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德讓也不答話,足下踏出詭譎的步法繞著譚峭周身遊走,愈加飄忽難測,冰火刀輪亦隨著他手臂的動作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襲向譚峭,雖然每次進攻的威脅力都不甚強,卻將譚峭的內力一分分地逐漸耗去。


    楊延朗聽到譚峭之言,失聲道:“大光明教?這怎麽可能……”


    劉皓南第一次聽說大光明教之名,好奇問道:“大光明教是什麽?”


    楊延朗緊張地盯著譚韓兩人的激鬥,答道:“大光明教是高昌迴鶻的國教,教中之人武功詭異,多有馭飛劍傷人之能。譚真人的內功修為可說是當世少有,連他都無法像韓德讓這樣隨意牽動脫手的兵器!可是……韓氏家族一向與大光明教支持的耶律皇族不和,他怎會學大光明教的武功?”


    譚峭原本就是挾怒而來,此時見韓德讓竟然學會旁門邪功,更加怒氣填膺,他大喝一聲,袍袖一卷裹住了兩片刀輪向身體兩側拖拽,要將他兵刃奪下。


    兩把刀輪淩空停住,微微顫動,韓德讓發力迴奪,卻不能挪動刀輪分毫,額上滲出冷汗。譚峭以雙袖滿注的真氣持住刀輪,真氣與刀氣互相激發,發出嗤嗤輕響。


    兩股清晰的拉力從韓德讓的手上徑直傳來,譚峭忽然覺得不對,這股拉扯的力道絕非勁力的牽引,韓德讓定是用兩根看不見的長線控製了刀輪,而非練成了什麽以氣馭刀的奇功,他心頭一亮,叫道:“鬆手!”手上力道隨刀輪上的長繩蜿蜒而去,立時將長繩絞斷,兩片刀輪跌落在地,猶在急旋不止。


    韓德讓見刀輪被譚峭奪去,正中下懷,身子借力彈起衝向譚峭,雙手接連擊出兩掌,分襲譚峭的麵門胸口。


    譚峭的雙袖被刀輪牽製,不及出掌去迎,足尖凝起漩渦勁氣急速踢出,哪知韓德讓這兩掌隻是虛招,轉攻為守封住譚峭這一腳,倏的橫移開去,也不見他如何動作,本已泄力跌落的刀輪突然重又跳起,哧的滑過譚峭的衣袖,在他右臂上留下一道淺淺傷口。


    韓德讓也沒能避開譚峭滿注真力的一腳,雙掌虎口被生生震裂,踉蹌著倒退十餘丈,吐出一口鮮血。


    譚峭被韓德讓暗算得手,頓覺臂上傷口麻癢難當,方知刀輪上有毒,這毒發作得極快,片刻間一條手臂均已麻痹,譚峭怒極叱道:“小賊卑鄙!竟在兵器上淬毒!”連點右臂幾處要穴,封住血脈的運行,顧不上再去對付受傷的韓德讓,全力運功驅毒。


    韓德讓勉強站穩,麵上微露歉然之色,垂首道:“弟子為求自保,還請恩師恕罪!”


    譚峭冷哼一聲,張目怒視韓德讓道:“孽障!我今日雖不能擒你迴去,但你能逃得一時,終逃不過一世!”


    韓德讓道:“弟子自知難以獲得恩師諒解,但絕不會束手就縛,就此拜別!”言罷轉身退下山去。


    譚峭向來視韓德讓為自己最鍾愛的弟子,今見他對自己仍事弟子之禮,心中略覺寬慰,但想到他背宋事遼死不悔改,又大感痛心,急叫道:“站住!你為何如此執迷不悟?隻要你答應離開遼國,便仍是真元道弟子!你若跟隨為師遨遊天下,逍遙世外,豈不勝過被那名韁利鎖牽絆,終日蠅營狗苟麽?”


    韓德讓緩緩搖頭,轉身道:“弟子固然執著於仕途,恩師又何嚐不是迷途於江湖呢?弟子永遠不會忘記在青城山巔同師父拂弦對弈的日子,隻是我已不是以前的韓德讓,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譚峭知自己已無法勸他迴頭,心中冰冷,厲聲道:“好!你走!我和你已無師徒之份,下次可別怪我出手無情了!”


    韓德讓深深再行一禮,無言轉身離去。


    楊延朗心念一動,從草叢中長身而起,朗聲道:“韓兄留步!”


    韓德讓沒想到還有人窺伺在側,不由一怔,一眼望去竟是楊延朗,更是心頭劇震,麵上卻不動聲色地微笑道:“難怪薩滿聖師廣聞派出大批靈犬尋之不得,原來楊兄藏在此地!”他看了看跟隨在楊延朗身後的劉皓南,不由滿腹疑竇:這孩子始終不離楊延朗左右,究竟是他的什麽人?


    楊延朗淡淡道:“在下也沒想到會在此地遇到韓兄,韓兄先是詐做受傷引我去齊王城,又與齊王妃合謀以離間計逼反在下,手段果真高明得很哪!”


    韓德讓並不介意他語含譏諷,隻道:“楊兄攔住去路,可是要從在下身上尋孟定邦的下落?”


    楊延朗正色道:“不錯!齊王妃要對付的是我,請不要為難不相幹的人!”


    韓德讓輕聲一笑,悠然道:“楊兄未免小瞧王妃了,她豈會借孟定邦來要挾你?若我所料不差,孟定邦此刻應在從山陰趕來尋你的路上。”


    楊延朗鬆了口氣,苦笑道:“多謝韓兄坦然相告!王妃智計高絕,在下隻有聽其擺布的份兒……”


    韓德讓看他一眼,道:“綺妹的心意,難道你真的不知?”


    楊延朗聞言麵色微變,沉默良久方黯然道:“我和她……本不該有開始,更不該繼續下去……”


    韓德讓冷哼道:“我本以為楊四郎性情豁達,並非迂闊之人,今日才知我看錯了。若能與你易地而處,我絕不會令綺妹傷心!”


    楊延朗抬頭看向韓德讓,忽然道:“韓兄……是否仍在念著綺妹呢?”


    韓德讓麵色一寒,似乎很不願楊延朗提起這個問題,冷冷道:“我是否念著她有什麽要緊?楊延朗,你卻不可再有負於她!這便隨我去見她吧!”


    楊延朗澀然苦笑,搖頭道:“除非韓兄有本事將我留下,否則絕難從命!”


    韓德讓長嘯一聲,聲聞數裏,遠處山穀中傳來數聲唿應,急速向他們所在之處迫近。他欺近一步,向著楊延朗肅然道:“你已走不了啦!”


    楊延朗暗暗叫糟,以韓德讓欽差使臣的身份,就算單獨行動,也必有辦法同遼軍大部隊互通消息,他定是在剛才同自己交談時便暗暗放出信號引遼軍趕來了。他現身攔住韓德讓,本意是想阻他一阻,使譚峭有足夠時間驅除體內毒質,兩人合力將其擒住。但如今遼軍大部正在趕來,若留不住韓德讓,他們三人必難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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