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逐漸被陽光刺穿,繼而隨著南來的微風,一邊飄向元樓城的方向,一邊消散著。


    即便何鋒再世為人,擁有近百年的閱曆,對於爺爺何成軒極端的行為,他還是無法理解!


    何家菜園西南角,三三兩兩的農夫陸陸續續地將地裏的何鋒圍了起來,就像地裏揮汗如雨、如他們一般的農夫,不是人類,而是一隻能夠口吐人言的猴子!


    “老頭子種了半輩子地,就沒見過把地挖個坑,往地裏灌淤泥,還往裏摻爛樹葉的!我說小夥子,你這是種田,還是準備養魚啊?”


    “怕不是跟那小安村的何繼祖一樣,又在試驗什麽新的耕種訣竅吧!”


    人群中隨即響起一片的嘲笑聲!


    “我說後生,你就算是想實驗,也選一塊兒下田試呀!在這上田裏糟蹋,這不是暴殄天物嘛?”


    “何鋒,用不用我幫忙?”趙靈兒也站在人群中,但是淤泥實在太惡心了,她隻好在一旁觀看,此時見何鋒被人嘲笑,她不由想幫何鋒盡快弄完,好離開這些刺耳的嘲笑聲。


    “何鋒?莫不是那個滅了賈家村滿門的何成軒家的孫子?”人群中有人小聲道。


    “不用!就快弄完了。”何鋒用袖子抹了一把臉,憨笑著迴頭,見到忽然圍了這麽多人,不禁心中一動“其實啊!這淤泥也是可以當作肥料的,甚至這效果呀,比糞便漚得肥更好。但是呢!這淤泥屬於酸性土壤,必須拿堿性的東西中和一下!”


    說到這兒,何鋒突然頓了一下“其實就是說呀,這淤泥是酸的,得拿一些幹樹葉了、木屑了、煤粉了,攪和一下,然後堆起來等它發酵好了,才能用。隻是現在也找不到木屑、煤粉啥的,所以我就用幹樹葉代替了。不過現在漚肥也來不及了,我就少弄了一些!”


    “唉!你說,咱們咋就想不出這樣的好點子呀!要說還是人家小安村的何家人聰明呀!往後啊!可得叫你何先生了!嗬嗬……”


    “要我說呀!人何家一家子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幹啥都想著俺們這些莊稼人。前些年人何繼祖還研究麥子改良呢!那不都是為了咱們這些苦哈哈!這不,這後生也姓何呢!你看人說得多詳細,還不是為了咱們這些種田的?”


    “唉!說起來,小安村的安學坤不就是木匠嗎?後生,要不我給你弄點兒來?”


    “不用了!我都快幹完了!謝謝啊!”何鋒憨笑依舊,隻是心頭突然五味雜陳了起來。


    “別人說我可能不信,但是從你嘴裏說出來,我信!”滿是笑容的人群逐漸散去,陽九同樣含笑說道。


    “如果此法可行!這無疑是一項造福億萬黎民的功德,可比著書立說更有意義呀!”


    何鋒並沒有將陽九的話聽進心裏,而是忽然產生了一些感慨!


    “或許,爺爺是把人性看透了,才做出那樣極端的事情吧!”


    那是出於對“人情世故”的作弊,對“人性”的覺悟,從而獲得另類“特權”的極端方式。


    而這個“特權”不僅對底層人管用,即便是中層乃至上層也同樣受用。


    那就是:人性中的一個“懼”字。


    一個除了視死如歸之人、無牽無掛之人外,普遍存在的感覺——“害怕”乃至“畏懼”或者勉強叫“敬畏”。


    這世間的路無非幾種:功名、武力、錢財。


    所謂:萬事開頭難。


    道德和律法,不僅保護著上流人,也同樣束縛著最底層的人們。


    而如果你不想做那個任人魚肉的韭菜,就必須麵對鄉紳財主、氏族豪強的剝削,就必須在同為底層人的洪流中脫穎而出。


    那麽,如何脫穎而出?


    比如代表權力的“功名”。


    為了參加鄉試,那一紙村裏的舉薦和證明難道就是白來的?


    三老的門生資格就不需要低聲下氣的求人嗎?


    況且又有幾人能憑著功名真的一飛衝天?


    三年小吏、三年留觀、三年下放……


    人生又有幾個三年?


    而一旦有了這個“特權”,同為底層的他們,就會從白眼和譏諷變成惹不起的“畏懼”!


    從嫌棄和嘲笑變成“敬畏”和“攀附”,勢必會為脫穎而出減少許多波折!


    金錢就更不用說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不管任何行業,小打小鬧無傷大雅,豪紳們還可以從中取利,甚至收為己有。


    可一旦你動了他們的蛋糕,輕則傾家蕩產,重則滅門蒸發。


    何鋒種胡瓜,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


    之所以他能如此順利,除了趙靈兒和何家莊,以及劉景福的影響,“特權”也起到了它應有的作用。


    雖然何鋒已經想到了,一旦冬菜暴利,就把方法普及,但那些暴利是否能留在手中,他並無把握!


    再說到武力。


    武力的特權,在同為底層時,並不能超越來自死亡甚至滅門威脅的“特權”。


    所以,隻擁有“武把超兒”的地痞流氓,隻要不沾人命,他們永遠是土雞瓦狗,同樣畏懼擁有另類“特權”的人。


    而隻要再上一層,拜入門派或是擁有家學淵源,他們就成了擁有另類“特權”的人物,甚至可以用累累白骨封侯拜相,位極人臣,乃至登臨絕頂。


    或許在何鋒看來,人性已經不單純是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而是一種更為複雜的東西了。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地裏的活兒很快便完工了,隻等明日澆水移植了。


    “唉!你教我幾招刀法唄?”何鋒拍著手上的泥土,樂嗬嗬地朝趙靈兒說道。


    “武修我雖然不太了解,但是何鋒,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你昨日才聚氣,如今最好先鞏固鞏固,然後再學如何將炁融入招式之中。”陽九好心提醒道。


    “九師兄說得對,你想學我自然教你,隻是……”趙靈兒欲言又止,抖了抖腰間的重刀“你確定現在能舞動它?”


    “哎!我忽然想到一個點子!”何鋒興奮看向二人。


    “你們說,既然刑針刺穴能聚炁,那是不是也可以破開經脈呢?”其實何鋒昨夜冥想時,就已經有了這個想法。甚至半夜醒來,就立馬付諸行動。


    昨夜醒來,見趙靈兒在椅子上睡著,何鋒將她抱到自己的床上,替她掩好了被褥,便一頭紮進了天聖樓二層。


    守層的師兄換了班,也沒搭理他,可是何鋒找遍了二層,也沒找到有關刑針通脈的書籍,隻找到了《伐身鍛體術》和《子午感應篇》的下篇,於是就正兒八經的盤腿兒打起了坐來。


    可研究了一夜,靈修的第二層還是摸不著頭腦,關鍵他的內景不聽使喚,而且也不知道自己的內景在身體什麽地方?


    直到被守層的師兄換班聲吵醒,才一直憋著這個想法去種地。


    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陽九的境界,四境入微。


    按照趙靈兒的說法,那可是宗師級別的高手,她那通脈初期的境界,隻能算是三流武者。


    至此何鋒也明白了趙靈兒對陽九尊敬的原因,但是他卻尊敬不起來。


    見此時陽九提醒,何鋒不由想聽聽這個宗師級別高手的見解。


    “理論上,應該可行!”就在何鋒稍顯喜色的時候,陽九話鋒一轉“不過,李天一的功法畢竟是劍走偏鋒。而且是為那些資質極低的人所創,你好歹也是先天資質,天聖樓內各種名家功法應有盡有,你何必冒著身殘誌堅的代價去走歪門邪道呢?”


    聽到此處何鋒不由眼睛一斜,心裏話說“沒錯!我就是那個萬中無一的資質極低的貨,而且有捷徑為什麽不走呢?”


    可嘴上還是說道“先天後天的咱先放一邊,你就說能不能行吧?哪怕借鑒一下呢?”


    看著趙靈兒同樣充滿希冀的目光,陽九展顏一笑“我沒試過怎麽知道!不過傳說,那李天一一共留下了四套功法,能修到入微境。叫什麽《刑針通脈術》《刑針禦氣術》和《刑針入微術》,還有你修煉的那個《刑針引炁訣》。”


    “真的?”趙靈兒同樣欣喜道。


    “那我怎麽找不到呢?”何鋒抱怨道。


    “那是因為,你沒往三層去呀!我的何長老。”


    陽九一拍何鋒的腦門,調侃道“您現在可是咱九峰觀的長老,雖然隻有我們‘陽’字輩和‘通’字輩認你,但天聖樓的守層人都是‘通’字輩兒,你哪層不能去呀?”


    “真的?”何鋒懷疑道“這個身份這麽管用?”


    “當然!要說你小子可真是走了狗屎運了,那位前輩雖然境界不咋滴,但是名望極高又喜好雲遊,每個月才來觀裏一趟,而且也隻是為了確認有無他孫子的消息。平時我們幾個想親近都費勁,倒讓你小子撿了一個大便宜!不僅每月能與前輩飲酒論道,還白得了一個長老的身份……”陽九羨慕道。


    “可我怎麽感覺這個身份如此雞肋呢?”何鋒心道“連外事房都不買賬,除了一個好聽的名頭,就是衣食住行得到了改善,再加上去一些地方沒有了限製。月例照樣按照乙科發放,而且觀裏的弟子還都是愛答不理的,更別說指揮人家幹點兒什麽了?哎!”


    何鋒不由摸了摸胸口的石頭吊墜兒“也不知那孫子什麽時候能找到?”


    “不過,我可提醒你呀!咱們觀裏隻有《刑針通脈術》,剩下的兩本在中皇州天聖書院,你要想看全本,隻能去書院。雖然咱們和書院同出一門,但是自從純靈子師叔當上院長,就水火不容了,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陽九略帶調侃地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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