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的老板是胖胖的中國人,五十來歲,也穿著唐裝,正坐在櫃台前打瞌睡,左手拿著一本易經,封麵保持的很好,書頁微微泛黃,一看就是被他翻閱過多少次,櫃台上還有一把打開的折扇,扇麵上畫著歲寒三友,一個老舊的中國式大茶缸,蓋著蓋子,缸體和蓋子之間有一片發黑且泛黃的月牙形。


    周至寒搖搖頭,每一個喜歡喝茶人的專用茶杯上都會有這種下嘴唇留下的印記,而且喝茶人大多都會有朝杯子裏吐茶葉的習慣。


    茶館裏沒有店小二的吆喝聲,環境很優雅,散發著淡淡的檀香味。


    店夥計都是華人,有幾人認識周至寒,見他來都點頭微笑,其中一個留著短發的漂亮女孩子用手指了指二樓,莞爾一笑,眼神裏含義很多。


    周至寒也微微一笑,舉步上樓。


    這有一種時光穿梭機的感覺,就像是發黃老照片,會讓人有瞬間的恍惚。


    這裏是中國的味道!


    茶館環境幹淨,淡雅。


    茶樓的建造以及裝飾,全部是中國元素,每個房間的門上,還留著春節時貼的大福字,有的正著貼,有的福到。


    在樓梯口,有一個洗手池。


    周至寒洗了手,抬頭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很滿意地挑了幾下眉毛,轉身離開時,他餘光看見鏡子裏有一個人在看著自己。


    此人如此神識。


    是前任。


    確切的說,是前任的殘留意念出現在鏡子裏,鏡麵頓時顯得有些斑駁陸離。


    如果不是一名穿越者,周至寒見到鏡子裏的這一幕,肯定會嚇的當場跳起來。


    在周至寒迴身的一霎那,鏡子裏的人說話了。


    “請代我好好愛她。”


    鏡麵上虛擬的人影有些扭曲,帶著黑白電視機的霧花,隨時都會消散的樣子。


    這畫麵虛幻到無法描述。


    周至寒朝鏡子裏的人影點頭,內心私語:“我就是周至寒,周至寒就是我!”


    鏡子裏的人影點點頭,開始霧化。


    周至寒轉身的一瞬間,似乎有什麽不可描述的物質從身體裏飄出,像是自己的唿吸,又像是風的輕聲呢喃。


    這就是穿越者的經曆嗎?


    好好愛她?


    她?


    是前任是帶我來見她,來交接感情嗎?


    這……


    我鳩占鵲巢占了人家的身體,然後再接管女朋友,這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她,會長什麽樣子?


    周至寒搜索前任的記憶,依然沒有收獲。


    直到此刻,前任依然保護著那個她。


    看了一下手表,11:06。


    周至寒推開“竹香齋”包間的門,一個美麗的東方女子正托著香腮,眼如彎月,笑盈盈看著他,可能是提前聽見了他的腳步聲。


    “凝玉!”


    周至寒瞬間能感覺前任完全打開了殘留下的意識,這一刻,他心中居然升起了愛意,眼睛裏鋪滿柔情。


    這是來自前任的愛意,對這個女子的愛,還停留在腦海裏,停留在殘缺的意識裏,不曾離開。


    直到推門的那一刹那,周至寒才明白前任的用心良苦。


    之前,在前任的殘缺記憶裏,周至寒沒有搜索到這個女子的影子。


    周至寒懂了,在之前,在來路上,一直到推開門之前,前任都在故意隱瞞住這個女子,就是擔心自己如果知道是來約會,就有可能不來了。


    或者說,前任一直在保護這個女子。


    由此可見,前任對這個女子是愛之深,念之切!


    他此時能感覺到前任內心的狂熱,深深的愛意。


    這一刻,周至寒也明白了,前任為什麽來到西點軍校這兩個半月以來,沒有一點進步。


    因為愛的太深,被情所困。


    我鳩占鵲巢,難道連愛侶也要占了?


    雖然水到渠成,無可厚非。


    但我怎麽覺得這樣有些怪怪的,麵對一個既陌生,又熟悉到深愛的女人。


    “至寒!”女子站了起來,她黑色頭發,一身黃色長裙,身材高挑,看著周至寒,漆黑的眼眸天生很幹淨,讓周至寒能感覺到愛意。


    這種愛意自然而發,由心而發。


    “凝玉!”周至寒取下圍巾,自然地朝何凝玉身邊走去,“最近軍校有點事,一直出不來見你。”


    何凝玉接過周至寒的圍巾,和自己的圍巾掛在一起,給他倒茶:“你有半個月沒來見我了,我還以為你今天也不來了了呢,正準備要走。”


    何凝玉語氣裏有點癡怨,美麗的臉頰上泛出淡淡紅暈,更動人了。


    周至寒很自然地接過茶,喝了一口:“最近,畢業生之間將會舉行模擬對抗,我們低年級的學生要去觀摩學習,所以……”


    周至寒隨即神色有些黯然:“而且,我體能的各項指標一直不能達標,我的教官約納斯·漢森少尉這些天一直逼著我練體能,都要把我累死了。


    明天是休息日,教官今天下午迴家,所以我才有時間出來見你。”


    周至寒在真話裏摻著善意的謊言,說得很自然,一點也臉紅。


    “就不!就是你心裏一點都不想我!”何凝玉翻了一個可愛的白眼,她的眼神天生純潔,語氣裏充滿情侶之間的愛怨,卻又善解人意的用兩個潔白的手指捏起一塊點心,遞給周至寒。


    她這個白眼和遞過來的一塊點心,立刻把周至寒完全代入情侶關係之中。


    穿越之前,周至寒有著二十一世紀二十年代男孩子共有的賤嗖嗖屬性,但那時他也還隻是一個學霸單身狗,雖然偶爾也會犯賤撩女生,其實連女生的手都沒有單獨牽過,更沒有當下這樣單獨跟一個女人在間房裏相處的機會。


    何凝玉身上散發著女人淡淡的香味,既會撒嬌還善解人意。


    何凝玉是美籍華人,在一家進出口公司任職,家底殷實,父母親退休常年居住在洛杉磯,紐約這邊有一套房子她自己住。


    周至寒伸手借過點心,指尖沾到何凝玉手指的一霎那,無數個零星畫麵倏然出現在他腦海裏。


    周至寒猝不及防。


    這是怎麽迴事?


    這難道這就是係統所說的我自帶觸動感知能力?


    “怎麽了至寒?”何凝玉見周至寒愣住,神情有些恍惚,連忙扶著他坐下,關切地問道。


    “凝玉!”為了掩飾剛才突然產生的失態,周至寒一把握住何凝玉的手,表情凝重,“剛才我跟你說的話都是安慰你的,其實,其實我……我可能要迴中國,以後再也吃不到你遞給我的點心了!”


    “為什麽?”


    何凝玉情急,手從周至寒掌心抽出,反握著他的手,抓得很緊,生怕他馬上消失似地問道。


    “因為,我各項體能指標達不到學校的基礎要求,所以,學校決定讓我退學,送我迴國。”


    這一瞬間,周至寒能感覺到何凝玉的雙手握的更緊,指甲幾乎掐進他肉裏。


    過了好一會兒,何凝玉抬起頭,潔白無瑕的臉頰上有淡淡紅暈,眼角有淚珠溢出,梨花帶雨般動人,表情卻很堅決,像是做了什麽重大決定:“至寒,晚上……晚上你去我家行嗎,我有重要事跟你說。”


    從窗口看著何凝玉開車離開,周至寒獨自喝茶吃點心,打開係統,然後陷入沉思。


    剛才,從何凝玉眼神和肢體上的細微舉動,周至寒可以確定,雖然前任愛她這麽深,但二人之間沒有最私密的接觸。


    但除了最私密的接觸外,其他該接觸的都觸了。


    前任啊,前任!


    兩個半月,你都沒有拿下心愛的女人,你太菜了。


    今天晚上,我就替你終結這兩個半月來的相思之苦。


    到時候,你得好好感謝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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