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過各種可能,唯獨沒想過這個人醒來後卻忘記自己是誰了。[他是不是陸鋒我無從得知,如果是也沒法去問他是怎麽來到這時代的,其實心裏隱隱是有答案的,在我替他上藥後就有了,這也是我能按捺住一周之久才尋找機會再過來進一步確認的原因。


    可當得知他忘記一切時,鬼使神差般的將“陸鋒”的名字脫口而出了,不明白自己是什麽心態,是潛意識裏希望這個人就是陸鋒?還是自欺欺人地想要在這個時代尋找一絲自己熟悉的氣息?無從辯知。


    背著一籮筐木柴迴到村時遠遠就看見阿平坐在家門口的門檻上,看見我迴來眼睛頓時一亮,起身就朝我大步走來。他已經換下那身短衫又換迴了深色長袍,走起路來多了一分儒雅。


    不過等他來到跟前時我便不那麽覺著了,那眉宇緊蹙,滿臉不高興的樣子,眼睛還在瞪我的模樣,與儒雅沒一點聯係。


    “你為什麽不在院子裏等我?”聽見他不樂意地問後,把背上的籮筐給他看,“喏,婆婆說家中柴火不多了,讓我出去撿一點迴來。”


    他見狀伸手將籮筐從我背上解了下來,背在了自己身後,“下次等我。”


    我笑著點頭。


    以為再單獨出門的機會不會有了,卻沒想半個月後的某個下午劉寡·婦又讓我出門去撿木材。家中的柴火確實是都用光了,包括之前的存量和我上次撿迴來的一籮筐,可是我想不通的是為何不問木叔買呢?難道是家中拮據了?


    劉寡·婦的眼神狠利,看穿了我心思,麵無表情地道:“老木最近出門未歸,是故柴火無處供應,你再去揀上一籮筐迴來。”


    原來如此,確實這陣子見木叔的屋門每日都關著的。無奈隻得背上籮筐再度走出門,一邊走著一邊想我這婆婆心思真的很靈活,故意乘著阿平在午睡時差遣我。


    本不想走得太遠,可近處想要揀到幹柴實在是難,隻得往遠了尋。不知不覺間又來到了溫泉池,令我意外的是本該離開的人卻仍然還在,而且還是光裸著上半身。


    他也看到我了,即使我反應及時地調頭就走,也聽到他揚聲而喚:“等一等,許……蘭!”


    我僵站住,腳步聲近時連忙說:“你先把衣服穿上。”


    靜了一瞬聽見悉悉索索聲傳來,過了片刻才聽到對方低沉的嗓音道:“好了。”我這才迴轉頭,果然見他已經將外衣穿上了,不過那件衣裳破破爛爛的,那臉上因為長時間不刮胡子而顯得有些滄桑。


    “你怎麽還沒走?”在盯看了一陣後就別扭地移開目光,心中暗道這個樣子的他是越來越不像陸鋒了,印象中的那人永遠都是齊整幹淨的,哪會像現在這般落魄潦倒。


    “我說過我沒地方去。”


    所以他就一直留在這裏?那……“你吃什麽?”民以食為天,留在此處也得有食物才能過得去,還有那溫泉水應該是不能飲用的。之前我留下的那點食物該是早就吃完了,不可能撐到今天。


    卻見他嘴角揚了揚道:“山野裏多的是能食之物。”


    見我驚愕地睜大了眼他又抿唇笑道:“閑來獵個動物烤了吃,獵不到就找些野菜也行,總不至於餓死。剛才在你來之前就剛好獵到了一隻野兔,正準備起火烤呢,你要不要吃一點。”


    聞言我扭過頭看溫泉池子旁,果真見到有個架子支在那,火也躥了出來。


    耳邊忽然聲音近了:“你又出來揀柴?我替你去揀吧。”話落就來卸我肩後背的籮筐,但聽他又道:“你幫我烤一下野兔,隻要翻麵就行,我很快迴來。”


    從驚愕中迴神過來時見他已經走遠,想要阻止也來不及了。遲疑了下,走至那支架旁一看,嚇得我差點驚跳起來。一隻被剝了皮的野兔穿在一根削尖了的樹枝上,血淋淋的,地上甚至還留有灰色的皮毛。讓我烤野兔?實在太瞧得起我了。


    於是陸鋒迴來時就看到我避得野兔支架遠遠的,而火烤的一直都是那一麵,已經有些焦了。他見狀也沒說什麽,大步走過去將野兔翻了麵之後才過來將籮筐放到我腳邊,短短一炷香時間裏麵已經是滿滿一籮筐的枯枝。順帶的發現上麵還有兩條魚,忍不住詫異了問:“怎麽還有魚?”


    他答:“那邊有一條淡水河,怕你吃不慣野兔就又叉了兩條魚。”


    隨即他就利落地殺魚取內髒,洗幹淨後就用另外兩根削尖的樹枝給叉上架在火上烤起來。我沉默著看他做這些,忽而心頭沒來由的一慌,起身去背起籮筐後說:“我要迴了。”


    他愣了下,“魚很快就烤好的。”


    抬腳就走顯得有些不禮貌,畢竟人家幫我弄了一籮筐的枯枝,搖搖頭道:“不吃了,家中在等柴用。”頓了頓想起一件事又忍不住提醒:“如果你暫時要先住在這裏的話,最好注意這深山裏可能有狼,你要小心。”


    走出一段卻聽到身後有腳步相隨,迴轉頭果然見他跟著,“還有事嗎?”


    他平靜地道:“送你一程。”


    愣神後連忙迴說:“不用了,這路我都熟悉。”可就在轉身之際聽他輕喝:“別動!”我沒反應過來,這人怎麽突然對自己吆喝,隻覺眼前一閃他的身影就到了我前麵,定睛細看,嚇出一身冷汗。隻見他的腳下踩著一條還在伸縮的細蛇,而蛇頭被牢牢踩在了腳底,位置就在我正前方不到兩尺之處,而我卻毫無所覺。


    不敢想剛才若走過被蛇纏上腳踝的那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平生最怕的無外乎蛇與老鼠之類的動物。當然,若來的是頭狼,同樣也讓我恐懼。


    他迴過頭來,“拿根樹枝我。”


    我立刻從籮筐中抽出一根遞給他,隻見他快速移開腳在蛇的七寸處抽打,很快那條細蛇就不動了,然後他竟用那樹枝把蛇給挑了出來。


    嚇得我往後大退了三步,他似沒想我反應如此大,怔愣了下後連忙把樹枝朝著另一個方向,“其實你不用怕,這蛇是沒有毒的,把皮剝了後可以做個蛇羹。”


    剝皮!蛇羹!


    我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總算對方看我臉色不對走遠了把死蛇扔到一旁。後麵他繼續跟著我也沒再提出反對了,來過溫泉池幾趟還真不知道這一帶有蛇出沒。


    走出的這一段路,一直在想何時該禮貌地拒絕他再送,時機沒等來,卻遠遠看到來路上有個模糊的人影在走來。想也沒想就對身後的人說:“送到這裏就可以了,謝謝你。”


    也不管對方是何反應,大步朝著那遠處身影而走。幾乎是看見的第一眼,哪怕隔著很遠的距離,我也認出來人是阿平。到近處發現我的眼神沒錯,阿平已經大步朝著我走過來,不過目光卻落在身後,“那是誰?”


    迴轉頭,見……陸鋒還站在遠處沒走,隔著這麽遠的距離也看不清臉了,顯然阿平剛過來時看見我與他一同走了。


    沉吟了下迴道:“我在揀柴時遇上了一條蛇,是那位途經的樵夫解了圍。”


    不是我有意隱瞞,其實也道出了一部分事實,隻在陸鋒的身份上沒有說實話。但是陸鋒,這個名字本身就是禁忌,包括我那不為人知的過去都是不能被這世俗認可的,如何能說?


    幸而阿平隻是看了兩眼就接過我的籮筐主動背在了身上,並且低著頭埋怨:“幹啥不等我醒來?”我很無語,你娘那架勢是能讓我等的嗎?不想加深他們母子的矛盾,於是轉移話題:“你怎麽知道往這邊尋我來著?”


    可阿平答非所問:“在屋裏悶。”


    沿路時不時偷偷朝他瞥去一眼,莫名的心虛在作祟,一直等迴到家才暗鬆了口氣。可進門就發覺屋內氣氛異常,堂屋雖然無人一片靜寂,可我看阿平將籮筐卸下擱在了門邊就不願再往內走。步履漸近,劉寡·婦快步走出來,看也沒看我直接目光落在阿平身上,“你去哪了?”但阿平卻不理會,兀自拉了張長椅坐下。


    看這情形難道在我出門揀柴火期間,母子倆又吵嘴了?


    念剛轉過就聽到又有腳步聲從內傳來,很快就有兩個身著玄色衣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我很確定,這兩人不是村子裏的,而從衣裝上看也不像是村民。


    他們的視線掃過我時莫名感到森森寒意,是這兩人的目光太冷,像淬了冰似的。但也就是一瞬,隨即兩人都看向了阿平,反倒是阿平像個沒事人似的,徑自低著頭也不看誰。


    突然想起剛才在迴來路上阿平說“在屋裏悶”會不會就意指家中來了不討喜的人?可這兩人是誰?我正疑惑間,聽見劉寡·婦難得語氣恭謙地道:“兩位還請先迴,你們所說之事待我再勸解了議定,不知可否?”


    其中一人開口:“清姑言重了,我們就過些時候再來吧。”


    雖話是對劉寡·婦說的,但我觀察到這兩人的視線始終都沒離開阿平身上,可能是沒得到阿平的反應他們的眼神中都一閃而過失望,最終沒再多說什麽相繼走出了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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