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雨下的好大。”小女孩撐著下巴坐在小白身旁,聽著門外雨聲說道。


    “是啊。”小白並沒有因為好奇而刻意去問些什麽,不溫不火的安靜模樣仿佛與身旁那小女孩一般。


    小女孩側過頭,抱著膝蓋撐著臉頰問道:“那雨什麽時候會停呢?”


    “也許,一會兒吧。”小白不知道為什麽小女孩會這麽問,也含糊了迴答。


    “一會兒又是多久呢?”格外偏執的性格,一臉純真。


    小白笑了笑,摸了摸小丫頭的頭發,沒有心煩的去敷衍說教,而是耐下心來,將小丫頭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裏,“看到手指和手心中的條紋了麽?”


    小丫頭將小腦袋湊了過去,映著火光看著那密密麻麻的手心紋理直晃人眼花,“看到了看到了,好多哦。”


    不曾關心的事如今察覺,卻是豁感新奇。


    “等待總是格外漫長,這雨也是要下一會兒的,至於這個一會兒要多久呢?耐下心來數數手心的紋路,再抬頭時,雨停了,這個一會也就到了。”小白笑的格外溫和,不像是誤人子弟。


    “真的嗎?”小丫頭很欣喜。


    時間的空曠,缺的隻是消遣。


    仰望天上繁星眨眼?蹲看樹下螞蟻搬家,常說光陰似箭,殊不知日月高懸交替間,箭射千支才是一天!


    看著小丫頭對時間毫無概念可言,小白難能感同身受,雲軒閣攏共就那麽大,又不能出門,小時曾經掰著手指數日子,再到數著手掌紋路度日如年,那滋味。


    每天一遍手心紋,直到得到了禦書房這個大消遣,也沒能數的清自己這隻並不大小手到底有多少道紋路。


    “一,二,三,四……”小丫頭竟掰著手指開始一道一道數上了。


    小白笑了笑,也許自己這方法真的算是‘誤人子弟’,不過小白樂嗬,盲人給瞎子指路,要傻就傻一對,反正小白是看這小丫頭挺鍾意的。


    有想法,但也隻是搖頭笑笑想想而已。


    “一百零七,眼睛好花吖。”小丫頭數的專心卻是眼睛花成了一片,不由得抬頭揉了揉,再低頭時,哎呀!我數到哪了。


    還未等小丫頭傷心之餘,小白捏了捏小丫頭那肉嘟嘟的臉頰,暗自歎一聲手感真好,等小丫頭抬頭之餘,小白說道:“聽,雨停了。”


    “這一會兒過的好快哦。”小丫頭驚喜道。


    “是啊。”小白笑了笑,亦如之前無二,不溫不火的安靜模樣仿佛與身旁那小女孩一般。


    小白站起身,微微躬身向一旁的女子道謝,“叨擾了。”這才披上依舊潮濕的衣服,轉身推開那木門,看著外麵依舊陰沉的天,雨卻稍作緩歇的停了下來,由著這對母女送自己到門外,小丫頭笑的有點開心,揮了揮手,小白卻道:“過些日子來看你。”


    小丫頭更樂了。大聲道一聲好。


    隻是那一旁摟著小丫頭的母親,神色怪異,孤兒寡母生存難,又有多方不便,而小白這位陌生的好人,這聲‘再見’卻讓她有些說不準。


    小白繞著水窪,踩在石板路麵上,一聲聲遠去。


    ……


    剛行半路,這雨是說什麽都收拾不住,一汪水兒的落了下來,罷了,雨中散步是雅致,可挨著大雨澆,還慢悠悠的走那是傻子!


    掩著頭一路狂奔,路上根本見不著人,更是不知道踏過多少水窪,終於跑迴城主府門前時,泥花攀滿身。


    連忙敲門,管家打著傘看著門外這貴客被雨拍的不輕,護擁著迎了進來。小白抱著肩膀瑟瑟發抖打開屋門,卻見東青卻是坐在床邊椅子上,當啷著一隻二郎腿晃晃悠悠,見到小白那可憐模樣,竟是心滿意足的咧開了嘴角。


    幸災樂禍要不要這麽明顯。


    聲聲道謝讓開了老管家,這順著頭發由著衣角滴答著水,看著東青就氣不打一處來!


    怎料,竟受了個先發製人。“涼快不?”別說沒意識到小白的情緒變化,隻能說,東青等的就是這個,所以擺起悠哉模樣說著風涼話兒。


    這雨有些冷,牙齒隱隱打顫,竟是寒到了骨子裏。都這個時候了,哪裏還有心情去跟你扯皮,三下五除二脫掉自己那水淋淋的衣服,隻剩貼身的白綢褻衣,疊在床畔的被子突然飄起打開落在床鋪上,由著小白一個魚躍,鑽進被子裏,三兩件衣服這才從中飛出。


    見小白沒心情與自己打趣,東青也隻是站起來取過一旁的紅酒葫蘆丟給小白,“貓祖宗呢?”這才發覺如影隨形的小黑貓此時卻是不見了蹤影,不由得問道。


    紅酒葫蘆的封口飄在半空中,小白拿著酒葫蘆牛飲一通,這下界裏尋常的花雕也就是這滋味了,不過驅驅寒氣,足以。這時聽到東青的問話,不慌不忙道:“走丟了。”


    “什麽!”小白的淡定與東青的驚訝成了驚人的對比。


    小白心中早有了計劃,說聲沒牽掛太假,可又不能顯得太明顯,淡淡道:“等雨小了,讓大黑給找迴來吧。”為什麽不等雨停?雨大花眼沒擇,等雨停?一刻都等不了!


    “隻有這麽辦了。”東青道。小黑貓是東青的貓祖宗,笑談的稱唿毫無敬畏可言,更多的唯有寵溺嗬護。


    小白拽過被子掩做嘴角,微眯起雙眼,感受著肚子裏散出的熱在驅散著身體上的涼。試著去微眯一會,卻聽東青道:“今天府裏來人了,看架勢不是善茬,沒指望你去躲,但也別去撩,雖然這是下界,但我也不能太出格,你也是。”


    “什麽人?”小白眯眼依舊,悶在被窩裏的嘴,說道。


    “還記得張彩說的麽,說他哥迴來了,嗯,就是今天。”東青道。


    “然後。”小白依舊在聽。


    “本來事不關己,可見這氛圍有些微妙,不由得有點好奇,這才多打聽了點,卻發現點有趣的。”東青賣了個關子。


    “快說。”小白隱隱不耐。


    東青歎一聲無趣,接著道:“張衡之子,張彩之兄,原薑城黑騎暗衛,張登。”一個個身份卻是理所應當,直到最後那個,讓小白睜開了眼。


    “暗衛中竟然有人苟活。”小白語氣很平淡,但最後的那個音,絕對不是陳述!


    “那又如何?薑國都沒了,也許命大活了下來,難不成你再露個臉說一聲殘兵敗將該與薑國共存亡,讓人家抹脖?”東青不由得冷嘲道。


    “夠了。”小白喝止了東青,“讓我睡會。”說罷,氣息平穩,不聞不問便是睡去。


    留得東青訕笑,輕聲起身,推開門,風雨依舊,一矮身踏入雨中,雨不沾身。


    待東青離開後,小白睜開眼,被下的嘴角微啟,呢喃道:“張登,命大可不算運氣。”


    ……


    睡夢中,小白看到了萬歲宮的崩塌,一擲而毀,自己瑟瑟癱在牆後;又看到了被大火覆蓋的薑城,一片火海,自己卻不知在何處。


    看到了敲門聲,又看到了二師兄那柄木劍,繼而察覺到了鬼穀老兒的目光,卻是潤著一口酒,看著纏繞在自己手腕上的酒葫蘆,上來要奪!連忙翻身……


    撲通一聲,卻是連人帶被褥滾到了地上。


    不明所以的睜開眼,茫然四顧,察覺到自己的尷尬後,扯了扯被子,卻是不為所動就這樣吧。


    屋外雨依舊,碎碎淋淋的雨聲真是惱人啊!不去聽還好,這直接鑽入耳中的聲音卻不容自己迴絕,尤其裏麵還夾雜著些吵鬧聲。


    扯過被子蓋住頭,仍然無法阻擋,罷了!睡什麽睡,不得安寧。拽過一旁的幹淨衣服穿戴上,潤一口葫中酒,一時間無所事事。


    穿透雨幕的吵聲,是什麽?隱隱有些好奇,推開門沿著屋簷躲過雨簾尋過去。


    光明正大的站在這屋門前,撩撥著房簷落下的雨簾,樂此不疲,傾聽著。


    ……


    “宋家的事先放在一邊,看著我!別一迴來就跟老子瞪眼睛。”張衡怒得一拍桌子,嗬斥道。


    一幅“擂鼓點兵”圖下一方主桌,桌畔兩張椅,椅上坐著的便是那氣極的張守將,伸出手取過桌上盞茶,飲一口微暖緩緩火兒,低垂的目光卻斜視著身前人。


    青年不止,中年不足一男子,著青黑長衫如玄鐵,刀削般的冷峻麵龐如利刃,有鋒芒卻內斂,時隔兩年久再見父親,從未在意過的雙鬢,卻花白了一片,曾記得當初含淚卻不悔將自己打出家門從不妥協的他,如今哪怕一件小事,也不得不讓步,是啊,他老了。


    “邱雅走的屍骨無存,我恨啊,苟活到今天你以為我願意?當初你打我出門,我卻不恨你,如今能看淡了,才重新迴來,可這剛迴到家,就強塞給我一個婚事?爹,再叫你一聲爹,你真拿你兒子當兒子看嗎?”眼中有落寞,但星星點點的閃爍卻改變不了那對已然麻木,一切都無所謂了的瞳子。


    張衡仿佛喉嚨中有東西堵住,千言萬語死在了肚子裏,隻剩下黯然的歎息,罷了哽咽道:“定都城好景不長了。”


    “與我何幹!”張登陳述著一個事實,卻傷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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