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有腳步聲,中年人立刻抬起頭,睜開眼。


    見一輛黃包車在門口停了下,從車上走下一個年輕人。


    中年人連忙站了起來,揉了揉眼睛,慌忙從口袋裏掏出眼鏡戴上,凝視從車上走下來的年輕人三四秒,顧不得跟年輕人說話,而是轉身推開大門,跑到院子等央,扯開嗓子喊道:“老爺,太太,少爺迴來了。”


    話音剛落,院子裏有幾個房間立刻亮起了燈,緊接著就是門被推開的聲音,腳步聲,驚喜聲,片刻間,就充滿整個大院。


    中年人在院子裏大喊以後,又掉頭跑向門口,他胖墩墩的身材沒跑幾步就喘著粗氣,右手撫摸著自己的胸口,臉上浮出寬慰的笑容:“少爺,你終於迴來了,這些日子,可把咱們給擔心壞了!”


    就在這時,院子裏傳來一陣腳步聲。


    “是,至寒,迴來了嗎?”


    一個聲音帶著點哆嗦帶著驚喜,在院子裏就喊道。


    “爸!”周至寒還沒見到父親,就被骨子裏深深的父子之情感染,“是我迴來了!”


    “是我兒子迴來了!”


    周母聽出兒子的聲音,剛說完,就喜極而泣,一路小跑出來,一把抱住了周至寒,再也舍不得鬆手。


    在來的路上,周至寒還擔心自己麵對未曾謀麵的父母會為些疏遠,從聽見父親的叫聲那一刻,他立刻就被深深的親情感染,不由自主的和父母親擁抱在一起。


    迴到客廳,周父周母抓住兒子的手一邊看著他的臉,一邊笑,一邊抹眼淚,兒子迴來了,他們懸了十幾天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周至寒看著父親的鬢角發白,臉上多了很多皺紋,背也彎了許多,母親麵容十分憔悴,知道他們是為了自己這十幾日晚迴而擔心。


    周至寒還沒從美國迴來,駐美大使館就通知了南京。


    南京的空軍總部知道消息後,專門派人來給周家報喜,說周至寒以優異的成績提前完成學業,即將迴國。


    聽說兒子就要迴國,周家上上開心不已,家裏張燈結彩,就等著迎接從美國歸來的空軍高材生。


    自從周至寒成為西點軍校倫道夫空軍學院校長帕特·普羅夫將軍的得意門生後,空軍總部就經常派人前來周家看望。


    周父自然知道,空軍總部如此熱情殷勤,是因為兒子能成為倫道夫空軍學院校長的學生的原因。


    可是過了七八天,沒有等到周至寒迴來,全家人便開始焦急起來。


    按理說,從美國舊金山飛往中國上海,再慢也就是四五天,可日子一天天過去,還沒見歸來,周家便開始不安起來。


    過了十天後,周父和周母已寢食難安,以為周至寒在路上出了什麽事情,每天晚上周家門口都有人輪流守在門口,等候周至寒平安歸來。


    現在周至寒平安歸來,全家人喜笑顏開。


    過了一會,周父想起什麽,連忙走到電話邊上,拿起電話給南京的空軍部門打電話,告知周至寒已平安迴來。


    這些天,周家和南京空軍部門每天都有聯係,說好無論周至寒迴來先到空軍總部去,還是先迴家,都要互通電話報平安。


    第二天,周至寒一覺睡到中午,起床洗漱,家裏的小丫頭水柔早就在門外等候,見周至寒開門走出來,水柔笑了。


    “哎呦喂!”周至寒先愣了一下下,笑道,然後伸手捏著水柔的腮,“這才兩年不到,小丫頭片子就落得越發水靈了。”


    “少爺!”


    水柔顯然沒有想到少爺還會像以前那樣動不動捏自己的腮幫子,她臉紅,扭捏著卻沒有躲開,眼睛看著自己的腳尖。


    周至寒捏了幾下縮迴手,輕輕搓了幾下大拇指和食指,小丫頭臉上瑩潤了許多,再也不是兩年前的那個十四五歲的黃毛丫頭了,以後得注意點。


    周至寒刷牙,水柔在一邊說道:“少爺,空軍總部早晨就派來了車,聽說你在睡覺,就一直等著!”


    周至寒停下刷牙,滿嘴白沫,看著水柔,用沒有責備的語氣說:“怎麽不早點叫我。”


    “是空軍來的人不讓叫醒你,說讓你睡到自然醒!”水柔笑著說道,她的眼睛笑起來就像一彎明月,睫毛很長,小巧的鼻子很玲瓏可愛,“少爺,自從你被倫道夫空軍學院的校長收為學生,空軍總部三天兩頭就派人來我們家看望老爺太太,每次都會帶來些禮物。”


    “我早就料到了!”周至寒嘴裏滿是白色泡沫,說話有點不清楚,拿個杯子,喝水“咕嚕嚕”漱口,“噗”的吐出,把牙刷放到杯子裏“嘩啦啦”攪著,“因為我是校長的學生,所以才有價值,不然的話,空部那些大老爺們不伸手向我爸要錢就不錯了。”


    簡單吃了早飯,周至寒便坐上空軍的吉普車,毛邦初上校派他的副官毛敬嶺前來迎接。


    吉普車開進空軍部,上校毛邦初接到電話,早已帶著軍官們在大門口等候多時。


    “至寒!”毛邦初看見周至寒,親切地迎了上去。


    周至寒去美國之前就是一名當了幾天兵的軍人,隻是當時顯得稚嫩,經過在西點軍校的近兩年學習,越發顯得氣宇軒昂,一掃剛去時毛頭小夥的青澀。


    看著周至寒一表人才,氣宇軒昂,毛幫初暗暗點頭,怪不得倫道夫空軍學院的校長會看重周至寒,收為徒弟。


    周至寒啪的敬了一個軍禮:“長官!”


    “自己人自己人,不要客氣!以後就叫老師!”毛邦初上前,親熱的拉著周至寒的手,“至寒,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當初,就是毛幫初“力排眾議”,把周至寒送去輪到副空軍學院。


    當然,周家也因此幾乎兜光了家底。


    接著,周至寒和毛邦初又上了一輛非常普通的轎車,幾名軍官也坐上另一輛普通轎車跟隨。


    “至寒!”在車上,毛邦初問了一會周至寒的近況,有什麽需要讓他盡管提,然後說道,“你在西點軍校成為倫道夫空軍學院校長的得意門生,這是我們空軍界莫大的榮耀,蔣委員長知道此事後也是對你讚賞有加,過段時間他可能要親自接見你,將來你飛黃騰達,可不能忘了你的啟蒙老師哦!”


    “老師!”周至寒也是明白人,“沒有您的栽培,就沒有我的今天,至寒想留在您的身邊工作,以報恩師的知遇之恩。”


    周至寒當初能夠去倫道夫空軍學院,的確要感謝這位毛上校,而且出國前,這法力無邊的毛上校就給他弄了一個上士的軍銜,由一名普通的學生搖身變為中國國民革命軍的空軍士官。


    毛邦初說道:“你迴國,要被委以重任,留在我身邊有點屈才了。隻要你記得我們是師徒關係,我就心滿意足了,能有你這樣的學生,我毛某人也有麵子。”


    周至寒知道,這位毛上校是空軍界的實力人物,是蔣校長發妻的親侄子,深得校長的信任,能被他當做學生,也是自己的造化。


    周至寒見多了曆史上那些空有一腔赤誠愛國之心,卻無從施展愛國之才的人物,他知道,想要以極大的熱情報效祖國,首先得找到一個合適的平台,才能發揮自己的特長,否則,愛國隻能成為一紙空談。


    以他周致寒目前的實力,如果隻能做一名普通的空軍飛行員,最多就是在空中多擊落幾架敵機,如果他能掌握大權,就能改變整個空軍的精神麵貌,迅速壯大變強,所做的貢獻,豈是擊落幾架敵機可比。


    “哦,對了,至寒,我們現在去中山陵臨時機場,那裏新從美國來了幾架轟炸機,暫時沒有人會飛,所以還沒等你休息好,就把你接來了。”毛邦初說著,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飛機的資料,遞給周至寒,“這些轟炸機剛到不久,美國的飛行教官暫時還沒到來,所以我們先請你過去看看!”


    “是!老師!”


    周至寒接過資料。


    過了一會,轎車駛入市區通往中山陵的一段道路。


    又向前行駛了二公裏,路上出現了執勤哨兵,見是毛邦初的副官毛敬嶺親自開的車,哨兵連忙放行。


    這個機場是建在中山陵附近,四周有高大的樹木作為天然偽裝,目前正在建造中,幾近完工。


    道路逐漸變寬,接著一條12寬米的跑道出現在眼前,兩側有6米寬的慢車道,暫時還是為碎石瀝青路麵,方便將來改造,拓寬機場跑道。


    如果從外麵看,誰也看不出這是一個軍用機場。


    汽車在簡易的機場裏轉了幾個彎,來到一大片四處偽裝好的空地上,不遠處,有幾個偽裝很好的巨大機庫。


    接到機場門口衛兵打過來的電話,知道周至寒快要到來,空軍總司令周至柔領著一大批校官,以及十幾名飛行員,在簡易指揮塔門口等候。


    汽車到了指揮塔門口停下。


    周至寒剛下車,掌聲就響了起來。


    如果換在兩年前,周至寒現在可能已經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周至寒身形挺拔,向所有人敬了一個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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