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機對劉皓南而言至為關鍵,若能趁睿見不備將其製住,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離開金剛塔,從背後襲擊樂清平,必能對其造成重創。[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txt全集下載(..首發)屆時他便能與鷹靈離天會合,從容離開太平興國寺了。


    劉皓南心念電閃,盤算好了後續的每一步動作,然而望著睿見的背影,他卻心存猶豫、無法下手。


    他一向不以正人君子自居,對付奸邪之人更不介意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但是對於自己親近、欣賞或崇敬的人,他卻不願做出卑鄙的舉動對其陷害暗算。


    這種觀念在他的腦海中早已根深蒂固,既是出於對分量相當的敵人的尊重,也是衡量自己立身品行的一項標準。


    睿見和尚與他初次謀麵,且立場敵對,算不上是他親近、欣賞或崇敬之人,但這僧人的身上似有一種超然物外的脫俗氣韻,看似清靜平和的外表之下,卻藏著難以掩飾的凜凜正氣,令人莫名的心生敬意。


    同時,七曜真元敏銳的感應力也在提醒劉皓南,睿見和尚對他並沒有絲毫敵意和戒備,這或許是因為他修行高深,久不過問人間是非,視芸芸眾生皆為平等,自然不會對劉皓南這樣一個俗世之人心存好惡之念。


    礙於這些念頭,劉皓南思量片刻後冷哼一聲,轉身向虛掩的塔門走去。他身上的殺氣並未有絲毫鬆懈,一旦睿見和尚出手阻攔他離開,他必會迴身迎擊,下手絕不容情!


    然而睿見和尚對此恍若不見,仍舊專心閉目誦經,未有絲毫停頓,仿佛劉皓南的來去與自己沒有半點關係。這既出乎劉皓南的意料,又隱在他的臆測之中,他暗自慶幸方才不曾出手偷襲對方,否則不但可能引來一場惡戰,自己在氣勢上也落了下乘。


    走出金剛塔,但見四周鬆風唿嘯,樹蔭蔽日,難以辨別出路,劉皓南提氣縱身攀上麵前一棵古鬆的樹梢,憑借高明輕功踏著鬆浪前行,想要盡快穿出這片鬆林。


    腳下傳來睿見和尚發出的清亮佛音,滿山迴響,盈耳動心,青峰頂上漫無邊際的鬆林也得到感應,應和著那清靜梵音,更為劇烈地搖晃著軀幹枝條,聲如驚濤,形似駭浪,翻轉奔騰,起伏不定,似要將縱越其上的劉皓南甩落下來。(..tw好看的小說


    劉皓南心中一驚,立即意識到腳下鬆濤的變化並非山風所引起,而是源於一種強大陣法的力量!


    這陣法屬於“天、地、人”三種陣法中的地陣,借助山形水勢的天然格局成陣,從而匯聚天地之氣,激發山風鬆濤蘊含的力量,形成諸多幻象,將人困在其中,難以辨別歸路逆天書童。[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800]


    天陣、地陣雖是神妙莫測,但若不與人陣結合,就不具備任何攻擊性,充其量隻算是迷魂陣而已。因此,睿見和尚發動這陣法的目的,隻是將劉皓南困在青鬆頂,不讓他闖出去與離天會合。


    劉皓南曾精研兵法奇書《虎衿經》中的諸多陣法,又從白雲先生陳希夷處學得了六花奇門遁陣的精要奧義,豈會被這種再尋常不過的地陣迷住了眼睛?當下腳下使力,身形飛縱,仍舊在鬆浪之中顛簸前行,一麵觀察鬆濤起伏變化的規律,一麵尋找破陣的陣眼。


    一般而言,隻要尋到陣眼並將其破壞,便能破陣而出了。


    然而舉目望去,隻有碧浪滔天,棵棵青鬆根深葉茂,枝幹相連,不存一絲縫隙,很難找到其變化的規律。劉皓南身形如電,奮力向前,卻始終尋不到那片綠海的邊緣,仿佛隻是在原地轉圈。


    他見形勢不妙,索性將身子一墜落到地麵,卻又陷入了無邊黑夜之中,饒是他目力超過常人,也隻能看到周圍樹幹密密匝匝地均勻排布著,不見邊際,於自己處在什麽位置,與那座金剛塔有多遠的距離,根本無從分辨。


    身處鬆林之中,頭頂的佛音卻不似方才那麽擾人心神了,劉皓南努力聚氣凝神,調動七曜真元的神識查探周圍的氣息變化,同時慢慢移動身形,試圖從那些單調劃一、毫無變化的周邊氣息中找到一點線索。


    摸黑行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他終於感應到一絲異乎尋常的氣息,不由得精神一振,循著那氣息的來處快步而去。


    然而走出數十步後,他沮喪地發現自己又迴到了金剛塔前。透過敞開的塔門望去,睿見和尚仍在原地喃喃念誦著《無量壽經》的經文,連姿勢都沒有絲毫改變。


    劉皓南麵色微變,看來這青鬆頂上的陣法絕非等閑,不僅結合了天然的地理形勢和風向水勢的變化,這些鬆樹在栽種時也是經過刻意布局的,從而形成了一座天然的囚籠,除非知曉陣法變化之機,否則很難突圍而去。


    也許,睿見和尚正是認定了劉皓南絕然闖不出陣去,才放任他離開金剛塔吧。


    劉皓南自是不願再迴到金剛塔中自討沒趣,但四處亂闖也無濟於事,幹脆輕身一縱上了金剛塔的塔頂,盤膝而坐閉目調息,仔細辨聽周圍的氣息變化,希望能找到破陣的線索。


    再說樂清平出去與離天交涉了一番,自然無果,又因離天用解藥救了主持寶樹,不好用強將其驅逐出寺,索性任由他闖進陣中亂走,反正他也無法破解青鬆頂上這座渾然天成的北鬥七星大陣,更不可能與劉皓南會合見麵。


    待樂清平返迴金剛塔,見到麵前的情景便知究裏,望著塔頂的劉皓南沉聲道:“小子,你雖然衝破了穴道的禁製,卻別想輕易離開這青鬆頂!”


    “區區障眼陣法,有何足道?待我破陣出去,定要將此處踏為平地!”劉皓南言語間毫不示弱,他從不是暴躁易怒之人,卻總是忍不住要與樂清平這自以為是的迂腐書生鬥氣拌嘴。


    樂清平知道他隻是逞強,不再動怒還擊,邁步走進金剛塔中,帶著歉意問道:“讓法師受驚了,方才那人對你可有不敬之舉?”


    睿見和尚停止了念誦經文,神色平靜如常,搖頭笑了笑道:“那位施主明明有機會從背後偷襲,將我製住,卻沒有動手,足見他是胸懷磊落之人。”言語間對劉皓南頗有讚賞之意。


    樂清平聞言心中寬慰,暗忖自己確是沒有看錯人,劉皓南雖然出身不佳,誤入歧途,但心地良善,胸懷俠義,今後或有機會引導他改過遷善……


    倘若劉皓南知道樂清平心裏的念頭,定會不屑一顧,他乃是堂堂北漢皇孫,胸懷複國壯誌,何來“出身不佳、誤入歧途”之說?樂清平站在中原王朝的角度,以正統自居,便將旁人視作旁門左道,實有坐井觀天、夜郎自大之嫌開艘航母去抗日。


    世上總有這樣一種人,喜歡把自己的所作所為視作絕對正確,站在道德的高點去譴責與自己相悖之人,並自以為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樂清平便是這樣的人,所幸他雖然固執,卻不霸道,並不強求他人的所思所想所為都與自己保持一致,有時甚至會對自己所持的信念生出一絲懷疑。


    對於如何實現自己立身處世的價值,實現儒家修身濟世的理想,樂清平想要尋求一個更加接近真相的答案,這也是他來拜望睿見和尚的重要原因之一。


    兩人在佛堂上相對而坐,四目對視,樂清平一如既往地滿麵肅然,睿見始終麵帶微笑,目光清淨平和。


    至於塔頂的劉皓南,似乎早已被二人遺忘,又或者,他們是有意讓劉皓南在旁聆聽。


    “樂施主,你心中有何疑惑,現在可以發問了。”睿見和尚平靜言道。


    樂清平沉默片刻,斟酌著詞句緩緩說道:“十年前法師曾對我說過:儒釋道宗,其旨本融。儒釋二教的教義雖有不同,卻都是以善為本。佛家以慈悲濟世,看重個人的修行,以善舉感化世人;儒家倡行三綱五常,勸教眾生做忠恕之人,仁義之事。是故儒釋之道心同跡異、互為表裏。我深以為然,與法師暢談儒學佛法,多受教益!我原是江湖草莽,不識大局,不知善惡,因受趙普趙太傅點化,才出仕為官,十餘年來恭行儒道,修身克己,衛道除魔,自以為不負胸中所學,此生可以無憾!可世上如我當年一般懵懂莽撞之人何其之多,我欲引導他們摒棄惡念,重歸正途,既然儒釋之道相通,法師可有教化的秘法傳授與我?”


    劉皓南聽得分明,知道樂清平所言之懵懂莽撞之人,多半指的便是自己,心下自是不以為然,冷哼了一聲。


    睿見和尚聽完樂清平之言,搖頭道:“樂施主錯了!世人無善惡之別,世事無是非之判,所謂善惡是非,不過是你站在自己的立場做出的狹隘判斷,未必便是對的。佛家不分善惡,不問是非,所謂行善止惡,隻是對自身品行的要求,並不對旁人的作為妄加評斷,否則便是‘著相’了。”


    樂清平聞言不解,脫口道:“世間的人和事怎會沒有善惡是非之別?不懷私欲、悲憫濟世即為善,圖謀私利、禍害無辜即為惡,儒道弟子若不能辨明是非,去惡揚善,如何能做到兼濟天下?”


    睿見和尚耐心解釋道:“樂施主又錯了,佛家不問是非善惡,是因佛祖視眾生平等,萬物皆善。佛祖舍身飼鷹救兔,蓋因鷹吃兔是為活命,兔避鷹也是為活命,二者哪有對錯之別,善惡之辨?”


    樂清平聞言一震,思索著道:“法師之言,我似乎明白了一些……法師是說,那人的立場與我敵對,與大宋朝廷敵對,但並不等於他便是奸邪之人,是嗎?”


    “世間之事,多是如此。若你在心中先摒棄善惡之念,他便不是所謂的惡人,自然也不需要你的教化引導。”睿見和尚說道。


    “可是,若是他的所作所為危及大宋朝廷,禍害到無辜百姓,我也要任其為之麽?”樂清平想到劉皓南的身份,以及他對宋廷的威脅,還是心懷隱憂。


    “樂施主若真的認為他是如此兇殘暴虐之人,又何必大費心機引他迴歸正道呢?”睿見和尚反問道。


    樂清平心下終是恍然,歎道:“多謝法師點化!倘若他真非池中之物,早晚化龍而去,但願他能守住心中一點善念,不要為了一人的宏圖霸業,荼毒天下的無辜生民!”


    劉皓南聽到此處,知道這二人的每一句話都是說給自己聽的,他正因破陣之事心中憤懣,對來自敵方的這番說教自然不怎麽受用,不屑地再次冷哼一聲,縱身躍下金剛塔,進入了濃密的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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