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辛在黃帝的質疑下,不由得戰戰兢兢起來。伴君如伴虎,欺騙老虎若是被發現,可不是開玩笑的。


    “貳負為何會突然間如此厲害,也超乎了我的預料。所以,我才會失手,讓貳負有了可乘之機。”高辛定了定心神,“兒臣甘願受罰。隻是眼下貳負不僅沒有完成陛下給他的使命,放走了依謠,還毀了我們潛心修建的水牢,打傷了我們過半精兵。若再不抓住此人,隻怕是後患無窮。”


    黃帝埋頭看了一眼案幾中央的幽火爐,凝重地說道:“看好魔祁王!”


    說罷,火光一閃,黃帝已不見了蹤影。


    高辛直到確認黃帝已經完全離開懸圃後,才徐徐站了起來。他四下環顧一圈,並無旁人才拿起桌上巴掌大小的幽火爐,揣在了懷裏。衣袖一揮,玄青鳥坐騎就出現在了他眼前。浩浩微風一蕩,高辛也消失在了懸圃。


    “貳負!”黃帝低吼地聲音在貳負周邊傳來。


    此時的貳負正在一荒山的懸崖峭壁上飛奔著。他惴惴不安地迴首望去,天上的雲層似乎都能折射出鳳凰展翅的影子。貳負不由得加快了腳下的步伐,更加迅猛地飛跑起來。掀起的風剛剛拂動一棵大樹還未停,貳負人已不見了。


    黃帝在天上隻能隱約看著荒山上樹草隨風拂動的方向,來辨別貳負所在的地方。


    “貳負!”黃帝帶著怒氣又嗬斥道,“我抓住你定要把你碎屍萬段!”


    在黃帝的恐嚇下,貳負猛地在懸崖邊上刹住了腳步。他若是再往前衝一步,他就會像自己腳下的碎石一般滾落下萬丈深淵。可是……貳負迴頭已無退路,進退都是一死!


    “讓我看看,你還能往哪裏跑!”黃帝已經意氣風發地站在了貳負身後,“你可知逃跑的後果的是什麽?”


    貳負喉結上下不住地翻動著,膝蓋一軟,重重地跪了下來,“求陛下饒命啊!”


    “饒命?你殺不死依謠,就是殺不死漪靈,還毀了我百年所鑄的水牢,更是打傷我的士兵,罪上加罪,我還真找不出一個放過你的理由!”


    “依謠……依謠這丫頭的功力不可小覷,我、我一時不慎中了招。水牢,水牢我也不是故意要毀的!隻是因為我被關在裏麵,無由的恐懼和惶恐,我才會……才會萌發逃走的想法。隻是不曾想水牢仿佛之前就被損壞過一般,我沒有多費勁兒,它就……”


    “借口!”黃帝咬牙切齒地吼著,“水牢不曾被人破過,怎會像是受損一般?我看你是毫無悔意,到現在還在狡辯!不見棺材不掉淚!”


    黃帝掌風一出,貳負毫無防備地捂著胸口就倒在了地上。


    “我最厭惡你這樣的人!”黃帝惡狠狠地說著,“留你還有何用?”


    “不要啊……求你……陛下!”貳負像是街邊的流浪狗一般搖尾乞憐。


    黃帝冷言說道:“疏屬山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不要……”貳負話還未說,瞳孔一怔,發髻一散,人已被黃帝高高拽起。黃帝喚來粗壯的鏈子,扣住了他的雙手雙腳,將貳負懸空掛在了疏屬山懸崖之外。


    “陛下……”貳負的四肢已經開始滲透出了鮮血。


    黃帝不依不饒,右手五指展開在貳負頭頂上方嘀咕了一陣後,隻見貳負全身布滿了皺紋,肌膚因為失去水分急劇褶皺,瞬間就幹枯地隻剩下骨頭架子。一對圓如車輪子的眼睛恐懼地看著自己腳下懸空的深淵。


    “好好享受吧!”黃帝說罷就化火而去。


    貳負驚恐地看著盤旋在自己頭頂上方的蒼鷹,一聲慘叫,又圓又大的眼珠子就被蒼鷹啄了去。剩下一個噴湧著鮮血的眼眶窟窿……


    “啊!”


    豔陽高照,高辛趕在午時之前將幽火爐帶到了事前越好的地方。早已有三人在等候。


    “怎麽樣?”釉湮激動朝高辛跑去。


    高辛默默摸出幽火爐,一陣施法之後,琅琊憑空出現,正昏睡在地上。釉湮趕緊將琅琊扶進了自己的懷裏。猰貐看了一眼琅琊,雙手抱拳道:“奴家謝過殿下!”


    “同仇敵愾,何須言謝。”高辛禮貌地迴敬著。


    蚩尤上下打量了一番高辛,“你很有王者氣度,相信他日你定有一番作為。”


    “他日之事不好說,眼下還需蚩尤將軍打傷高辛,高辛才好迴去複命!”


    “對不住了!”蚩尤說罷,靈力一起,猰貐自知地後退了兩步。高辛輕輕閉上雙眼,隻覺胸前受到一股強有力的撞擊,人就已經徹底昏了。


    猰貐蹲在釉湮身旁,輕聲說道:“交給奴家吧!剩下的,還要看你的了。”


    釉湮點了點頭,戀戀不舍地在琅琊額頭印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吻,就起身走向蚩尤。


    蚩尤將高辛鬆手扔掉的幽火爐遞給了釉湮,劍指一揮,釉湮身上就布滿了傷痕。


    “知道迴去怎麽說吧?”蚩尤叮囑道。


    釉湮忍著疼,應了聲知道。就目送蚩尤和猰貐、琅琊而去。


    “依謠還要多久才能醒過來?”句龍又請老寨主替依謠把了把脈,自自己將依謠送來已經過了四天四夜了,依謠是一點起色都沒有。隻有在昏睡中迷迷糊糊地喊著什麽。


    老寨主重新為依謠開了一方藥單子,“她的心神不在自己體內,才會胡言亂語。”


    “心神不在?那又會在哪裏?”


    “你注意聽她念叨地都是什麽,說得最多的,就是她心神所在。”老寨主意味深長地說道,“人在昏迷的狀態下,講的未必都是糊塗話。反而大多數是心裏麵最真實的想法。隻是平時背自己潛藏起來了,並未在意罷了。你細細留意就可知了。”


    房門一掩,老寨主伴著幾個小藥童就離去了。


    句龍怔怔地迴首望著依謠,他還有膽量去聆聽依謠在迷糊狀態下所呢喃的話語嗎?是的,他承認自己無法去麵對,無法去聽那兩個灼熱的字眼在自己耳畔迴響,因為他不由自主地就會浮想聯翩。


    “琅琊……琅琊……”依謠又喚起了魔祁王琅琊的名字。


    “依謠,來喝點水。”句龍扶起依謠。努力將腦子裏唱曲老先生說的話甩出去。


    他相信依謠,隻是,不相信琅琊……


    黃帝火氣衝天,一掌就把八角亭裏的案幾擊得粉碎,“無用的東西!再給我說一遍到底怎麽迴事!”


    “我們……”釉湮支支吾吾地說道,“我們都中了蚩尤的陰謀。貳負是蚩尤派來引我們調虎離山,他好聲東擊西。陛下不在懸圃,他就為所欲為。殿下是因為我被擒才衝出懸圃救我的……是我,是我太衝動了!”


    “你帶著幽火爐和蚩尤打?”黃帝將視線轉到了高辛身上。


    高辛一身的傷容,“因為陛下讓我看好魔祁王,我有擔心蚩尤是為了將我引出去,好趁機命人盜走幽火爐,所以我就隨身攜帶。不曾想,蚩尤是硬搶,是我顧慮太多了……”


    “蚩尤是誰,你覺得你們能打得贏他?”黃帝氣得是臉紅脖子粗,卻又拿他們沒轍。


    “我們知錯!”


    “錯?知錯又能怎樣?我教導你們多少次了,切忌心浮氣躁!”黃帝一拳砸在八角亭的柱子上,震了漫天的塵埃,“魔祁王必是我們將來的隱患!”


    “高辛願帶人絞殺巫族。我就不信魔祁王會不出手。”


    “不!”黃帝嗬斥道,“蚩尤與巫族的關係不淺,隻怕是惹毛了這頭蠻牛。”


    “難不成我們還怕他不成!”釉湮有意刺激著黃帝。


    黃帝隻是冷眼看了一眼釉湮,“我隻是要從長計議。這次的事,我不想再看見第二次!”


    釉湮和高辛紛紛頷首低頭,恭敬地說道:“是。”


    黃帝揮手示意他們退下,沒有降罪。


    釉湮待二人走到黃帝注意不到的地方時,悄聲不可思議說道:“真的如你所說,黃帝都沒有怪罪我們!”


    “因為他從來怪過我。”高辛默默地走著,冷漠地說著,“有時候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神的在乎我。”


    “你這話就奇怪了,難不成他要怪罪於你,殺了你,才是在乎你嗎?”釉湮不解地看著高辛,“自我看來,他就是太在乎你,太疼愛你,才舍不得懲罰你,責難你。”


    “不,黃帝不是這樣的人。”一抹淒清的月色灑在了高辛的眉宇間,釉湮隻懂了落寞二字。高辛怔怔地重複著:“軒轅黃帝從來都不是那樣的人。那樣的爺爺,那樣的關心與疼愛,隻存在尋常百姓家裏。”


    “殿下……”


    “在大荒,黃帝對我的態度就是在毀我。他不責難我,是不想讓我對自己有個清醒的認識。他想寵溺我成為一個紈絝子弟,遊手好閑,狐假虎威即可。永遠不會有雄心壯誌,不會覬覦他的王位。這才是黃帝的真實想法。”高辛仿佛是自言自語,說著就踩著滿地的蟲鳴聲漸行漸遠。


    釉湮抬頭望向那輪弦月,不知大荒還有什麽能像這月色一般簡單純樸。在愛的幌子下,不過也是自私自利。


    句龍替依謠掖好了被角,看著她還在碎碎地念著琅琊,心竟然比月色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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