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哄著他鬆開了袖擺,我走至桌前倒了一杯茶再迴來,讓他就著我的手喝下後才給他把被子掖好,又怕他覺得悶熱留了空隙。準備轉身要走時,腰間被從後攬住,但因我肚腹拱起很大而沒法再一手環繞了,緊隨著另一條手臂也攀了上來把我整個人都拖了上去。


    我出自本能地嗬斥:“阿平,不許胡來!”他喝多了酒,若瘋起來肯定不管不顧,我可不能由著他亂來。但他默不作聲緊緊抱住我就是不肯撒手,掙動了一會我也弄得一身都是汗,迴轉頭見他雙目緊閉像是睡著了又像是在做夢。


    鼻間一股桂花酒的味道,而昏黃的燈光襯得他輪廓很柔和。看了如此久的人,每次這般近的去看那張臉依舊看不厭,尤其是他閉了眼睡覺而麵頰還有一些酡紅時,像及了懵懂的孩子。我不由淺勾嘴角,既然他已經睡著了就隨他吧,也就隻有躺在他懷裏我才睡得最安穩。


    現在身子沉了,基本上躺下來就很快入睡了。朦朧裏似乎做了個夢,夢見有道目光不知從哪射來,我四下環轉都看不見人,難免心生恐慌。依稀暗處有個身影在那,我一步步走近,朱棣的輪廓隱約可見,想問是不是你?可忽而感覺身旁驟寒,下意識地轉過頭,竟然見阿平用陌生而冷漠的目光盯著我,心一點點墜落,越來越沉。


    從夢中驚醒,一睜眼就對上與剛剛夢裏的一般無二的黑色瞳仁,隻是眼神不似那般漠然,就是輕輕平平地看著我,仔細觀察發現阿平是在走神,整個處在無意識狀態。


    窗外天還沒亮,而油燈即將燃到盡頭,火光在撲閃撲閃的。應該還早,打從懷孕後我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即便是這樣仍然感覺睡得腰酸背疼的。


    我輕拍了拍阿平的臉,見他目光聚焦後問:“怎麽不睡覺?是酒醒了頭暈?”


    靜了一瞬,他往我脖頸裏鑽了鑽,“不是,睡不著了。”也不知是否我的錯覺,聽著他那語氣感覺有些脆弱,喝醉酒後醒來他是這樣的狀態?我輕攬了下他的肩膀,“陪我再睡一會吧,時辰還早呢。”聽見他乖覺地輕應後我又閉上了眼,可轉瞬又聽見他在耳邊輕問:“蘭,我想要,可以嗎?”


    倏然睜眼,蹙起眉頭想也沒想就拒絕:“不行!已經快六個月了,你別胡來。”


    “可是江老頭說五個月以後便可行房。”


    一頭的黑線,江老爺子什麽不好說,偏偏把這事來告訴他。“那也不行,你看我現在肚子這麽大,還能做嗎?”他低掃了眼我那肚子,“側著做。”


    “……”合著剛才他在走神就是想這些呢,連姿勢都研究好了。


    阿平的身子貼上來,讓我感覺到他身下的堅硬,語聲裏有著一絲落寞:“你如果真的不想就算了。”我看他那近在咫尺的臉,似有些悶悶不樂。隻得輕歎了口氣道:“不許你胡來,若這次讓孩子再有異狀的話,我可不原諒你。”


    他聽著也似有憂色,但還是咬咬牙說:“我一定很輕很輕,絕不會傷到你和孩子。”


    聽了他的保證後便沒再去阻止,事實上懷孕之後身體也變得極其敏感,受他幾下挑撥就已經情·動了,而他在進入之前又親吻了很久,到後來我都有些受不住了才終於進來。


    這迴他確實沒有胡來,隻是一下一下很輕地在動。還以為這樣時間會很綿長,雖然並無不適感,但總歸會擔心孩子會受波及,沒想他把我送到了後就退了出去,然後拉了我的手幫他套弄,如此我也隻能無奈地由他,喘息加重之後低吟出聲,他整個人都鬆軟下來。而我的手也被他抓得有些發麻了,兩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抱了我一會就聽見他在身後起了身,很快端來一盆溫水,絞好了毛巾為我輕輕擦拭。忍不住迴過頭去,油燈已經不知何時滅了,隻看得見昏黑中他坐在床邊的輪廓。極少見他在事後這般安靜,以往總會不抱著我再說些葷話,還要再占些便宜才肯罷休。


    “阿平。”我輕喚。


    他應了一聲:“嗯。”


    “怎麽這般安靜?”跟他也不用客套迂迴,覺得疑惑便就問了。聽見他答:“有點擔心。”


    聞言我不由笑了,想要的人是他,做完後反而在那憂心,原來他其實也挺緊張的。如此挺好的,體現了一個男人的責任心。等他清理完後再躺迴來,依舊把我緊緊鎖在懷中,倒不怕他欲·望再起,而是……“不熱嗎?”


    他用力嗅了嗅我的頭發,嘀咕著迴:“不熱,就想要抱著你睡。”


    這男人啊年歲再長,孩子氣的時候也時常會有,算了,任由他去。再醒來時天已經大亮,而身邊沒了阿平的身影,應該又是外出應酬去了。


    可沒想當我走出屋子便看到阿平捧著一本書坐在桌案後看著,不由詫異而問:“你今天怎麽沒出去啊?”他從案後抬起頭來,“今兒不出去了,你睡醒了嗎?我讓綠荷給你把漱口湯端過來。”看他起身而走,連忙擺手道:“不用喚了,我自個過去梳洗便行了。”


    “那我陪你過去。”


    笑著點頭,他難得有餘暇留在蘭苑,我自是歡喜。


    起來得晚了用過午膳後便一時間也睡不著,阿平與燕七把桌案給搬到了院子裏想要作畫,讓我坐在椅子裏當他的畫畫模特。起初還不覺得無趣,可時間長了保持一個姿勢就沒耐心了,等我起身走過去一看,差點沒被氣吐血。畫紙上哪裏有我的畫像?我坐在椅子裏就一個淺淺輪廓成為背景,畫的主調是這蘭苑的景致。


    既不是畫我,為何還要讓我枯坐在那老半天?想著就覺氣惱,轉身便往屋內走。前腳進門阿平後腳就跟進來了,從後摟住我哄道:“別生氣,此畫是有原因的。”


    “少來,就知道拿好聽話來哄騙我。”


    “天地良心,當真不是哄騙你。這幅畫是我想了很久才決定畫的,準備在皇祖父壽宴上當作生辰賀禮送與他。”


    我迴轉過眸,狐疑而問:“你怎會想到用此畫當作賀壽的禮物?”雖然畫中的我不甚清楚,可也沒有道理拿一幅畫有他自個媳婦的畫去送給他祖父的道理吧。


    但阿平卻拉了我的手道:“你跟我出去再仔細看看那幅畫。”


    隨著他迴到院中再去看那幅畫,除了畫卷清秀筆鋒柔和外,並沒瞧出有什麽特別的地方。而且我坐著的輪廓可謂寥寥幾筆,有等於無,但又不會讓人忽略,不過似乎外形上與我還有些差異,看來阿平的肖像畫很差勁。


    阿平在耳邊問:“有看出來嗎?”


    “看出來啥?”我不禁疑惑,卻見他笑著說:“媳婦,你這腦袋瓜子沒以前靈光了嘛,你想想這個蘭苑原本是誰的?”


    馬皇後啊,之前他和朱元璋都說過呀。忽而腦中閃過靈光,蘭苑、模糊的輪廓……“你畫的是你皇祖母?”阿平點頭,語氣略為感慨地道:“是啊,我的記憶裏沒有皇祖母具體的影像了,隻隱約記得那時候她總坐在椅子裏攬著我在懷中。”


    “你要送這幅畫給你皇祖父?他能看出這是你皇祖母嗎?”


    “不用看出來,如果皇祖父心中有惦念,那麽即使不像他也會想起;而之所以不去尋找皇祖母的畫像來畫清楚這幅畫,也是不想大好的日子引得皇祖父難過。”


    我怔了怔,阿平這心思倒也細膩。他的本意是讓朱元璋開心,沒必要把馬皇後的遺像給畫上了去勾起朱元璋的愁思,隻當是存個念想,撥動一下心弦吧。


    剛才的惱怒頓時都消散了,我有種預感朱元璋會喜歡這幅畫。


    墨色流藍,沒有再添筆畫,等風幹後阿平就讓燕七將畫給收了起來。他目光流轉看向我,“可還想要我為你再畫一幅肖像畫?”我連忙擺手搖頭:“不用了,再畫一幅我得睡在椅子裏了。”對於這種事我堅決不再服從,阿平見我如此便道:“那換你畫我。”


    “啊?”我不由錯愕。


    看他當真不適說笑,往那處椅子裏端端正正坐下,“開始吧。”


    “你怎知我會不會畫?”


    “無礙,媳婦你不管把我畫成什麽樣子,我都不介意。”


    這不是主動求虐嗎?想以此來彌補我之前心焦的等待?看看桌上重新鋪好的白紙與擱在一旁的毛筆,又再看看那處平和端正的阿平,之前燕七放好了畫出來也聽到了此番話,正笑眯眯地看著我們一副等看好戲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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