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新雨摔在地上的動靜有點大,秦天被她嚇到。


    他伸手去扶她,梁新雨拒絕。


    假好意什麽?這小子一早就最清楚他們家少爺的事情不是麽?


    也不知道在她迴家之前給她打了電話通知一下,她也好躲著不會來啊!


    樂顛顛的給歐胤買了喜歡吃的東西迴來,結果卻被他看相中的女人和前任女友羞辱一遍,特麽的,這叫什麽事?


    梁新雨心裏有一萬點不滿意,可她除了生氣卻什麽都不能做。


    這份無可奈何的感覺在她的五髒六腑裏串行,她覺得自己快爆體而亡。


    “新雨姐,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有沒有傷著孩子?”秦天擔心梁新雨,眼底寫滿關切問。畢竟,她才因為肚子裏的寶貝看過醫生。


    梁新雨不迴答,瞪了他一眼後才問:“明知道我迴來會很難麵對,為什麽不提前打電話通知我?”


    她把錯怪到秦天身上,秦天頓感無辜:“新雨姐,我給你打電話了,但是你沒接。”


    “打了?”梁新雨不信,這才從隨身小包裏拿出手機。


    打開屏幕,她果然看到了十幾個未接電話以及一條短信。


    隻可惜,梁新雨習慣把手機設置成靜音。這事兒是她自己躲不開的,能怪誰?


    “算了,遲早都要見的,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梁新雨歎氣,一手支著身子從地上站了起來。


    她起來得有點急,恍然覺得眼前一片黑。身姿晃了晃,還好秦天及時扶住。


    “新雨姐,聽你的意思,你早知道自己會和莫藍姐見麵?”秦天不愧是秦天,梁新雨就說了一句,他就猜出了她話裏的潛在含義。


    “以前覺得你叫我姐還挺好聽的,現在知道你管她叫姐,管我也叫姐,我聽著心裏很不舒服怎麽辦?”


    心頭的怨氣無地兒可發,梁新雨處處刁難秦天。


    “那……我以後隻管你叫姐,不再叫別人姐了?”秦天小心伺候著少夫人的脾氣,隻希望她的憤怒的火苗不要燃燒得太旺。


    梁新雨哼了一聲,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秦天迴頭望了望門口,之間榮威和其他幾個兄弟都在對他拱手致敬。他們指了指秦天,又指了指屋外,那神情似是在說:孩子,你自求多福吧,兄弟們去也。


    替少爺攤上這個爛攤子,秦天也是有苦難言。


    他耷拉著腦袋,猶如幾經風霜的茄子。


    梁新雨無意中側過臉,恰好看見秦天臉上苦逼的表情,她擰起眉毛,十分不悅的問:“既然這個決定這麽違心,你以後都不需要這麽稱唿我了!”


    說完這句話,她生氣的將燒熟了的小鵝丟到桌上,隨後頭也不迴的上了樓。


    等秦天明白過來少夫人在生哪門子氣的時候,他已經沒機會解釋了。


    “哎,女人猛於虎,少爺說的話一直都是真理啊!”


    秦天滿臉哀傷,突然心疼起少爺來。


    前任女友和新婚妻子的較量……還外加一個愛鬧騰的董芯……夾在這三個女人之間,也不知道少爺能不能應付得過來?!


    迴到樓上的房間裏,梁新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她很是生氣,不僅因為董芯挑釁的言辭,更因為歐胤冷淡的態度!


    搞什麽啊,把她當玩偶好玩兒嗎?好歹他們也是簽了三個月協議的呢,協議上一條一條寫著,他說他會寵著她,會讓著她……


    騙子!說出的話都見鬼去了!


    想到協議,梁新雨衝到梳妝鏡前翻出了她藏匿協議的盒子,她想確定協議是不是安全。


    翻箱倒櫃找了一陣,終於在一對化妝品裏將她的耳飾盒給找出來了。


    那天與歐胤簽下這個賣身契之後,梁新雨迴家就將這東西疊好收進了她的耳飾盒裏,隔層壓在最下麵。


    萬幸,她的支票和協議是分開來放的,而且這盒子丟在一對化妝品裏也不顯眼,自然不會成為被擄的對象。


    好在她聰明,把這麽‘貴重’的東西藏得不露山水。否則,這東西要是被盜賊拿了去,她與歐胤協議結婚的秘密被泄露,歐家肯定會出大事兒。


    哎,都什麽時候了,她竟然還在擔心歐家會出事?歐胤這麽對她,她不是該把別墅的屋頂給掀了嗎?居然這麽以德報怨,真不是她梁新雨的作風啊!


    隨便洗了個澡,梁新雨就爬上了床。


    躺上去之前,她寫了一張便條貼在房間門上。奔波了一天,她累得夠嗆。


    四肢百骸都在訴說著困意,在床上躺好後,梁新雨卻沒了睡意。


    空空的房間,寂寞的雙人床……


    原來,她早在不知不覺間習慣了被歐胤擁著入睡。


    床頭放了兩本書,一本是她先前找來的《夢的解析》,一本是歐胤找來的《周公解夢》。


    他說他更喜歡《周公解夢》,梁新雨下意識的將這本書拿起來翻看。


    詩曰:


    夜有紛紛夢,神魂預吉兇,莊周虛化碟,呂望兆飛熊。


    丁固生鬆貴,江海得筆聰,黃粱巫峽事,非此莫能窮。


    開篇便是一首五言律詩,氣勢恢宏的拉開了夢的境界。


    難怪歐胤會說他更喜歡國粹,先別說解夢的結果到底正不正確,光是這朗朗上口,讀起來齒頰生香的文字,就足以略勝一籌。


    比起《夢的解釋》,梁新雨看《周公解夢》愈發入神。


    靜靜的夜裏,掛鍾的分針滴答滴答的響聲漸漸變大。


    無意中抬頭瞥了一眼時間,才發現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一點。


    期間,她似有聽到過敲門聲,不過她看書看得專注,沒空迴應。


    合攏書頁,梁新雨揉了揉太陽穴。眨了眨幹澀的眼睛,她這才躺下。


    目光直直的瞪著天花板,她忍不住想念那個溫暖的懷抱。


    莫藍出現了,歐胤他今夜不會迴來了吧?


    想著想著,她不小心濕了眼角。


    歐胤這混蛋,讓她從一個人習慣到兩個人,又讓她從兩個人習慣迴一個人麽?


    可她愛上他了,戀上了這份溫暖的感覺該怎麽辦?


    誰來告訴她,又要多殘忍,才可以慢慢的適應冰冷,要怎樣冷卻熱情不再愛他?


    習慣啊,這東西多麽可怕強大,它埋藏在人的骨髓裏,誰也不容易戒掉!


    眼淚大片大片的湧來,一不小心就濕了枕頭。


    梁新雨蜷縮成一團睡去,迷迷糊糊中,似乎感覺到有人從身後抱住了她。


    她嗚咽了一聲,慣性的反身鑽進那個熟悉的懷抱。


    這個自然而然的動作,令歐胤身軀一震。


    “老婆,你醒了?”歐胤以為他的動作把梁新雨吵醒,語氣柔柔的問。


    耳邊是勻稱的唿吸聲,他才知道她並沒有醒來。


    今夜她似乎睡得極不安穩,嘟著小嘴時不時的哼哼,像小孩子不滿足的哭泣。


    歐胤心疼的將她拉近了幾分,伸手去撫她貼在臉頰上的頭發,一不小心觸碰到了枕頭。


    她哭了!


    心頭閃過一陣自責,歐胤疼惜的吻了吻梁新雨的嘴角。


    “老婆,對不起,今天你一定被傷透心了吧?都怪我,沒能提前選好時機將這些事情告訴你。你要是早知道一天,事情可能就不會變得這樣糟糕了。”


    歐胤緊緊的抱著梁新雨耳語,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可梁新雨聽見了。


    他冰涼的手掌觸碰她溫熱的臉頰時,清冷的觸感就讓梁新雨清醒了過來。


    她不敢睜眼,也不敢迴答,她隻能假裝睡著,假裝沒有聽見。


    為什麽要迴來呢?不是跟著莫藍去看孩子去了嗎?為什麽還要迴來?


    巨大的委屈襲來,梁新雨差點又哭了。


    好在歐胤及時關了燈,她咬唇憋住不出聲的樣子,他沒有機會看到。


    咬緊牙關將最難撐的幾分鍾堅持過去後,她的耳邊傳來了沉重的輕鼾。


    他今天一定被累到了吧?


    又要陪前任和孩子演戲,又要迴家應付她這個妻子?也確實有夠讓人為難的。


    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梁新雨瞬間沒了睡意。


    一夜無眠。


    梁新雨睜著眼睛直到天擦亮,擔心歐胤醒來兩人見到尷尬,她動作輕輕的縮下了床。


    快速洗漱了一遍,她拿起手機和包下了樓。


    有史以來起床得這麽早,空蕩蕩的房子裏一個人也沒有。


    望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梁新雨的心髒滯了一秒。


    是該物歸原主的時候了吧?沒想到一個月還沒到,她就該把歐胤還迴去了。


    好笑的是,簽訂協議那天,她還覺得三個月太久呢。沒想到先舍不得的人,居然會是她!


    沒有心情吃早餐,梁新雨決定直接去上班。


    盡管還是婚假期間,可她除了上班的地方根本沒地方可以去。


    雅苑那邊她是萬萬不能迴去的,那是周禮親戚家的房子,她不能迴去任他欺負。


    至於宋家,她也是沒有理由迴去的。從她嫁給歐胤後,她和亦凡就不可能了。既然她沒能成為宋家的兒媳,自是不能待在宋家。


    至於梁家,她更是不能迴。


    梁新雨忽然意識到,她是個有家歸不得的人。


    心情愴然的走出別墅,梁新雨沒帶任何東西。


    經過警衛室的時候,昨天那個為自己辯白的警衛問她這麽早出門去哪裏。


    梁新雨當然不能說自己是為了躲歐胤,隻說了雜誌社有事情,她需要前去處理。


    走出大門,她十步九迴頭,直到迴頭無法看見別墅,她才紅著眼睛走掉。


    睡覺時懷抱著梁新雨,歐胤美美的做了一個夢。他夢見新雨正在逗他們剛出世的小公主,臉上溢滿幸福的笑容。


    沉溺在夢境裏,歐胤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


    他微閉著眼,臉上露出幸福的神情。


    當伸手習慣性的去攬那個嬌軟的人兒,卻意外撲了空。


    心裏升騰裏不好的預感,歐胤猛然睜開了眼。


    床上空空如也,哪裏還有新雨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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