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如此激動的劉闊遠,文綿綿能理解他內心的所想,一縷魂穿異世,不管自己和這個世界融合的有多好,心底深處還是會思念故土,偶爾也會感到孤寂,身體或許不是自己的,但情感在這個時候是高於一切,孩子就是自己情感的依托,精神的延續。


    她理解,但周圍的人不理解,一旁的劉夫人變了臉色,這話是全然沒把劉家人當成是血脈相連的人。


    當然,她就算不滿意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表露出來,麵上依然是得體的笑意。


    和劉闊遠的激動一樣,鬆林夫人幾乎是喜極而泣,小心的接過繈褓仔仔細細的看著,眼淚就順著臉頰往下掉,掉在了繈褓上???.


    於她而言,這是他們雷羅血脈的延續。


    這府中兩個主子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產婆等一幹人等還等著發賞錢,文綿綿不得不打斷了兩人,笑著打趣,“我說表妹夫你晚點再來高興,這滿府的人還等著沾點喜氣,快快散財。”


    劉闊遠這才反應了過來,先是讓婆子將準備好的喜錢給了產婆,而後大手一揮府中上下每日賞三月的月銀。


    大夥兒齊聲道賀,鬆林夫人也止住了眼淚,將孩子給了劉闊遠,目光卻始終舍不得移開,文綿綿開口,“裏麵收拾還需要一會兒,姨母先去洗去一身的疲乏,等表妹好好的睡一覺,醒了才能好好說說話。”


    鬆林夫人也有此意,她一路匆忙趕迴來,身上不幹淨,都不敢多多的抱孫子。


    “也好。”她朝文綿綿道謝,“慶幸有你在,多謝你。”


    “姨母說哪裏的話,我扶姨母去洗漱吧。”


    鬆林夫人點了頭,有管事的婆子在,其餘的也無需多操勞,很快熱水就準備妥當,等鬆林夫人進了浴房文綿綿才差人去告訴讓她的大黃牛。


    劉夫人也沒有繼續留下去,壓住內心的不滿叮囑了劉闊遠幾句就迴了。


    這時候文綿綿也不能離開,等到丫頭婆子將林若璋挪迴了臥房文綿綿才跟著去看了孩子,小小娃算不得好看,當然了,就沒什麽孩子這個時候能好看的,劉闊遠有些擔心,主要是擔心林若璋醒來看著孩子太醜又該要多想了。


    文綿綿打趣他,“別著急丟,再養養,等到出了月子就好看了。”


    劉闊遠哭笑不得,忽然想起什麽,“對了,我給孩子做了小床和有些玩具,你看看有沒有什麽喜歡,帶迴去給修睿和玉鸞。”


    旁邊的小房間全是他準備的玩具,有些是他自己做的,有些是他畫了圖紙請人做的,其中一排布娃娃很是漂亮,還是卡通臉,針線縫製,身上穿著漂亮的衣裳,頭發是用黑線絞成的假發,還帶著各種縮小版的首飾,“這些布娃娃用不上了,你都帶迴去吧。”


    不知道生男生女,他給男娃和女娃都準備了,現在要便宜小玉鸞,文綿綿拿著一個翻看了一下,“花了不少心思做吧,要是做出去賣能賺不少錢,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劉闊遠笑道:“上麵的首飾是假貨,也就看著好看,至於賣沒必要,誰知道還有沒有況三姑娘那樣的人,萬一害我怎麽辦?”


    文綿綿覺得很有道理,劉闊遠笑道:“迴頭修睿不用的那些認字板給我留著,還有現在玩兒的那些精巧的玩具也要,我到時候來拿。”


    “另外我這一個月就暫時休息一下,印刷坊的事我派人盯著的,我還沒給你說,我收了個兩個徒弟,還不錯。”


    藏書樓是兩家人合夥的,印刷這一塊質量一直是劉闊遠在負責,到現在為止那些印刷坊也沒能將所有的書冊印刷出來。


    “現在的藏書勉強夠用,不急的。”


    兩人說了一陣,劉闊遠又樂嗬嗬的去安排接下來的事,等到傍晚的時候華旌雲才來,已略做休息的鬆林夫人精神頭反倒不如剛進門的時候強,太醫瞧過隻說是勞累過度,多加歇息即可。


    這姨母和外甥見麵的總是有很多話說的,等到說完了北襄的事華旌雲才開口問了,“姨母迴來就不走了吧?”


    華旌雲覺得,責任也要有完成的那一日,姨母為那些雷羅人做的夠多了,古往今來亡國者不計其數,誰又能為誰負責?


    “姨母操勞半生也到了好好歇息的時候,姨母領著雷羅人走到今日,想來也都溫飽無憂,該要放下了。”


    “姨母這一生該要為自己活些日子。”


    鬆林夫人笑了笑,“姨母是個操勞的性子,對於雷羅的那些百姓,不到咽氣的最後一刻都有責任。”


    眼看她是要將自己往死路上折騰,放任她下去得要活活累死不可,華旌雲直言不諱,“這世上早就了沒了雷羅人,雷羅人最開始也不是雷羅人,後來他們又成為北襄人,到現在又成了東樞人,讓他們活下去是東樞官員的責任,不是姨母的。”


    “姨母對他們原本沒有責任。”


    枷鎖是自己給自己套上的,隻能自己取下來。


    鬆林夫人垂首,半晌後太抬起頭,“我累了。”


    意思不言而喻,華旌雲起身拱手,說改日再來看姨母,然後帶著文綿綿走了。


    上個車文綿綿就說了,“姨母剛迴來,今日表妹產子,姨母心裏正是高興的時候,你說這些掃興的話做什麽?”


    華旌雲捏了捏她的手,“我這算是將姨母的想法掐死在萌芽狀態,依照姨母的性子,若是無人阻攔她,十有八九她會把照顧雷羅人的擔子交到今日那個還沒有名字小家夥身上。”


    “醜話我先說,壞人我來做,就算是送給表外甥的賀禮吧。”


    文綿綿吐出一口氣,她是一點都沒想到這一點,“姨母對雷羅人是入了魔的。”


    “或許這輩子都改變不了。”


    也幸虧他的大黃牛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也拎得清,要不然可能都夥同去複辟雷羅去了,然後等著被沒收家產貶為庶民,要是再嚴重一些她就可以守寡了。


    兩人莫名都有點心情沉重,好在迴到府中看到修睿和玉鸞兄妹兩人喊他們,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來,上前抱起小玉鸞,“閨女,今日跟著哥哥和小小姨跑了那麽久,累不累啊?”


    小玉鸞搖著頭,笑的眉眼彎彎。


    華旌雲聽了感興趣忙問內情,文綿綿笑著告訴了他,給這老父親驚喜的接過了玉鸞舉了個高高,“玉鸞真厲害。”


    小修睿眼饞的不行,舉起手臂,“爹,睿,要。”


    老父親舉完這個舉那個,文綿綿在一旁看著,眼裏全是笑意,不時拍掌叫好,笑聲傳到了隔壁皇太後的屋子,皇太後笑道:“這一家子啊,瞧著就讓人高興。”


    逢春嬤嬤點頭稱是,“每日聽著這些歡聲笑語這心裏都格外的舒暢。”


    皇太後極為讚同,“這府裏規矩少了些,人情味兒多了些,下頭人幹活臉上也都帶著笑,生動的很。”


    “哎喲,這是住著就不願意走了,若是皇帝也能來住幾日多好。”


    逢春嬤嬤沒有接話,想來這也是不成的,隻道:“老奴瞧著安南王妃實在是本事,隻要她願意,有她在的地方就有歡笑聲,心眼子說小也小,不過那是對著王爺去的,外旁的人心胸可就寬廣了,能容人。”


    前些日子兄弟幾個暗地裏出手,府中的小世子和小郡主又病著,那些平日裏十分要好的幾位皇家妯娌是一個都沒登門,但凡安南王妃小心眼一些,或者不顧大局,這皇家妯娌可能也就因此生份了,偏偏她當做什麽都沒發生,見了人照樣談笑風生,絲毫看不出介意的意思。


    要說她沒城府,誰能相信呢?


    皇太後緩緩的坐在床沿,笑道:“這丫頭啊,說傻也傻;說她有心眼吧,那是渾身都是心眼子,這說來說去的還是老六有福氣。”


    逢春嬤嬤上前伺候著她躺下,心道這安南王可不就是有福氣,這福氣還是人家文大將軍生生的給求來的,他是半分心思都沒花。


    半分心思沒花的華旌雲輪流舉了好一陣兄妹兩個,最後表示手臂酸軟,這項遊戲暫時結束,小修睿意猶未盡,還不忘拍他老父親的馬屁,“爹,棒棒!”


    文綿綿朝她的大黃牛眨了眨眼,忍住笑意,“夫君,人家也要舉高高。”


    華旌雲失笑,舉高高是不行了,但橫抱一下還是可以的,往前將人往自己懷裏一拉,彎腰直接將人橫抱而起,“為夫力有不逮,隻能這樣了。”


    文綿綿捂著臉笑的歡,小修睿瞧見了又鬧著要,最後的結果就是文綿綿抱著一兒一女,華旌雲用了牛鼻子的勁兒才將母子三人都抱了起來轉了兩圈走了好幾步,門外的念夏幾個偷偷的瞧,一個個捂嘴偷笑,誰能想到在外用了一天腦子的人迴來還要下苦力呢?


    次日下午文綿綿去了張府,算日子阮卿卿差不多也要到了生產的時候,自從張老將軍沒了,全府上下丁憂,皇帝額外開恩,許張振銘進入了兵部舉辦的培訓學院,讓他有機會多學習各大將軍的經驗,為重組張家軍做準備。


    “說那學院是真的好,有將軍們在裏麵傳授兵法,還能演練,他受益匪淺,上個月還讓他帶兵去剿滅了一股山匪。”


    張老夫人的精氣神比原來好了些,但也肉眼可見的又老了不少,文綿綿坐著聽她說話,能看到她說到孫子裏眼裏燃起來的希望,張老夫人笑道再一次感慨,“能找迴心佑真的要多謝你。”


    “張奶奶怎麽又說這樣的話。”


    文綿綿抬眼看天,笑了笑,“我是個信命的人,相信一切自有定數,一切上天都有安排。”


    張老夫人笑了起來,“年輕人當中像你這般的不多了。”


    腳步聲響起,張振銘來了,說了一陣話後張振銘主動說要請文綿綿借一步說話,文綿綿正有此意,兩人很快到了張府的小花園裏。


    張振銘遣散了周圍伺候的人,直接了當的開口,“王妃是否和...地府人有往來?”


    這話說的,文綿綿當即一個哆嗦,“這話從何說起啊?”


    張振銘也沒隱瞞,“王妃請我燒紙我便有猜測,尋常人燒紙不是少給先人就是燒給漫天諸佛,求一個心願,祭祖的時候也隻是順手燒一堆給孤魂野鬼,沒誰專門少給兩位無常大人,還燒那麽多。”


    “那時我就想,王妃怕是知道他們。”


    文綿綿沒想到他會想到這裏,若無其事的笑道:“你如果打聽過我就知道我曾經一度昏迷不醒,那個時候我人沒醒,但是知道事的。”


    “我走在一眼看不到邊際地方,灰蒙蒙的天讓我不能辨別方向,找不到出路,後來遇到一黑一白兩個人,還串著一串人,那個黑衣裳的朝我笑了笑,說我要是願意給他們好處就送我迴來,我自然是毫不猶豫就點了頭,後來嘛,我就醒了。”


    “此事被我拋諸腦後,後來有一晚忽然又夢見了,心中害怕擔憂之後就請了元悟道長幫我少了一迴。”


    “你既然問起,我也想問問,這可是真的?”


    “人死了真的會下地府?”


    “真的有黑白無常來勾魂兒?”


    在某方麵她可是老手了,故事真真假假合情合理,張振銘是有本事,但論心眼子暫時還不是文綿綿的對手,以至於他相信了,隻聽他說,“都說不能怪力亂神,但自己沒遇到過不代表就不存在。”


    “不瞞王妃,我連續幾日都夢到了我爺爺,他說他沒錢了,讓我給他燒點兒?”


    “還說有人欺負他,紙錢我已經燒了,本想問問王妃是否和下麵的人有聯係,若是有我可以想辦法拜請他照顧一下我爺爺。”


    文綿綿挑眉,萬萬沒想到啊,越來越玄幻了。


    “我已經很久沒有夢見過什麽了,更不曉得要怎麽聯係,說實話,你要不提及我都忘了,之前也並不是很相信這個事,總覺得是無稽之談。”


    “你既然能燒紙,不如給什麽大能多燒點,請他罩著張老爺爺。”


    天神,她到底在幹什麽啊,下一步她是不是要修仙,追求飛升?


    太闊怕!


    張振銘卻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什麽大能他暫時不想到,幹脆也給無常大人燒好了,順便附帶書信一封,要是他爺爺真的在下麵遇到什麽事,也要有罩著的人啊。


    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無常大人管著好多小鬼,隻要他們肯罩著他爺爺,萬事大吉。


    “如此我也和無常大人燒一些,不管是不是真的,算是給自己一個心安,此事還請王妃保密。”


    文綿綿點頭,她也是同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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