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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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年的功底，雖然力量廢去，但習慣和底子還是變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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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雲舒點點頭。也看了看發黃的茅草覆蓋了屋頂的四周，“可惜人也像宅屋一樣，會越變越滄桑，越來越經不起風吹雨打。總有一天，也會跟著化為塵土，所有愛恨情仇，全部化為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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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默然片刻，說道：“夫人似乎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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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雲舒徐徐笑起，“人到老了，難免就愛胡思亂想，哪裏跟你們這些年輕人似的，還有想不完的心事？我隻求阿瀟能早日康複，還有我手下那些個弟子們能夠平安渡過這一劫，此後好生守著門下產業養妻蔭子，便萬事大吉。”說著她垂目望地，美豔的臉龐因了這個動作而顯得分外溫婉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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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久居江南，連氣質也與江南女子相近了。”李不由衷讚道。蕭雲舒道：“你莫非也去過南邊？”李不摸著鼻子搖頭：“不，我隻是從前聽我大哥時常說起那邊的風土人情。那些年他一年當中倒有三四個月呆在蘇杭，連帶得我們家老七也燒得一手好淮揚菜，連宮中皇上嚐了也讚口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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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你們家宮七在禦庭與‘天下第一廚’之稱的洛何子鬥藝時，做的就是淮揚菜……”蕭雲舒神色略為恍惚，下意識地點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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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饒有興致的挑眉：“這件事，夫人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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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雲舒望著他緩緩揚唇，“這樣的事，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我手下既然專門有搜羅江湖消息的分堂，眼下隻不過比人家稍微多知道了那麽一點，又有什麽好奇怪的？”李不聽完了然頜首，“也是，天底下這樣的事情若是連堂堂的青衣樓主都不知道，未免讓人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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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李不！叫你幹活你又跑哪溜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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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外突然間傳來慕九中氣十足又略帶氣惱的聲音。“在這裏呢！”李不大聲迴應了一句，無奈地抬手搔了搔頭。蕭雲舒瞅著牆外的方向好笑地搖起頭來，李不見狀更是有些不好意思，幹脆扯著嘴角望著對麵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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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我叫你開個門你就——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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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著衣袖的慕九氣唿唿地小跑進來，瞅著抱胸站在廊下的李不就是一頓炮轟，可是當目光掃見他身後的空洞時，那剩下的後半截話就硬生生咬斷在喉嚨裏。“都弄好了？不是吧！”她眨巴了兩下眼睛，不敢置信地跑到門洞前左瞧瞧右看看，又摸了摸平整得跟刀子劈出來似的門邊沿，這才嘖嘖點起了頭：“真的是——不錯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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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九，”蕭雲舒含笑走過去，深深看了她兩眼，緩緩說道：“天底下恐怕也隻有你這麽一個女子，才能讓這麽一個生活在雲端的男人，心甘情願地成為凡夫俗子。究竟是什麽樣的父母，才能養育出像你這麽與眾不同的孩子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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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慕九摸摸頭，不想繼續父母的話題，於是故意揚高了聲音，瞟了李不一眼，不屑地說：“他？雲舒姐，你可別把他捧得沒形兒了，什麽雲端霧端的，他又不是什麽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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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雲舒淡淡一笑，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不是神仙，也跟謫仙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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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慌忙咳嗽，搶過話頭望著慕九說：“你外邊的活，都忙完了？”慕九點頭，“是啊，傍晚的時候讓張順他們收幾車菜，明天一早我跟劉四的菜上城裏去，順便把胡青峰手裏的帳結迴來。——對了，”她戳著他的胸膛：“寒冰散的解毒法子呢？你說三天內就行，現在時間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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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藥在我身上呢。”李不點點頭。忽而又說：“明天你留下吧，我替你跑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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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慕九睜大眼，“這麽點小事你去幹嘛？我拿了錢就迴來了，明天走之前我熬點排骨湯給你，你在家喝了吧。”蕭雲舒想了想，也說：“近來家裏多事，李不你身子還未恢複，還是留在家裏好些。慕九那裏我來安排門下弟子一路暗中守護，決不會讓她再出意外。上迴倒是我疏忽了！”她自責地皺起眉，聲音也變得低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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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青衣樓的兄弟相護，自然是不會有事。隻不過，”李不停頓了一下，而後鄭重地說：“我還是得親自去一趟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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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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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裏的酒家一般都開張得早，太陽才剛剛露了一絲絲小縫兒，仙客來就已經店門大開，迎接著前來喝早茶溜早彎兒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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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天裏，胡青峰依舊坐在棉布擋著門的房間，身上棉袍裹身，捧著手爐坐在書案後，整個人冷得直抽鼻涕。進冬以來店裏的生意還算不錯，多數客人都是因了隨時能吃到新鮮的反季蔬菜慕名而來，同時這些個客人又都是些家底殷實的商賈富戶，是以賺頭也偏多，兩個月的功夫已經漸漸從保本的狀態扭轉為盈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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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這還是多虧了當時能下決心簽下這批蔬菜契約，不然，這店也頂多夠糊口吧？隨便來點什麽事，立馬就得關張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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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搖頭，把手從袖口裏伸出來一點，握著筆在翻開的帳簿上畫著圈或勾。門簾忽然撩動，小二打簾進來：“掌櫃的，金銀山莊來人了。”胡青峰抽了抽鼻子，才順利地“哦”了一聲出來，抬起發紫的臉，衝門口說：“是宮姑娘麽？請她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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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遲疑了一下退後，讓出通道讓來人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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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掌櫃，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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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站進門內，背手朝低著頭的胡青峰微笑頜了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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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李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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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峰聽到聲音不對，立馬抬起頭來，待認清來人，隨即又驚訝地起了身。“真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快進來！坐坐！”他手忙腳亂地招唿，捧著的手爐卻仍是沒有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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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盯著他的動作，捧著茶輕呷了兩口，才說道：“我今天是代替宮姑娘來收帳的，胡掌櫃眼下可方便？”“方便！方便！”胡青峰笑著，“到上個月底為止，數目斤兩都已經算好在此，正等著你們來呢！李大俠請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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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接過單子隨便掃了一眼，又把目光望迴了他，“聽宮姑娘說，胡掌櫃不小心遭了歹人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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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峰正在清點銀兩，聞言瞬即抬頭，臉色也變得淒然。停頓了半晌之後他終於點頭：“不錯……想必宮姑娘已經把詳情跟你說過了，我的確遭了別人恐嚇，在他們威逼之下中了這寒冰散，眼下，我一雙兒女以及我，都是這副欲死不能的模樣！而那幫匪徒答應按時給我送解藥來，但是至今仍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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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後來顯得有些激動，冷成了青白色的兩隻手掌也握成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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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就著窗口照進來的光線定睛盯了他的臉色半晌，歎了口氣，伸手從懷裏把秦觀瀾給的那顆綠丸藥倒出來。“麻煩拿個大湯碗，再拿三個茶碗。”胡青峰不知他要做什麽，但是遲疑了一下還是什麽也沒問地喊了小二。等碗盤拿來後，李不將丸藥放進大碗裏，執起旁邊的水壺，倒了整整滿碗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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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時，那綠色的約有半顆鴿卵大的藥丸就漸漸變小，變成了整汪濃濃的綠色。李不又要來了一根竹筷，把湯水細細攪勻，慢悠悠與胡青峰說：“這是解藥，你先倒一茶碗來喝，半柱香時間之內，身上的毒包解無疑。”胡青峰猶豫了一下，橫了橫心先倒了一茶碗出來，猛地做幾口灌進了喉嚨。“左右也是無藥可藥了，我今日便信了你罷！”略帶悲憤的話音剛落，他目光就立即閃了閃，而後驚異地投向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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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怎麽樣？”李不施施然呷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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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似乎有股淡淡的熱氣在經脈裏遊動……”他邊活動著雙手邊說著感受，散發著亮光的雙眼和因激動而顫抖的臉部肌肉看起來有趣極了。“真的！身子也漸漸變暖了！——李大俠！這真的是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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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你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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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挑挑眉，把茶碗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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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峰胸膛急促起伏，原地使勁活動了幾下四肢，又發躁地把棉袍三兩下地除下丟在椅子上：“我去把我那丫頭小子也給帶上來！現在就讓他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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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李不見他要出門，忽然又在這時伸手將他攔住，站起來定定地看著他說：“這解藥當然不是假的，不但不假，還可保你三年內百毒不侵。但是在給你一對兒女解毒之前，你必須答應我，稍後必須將中毒當天所發生的事、來的人，全部都仔仔細細告訴我，不得有半個字的虛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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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還是一臉和善仿若謙謙君子的他，在說到這番話時，神色陡然變冷，就像別人若真的說了半個字的假話，他就立即能讓他再受一次煉獄之苦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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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峰怔怔與他對視，隔了好久，才垂下了肩膀，“好……我答應你！所有的事情，一字不漏告訴你。包括——還有未曾在宮姑娘麵前說出來的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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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年的功底，雖然力量廢去，但習慣和底子還是變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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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雲舒點點頭。也看了看發黃的茅草覆蓋了屋頂的四周，“可惜人也像宅屋一樣，會越變越滄桑，越來越經不起風吹雨打。總有一天，也會跟著化為塵土，所有愛恨情仇，全部化為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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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默然片刻，說道：“夫人似乎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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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雲舒徐徐笑起，“人到老了，難免就愛胡思亂想，哪裏跟你們這些年輕人似的，還有想不完的心事？我隻求阿瀟能早日康複，還有我手下那些個弟子們能夠平安渡過這一劫，此後好生守著門下產業養妻蔭子，便萬事大吉。”說著她垂目望地，美豔的臉龐因了這個動作而顯得分外溫婉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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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久居江南，連氣質也與江南女子相近了。”李不由衷讚道。蕭雲舒道：“你莫非也去過南邊？”李不摸著鼻子搖頭：“不，我隻是從前聽我大哥時常說起那邊的風土人情。那些年他一年當中倒有三四個月呆在蘇杭，連帶得我們家老七也燒得一手好淮揚菜，連宮中皇上嚐了也讚口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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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你們家宮七在禦庭與‘天下第一廚’之稱的洛何子鬥藝時，做的就是淮揚菜……”蕭雲舒神色略為恍惚，下意識地點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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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饒有興致的挑眉：“這件事，夫人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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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雲舒望著他緩緩揚唇，“這樣的事，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我手下既然專門有搜羅江湖消息的分堂，眼下隻不過比人家稍微多知道了那麽一點，又有什麽好奇怪的？”李不聽完了然頜首，“也是，天底下這樣的事情若是連堂堂的青衣樓主都不知道，未免讓人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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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李不！叫你幹活你又跑哪溜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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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外突然間傳來慕九中氣十足又略帶氣惱的聲音。“在這裏呢！”李不大聲迴應了一句，無奈地抬手搔了搔頭。蕭雲舒瞅著牆外的方向好笑地搖起頭來，李不見狀更是有些不好意思，幹脆扯著嘴角望著對麵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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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我叫你開個門你就——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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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著衣袖的慕九氣唿唿地小跑進來，瞅著抱胸站在廊下的李不就是一頓炮轟，可是當目光掃見他身後的空洞時，那剩下的後半截話就硬生生咬斷在喉嚨裏。“都弄好了？不是吧！”她眨巴了兩下眼睛，不敢置信地跑到門洞前左瞧瞧右看看，又摸了摸平整得跟刀子劈出來似的門邊沿，這才嘖嘖點起了頭：“真的是——不錯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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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九，”蕭雲舒含笑走過去，深深看了她兩眼，緩緩說道：“天底下恐怕也隻有你這麽一個女子，才能讓這麽一個生活在雲端的男人，心甘情願地成為凡夫俗子。究竟是什麽樣的父母，才能養育出像你這麽與眾不同的孩子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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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慕九摸摸頭，不想繼續父母的話題，於是故意揚高了聲音，瞟了李不一眼，不屑地說：“他？雲舒姐，你可別把他捧得沒形兒了，什麽雲端霧端的，他又不是什麽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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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雲舒淡淡一笑，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不是神仙，也跟謫仙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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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慌忙咳嗽，搶過話頭望著慕九說：“你外邊的活，都忙完了？”慕九點頭，“是啊，傍晚的時候讓張順他們收幾車菜，明天一早我跟劉四的菜上城裏去，順便把胡青峰手裏的帳結迴來。——對了，”她戳著他的胸膛：“寒冰散的解毒法子呢？你說三天內就行，現在時間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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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慕九睜大眼，“這麽點小事你去幹嘛？我拿了錢就迴來了，明天走之前我熬點排骨湯給你，你在家喝了吧。”蕭雲舒想了想，也說：“近來家裏多事，李不你身子還未恢複，還是留在家裏好些。慕九那裏我來安排門下弟子一路暗中守護，決不會讓她再出意外。上迴倒是我疏忽了！”她自責地皺起眉，聲音也變得低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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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青衣樓的兄弟相護，自然是不會有事。隻不過，”李不停頓了一下，而後鄭重地說：“我還是得親自去一趟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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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裏的酒家一般都開張得早，太陽才剛剛露了一絲絲小縫兒，仙客來就已經店門大開，迎接著前來喝早茶溜早彎兒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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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天裏，胡青峰依舊坐在棉布擋著門的房間，身上棉袍裹身，捧著手爐坐在書案後，整個人冷得直抽鼻涕。進冬以來店裏的生意還算不錯，多數客人都是因了隨時能吃到新鮮的反季蔬菜慕名而來，同時這些個客人又都是些家底殷實的商賈富戶，是以賺頭也偏多，兩個月的功夫已經漸漸從保本的狀態扭轉為盈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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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這還是多虧了當時能下決心簽下這批蔬菜契約，不然，這店也頂多夠糊口吧？隨便來點什麽事，立馬就得關張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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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搖頭，把手從袖口裏伸出來一點，握著筆在翻開的帳簿上畫著圈或勾。門簾忽然撩動，小二打簾進來：“掌櫃的，金銀山莊來人了。”胡青峰抽了抽鼻子，才順利地“哦”了一聲出來，抬起發紫的臉，衝門口說：“是宮姑娘麽？請她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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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遲疑了一下退後，讓出通道讓來人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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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站進門內，背手朝低著頭的胡青峰微笑頜了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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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峰聽到聲音不對，立馬抬起頭來，待認清來人，隨即又驚訝地起了身。“真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快進來！坐坐！”他手忙腳亂地招唿，捧著的手爐卻仍是沒有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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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盯著他的動作，捧著茶輕呷了兩口，才說道：“我今天是代替宮姑娘來收帳的，胡掌櫃眼下可方便？”“方便！方便！”胡青峰笑著，“到上個月底為止，數目斤兩都已經算好在此，正等著你們來呢！李大俠請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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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接過單子隨便掃了一眼，又把目光望迴了他，“聽宮姑娘說，胡掌櫃不小心遭了歹人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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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峰正在清點銀兩，聞言瞬即抬頭，臉色也變得淒然。停頓了半晌之後他終於點頭：“不錯……想必宮姑娘已經把詳情跟你說過了，我的確遭了別人恐嚇，在他們威逼之下中了這寒冰散，眼下，我一雙兒女以及我，都是這副欲死不能的模樣！而那幫匪徒答應按時給我送解藥來，但是至今仍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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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後來顯得有些激動，冷成了青白色的兩隻手掌也握成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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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就著窗口照進來的光線定睛盯了他的臉色半晌，歎了口氣，伸手從懷裏把秦觀瀾給的那顆綠丸藥倒出來。“麻煩拿個大湯碗，再拿三個茶碗。”胡青峰不知他要做什麽，但是遲疑了一下還是什麽也沒問地喊了小二。等碗盤拿來後，李不將丸藥放進大碗裏，執起旁邊的水壺，倒了整整滿碗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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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時，那綠色的約有半顆鴿卵大的藥丸就漸漸變小，變成了整汪濃濃的綠色。李不又要來了一根竹筷，把湯水細細攪勻，慢悠悠與胡青峰說：“這是解藥，你先倒一茶碗來喝，半柱香時間之內，身上的毒包解無疑。”胡青峰猶豫了一下，橫了橫心先倒了一茶碗出來，猛地做幾口灌進了喉嚨。“左右也是無藥可藥了，我今日便信了你罷！”略帶悲憤的話音剛落，他目光就立即閃了閃，而後驚異地投向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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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怎麽樣？”李不施施然呷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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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似乎有股淡淡的熱氣在經脈裏遊動……”他邊活動著雙手邊說著感受，散發著亮光的雙眼和因激動而顫抖的臉部肌肉看起來有趣極了。“真的！身子也漸漸變暖了！——李大俠！這真的是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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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挑挑眉，把茶碗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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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峰胸膛急促起伏，原地使勁活動了幾下四肢，又發躁地把棉袍三兩下地除下丟在椅子上：“我去把我那丫頭小子也給帶上來！現在就讓他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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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還是一臉和善仿若謙謙君子的他，在說到這番話時，神色陡然變冷，就像別人若真的說了半個字的假話，他就立即能讓他再受一次煉獄之苦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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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峰怔怔與他對視，隔了好久，才垂下了肩膀，“好……我答應你！所有的事情，一字不漏告訴你。包括——還有未曾在宮姑娘麵前說出來的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