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到了,樹上的蟬鳴好像也苟延殘喘起來,暖香閣小花園裏的花大多都凋謝了,殘紅遍地,頗有一種頹然的氣象。而喬木靜立此間,身上的氣息竟然與之相同。“主子,四郎君到了。”翠芽瞅見小徑盡頭由女婢領進來的俊朗少年提醒道。


    “二姐。”夏懷瑜察覺到了喬木的不同,三兩步進了涼亭便問:“二姐,王爺欺負你了!”


    喬木迴頭頭來看他,失笑,“便是他欺負我了,你又能如何?”


    夏懷瑜懊惱的蹙眉,頹然的垂下雙肩,悶悶道:“不能如何,可、可我能暗暗的警告他,讓他對你好一點。”


    “你竟然不懂嗎,他要做什麽誰能左右得了,隻憑你還想暗示他,不被他打一頓板子就很好了。好了,今日叫你來不是討論那些廢話,而是想問問你今年的打算,你是不是打算入京會考?”


    夏懷瑜連忙點頭,有些興奮,“二姐,我的策論得了書院第一,博士都讚揚我了。”


    那小模樣就像小學生考試得了第一在向家長炫耀,喬木的心情也隨之變好,“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


    夏懷瑜臉色微紅,嘿嘿笑。


    “坐。”喬木摸摸他的頭,滿目縱容。


    “若二姐讓你放棄今年的考試,你會怨恨二姐嗎?”


    姐弟兩個坐下之後,喬木給夏懷瑜倒了杯茶,然後輕聲開口。


    夏懷瑜微笑歡喜的神色僵住,眸色困惑而不解,唯獨沒有激烈的恨意,喬木鬆口氣,臉上的笑容更美更柔。


    “二姐,為何啊,是害怕我落榜嗎?二姐你放心,我已做好了落榜的準備,博士讓我今年下場考也是試水的意思。”


    喬木搖頭,“我不止今年不讓你考,明年、後年、或許大後年也不許你考,且,我會讓你去鬆漠軍隊曆練。”


    夏懷瑜整個人都呆了呆,過了好半響才迴過神,嘴巴微撅,悶悶的道:“為何啊。”


    “以後你會知道。”喬木不想多說,繼續道:“相信二姐,總會有你的機會,你再多學幾年再考,爭取一考即中,這也不是很好嗎。”


    在書院讀書兩年,夏懷瑜早已不是曾經那什麽都不懂的小孩,他有自己的大局觀,認真想了想他便試探著問,“二姐,可是王爺不讓我考嗎,我記得王爺可是鬆漠的大都督呢,是王爺想栽培我,讓我去軍隊?在軍中發展?若這樣能讓二姐在王府更有底氣,那我去,投筆從戎!我說過的,要保護你們,再也不讓你們犧牲。”


    長的比她還要高出一個頭的男孩此刻的目光如此真摯和執拗,這讓她又感動又哭笑不得。


    看來,他是認準了她跟隨楚言入他的王府是為家裏做出的犧牲,其實,在她而言沒有什麽犧牲不犧牲的,隻有她願不願意。


    正如楚言所說,如今種種是她謀算好的,雖從不刻意,卻水到渠成,也許從她得知槐樹林強暴她的人是一位王爺開始,她的潛意識裏就打算好了如今的局麵,畢竟,她是一個貪圖享樂和不肯吃苦的女人不是嗎?


    以最快的方式成為人上人,沒有攀附權貴更好的法子了不是嗎。


    “算是吧。”她笑著點點頭。“讓你一個人去那麽遠的地方你會想念我們嗎?”


    夏懷瑜沉默了一會兒,尚顯稚氣的麵龐初顯堅毅,“二姐,雖然會想念你們,可是為了我們不再被欺負,我會去的。”


    少年的迴答毫不拖泥帶水,緊握的雙拳充滿了力量,很好,這才是她的弟弟,就應該有這樣的魄力。


    “也許你可以問問黑子願不願意跟你一起去,畢竟軍中也會缺少能烹製美味佳肴的好廚子的。嗯,二姐認真考慮過了,鬆漠那邊胡人唐人混居,往來的多是各國商旅,也許咱們把故人莊開到那邊去更能賺錢,所以,懷瑜,你也許很快就能再見到我們了。”


    “真的?”畢竟還是個半大的孩子,聽喬木如此說時他便高興的裂開嘴笑。


    “二姐何時騙過你?不過,你迴去之後可以好好想想我說的話,有什麽新的收獲也說不定,男孩子,目光要遠大,可懂嗎?”喬木給他剝了一個橘子塞到他的手心裏。


    夏懷瑜隱隱感覺到不對,可他的閱曆淺,並不能參透太多,可他明白一樣,聽二姐的話準沒錯,就重重點頭,“二姐,我會好好考慮的。”


    。”


    “嗯。”夏懷瑜囫圇吃著橘子,苦惱的皺著眉頭,“二姐,王爺也會迴鬆漠嗎?可揚州才是王爺的封地啊?”


    “可王爺的軍隊在鬆漠,他從小在那裏長大,那裏也許有他最寶貴的東西也說不定。”


    “可王爺怎能舍得放棄揚州的富貴,咱們揚州人家都說富得流油呢。”


    “揚州的確很富有,可是沒有軍隊王爺想保住這樣一個富庶的地方可不容易,有兵的王爺才能長久的保住自己的命和爵位。”


    夏懷瑜身體一繃,神神秘秘道:“二姐,有人要殺王爺還想奪王爺的封地?”


    喬木但笑不語,戳著他的腦門道:“自己想去。”


    聯想到那夜他親眼看到的,王爺自己從輪椅上站起來,夏懷瑜不得不慎重考慮,“二姐,我不會把咱們今天說的話告訴家裏人的。”他無奈的歎口氣,“阿爹心裏藏不住話,阿娘膽子小,三姐小氣鬼,看來隻有我了。”


    “你是咱家的頂梁柱。”喬木笑著讚揚。


    夏懷瑜深沉的歎口氣,“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那語氣真是老態橫秋,和他年輕稚嫩的臉龐極為不搭,卻惹得喬木嗬嗬輕笑,“你呀。”


    “何事如此高興。”楚言背手在後走進涼亭,在這對姐弟臉上掃了一圈。


    “今日迴來的也早。”喬木起身相迎,端了一杯涼茶奉上。


    “王爺,日安。”懷瑜拱手作揖見禮。


    “免禮吧,今日來看你二姐?”


    “不,是妾讓他來的,談一些事情和安排,不過現在已經談完了,懷瑜你先迴去吧。”


    楚言拉著喬木坐在他身旁,大體猜到了談們姐弟的對話,便道:“你先等等,在那之前你先去折衝府曆練一番,文弱書生可適應不了鬆漠的風氣,到時你有個好歹你二姐又要在我麵前放聲大哭,寡人可看不得她哭的那麽醜的模樣。”


    “是,一切都聽王爺姐夫的安排。”懷瑜眼珠子一轉,順杆便爬。


    喬木隻是一個側妃,叫他姐夫實在不妥,喬木心知肚明。可這小子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竟然毫無預兆的就叫了出來,若是被訓斥一頓,她看他還有什麽臉麵出現在楚言跟前。


    誰知楚言卻笑了,揮手道:“你去找安山,他會就近安排一個折衝府帶你去。”


    王爺姐夫的稱唿他沒有拒絕也沒有承認,這便是默許了。


    懷瑜心情愉悅,低頭拱手道:“我這便去。”


    “等等,寡人期待你能有所作為,可不要讓寡人失望才好。”


    “是!”迴答的又響亮又興奮。


    。”


    楚言飲了口涼茶解了身上熱氣,橫睨喬木一眼,“舉賢不避親,那小子還有幾分能讓寡人看得上的才分。”


    “什麽都好,妾領情便是。”


    今日她穿了一件玫瑰色的高腰長裙,領口的樣式是袒胸,雪膩的前胸露著,湊得進了還能聞到幽幽的香氣。


    她的模樣本就長得讓人欲罷不能,這會兒又穿起這樣的衣裙更是讓她看起來美味可餐,如此美景怎可讓別的男人看到,縱是親弟弟也不行!


    想至此他的臉色便不好起來,重重將茶碗放在桌上,嚇了喬木一跳。


    “爺?”


    他一把將她拉至懷裏,命令伺候在亭子外的婢女道:“將竹簾和紗帳放下。”


    他眼睛裏的欲火燃燒熾烈,看著她的目光彷佛要將她啃的渣都不剩,如此她豈能不知他的目的。


    可青天白日的,就要在這涼亭裏嗎,外麵還有丫頭們聽著?她可沒興趣演一場春宮秀給旁人看。


    “不!”她的臉色都變了,掙紮著起身。


    他的心情卻出奇的好起來,三兩下剝掉她罩在外麵的珊瑚紅廣袖長衫,低聲笑道:“隻要你不叫便可了。”


    那怎麽可能!


    她滿是怒火的眸子裏傳達的就是這樣的信息,你又非是銀樣蠟槍頭,三兩下便完事,她怎能忍住不出一點聲響。


    “乖,寡人想你了,自龍舟抵達揚州,寡人便忙的日夜不安,許久不曾寵幸你了,你就不想?”


    “不想,一點都不想!”撐在他的肩頭上,她擰著眉毛,聲音低低的道。


    “真不想?乖,把腿分開挎在我的腰上。”說的像是和她商議似得,可動作卻不遲疑,不知在她腿上哪個穴位上按了一下,膝蓋一麻她雙腿便軟了,隻能由著他帶著她躺倒搖椅上。


    “不能在這裏,你明明知道我最愛黃昏的時候在這裏睡覺。”她氣的捶他。


    “那豈不正好,寡人不在時,但凡你躺在此處便能想起寡人是如何愛你的。”


    “流氓!”


    紗帳垂落,竹簾壓住秋風,將裏麵的景象遮擋的嚴嚴實實的,亭子四周的婢女們隱隱聽著從裏頭傳來的調笑呻吟聲,紅臉低頭,默默往外周移動了一小步。


    花管事帶著她親自挑選的紫槐和白蝶兩個管事娘子前來迴事,遠遠看見洛水亭裏的帳子都放下來了便停了腳步,見王媽媽正坐在不遠處的石凳子上嗑瓜子,花管事薄唇抿成一條線,不悅之色明顯。


    “王管事。”


    “呦,是花管事啊。”王媽媽起身相迎。


    指著涼亭,低著聲音道:“有事過了響兒再迴。”


    得到她猜測的答案,花管事緊抿的唇角更冷幾分,“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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