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叔寶被弟弟陳叔陵砍中脖頸,雖未致命,但也嚇得亡魂大冒,到處亂竄,老陳家十幾號兄弟一起上才勉強將他按住。


    陳叔寶仍不老實,蛆蟲一般在地上扭動,驚恐萬狀地喊道:“皇位我讓與爾等就是,莫要害孤性命…千萬莫害孤性命!”


    說著說著居然就哭出了聲來,哽咽道:


    “又不是我非要做這皇帝的,是父皇立我做太子要我承繼江山,我要早知這至尊如此難為,這太子不做也罷,如今倒好,連龍椅都沒有坐過一日,居然就要隨父皇而去,天欲誅我也?”


    陳叔寶這一哭,把一眾兄弟都給整不會了,但又不敢鬆開手,唯恐陳叔寶驚慌之下再做出什麽蠢事來,隻得訕訕僵持在原地。


    好在此時太後帶人趕來解了眾兄弟的圍。


    太後身上也被陳叔陵攘了幾刀,雖然刀子沒有開鋒過,卻也受傷不輕,在這個檔口上太子陳叔寶又被陳叔陵的忽然暴動給嚇得失心瘋,滿嘴說起胡話。


    教這麽個混賬玩意登基坐殿那滿朝文武能答應?


    可憐自己一介婦人,丈夫死了,本以為有兒子可做依靠,可陳叔寶這副軟弱沒擔當的樣子,哪有半點及得上他父皇?


    太後心裏是又氣又急,揚起手就是幾個耳刮子抽在了陳叔寶臉上,邊抽還邊流淚怒罵:


    “混賬東西,你這是要作甚?還記得你年幼之時,我們一家在北邊寄人籬下、朝不保夕之際,你父皇如何教你的?


    “大丈夫身處亂世,滿身血腥尚且不懼,你倒好,一遇挫折便要退縮,豈不讓你父皇的一片苦心都化為烏有?你父皇何負於你?你這不忠不孝的畜生!”


    “阿娘……”


    陳叔寶讓這幾個耳光打懵了,捂著紅腫的臉頰,呆呆望著母親,還沒明白太後為什麽打他。


    陳叔堅等幾個成熟點的兄弟見狀,連忙上前勸阻道:“太後不要動怒,陛下是被叔陵嚇著了,憑誰也想不到,這叔陵居然包藏有此等禍心啊!”


    “是啊是啊,唯今之計是盡快處置他,父皇駕崩不久,大哥根基未穩,這個節骨眼上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兄弟幾十個七嘴八舌、一通分析後陳叔寶倒是漸漸迴過神來,他捂著發疼的側頰,偷偷觀察了一下太後的臉色,知道這是他表現的機會來了,趕忙強裝起鎮定的樣子,說:


    “諸位弟弟們說得都對,當務之急是趕緊把叔陵抓起來!這個亂臣賊子,不光意圖謀害孤…朕,更傷到了朕的母後,不將他揭掉幾層皮都難消我心頭之恨!”


    於是命人趕緊捉拿陳叔陵歸案問罪,正在陳叔寶等得不耐煩,在原地轉圈子的時候,宮人報來的消息讓陳叔寶臉色煞白,險些一個趔趄跌坐在台階上:


    “始興王陳叔陵已脫身逃出宮門,與屬下數十,截住台城大獄,赦免其中死囚千人,充作甲士,又使人潛還東府,征集部曲,意圖謀反!”


    “陳叔陵親自披甲,著白布帽,集結叛軍欲攻雲龍門!宮中守備已盡數調往雲龍門已做抵禦,請陛下速速傳召民兵與諸王將帥,不然,台城危矣!”


    這個陳叔陵,他居然這麽快就拉出了一支造反的隊伍,還是在他陳叔寶的眼皮底下!這讓陳叔寶如何能不心驚,如何能不惶恐?


    陳叔寶幾乎癱在台階上,哆嗦著看向眾人:“諸位兄弟,你們現在還有什麽良策能拿出來?陳叔陵他…他居然帶人打上門來了!”


    也不怪陳叔寶惶恐,聽聞陳叔陵動作如此迅速,下手如此果斷,連幾個平日裏速來穩重的大臣也驚了一下,陳叔陵一旦奪了雲龍門,拱衛台城的最後一道屏障也就失去了,屆時宮內的王公貴戚都會成為砧板上的魚肉,任憑陳叔陵發落,而危急到陳叔陵繼位法統合理性的陳氏諸王是必然會被趕盡殺絕的!


    可陳叔陵一旦包圍了雲龍門,宮內發出的詔令就傳不出去,陳叔寶又要從何處去調兵勤王呢?


    慌亂了一瞬之後,諸王之中有一少年站出,朗聲說道:


    “台城尚有宿衛三千,他陳叔陵要想破門而入,至少須得有兵八千之數,時日五日之長。陳叔陵部下都是一些刑徒,心術不正、作奸犯科等居多,眼下陳叔陵許諾以高官厚祿穩定軍心,一旦拖延日長,死傷頗多,他必然軍心不穩,大軍做鳥獸散。”


    “我們隻需堅守個幾日,等到陳叔陵久戰兵疲,軍心動搖,我各路勤王兵馬逐漸集結,他縱有東府過來的援軍也斷然難以支撐下去,必然撤走。”


    此際站出來穩定軍心的,正是陳叔寶的第十五個弟弟,已經獲封嶽陽王的陳叔慎。


    他年級雖然不大,遇事卻比一眾兄弟穩重許多,方才就連陳叔堅都慌了神,他卻能說出這麽多門道來。


    此言一出,喧鬧的大殿登時鴉雀無聲。


    眾人穩定住情緒以後仔細想想,陳叔陵想要靠著這千把個倉促集結起來的烏合之眾造反成功,這個幾率可比他剛才冒險的弑君之舉小多了,我三千對你一千多人,隻要守城不出,哪怕你陳叔陵找來的人個個都是項羽再世、天神下凡又能奈我何?


    人隻要放鬆腦袋裏那根緊繃的弦,丟掉的智商就瞬間迴來了。


    陳叔寶也接連發布了幾條關於堅守宮城以待援軍的指示,雖然都是些萬金油旨意,卻也條理清晰、有條不紊,頗有些他老子陳頊在世的風範。


    陳叔寶按陳叔慎所言,令宿衛們一連堅守了數日,等到第四日,陳叔陵彈盡糧絕了,能抓來做炮灰的民夫和刑徒也都跑光了,登時就陷入了絕境。


    陳叔陵趁著台城宿衛們還沒反應過來的當口,趁著夜色一路跑迴了東府,台城被圍,建康混亂了數日,一路居然無人阻攔。


    陳叔寶聽聞陳叔陵走脫,急匆匆又想向陳叔慎問計,陳叔堅搶先站出來稟報說:


    “陳叔陵久在東府,黨羽甚眾,非威望深重的宿將無法擔下討伐的重任,臣聽聞右衛將軍蕭摩訶去歲因戰敗被父皇罷免在家,可使司馬申往召蕭摩訶,命他率馬、步千人,直攻東府!陛下,速則乘機,遲則生變,請陛下早做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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