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正在屋裏給阿平縫補衣服,他的一件袍子在縫口處脫線了,乘著空閑時就拿了針線坐在院中縫補。前屋傳來語聲本也沒多留意,聽見隱約提到我名字才豎起了耳朵。


    聽得不是太清楚,等腳步聲走進來時隻見劉寡婦走在前麵,後麵跟著的是我娘家的阿嬸。她看到我就立即問:“阿蘭,怎麽嫁過來這些月也不迴門呢?你娘整天念叨著你,差我過來問問你啥時候迴去一趟?”


    我看了看劉寡婦的臉色,那天跟她提迴門時的一幕還曆曆在目,當時她的態度尤為堅決,日後也在訓斥中常說我既然嫁進了門就是劉家人了,伺候相公與婆婆是我的職責,別心心念念還惦記著娘家。其實仔細想過後也能理解,迴門肯定得和阿平一道迴去,但阿平這情形劉寡婦怎可能放心在婚後第四天就交給我,她更怕阿平到了陌生的地頭被我娘家人給欺負了去。


    很顯然劉寡婦一臉的陰沉,阿嬸這趟來估計要無功而返。但有些事我還是要詢問一番的:“阿爹和阿娘可好?小同呢,近來沒染風寒吧?”


    沒料我這一問阿嬸就歎氣了,“你爹娘倒沒什麽,可憐了小同又躺下了,還一直惦記著你這姐,問說你怎麽出去了一直不迴來。”


    這話明顯是說給劉寡婦聽的,可是劉寡婦不接腔,阿嬸隻得轉頭對她道:“親家母,你放一百個心,姑爺上我們壩頭村肯定安排的周周道道,這不你看,家裏實在就這麽一閨女,平日裏也都寵養著,出門三月沒見都怪想念的。”


    我不由蹙眉,阿嬸的話中摻了水份。我在家中的地位絕沒算得上“寵”,父母把所有的精力和喜愛都放在了小同身上,至於我,幾乎是忽略的。


    但見劉寡婦冷哼一聲對我丟下一句:“你要迴就迴,阿平是不會去的。”就轉身進了後屋。


    訕訕地垂眸,習慣了這種不待見的態度倒不會再覺不舒服,但阿嬸頭次遇上難免麵露尷尬,不過等腳步聲遠後她立即走近我壓低聲道:“阿蘭,你弟又生了一次大病。”


    我挑挑眉,剛才不已經提過了?小同在天寒氣節生病已是常事,他就是體質弱,鼻子容易過敏,一吹風就能染上風寒,所以常年用中藥吊著。


    象征性地詢問:“現今如何了?”


    阿嬸似乎正等著我這問,立刻愁眉苦臉地歎氣:“唉,可憐你娘在家哭瞎了眼,你弟這次的病來勢洶洶,郎中都不知道請多少迴了,病況卻仍不見好。你也知道家裏的情況,光是你弟喝的那些藥就得不少錢,又一直請郎中,所以……”


    聽到最後我算是明白了,家裏爹娘想我的這些都是場麵話,叫我迴門也是幌子,實際上是來找“接濟”的。因為劉寡婦讓人上門來提親時不但備了大米和豬肉,還有十兩銀子當作聘禮,這十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一般家裏四五兩都能過上一年了,十兩可足足是兩年的口糧啊。而今才不過三個月,就算替小同看病買藥付診金也不可能要得了十兩銀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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