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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宇軒掛斷了手中的電話,眼裏已然濕潤了。


    剛才,他給家打去了電話,分別給奶奶、父母和妹妹,送去了新年祝福。他怕明天白天黃曉倩迴來,開會討論的事項多,時間不可控;晚上,還要趕去參加董舒雅和她朋友們的新年party,他擔心忙亂了,沒時間給親人送去一聲問候。


    奶奶一天不如一天了,耳朵不怎麽聽得見,思維也不太清晰,出的話也不太讓人聽得分明。但是她卻絮絮叨叨重複著,要見孫媳婦,要軒軒帶孫媳婦迴去見她。其他了些什麽,張宇軒也沒聽太清楚。但是他,心顫了、眼濕了。


    父親還是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語,還是一如既往的一字千金。


    “你好,全家都好。”這是父親唯一的一句話。


    父親在張宇軒的心裏,是沉默、是尊嚴,很少話,字字如金。父親是山裏少有的英俊後生、聰明能幹,吸引了四裏八鄉村不少姑娘的目光。媽媽是眾多姑娘之一,最後憑借良好的口碑和心靈手巧,同父親一起走進了婚姻殿堂。一次為救人,與爺爺一起受了傷,傷到了大腦和胸部,一直沒能恢複元氣,人也變得深沉起來。


    母親的嘴和她的手。一起能幹而犀利。做起體力活來,抵得上一個壯年男子,而那雙手又巧得又利索,在鄉村如果她是第二,沒人敢稱第一。以前,她的話並不多。自從父親和爺爺受傷後,家裏的一些重活累活落在母親的身上,她的話也多了起來,仿佛要把父親缺失的話語,變個花樣從她的嘴吐出來,以期達到新的平衡。


    剛才在電話,媽媽卻把自己一陣嗆白:卓姑娘哪兒不好?好帶她過年迴來辦酒席怎麽把人掰了?奶奶快不行了什麽時候抱上重孫她盼著呢?等等。


    張宇軒知道全家人都希望他早成家。在老家,同齡人早已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而自己還是個童子軍。


    母親著急有她的道理。父親有三男兩女五個兄妹,父親排行老三。排後在麵的弟弟妹妹的兒女,均已結⊥⊥⊥⊥,<div style="margin:p 0 p 0">婚有了孩兒。母親在家裏排行老大,兩個弟弟妹妹的兒女也有了著落,她這個當姐姐的,兒女婚事卻是八字還沒有一撇。張宇軒是村裏第一個名牌大學生,父母曾經無比自豪興奮了好幾年。但是現在,卻在兒子的婚事上掉了顏麵。


    張宇軒最掛念的,是奶奶。想起奶奶,張宇軒心裏無比溫暖又無比的愧疚。從記事起,就奶奶帶著自己。母親是個要強的人,與父親結婚之後,常與父親、爺爺一起出去打工、趕海。家裏隻留下奶奶和張宇軒。


    聽奶奶,時候媽媽帶著自己去做過保姆,但是差把自己命弄丟了。就再也沒有敢帶出去,留下軒軒跟奶奶相依為命。再大一兒有了妹妹,自己就帶著妹妹滿山跑,奶奶在山下喊……那是張宇軒心裏,最美好的童年。


    妹妹?從是自己和奶奶一起把妹妹帶大的,直到自己上了大學才分開。兄妹倆的感情,肯定沒得。


    站著夜深人靜的客房裏,張宇軒思緒萬千。


    他想起母親提到的、曾經的準兒媳婦卓文婷。


    人生拐角何其多,人生憾事何其多。


    張宇軒歎息了一聲,搖搖頭,拿起手機,給卓文婷發了一知短信。


    “白雲遠去,情誼長存。祝新春快樂,萬事遂心願。”


    他知道,這條短信,去越山過水,飛去她的家鄉,飛她的身旁。盡管她已入睡。


    發完短信後,張宇軒下樓去買泡麵,見司馬相南的房間已經熄燈,估計已經入睡。他晚上迴來時,匯報了請開業慶典公司商量慶典方案的事,兩個版本的大致方案和一些細節,張宇軒都挺滿意,也就定了下來。尚不明確的,是董舒雅要他預留的那段空白。


    拿著兩碗泡麵,張宇軒再次迴到了董舒雅客房。


    “當自己的房間啦?”進門的一刹拉,他笑了。


    張宇軒環視了一遍,覺得高級客房確實比自己的標間好,決定今晚不迴去了,就在這裏“享受享受”。


    很快,張宇軒用泡麵解決了饑餓問題。


    他舒舒服服地躺到床上,下意識地摸了摸董舒雅曾經躺過的地方,拿起了手機,找出“董舒雅”的號碼,發起神來。


    她在幹什麽呢?


    打電話?不合適。


    發短信?好像也不合適。


    這麽晚了,讓她安靜地睡吧?


    然而,自己卻沒法入睡覺。


    張宇軒越來越覺得,曾經的何紫瓊,現在的董舒雅,已然鑽進自己的心裏,再也趕不走了。


    從最初相識的天然親近,到親密無間的朝夕相處,到知曉她身份壓力倍增反身逃離,到再次相遇的難舍難分,到旅行歸來的貼身溫存,到租公司下場地全程陪同注冊,到從其父親那兒討來董氏集團核心管理製度和財務管理係統,再到連夜加班加剝離、修改、撰寫成新公司的管理製度體係……這期間,她的所有心思不總遊離片刻,全在自己身上。相反,自己在執行“逃跑路線”失敗後,采取了“不主動、不接受、不承諾”的三不政策,直到現在,還不曾對人家有明顯的“主動”表示。


    想想,確實虧欠人家太多了。


    想想,當初自己的擔心,是不是多餘了?


    張宇軒知道,自己擔心失去自我,擔心迷失夢想的方向。然而,自己的夢想,卻在她的資助下,一步一步走向現實。


    夢想的航船已經掛滿風帆,隻待開業,笑迎八方賓客……


    張宇軒迷迷糊糊睡著了。


    董舒雅也沒睡覺,她還興奮著呢。


    老爸已經答應幫她找杭城副市長,前往公司開業典禮助力。


    能不能成,就看老爸用不用力。在她眼裏,沒有老爸辦不了的事。


    之所以這麽著急找到老爸,是因為從明天開始,全國將進入七天春節長假,除特殊部門的特殊崗位,其他的都會放假。公司開業排在新年上班第一天,“請人助力”的事,需要在放假之前敲定,節日期間運作,才能保證節後上班能及時到位。


    從書房出來,董舒雅直奔“嗨翻天”演藝大廳,和林嫚妮、何美琳一起,與演藝公司商量、修改儀式細節並進行了彩排。


    一通折騰之後,已是深夜時分。


    從“嗨翻天”演藝大廳彩排迴來,她興奮得無法入睡。


    想想明天,差不多這個時間,她會牽頭他的手,對他“海誓山盟、天荒地老”。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多好的誓言!


    她看著手機裏,演藝公司給她準備的、她的求婚誓言,一時間激動得滿眼含淚。


    跟他相識半年多,其間未有驚濤駭浪,卻也有微波細浪,個別時也是驚心動魄。


    她百分百堅信,張宇軒就是自己夢裏千萬次唿喚的如意郎君,是自己現實中千萬次翹首以盼的“三心俊男”。


    她的心,早已屬於她。


    她要他,完全屬於她。


    就在明天,就在新年鍾聲敲響一瞬間。


    她已經設想好,當他出現在舞台一端,自己將從舞台的另一端,帶著滿心的喜悅、滿懷的激情、滿滿的愛意,走向他、奔向他、飛向他,執子之手,深情凝望,給他帶上婚鑽,獻上她的熱吻,在萬眾驚唿中,緊緊擁抱他……贏得美男歸!


    她已經預訂了酒店,豪華客房。


    對,她要和她去開房!


    笑到這兒,她臉紅心跳,羞羞地笑了。


    笑了一會兒,突然想起,她給他買的西裝,幹洗後放在車裏,還沒來得及送給他。


    他明天下午才迴尚城,那時候的自己,已經去了美容院化妝。


    怎麽才能把西裝拿給她呢?她想讓林嫚妮明天轉交給他。


    “哎姐,你還沒睡吧?”董舒雅撥打了林嫚妮的電話。


    “幹嘛呀?三更半夜的。你興奮得睡不著覺,也不讓姐睡了是吧?”手機裏,傳來了林嫚妮困頓的聲音。


    “沒呢。我有一事兒,你幫辦一下唄。”


    “什麽事?該不會是,現在讓我起床去辦吧?”


    “不會不會。明天下午,你幫我把西裝給他一下。”


    “啊……不行不行。明天,我們全家要去姥姥家團年,下午七以前沒有時間。要不,你找老二,讓她去辦?”


    “好吧。我找她去。……哎哎,你確定,你九之前,能趕迴來嗎?”


    “沒問題!你的求婚儀式,怎麽能少得了大姐我呢?”


    “好,明兒見。”


    董舒雅掛斷電話,撥打起何美琳的手機,關機。


    “這家夥,又泡哪兒去了?哼。”


    董舒雅站在臥室窗台前,望著城市的夜空,興奮莫名。


    “反正也睡不著,不如自己走一趟。”董舒雅自語道。


    幹就幹。董舒雅抓起車鑰匙,轉身下樓去了。


    董舒雅開車從家裏,迅速駛上城市大街。


    大街上的車輛已經很少了,董舒雅提高車速,加速前進。


    東拐西拐之後,董舒雅的車,來到了張宇軒的出租屋。


    她把包裝好的西裝、襯衣和皮鞋,從車裏取出來,提了上去。


    打開房門,董舒雅把它們放在床上,看了看,笑了。


    “明天,你迴來就穿上它吧。我要你氣宇軒昂、神采奕奕、光彩照人地,站在我的麵前。”


    她笑了笑,從床頭櫃裏找低和筆,寫下了下麵一行字。


    “時間:晚上十一四十;地:長江路“嗨翻天”演藝大廳;活動:保密。”


    寫完以後,在手裏看了看,又畫了兩顆心,一箭穿心。


    “哈哈,過了明天,你就是我的啦。”董舒雅開心一笑,將紙條放在西裝上,用手壓了下,轉身出門,下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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