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走了……”媒婆的聲音忽然打破了肅靜,“兩位王妃啊,這時辰快到了……”


    依謠站在精衛身旁,悄悄地握緊了她的手。精衛幹笑著算是迴應。她徐徐轉過身來,紅色的裙裾在風中翻揚,調皮地從元冥臉上滑過。元冥雙肩不住地顫抖兩下後,很快就恢複了平靜。他就像當初顓頊宣布精衛與檮杌婚事之時那般,變得冰冷又陌生。


    元冥淡淡地說道:“屬下願親自護送王妃喜轎。”


    精衛離去的腳步一定,臉色一僵倏爾又舒緩了神色,頭也未迴,客氣地說道:“有勞將軍。”


    “王姬既已決定嫁入北國,就是我元冥的主子。保護主子的安全,是屬下的職責。”


    精衛苦笑著迴到了喜轎,媒婆眾人見是虛驚一場趕忙又吹拉彈唱起來。依謠站在媒婆身邊叮囑道:“媒婆在大荒也是金字招牌,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不用我教你吧?”


    “自然不用!我們就是看見大荒百姓那如火的熱情不好拒絕,所以就在外麵多逗留了一會兒。展示我們顓頊帝的威武與高貴!”媒婆說的有眉有眼的。依謠點點頭,迴頭看了一眼已經跟隨在隊伍一旁的元冥,輕輕歎了口氣。


    天上的雲遮住了鹹鴨蛋黃般的春日,迎親隊伍籠著厚厚的雲影馬不停蹄地朝前趕著。元冥守在喜轎外,再沒有所說一句話,隻是默默地跟著。他看了眼那刺眼的喜轎,臉上忽然綻放了一個溫暖的笑容。


    如若這就是我們的結局,我願親自伴你這一程。把你交到那個值得我信賴的人手上。精衛,我要看著你幸福!我要把大荒最美的婚禮送給你……


    精衛在喜轎內若無其事,重新蓋好了紅蓋頭。依謠看不清她的神色,也就沒有說話。精衛隻是盯著自己手中的衣角發著呆。元冥的影子時而晃倒精衛的身上,時而落在依謠的身上。精衛不用抬頭都能感受到元冥的心意。


    對不起!我甚至沒有勇氣開口乞求你的原諒,元冥。看著天邊落寞的星辰,我們也曾這般花前月下,許諾了流年。前世修來今生的姻緣,卻終因月老手中錯牽的紅線,未來隻能在悠遠的思念中度過。我不曾遺忘,更不會感傷!似水年華,是我相思不盡的淚水;彩雲逐月,我許你下一世的柔情。月滿盈虧,我們終究辜負了誓言。這一世的花開,亦是這一生的花落。.


    謝謝你一路的陪伴!終於,我不再覺得孤單。將來有一天,你總會等到那個伴你一生的女子出現……


    依謠看著精衛顫抖的雙肩,轉開了視線。


    琅琊尾隨在他們之後,雲層遮不住他的雙眼,陽光溫暖不了他的心。似乎哪裏有依謠哪裏就有他。


    一個時辰後,顓頊和檮杌立在北國大殿前才終於看見了雲層深處緩緩而來的喜轎。顓頊身旁的司儀官趕忙喊道:“王妃駕到!”話音一落,顓頊身旁兩側的歌舞官紛紛奏起了喜慶的樂曲。


    顓頊低聲向句龍問道:“元冥人呢?”


    句龍搖了搖頭,“從一開始準備就不見他人。”


    “估計元將軍是累了。”司儀官說道,“畢竟從一開始,元將軍就不曾合過眼。”


    “隻怕,他沒這麽簡單!”顓頊冷冷地說道。


    檮杌笑了笑,“元冥忠肝義膽,世代是守護我們北國的大將,我相信他不會做出任何衝動的事情來。”


    顓頊還未說話,元冥就指揮白澤馱著的喜轎從天而落。引得了人群的關注,一旁觀禮的人紛紛指著白澤交頭接耳。顓頊趾高氣揚地轉身走進大殿坐在了自己的寶座上。


    句龍扶著檮杌就迎向了喜轎。元冥欠身行禮後就退向了一邊。


    “有勞將軍隨行護送。”檮杌出人意料地向元冥行了北國最濃重的國禮,“將來會有更多的地方要依靠將軍。還望將軍能一如既往地支持我們!”


    元冥微微一怔,原來自己心中的想法已經被檮杌看穿了。他原打算帶走精衛,二人遠走高飛。若此路不通,則自己隻有護送精衛前來,然後獨自一人浪跡天涯,四海為家,遠離這些瑣碎的紛爭。殊不知,檮杌早就洞悉了一切。


    元冥未作出迴應,媒婆就已經等不及地催促著:“殿下啊,這吉時不能誤。還是趕快迎接新嫁娘吧!”


    元冥側讓開了一條路,檮杌就在句龍的攙扶之下牽起了精衛的手,二人徐徐走進了眾人羨慕的目光中。句龍看了一眼依謠,會心一笑,也隨著檮杌離去了。依謠並肩站在元冥身側,元冥輕聲問道:“不去觀禮嗎?”


    依謠笑著搖了搖頭,“太多的虛偽,不看也罷。”


    元冥還想說什麽,卻被一旁的人打斷。隻聽那人道:“喲,瞧瞧,他們可是天作之合啊!精衛王姬是我們大荒出名的女將軍,驍勇善戰。我們大殿下是一表人才,文武精通,試問天底下也就隻有精衛王姬才能配上我們的大殿下了!”


    “那是自然。”有人應和,“總比那個妖裏妖氣的釉湮好!”


    “現在該改口了。”一老嫗笑嗬嗬地比劃著,“已經是精衛王妃了。”


    “哈哈!是是是,精衛王妃。”那兩人歡喜地笑開了。


    依謠收迴了心神,“要去喝一杯嗎?”


    元冥苦笑著:“不用了。很早之前,就答應精衛……就答應她不再借酒消愁了。”


    說罷,元冥極目眺望著已經走進大殿行禮的檮杌和精衛。那抹嫁衣的紅,遲遲在元冥腦海裏揮之不散。殿外觀禮的人都隨著新人擠進了大殿,周邊見見冷清下來。隻有大殿裏,司儀官主持婚禮的聲音若隱若現。


    元冥不動聲色地就轉身欲離去,依謠看著他的背影喊道:“元大哥……”


    “我沒事。”


    雲層漸漸在春風的浮動下散去開來,春日又重新露出了她的笑臉。大殿金碧輝煌,檮杌與精衛剛好行完禮數。元冥的影子在陽光下越拉越長,依謠就像看見了當初自己從蓬萊迴來拒絕元冥好意之時,他也是這般落寞的身影。


    心傷兩次,是幸還是不幸?


    依謠立在原地發呆,琅琊立在不遠處的樹梢上注視著她,仿佛看穿了她的所有心思。


    “如此大喜之日,怎能沒有我的賀禮?”空中忽然傳來一陣狂笑之聲。雖為笑,卻無比的刺人耳膜,令人五髒六腑就像絞在一起的疼痛。


    依謠和琅琊同時朝天望去,尋覓無果。大殿內的賀喜之聲也隨之淡去,顓頊和炎帝麵麵相覷,句龍急著走了兩步被檮杌攔了下來。檮杌輕微地湊到句龍耳旁說道:“不要衝動。否則父王會更懷疑你的。”


    一語點醒夢中人。句龍偷偷瞟了顓頊一眼,他為了防止自己迴到華胥擁兵自重,進而起兵造反,將自己束縛在這裏。若是自己再不收斂,估計脫身更難了。句龍深思了一會兒,拍了拍了檮杌的肩,表示自己已經心領神會。


    “會是誰?”精衛掀起了自己的紅蓋頭,向檮杌和句龍問去。


    依謠也急匆匆地小跑進了大殿,高喊著:“殿外我探試過,方圓百裏根本就沒有懷有靈力的人。”


    “是嗎?”剛才狂笑的聲音忽然就在依謠身後響了起來,驚得依謠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後脊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句龍欲衝過去,忽而想到顓頊隻能按捺住了。


    顓頊微微一笑,邁步走下了寶座。“小女剛剛探試,方圓百裏還無人。不過就是眨眼的功夫,你能從百裏之外趕來。這等的速度豈是常人能擁有的?百裏之外傳音,功力也豈是常人能修煉到的?”


    顓頊站在了依謠麵前三步開遠的地方,“這等人,也就隻有你了。軒轅氏!”


    依謠僵硬地側開身子,身後的那人緩緩走進了眾人的視線。高大挺拔的身軀,風采不減當年的英氣。走一步就是一步的威懾。震得眾人是連連後退。黃帝軒轅氏意氣風發地站在了顓頊麵前,趾高氣揚地說道:“不愧是我的子孫啊,直唿我為軒轅氏……”


    “如今我是大荒之主,如何稱唿,想來是我的自由吧?”


    “那是自然。”黃帝掃視了四周一眼,“在座各位,誰還敢如此喚我?”


    大夥搖頭的搖頭,恐懼惶恐地盡力蜷縮著自己。顓頊不削一顧,淺笑道:“我讓你們如此稱唿,你們誰敢不從?”


    顓頊此話一出,唬得眾人這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嘰嘰喳喳地僵持不下。黃帝譏諷著看著顓頊,挑釁地等著誰敢順應顓頊而挑戰自己的權威。顓頊負手而立,不動聲色,信心十足的樣子。


    “軒轅氏。”一個不高不低的聲音忽然傳來。眾人望去,正是句龍。


    句龍雙眼堅毅地望著顓頊的背影,淺淺地重複了一遍:“軒轅氏。”


    話音一落,檮杌附和道:“軒轅氏。”


    精衛大步一邁,高昂著頭,“軒轅氏。”


    眾人看著這三人都順著顓頊,有幾個膽大的也如是叫開了。軒轅魃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忽然站了起來,擲地有聲地喊著:“軒轅氏!”


    魃女這一喚,更是激起了大夥。唿喚軒轅氏的人越來越多。


    顓頊的笑意也越來越明顯,黃帝反倒是鬆了一口氣似的,笑道:“不錯不錯,這不過才幾日的功夫,你倒是把人心都籠絡了。”


    “還有更多你意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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