動於衷吧?


    你本來可以安安穩穩的,前些日子卻強行在百家盛會出了風頭,不就是想多拿到一些跟黎王談判的籌碼麽?


    若隻是這樣,她可能會很討厭嬴無忌的現實。


    但嬴無忌偏偏說過,會尊重自己的選擇。


    她想了想,問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你不會強迫我吧?”


    “當然不會!”


    嬴無忌感覺被鄙視了:“感情是慢慢培養的,感情沒到位,還要逼迫你,那不是牲口麽?就是,就是你要不喜歡,除了名分,你什麽都可以不用管。”


    李采湄:“……”


    一種叫做喜悅的心情在她心頭蔓延。


    若真是如此,那的確是她能擁有的最好未來了。


    之前趙寧雖然說過,隻要她王位坐穩,就能給自己自由。


    結果自己一個小小的任性,勸趙寧把嬴無忌給救出來,間接打開了黎國變法的序幕,如此看來恐怕自己還得在深宮至少住十年之久。


    如果嬴無忌真能履行諾言。


    那自己最起碼能在這十年內獲得一部分自由。


    可……


    她怎麽也想不通,嬴無忌到底打算以什麽名義把自己救出去。


    他又會怎麽跟黎王談判?


    畢竟把太子妃送人,聽起來就感覺很離譜。


    可偏偏又感覺嬴無忌自信十足的樣子,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太子妃,也知道自己的坤承之軀,看來是真的有對策。


    她忍不住問道:“你有把握說服陛下麽?”


    嬴無忌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放心!已經說服了。”


    李采湄驚了一下:“真的?”


    嬴無忌點頭:“自然是真的,還能騙你不成?不過現在正事太多,等我從亂賊塚盤中出來,就去把婚事定下來!隻是……你願不願意?”


    李采湄:“……”


    太離譜了!


    他居然真有辦法把太子妃從黎王室撬走。


    究竟怎麽做到的?


    李采湄是真的想不明白。


    但迴想了一下,趙寧雖然沒有正麵提過,但好像也在極力促成此事。


    也不知道嬴無忌讓渡了多少利益給黎王室,可即便他付出了這麽多,依然能夠做到不強求自己。


    李采湄眼眶有些發熱:“隻要你能信守承諾,不管你怎麽安排,我都願意。”


    “嗯!”


    嬴無忌終於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麽安排都願意”,看來隻要能把她從深宮救出去,然後不強求她。


    那就一切都好說。


    他心中默默盤算,其實他覺得以自己現在立的功,就算指定要娶糖糖,趙暨拒絕的概率應該也不會那麽大,畢竟變法隻要能順利推進,糖糖這種個人戰力強悍的秘密武器就顯得不是那麽重要的。


    但畢竟糖糖是絕世天才,修煉的還是玉女功這種寡婦功法,失身之後修為肯定會下降一截。


    所以說,還是得謹慎些。


    反正自己注定要進亂賊塚盤,不如出來以後再談。


    而且那時候,乾國派來談親事的重要大臣應該也到了。


    自己當麵畫出糖糖的畫像!


    他就不信這樣趙暨還敢推辭。


    到時候自己娶了一文一武兩個公主,就算前期不強求糖糖,日後也總能培養出來感情,畢竟現在相處就挺好的。


    小日子一過,娃一生。


    這地位不久穩了麽?


    一想到這些,嬴無忌嘴角就瘋狂踏馬的上揚。


    李采湄見他這副模樣,不由輕啐一聲:“看把你得意的!我可還沒……”


    “不得意,不得意!”


    嬴無忌立馬否認:“還得努力,還得努力……”


    李采湄白了他一眼,眼神中的感激和開心也怎麽也藏不住,可很快她就又有一些擔憂:“你之前不是說,這亂賊塚盤就是周王室針對顓頊後裔設計的圈套麽,為什麽你還要進去,不怕危險麽?”


    “危險也是為以後考慮,怕危險還叫爺們麽?”


    “噢……”


    李采湄忍不住心頭一暖,眉眼微微低垂,竟然有些不太敢跟他對視。


    嬴無忌笑嘻嘻道:“你是不是擔心我?”


    “沒有……”


    李采湄下意識想反駁,可轉念一想這有什麽好反駁的,便抬起頭衝他挑了挑眉毛:“我就是擔心你,你可一定要活著迴來,不然可沒人救我離開這個鬼地方。”


    嬴無忌輕歎一口氣:“原來我對你的意義,僅僅是離開這個鬼地方。”


    “也,也不全是。”


    “哦?那還有什麽?”


    “還有……”


    李采湄哼了一聲,眼波卻變得溫柔了幾分,從白皙的脖頸上取下一個紅色的繩結。


    繩結上掛著一塊陰陽魚玉佩,她輕輕一掰,陰魚和陽魚便分開了。


    她把陽魚用紅繩串了起來,瞪了嬴無忌一眼:“脖子伸過來,我給你戴上。”


    嬴無忌有些好奇:“這是什麽啊?”


    李采湄深吸了一口氣:“這是陰陽同心佩,佩戴陰魚和陽魚的人,真元會連接在一起,一方若是受到傷害,不論相隔多遠,都會有另一方分擔一半,你到時帶著它,就相當於多了一條命。”


    嬴無忌忽然有種寒冬臘月坐在篝火旁烤火的感覺,這特麽也太暖了吧?


    但他還是有些猶豫:“這太貴重了……”


    “你,你別得意!我隻是擔心你出不來,沒人救我出去罷了!”


    李采湄瞪著他,語氣有些兇:“低頭!我給你戴上!不要磨磨唧唧跟個女人一樣!”


    說著,便向前湊了一步。


    兩個人相隔隻有一尺不到,距離近到能夠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李采湄個頭沒有趙寧那麽高挑,隻堪堪到嬴無忌的鼻子,兩人挨著站立,離他的胸膛愈發近,隻聽心跳撲通撲通跟打鼓一樣,不由耳根有些發熱。


    可抬頭看了一眼嬴無忌,卻發現他還在猶豫,一點都沒有低頭的樣子。


    便踮起腳尖,攥著繩結往他脖子上套。


    嬴無忌身體下意識朝後仰了一下,惹得李采湄好一陣瞪他,腳尖便點得更高,飛快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隻是動作有些劇烈,心慌意亂下有些失去重心,忍不住向前傾了一下,貼在了嬴無忌的胸膛上,兩隻手攥住了他腰間的衣物。


    “啊!”


    她低唿一聲,連連向後退了好幾步。


    嬴無忌感受著剛才的觸感,和胸前陽魚傳來的暖意,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謝謝!”


    “該我謝你才對!”


    “行了!”


    “我困了!”


    “你趕緊走吧!”


    李采湄推搡著他,直接把他推到了牆角的南瓜藤下。


    嬴無忌嘴角微微上揚,便施展了土行術,遁地遁到一半的時候,又忽然頓住了,笑嘻嘻地看著她:“你臉色好像有點怪。”


    “胡說!”


    李采湄蹲下身,飛快催動真氣,把氣血引向別處,指著自己的俏臉說:“你說,哪裏怪!”


    “我看錯了,不是臉色怪。”


    “那是哪裏怪?”


    “怪好看的……”


    “……”


    李采湄白了他一眼:“你土到我了!”


    嬴無忌有些蛋疼,土味情話不能說太多,不然真的容易免疫。


    他咂咂嘴:“那我走了!”


    “嗯……你一定要小心!”


    目送嬴無忌土行而去。


    李采湄終於鬆了一口氣,她攥著胸前那枚陰魚,也能感受到砰砰的心跳聲。


    這玉佩,是李采潭送給她的。


    當年李采潭陰差陽錯得到了陰陽學派大佬的傳承,除了習得混元真氣之外,還獲得了這麽一塊陰陽同心佩,除了分擔傷害之外,還有陰陽交融輔助雙修的功效。


    姐妹兩個人感情很深不假,但這種好東西也不是隨隨便便送的。


    當時李采湄也有些眼饞這同心佩,卻也不好意思跟李采潭開口。


    直到後來,李采潭遊曆迴來,胸前的玉佩隻剩下了陰魚,據她所說她迴來是要幹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不過有她心上人帶著陽魚,再危險的事情她都敢做。


    然後,果然遇險了。


    但陽魚卻絲毫沒有起到分擔傷害的效果。


    李采潭就算再被所謂感情迷了眼,也知道是什麽情況,萬念俱灰之下,強忍重傷施展法術召迴了陽魚,在被抓走之前,將這陰陽佩送給了李采湄。


    “采湄你記住,在確定那男子真正愛你之前,千萬別犯傻把玉佩給他。”


    這是姐姐跟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


    李采湄輕輕歎了一口氣:“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愛我,但我覺得他應該會信守承諾,他太危險了,我想他活著迴來。唿……”


    她輕輕吐了一口氣。


    又想起了姐姐另外一句話:在你心跳特別快的時候,做出的判斷往往都是不準的,這個時候一定要理智。


    “理智好累,不想理智。”


    李采湄把玉佩塞到了衣服裏,便從南瓜藤前站了起來,一邊哼著曲子,一邊腳步輕快地迴到了房間。


    今晚心情很好。


    一定能做個好夢。


    ……


    尚墨書局。


    嬴無忌從土裏鑽出來,算了算時間,明明已經過去一刻鍾了,心跳卻還是沒有平靜下來。


    “媽吖?”


    “我戀愛了?”


    他把微微上揚的嘴角扯下去。


    因為他知道,糖糖之所以把玉佩給自己,主要的原因,肯定還是希望自己活著迴來,把她給救出去。


    “不能戀愛腦!”


    “不能戀愛腦!”


    “但……除了這個,就沒點別的意思?”


    嬴無忌甩了甩腦袋,暫時把這個想法甩到了一邊,可還是時不時會響起,她輕輕伏在自己胸口上的感覺。


    一時間,心頭有些癢癢的。


    已經不近女色兩個月了。


    再忍忍!


    等從塚盤裏出來,就能大婚了。


    媽的!


    怎麽感覺這有點像g?


    心煩意亂間,他已經迴到了自己的臥房當中,直接把外衣脫了朝被窩鑽去。


    卻不曾想,被窩裏還有一個溫軟的小東西。


    “公子,你迴來了!”


    “臥槽!”


    嬴無忌嚇了一跳,飛快把白芷從被窩裏揪了出來。


    小侍女一點也不知道矜持,就這麽斜倚在嬴無忌的身上,興奮地說道:“公子公子,我學會了好多地階法術。”


    原來是邀功來的!


    可你這邀功的姿勢,是不是太……


    他本來就有些躁動,結果這麽一整,更躁動了。


    嬴無忌罵罵咧咧道:“你邀功就邀功,鑽我被窩做什麽?”


    “我本來想著,第一時間就告訴公子呢,結果來公子房間沒找到人,就隻能在這等了。”


    “那你坐著就行,鑽被窩做什麽?”


    “我困了……”


    “我看你精神得很!”


    “一開始很困,後來越躺越精神!”


    白芷說著的時候,興奮得手舞足蹈,在嬴無忌身上蹭了又蹭。


    嬴無忌很是火大,感覺時機也差不多了。


    本來一開始,這小丫頭也說要侍寢了。


    而且得知婚訊以後,還主動請纓要當試婚丫鬟。


    今天又在這搞事情,而且還是這麽敏感的時候。


    女人!


    你在玩火!


    他順手就把白芷的練功服剝了下來,隻剩下了寬鬆的內襯。


    雖然屋內沒點燈,但窗外月光很亮,那視覺效果愈發衝擊著他的視覺神經,手上的動作也變得粗魯起來。


    “公子,你別打岔!”


    白芷的聲音有些生氣。


    “啊?”


    嬴無忌懵了一下。


    白芷皺著瓊鼻:“你還沒有問我,都學會什麽地階法術呢?”


    “啊這……”


    嬴無忌看她一副邀功的模樣,一雙正準備解開她褻衣的手懸停在半空中,一時不知道要幹什麽。


    這句話,直接給他幹不會了。


    話說,氣氛都到這了,說這種話不合適吧?


    可瞅這模樣,兩人離得這麽近,氣氛怎麽感覺一個在赤道一個在極地?


    他有些懵。


    白芷看著他的雙手,忍不住有些羞怯:“公子,我一直都是你的人,你不用急著一時啊!能不能先問完這個問題,等一會兒也一樣的。”


    “啊!”


    嬴無忌終於放心下來了,這才把雙手從她褻衣上移開。


    雖然還是感覺有些斷節奏,而且這個時候討論這個話題有些怪怪的。


    但隻是問一個問題,等會續上這波致命節奏應該不難。


    反正這小侍女腦迴路神奇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定了定神:“那你都學會什麽地階法術了?”


    白芷俏臉有些發紅,神情帶著一絲羞怯,但更多的是興奮,如數家珍道:“胎化易形、花開頃刻、掌握五雷,還有地煞七十二術的隱形,擒龍手也學會了。”


    嬴無忌:“……”


    霧草?


    這才閉關幾天,就學會了五個地階法術?


    這是什麽妖怪?


    不對……從血統上來說,白芷確實是妖。


    但什麽妖天賦能這麽離譜啊?


    自己母族究竟什麽路數?


    難不成把妖王的女兒給自己抓過來了?


    白芷攥著嬴無忌腰間的衣服:“公子我厲不厲害,快誇誇我!”


    “真,真棒……”


    嬴無忌有些麻了,不管是白芷的天賦,還是這曖昧的動作,都有些讓他麻了。


    他的手又哆哆嗦嗦地探了上去。


    白芷卻還在喋喋不休:“其實除了那些儒家法家的法術,我別的都能看懂,隻要用點時間,肯定都能學會。”


    “真棒!”


    嬴無忌將她的衣物緩緩從肩上褪了下來,看著白淨的香肩,發出了由衷的感歎。


    白芷眉頭一橫:“公子你誇得真敷衍,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吹牛?”


    “沒有,沒有!”


    嬴無忌連連否認,準備做更過分的動作。


    白芷感覺被否認了,愈發激動地解釋起來:“你別不信!要不是我月事忽然來了,進不了入定的狀態,肯定能全給它學了!”


    “對,對!”


    嬴無忌下意識附和,忽然有覺得不對勁:“你說啥來了?”


    白芷憤懣道:“月事來了啊,不然全學了!”


    “……”


    嬴無忌雙手僵在半空中,神色呆滯,如喪考妣。


    白芷有些擔憂:“公子,你怎麽了?”


    嬴無忌麵無表情:“沒什麽……”


    “我說完了!”


    白芷羞怯地低下了頭:“公子,我可以侍寢了麽?”


    嬴無忌把她推開:“不用了!”


    “哎?”


    白芷急了:“為什麽不用啊?你明明已經答應我了,你說話不算話?”


    她是真的急。


    如果現在不下手。


    被公主派來的試婚宮女搶了先怎麽辦?


    那試婚宮女肯定會到處散布公子不行的消息的。


    嬴無忌嘴角抽了抽:“你月事都來了,還怎麽侍寢?”


    白芷疑惑:“這有什麽必然的聯係麽?”


    嬴無忌:“???”


    一番鬥爭之後,嬴無忌連推帶搡地把白芷趕出了房間,順便把儒墨法三道氣運全都塞給了她。


    並且唬她,如果在進入塚盤之前煉化不了,一輩子都別想著侍寢了。


    白芷氣得哇哇大叫,連連抱怨公子說話不算話,但為了能早日侍寢,隻能氣哼哼地迴屋煉化三家氣運了。


    “造孽啊!”


    嬴無忌氣得直捶床,這小丫頭腦迴路神奇也就算了,結果連這種事情都不明白。


    這特麽的還當貼身侍女呢?


    再忍幾天,高低給你……


    算了!


    嬴無忌轉身躺在床上,思緒紛飛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昏昏沉沉睡去。


    ……


    翌日清晨。


    “無忌!起床了!”


    花朝的聲音很輕柔,甚至還沒有敲門聲大。


    “哎!”


    嬴無忌揉了揉腦袋,胡亂穿上衣裳,頂著兩個黑眼圈就出了門。


    平時花朝不會打擾他睡覺,叫他就一定是有正事要忙。


    打開門。


    發現花朝正神色古怪地看著自己。


    嬴無忌不由問道:“花朝姐,怎麽了?”


    花朝溫婉一笑:“沒什麽,烏夫子正在後廳等著你呢,別讓人久等了!”


    “烏夫子?”


    嬴無忌有些疑惑,雖然昨天便承諾會去墨者公會拜訪,但至少也得等到亂賊塚盤之後吧,這烏夫子……好像來得有點急。


    他心頭下意識生起了一絲戒備,畢竟現在都還沒有查出來給為我教泄密的夫子是誰。


    還是小心點好。


    不過書局明顯比墨者公會更安全,倒也不用防賊一樣防著。


    “我這就洗漱,馬上就去!”


    “嗯,快去吧!”


    花朝看他麻溜迴房,神色有些擔憂。


    昨晚白芷鬧得動靜有些大。


    過程是怎樣的,她沒有聽清。


    但她知道結果:白芷被趕了出來。


    莫非……


    真如外界傳言的那般。


    無忌真的不行?


    若是這樣,萬一被公主那邊派來的試婚宮女試出來了該怎麽辦?


    聯姻要是黃了,無忌他豈不是又該迴到以前那種危險的境地中去了?


    但反過來想想,如果聯姻黃了,自己豈不是……


    她搖了搖頭。


    不行!不能有這麽荒唐的想法。


    羅銘上次好像說,羅偃最近一直在吃補身體的藥,過些天一定得要來幾副給無忌補補。


    對!


    就這樣。


    一刻鍾之後。


    嬴無忌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神采奕奕地來到了書局後廳。


    這裏平常是跟友商談論生意的地方,不過前段時間,友商的生意都談論得差不多了,所以就閑置了下來,用來招待貴客用。


    一進屋,他就看到烏夫子正在閉目養神,身後站著吳丹和翟雲,以及一票形容有些幹瘦,但是目露精光的墨者,一看就不是庸手。


    “小子嬴無忌,見過烏夫子!”


    “駙馬爺不必多禮!”


    烏夫子聲音很平和,但看嬴無忌的眼神就很奇怪。


    欣賞占據大部分,卻總是帶著一絲淡淡的嫌棄。


    到也不怪他。


    百家盛會翟雲推演的時候,就是被這小子教唆強改了墨家的規矩。


    雖然教唆的內容有幾分道理,但這種思想很危險,幾乎就是在掘墨者公會的根。


    這能不生氣?


    嬴無忌也知道這眼神的意思,衝幾個墨者點頭致意,便笑嘻嘻地把烏夫子扶迴了椅子上。


    “烏夫子大早上就來看望小子,真讓小子受寵若驚啊!”


    “快別貧嘴了!”


    烏夫子搓了搓自己的木頭拐杖,瞅著嬴無忌:“你小子給我透個底,到時候新……到時候真的會先給我們墨者優先安排官職麽?”


    “那是當然,陛下都答應的事情,怎麽可能反悔,而且到時正是墨家子弟出力的時候。”


    “那就好!”


    烏夫子鬆了一口氣,他自然沒有覺得趙暨是出爾反爾的人。


    隻是盛會之上,墨家推演的結果實在太差了,隻比為我教這種邪魔外道強一些,他是真的有些擔心趙暨看低墨家。畢竟這些年,墨家越來越邊緣化是不爭的事實。


    就連這次盛會拿出兩道氣運,也是為了麵子強撐下來的。


    他稍微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問道:“你小子說的以墨為骨,究竟是什麽意思?”


    嬴無忌反問:“先生難道不知?”


    “猜出了一些!”


    烏夫子搖了搖頭:“不過還是想聽聽你小子的想法。”


    嬴無忌笑了笑,做出害怕狀:“烏夫子該不會打算,若是危急了墨者公會本身,就不打算加入學宮了吧?”


    烏夫子沉默了一會兒,迴答得異常坦誠:“墨者公會是墨學存在的根基,若加入學宮的代價,是毀公會的根基,那我是斷斷不會同意的!”


    “可夫子跟陛下簽了契約!”


    “契約是我簽的,到時候我去陛下麵前自刎謝罪!”


    “……”


    嬴無忌看他一臉坦誠認真的表情,就知道這位夫子沒有說謊。


    悟神境強者,說自刎,就一定會自刎。


    絕對不帶半點摻假的。


    到現在他才明白,為什麽烏夫子來得這麽急切,原來是為這件事兒而來。


    他想了想,笑著道:“學宮隻不過是請墨家夫子學子加入,又不是從墨者公會挖人,墨者要遵守墨者公會的規矩,我們沒有橫加阻攔的道理。但同時有一點,我需要烏夫子向小子保證。”


    “你說!”


    “我知道你們墨家的規矩,是一切私人財富都歸公會所有。若是墨家弟子為官,那便也是大黎的官員,所以除了俸祿之外,不能把任何一樣東西拿到墨者公會。更不能在官位上為了公會做出傷害國家利益的事情。”


    “那是自然!”


    烏夫子有些生氣:“我們公會的墨者個個品行高潔,若是公會官位不能兩全,自當先行放棄官位,再作為一個墨者為公會而戰。”


    嬴無忌:“……”


    對於這種說法,他當然是極為認可的。


    但對於自己老丈人這種掌權者,公會的確是個不安定因素,難怪各國掌權者都不喜歡墨家。


    畢竟你官位退是退了,別管政績如何,至少會有一部分人支持你吧,若你辭了官位跟官府作對,哪怕帶走一個小弟,都是官府不想看到的啊!


    這些墨者很狂熱。


    狂熱的人最危險。


    他抿了抿嘴:“有夫子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烏夫子不滿地催促道:“快些告訴我,你口中的以墨為骨,究竟是什麽?”


    嬴無忌便不再墨跡,直接說道:“尚賢、尚同、非命、天誌,此乃強國之基,無論是否出自墨學,都是學宮必然會堅持的!”


    尚賢:不分貴賤,唯才是舉。


    尚同:舉國一心,興利除弊。


    非命:不信命運,努力奮鬥。


    天誌:洞悉自然,掌握規律。


    這四種思想,無論放在哪個時代都不可能過時。


    烏夫子卻皺起了眉頭:“所以你小子覺得,我們墨家應該摒棄其他的思想?兼愛非攻有錯?節用節葬……”


    “別別別!”


    嬴無忌趕緊擺手,這個小老頭一涉及自己的信仰,心眼就特別小,一不留神就會變成杠精。


    他連忙解釋:“我不是說這不對,我的意思隻是這種境界實在太高,普通百姓很難達到,別說普通百姓了,就連我這種天資聰穎的年輕人都達不到!”


    烏夫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他不否認嬴無忌的才能,但這小子小聰明更多。


    就是這種事事都想著利己的人,才是最難調教成墨者的人。


    自稱“天資聰穎”,你就不會害臊麽?


    嬴無忌老臉不紅:“夫子你想啊!公會裏的墨者,都是心誌堅毅之輩,平時勤儉節約倒是受得住。可百姓過得本來就苦了,人努力奮鬥就是為了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


    結果你轉過頭來說,奮鬥吧,奮鬥之後就來墨者公會,咱們一起苦修,這擱誰誰能頂得住?


    當然我不是說人不應該有更高的追求,隻是讓大多數人都做一個俗人,整個國家才更有前進的動力。


    夫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倒是有幾分道理!”


    烏夫子也是從底層出來的,對嬴無忌的話無比感同身受。


    但他還是有些失望:“但若是這樣,我墨學跟其他學派比起來,豈不是什麽都不剩下了,又談何以墨為骨呢?”


    嬴無忌笑著搖頭:“那倒不然,墨家有一個優勢,是任何學派都不能比擬的!”


    “哦?你說說!”


    烏夫子眼睛微亮,這些天墨家在百家盛會的表現,讓他備受打擊。


    現在嬴無忌終於多了一句誇獎的話,讓他怎能不心生欣喜?


    嬴無忌沒有立刻迴答,而是問了一個問題:“夫子,你覺得活字印刷難麽?”


    “難,也不難!”


    烏夫子現在都還記得,當時自己看到活字印刷時,自己那種驚豔的心情。


    它本身幾乎沒有太多技術含量,但從無到有的過程,卻極需要智慧。


    嬴無忌又問:“那如果現在這世上沒有活字印刷,而我請求夫子以及墨者公會,尋一個方法,能讓書籍大批量生產,夫子有幾成把握創造印刷術?”


    烏問想了想,給出了一個比較中肯的答複:“若集墨家巧匠之思,五年內拿出雕版印刷的把握有七成,活字印刷可能要多些時日,但隻要有工匠堅持,那必是遲早的事情。”


    嬴無忌笑道:“僅僅一個印刷術,就能讓天下買得起書的人增加十倍。僅僅是改進鐵器冶煉術,就能把單人產糧量提升數倍。這天下,有哪個國家擁有墨家這麽多巧匠?又有哪個學派,擁有墨者的高潔品行?


    所以,我說一句‘天下興盛,要在墨家’不過分吧?


    隻要墨家支棱起來,百姓生活就不會垮,說一句以墨為骨不過分吧!”


    “好!”


    “妙啊!”


    烏問低落多日的情緒,竟真被這寥寥幾句話給點燃了。


    一語點醒夢中人。


    以前墨家其實一直在做類似的事情,卻也都是無意的行為,並沒有意識到它有多大的意義。


    但現在迴想這一兩個月的經曆,活字印刷若是藏私,的確會讓一個書局賺得盆滿缽滿,但當活字印刷成了一個產業,受益的便是整個天下。


    冶鐵技術也同樣如此。


    如果官府藏私,最多讓士兵的刀劍鋒利些。


    但如果普及鐵製農具,整個國家都會變得富足。


    所以看到趙暨的變法細則時,他也確定趙暨就是輔佐的君王。


    這些……


    舍我其誰?


    嬴無忌笑道:“夫子放心!大黎學宮建成之時,便是墨家工匠惠澤天下之日,錢不是問題,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撒幣,尤其是對墨者撒幣,你也知道墨者在書局領的工錢有多豐厚!”


    “好!”


    “好!”


    “好!”


    烏問激動得直叫好,看向嬴無忌的眼神,剩下最後的一絲嫌棄也打消了。


    他拍了拍嬴無忌的肩膀:“好小子,你快些準備錢,我這就聯係巨子,讓他多調一些工匠來。你說調多少合適?”


    “有多少,要多少!”


    “養得起?”


    “養得起!”


    “好!哈哈哈……”


    烏問一張老臉,再也看不到絲毫憂愁,笑哈哈便站起身,看樣子是準備走了。


    嬴無忌趕緊叫住他:“烏夫子留步!”


    烏問笑著轉過頭:“還有別的事兒麽?”


    “這……”


    嬴無忌問道:“這次亂賊塚盤,我聽說墨家不打算爭了?”


    烏問點頭:“爭那玩意兒有什麽意思?還不如好好籌備學宮的事情。”


    嬴無忌歎了一口氣,一副認命的表情:“那我隻能自己冒險了!”


    烏問:“……”


    能當上夫子的,哪個不是洞悉世事的智者?


    就嬴無忌這種小心思,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兵家氣運和法術可以不搶,但嬴無忌可絕對不能有危險。


    他想了想,沉聲道:“翟雲!吳丹!駙馬爺需要保鏢,等會你們迴公會挑高手挑機擴,要價不要吝嗇,駙馬爺有錢,咱們這次狠狠賺駙馬爺一筆!”


    翟雲和吳丹對視了一眼,眼神中都透著一絲驚喜。


    昨晚他們就拐彎抹角跟烏問提出要進塚盤,但烏問怎麽都不同意。


    沒想到今天,居然同意得這麽爽快?


    “是!”


    送走哈哈大笑的烏問,房間內的氣氛頓時輕鬆了一些。


    翟雲笑嗬嗬地拐住嬴無忌的脖子:“嬴老弟,之前老哥沒承諾保護你,是不是很慌?昨晚聽你那意思,好像都不敢進去了。”


    “那必然慌!”


    反正吹彩虹屁不要錢。


    嬴無忌信口就誇:“你都不知道我都怕成啥了,就南宮陵那大手筆,明顯就是騙人進去殺的,可偏偏裏麵有我們的《顓頊古曆》,進去吧怕死,不進去吧心疼,給我瞅得一晚上沒睡著覺,你看我這黑眼圈。要不是翟老哥你呀,我頭發都得愁掉。”


    翟雲也知道他在胡謅,堂堂大黎駙馬爺,變法先驅者,若是進塚盤,怎麽能沒有高手保護?


    不過高手這種事情,還是多多益善。


    他拍了拍胸膛:“放心!等會我迴公會,把能叫的高手全都叫上,你準備好錢就行,我們墨者是出了名的不怕死,再加上我們的機擴,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


    “好!不過塚盤內本身就有危險,這次隻叫真正的高手就行,不然就是讓兄弟們送死。”


    “放心!懂!”


    翟雲笑了笑,便帶著一眾墨者離開了。


    吳丹則留了下來,鬼頭鬼腦地問道:“烏雞哥,給外人有外部價,咱們兄弟能不能給多點,別走明賬,就掛書局名下,用‘印刷顧問心神療養費’的名頭。”


    嬴無忌:“……”


    這慣用的手法,他實在再熟悉不過。


    自己這個兄弟,這段時間分外積極向上,想必精力是養足了。


    這次,恐怕又要找個青樓獵個痛快了。


    不過……


    他皺起眉頭:“你還是別進塚盤了,太危險!”


    “看不起兄弟是不是?”


    吳丹嘿嘿一笑,直接從背後拿出一根又粗又長的大家夥:“看見了沒,這玩意十丈之內能輕鬆射殺五品靈胎的胎蛻境高手。我還搞了一套礦石動力盔甲,還從公會那裏騙……申請到了一塊源石,真要打起來,四品靈胎的胎蛻境高手,都未必能奈何得了我!”


    嬴無忌:“……”


    好家夥,仙武高達?


    源石乃是極其稀缺的修煉資源,功能類似前世修真的靈石。


    隻不過這個世界應當是處於末法時代,源石極其稀缺,就算是黎國王室,也不會奢侈到用源石修煉。


    隻有在高端陣法,或者像烏問金屬大鵬鳥那等座駕,才有可能會用到源石。


    沒想到吳丹已經混得這麽好了,連源石都能申請得下來。


    他摟過吳丹的肩膀:“一千兩夠不夠?”


    吳丹驚了一下:“這麽多,指定夠了啊?”


    嬴無忌嘿嘿一笑:“關於你那套礦動力盔甲,我有許多成熟的建議,等到從亂賊塚盤出來,咱們哥倆合作改造一下?你不會心疼吧?”


    “這怎麽可能心疼?不過源石太貴了,我又太窮,如果用完了,你得出錢給我補上。”


    “放心!”


    送走吳丹以後,嬴無忌忍不住躊躇滿誌地搓了搓手。


    雖說以墨者公會的性質,注定不可能完全成為自己人。


    但應當會有一段相當長的蜜月期,等這段蜜月期結束,說不定自己早在黃土下埋許久了。


    墨家,可以合作。


    修煉沒有吊意思。


    真男人就應該開高達!


    仙武朋克,才是男人真正的浪漫。


    嬴無忌嘿嘿直笑,這就準備迴書房畫圖紙,雖說他前世最多隻算一個科幻假粉,對各種器械的了解,隻停留在刷到過短視頻上,但他現在身懷天階秘術《墨家推演術》,還原出來可能並非想象中那麽困難。


    不過剛到書房門口。


    他就聽到了一陣敲門聲,是從後院大門傳來的。


    跑過去一開門,發現是自己的好胸弟趙淩。


    這一大早的,怎麽都找上來了?


    嬴無忌看著趙寧微紅的眼眶,不由好奇道:“你這是咋了?哭過了?”


    趙寧抬起頭,雙眼之中滿是自責與愧疚。


    “嬴兄!”


    她一把就抱住了嬴無忌。


    嬴無忌:“……”


    啊這……


    昨晚火還沒壓下去呢。


    怎麽又來了一個玩火的女人?


    ~~~~~~~


    莫急,一血近了。


    二、三也不會遠……


    氛圍和劇情邏輯馬上到位。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讓你當質子,你追敵國女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想喝胡辣湯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想喝胡辣湯吖並收藏讓你當質子,你追敵國女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