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林蘇在千裏之外的南方靜靜的尋找著那個記憶中的地方,而她的胸口似乎莫名的震動著,不安著,仿佛有誰在輕輕的唿喚著她。


    她搖了搖頭,不禁輕笑,恐怕是自己想太多了,便沒有放在心上。


    而那一天的b市天空血紅一片,仿佛被盡染了赤色一般的顏色。


    慕連宋和陸芳眼睜睜的看著慕予辰一步一步的走進那個幽深的宅院裏,鞋子踏在地板上的聲音,清脆響亮,仿佛每一步都踏在眾人的心尖上。


    慕連宋閉上了眼,努力不去看慕予辰的身影,她永遠忘不了十年前慕予辰那一身是傷的模樣,她也不可能就這樣釋然的看著慕予辰一步一步的踏進那個慕家權利的中心。


    慕連宋想要大聲的叫囂著,可是一張口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慕予辰說,我沒有做錯,我不會讓他們把我怎麽樣的。


    所以慕連宋想要選擇相信,十年前的那個慕予辰終究和十年後的慕予辰不一樣了。


    十年前的慕少,除了享受慕家帶來的一切,一無所有。


    十年後的慕予辰,享盡世間所有的目光,他終歸不再是同伴被無辜殘害之時隻會懦弱哭泣的少年,他也不再是被家族隨意蹂躪的單薄少年。


    “哥。”輕輕的一聲,仿佛飽含所有的心疼,慕連宋所有的揪心終究化作一聲淺淺的歎息。


    那一日的b市如常的隨處可見新年前夕的熱鬧,萬家燈火依舊,普通人自有普通人的悲歡喜樂,而世家也自有世家的矜貴肅穆。


    陸芳和慕連宋被人從慕家老宅壓出來的時候,一路低氣壓都彌漫在狹小的空間裏。


    慕連宋死死的咬著嘴唇不說話,陸芳則是淡淡的讓人看不出情緒。


    這些年,外頭那些人所看到的這個光鮮的慕家其實有多高尚呢?隻有姓慕的人才會明白,在慕予辰成長的那些日子裏,多少屈辱苦難迎頭撲來,讓人措手不及。


    慕連宋始終記得,慕予辰二十歲那年迴到美國之後,她便失去了他的消息,彼時慕連宋不知道慕家的懲罰遠遠不止一頓毒打那麽簡單。


    直到那一日,紐約銀行寄迴國內的賬單被她無意中看見,她才知道,慕予辰在美國山窮水盡了。


    整整三個月,慕家沒有寄過去一分錢,幾乎殘忍的放逐。


    究竟犯了多大的錯誤,才要被這樣對待,究竟是因為什麽,慕予辰要被這樣對待?


    那時,除了難過,慕連宋幾乎已經沒有任何辦法。


    直到整整兩年的光陰之後,慕連宋看著完好無損的慕予辰一身風塵迴到b市,對於這身無分文的兩年生活隻字不提,慕連宋才暫時覺得慶幸。


    可是如今呢,舊事重提,仿佛一樣的命運總是擺脫不了。


    站在慕家老宅那挑狹長的甬道外頭,隔著高高的牆,慕連宋和陸芳看著那些慕家年輕一代的子孫,隻覺得心中鬱結。


    “連宋。”陸芳輕輕的拉起慕連宋的手,有力的,帶了安撫的力量。


    他薄唇輕啟,帶了肯定的力量,一雙眸子漆黑而又閃亮:“你該相信阿辰的……”


    陸芳轉頭看向那高高的象征著慕家權利的高牆。


    “那個人從來就不會任人擺布……所以,你該相信他,能夠強大到擺脫這樣的命運……”


    此話一出,慕連宋徹底的失神了。


    她沒忘記,從機場迴來的路上時,身後還跟著那麽多算不上可以信任的人,但是慕予辰依舊笑著,輕鬆自如的告訴慕連宋:“連宋,你要當姑姑了。”


    每一個字裏都透露出欣喜,絲毫沒有因為即將麵對的東西而有絲毫的恐懼或是不安。


    而那一刹那,慕連宋想,這樣的人,他該是胸有成竹的,他不會讓妻兒過的顛沛流離,他不會願意受人枷鎖的。


    陸芳知道林蘇現在在南方,他知道,慕予辰不會放自己的人在範勻的地盤上待太久的。


    如今他們要做的,便是等,等著這場慕予辰和慕家的戰鬥有一個圓滿的結果,等著慕予辰這麽多年來隱忍的成長沒有被辜負。


    誰都不知道,包括陸芳都不知道,那被慕家斷掉一切經濟來源的兩年,慕予辰是怎麽在美國那個地方活下來,還完成了學業。


    沒有人知道,而這一切,隻有慕予辰知道。


    此刻,站在光線較弱的房間裏,慕予辰倒是沒有任何不適,仿佛很久以前就適應了這樣的黑暗,和光亮相比,還是這樣的光線讓人更有安全感一些。


    此刻站在他麵前的,是慕家所有世宗,也就是十年前那一批把他往死裏整的血濃於水的“親人”。


    慕予辰不禁無聲輕笑,他雙手抱臂環顧著這些臉色陰沉的慕家人,一身倨傲之氣絲毫不曾消散,這些人真的自以為,他慕予辰一輩子都會被他們圈製在手中,甘心做慕家長生不衰的政治犧牲品?


    看著這陣仗,慕予辰除了輕蔑,更多的還是輕蔑。


    那些別人所不知道的事情,他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的日子,像這樣的陣仗,他見的多了。


    幾個老不死的古董,當真以為他慕予辰真的是錦衣玉食長大的?


    那段埋藏在記憶裏的灰暗日子,若非因為需要借助他們的力量,他再也不願意想起。


    二十歲那年,他獨自一人去了美國完成沒來得及完成的學業,那一年他飽受家族遺棄的悲苦。


    而也正是那一年,他站在美國拉斯維加斯的賭場裏贏來了他人生的第一筆金,這也是後來他創造寶瑞的第一筆資金。


    二十歲,不早不晚,風華正茂,卻也是他最黑暗的一年。


    他贏得大筆的錢財,卻也明白,高利益伴隨著高風險,可是千防萬防,他依舊沒防過那些暗勢力的糾纏。


    早該明白,在那樣混亂的地方逢賭必贏並不是好事,卻不曾想副作用來的這麽快,快到讓人措手不及。


    那時的慕予辰在軍區裏曾經在十八歲那年以連續十次射擊,九次中了十環而得了神槍手的名號,而後近身搏鬥,擒拿術他幾乎都是翹楚。


    所以在那次近乎慘烈的街頭鬥毆裏,他才沒有吃虧。


    所有人都不知道,慕予辰貼身藏有一把槍,這把槍是他少時從慕老爺子的書房偷的。


    慕老爺子身份到底不一樣,即使國家明令禁止的東西,他依舊沒有避諱過。


    隻是對於這把槍的失蹤,慕老爺子隻字未提,慕予辰心中明白,這不過是一個爺爺對於孫子的縱容和憐惜。


    而正是這把槍,才讓他不至於在雜亂的資本主義國家裏生存艱難。


    也正是那時身經百戰,總是莫名受到攻擊,慕予辰才能在後來的日子裏終於得到美國最大的黑道組織的青睞。


    他還記得那個擁有一雙漂亮幹淨藍顏色眼睛的男人教會他的那些事情。


    拿槍手不要抖,眼睛要平視前方,出老千也不要心虛,鎮定才是贏的關鍵。


    有些人仿佛注定是一類人,因此才得以吸引,就如慕予辰和林蘇,又或者慕予辰和泛文。


    泛文是那個組織的領頭人,也是他的恩師,他的益友。


    他說:“慕,你是一個我覺得,我應該要去交流的朋友。”


    “慕,你那麽孤獨,我們多麽相似。”


    在美國,黑道終究不是能夠擺在明麵上的東西,因此很多事情也見不得光。


    慕予辰殺過人,雖然被殺的不是好人,但是第一次殺人時,慕予辰依舊覺得血涼的讓人發抖,日後漸漸麻木,拿著槍的手熟練的不像自己的手一般。


    那段日子,白天他依舊是作息正常的在校大學生,到了夜晚,他便和組織裏的人一起穿梭在街頭,放縱著生命之中幾乎被填滿了的冷血和自私。


    慕予辰始終記得,在完成在美國的學業前夕,他挨過的那一槍,那一槍是替泛文擋下來的,那時泛文的仇家找上門,而慕予辰便站在離他最近的位置。


    那一槍覆蓋在了昔日範勻打的那一槍上,嚴絲合縫得可怕到幾乎成了一個傷口。


    住院一個月,錯過了畢業典禮,慕予辰也不甚在意,他隻想,早些迴國,早些離開這裏,離開這樣的生活。


    刀口舔血的日子終究太過不安穩,也終究冷了他的良心。


    他想,即使放縱,也好過這樣墮落。


    他要走,泛文不留他,隻是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告訴他:“慕,日後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歡迎隨時找我,除非我死了,否則我永遠都會待在這裏,等著你來找我。”


    泛文明白,這個少年雖然涼薄,卻也終究跟他走上了不一樣的路。


    他的路,幹淨,光明,於是他終究也不適合永遠行走在黑暗裏,陪著他一起沉淪。


    十年的光陰,蹉跎了許多東西,卻沒能抹殺掉最珍貴的。


    再次見到泛文,是在冬日的美國。


    也就是,一個月前,林蘇和慕予辰一同去到美國的時候。


    慕予辰一身落拓,時光在他的身上鐫刻了歲月,帶走了年少的狂傲,卻也給予了慕予辰一身不躁不急的慵懶氣質。


    泛文仿佛看見了十年前得自己隔著時光站在了自己的麵前。


    隻見慕予辰靜靜站在他的身前,伸出手,淺淺的笑著:“泛文,好久不見。”


    ------題外話------


    這個是對一些舊事的交代,放心,既然寫出來了就肯定有用。男主的強大必定跟成長有關,所以挫折和磨難是在所難免的,畢竟男主並不是無所不能的,他也脆弱過,無力過,這都是成長必經之路。


    另,更新時間的不穩定,衛某人十分抱歉,因為生病所以一直處在一種碼字無力的狀態,各位朋友抱歉抱歉,下一本文肯定不會這樣,衛某人一定會學乖,存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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