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呂底亞,有兩個富饒而強大的王朝,它們的名字分別叫做梅爾姆納德斯王朝和坦塔羅斯王朝,今日要提及的則是坦塔羅斯王朝。


    即便多年以前,為這個王朝命名的國王坦塔羅斯觸怒了神靈,並且受到了農神德墨忒爾的詛咒――但這片土地的人民以豐饒虔誠的供奉祈求了農神的諒解,災難是短暫的,人們驚慌過後又恢複了平靜的生活。


    值得一提的是,坦塔羅斯,或者說坦塔羅斯一世在觸怒神明被打入了幽冥地獄之中,即位的坦塔羅斯二世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直係――是坦塔羅斯一世的長女尼俄柏的兒子,原本最有繼承權的坦塔羅斯的幼子珀羅普斯被野心勃勃的特洛伊國王伊洛斯連同如今的坦塔羅斯一起趕出國境之後就下落不明,王室與臣屬默認了他的死亡,而普通的民眾,也漸漸淡忘了這個名字。


    曾經愛在街頭亂竄,有著耀眼的金發,與閃亮的棕金琥珀眸子的小王子,已經被他的國民他的土地拋棄。


    這日,注定了這個國家無法挽救的悲劇走向――


    一行三人來到了這片土地上,其實這兒和別的地方沒什麽兩樣,卻因為所謂的國家的分界,有了不一樣的味道。


    “珀羅普斯,你還好嗎?”中間的男子個頭不高,但從站立的位置看,他卻是被保護著的。


    “大人,您無須為我擔心。”鬥篷下溜出一抹金色,棱角有致的下顎十分迷人,走在右首披著鬥篷的男子微微躬身,眼中不自覺的流出懷念與悵然之情。


    也多虧了希臘的穿衣風俗,使得在這種不算涼快的天氣披鬥篷,沒有惹到過多的關注,否則,總會有人想起什麽的。


    走在左首的男人並沒有開口,隻那雙紫羅蘭般美麗的眼中漠然譏誚,他似乎在笑,又似乎沒有。


    自然是薩拉爾三人。


    當初愛神阿佛洛狄忒給阿多尼斯套上的第二個束縛,就是讓他跟隨在薩拉爾身邊一定時間,而這個時間之後,阿多尼斯可以自由選擇去處,作為交換,阿佛洛狄忒放棄了上級主神對附屬主神的大部分掌控力,她無法強迫阿多尼斯做某事,並且對斯提克斯河許下了諾言。(.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而薩拉爾也沒準備把阿多尼斯當作珀羅普斯一樣的追隨者,最多一個同行的陌生驢友,畢竟此時薩拉爾還沒有留下阿多尼斯的念頭,不過為了他靈魂中的神秘晶體罷了――阿多尼斯並沒有留下的意願的話,薩拉爾是不願意強迫的,況且留下他又有什麽用,就連珀羅普斯薩拉爾還不知道怎麽安置呢!


    再說這三人為何選擇到呂底亞――當初薩拉爾突生起對兄長的想念,自然往海界方向走,原本想要避開呂底亞,卻是珀羅普斯主動提出來,因為他死去母親的忌日即將到來,那個國家已經不屬於他,或許這一次會是最後的告別。


    從此以後,他再無一個親人。


    至於尼俄柏――從她與她的丈夫,現在的底比斯王安菲翁一起聯合特洛伊的伊洛斯將他趕走時,他們再無絲毫親情。


    “那麽接下來往哪兒走?”薩拉爾眯眼看著這座繁華的王都,不管是這個王朝曾經的主人還是她身邊這個少年所遭受的待遇,她都對這個國家一點兒好感都沒有,隻是神明小小的任性往往會帶來對人類來說的災難,薩拉爾總是盡量克製自己的喜惡。


    民眾是無辜的的確沒錯,但習慣了也不過是一堆數字――就好像一個人會為別人的不幸哀悼,但轉過頭也能輕易遺忘,這又何嚐不是另一種高高在上?


    薩拉爾情緒陰暗的時候,時常也有毀滅生命的想法,也虧得她的心境向來透亮,才忍得下漫長時光蹉跎帶來的焦躁瘋狂。


    “大人你不妨隨意逛逛,我祭拜完母親後便來找你們。”珀羅普斯眨了眨眼遮掩落寞,含笑道,他跟隨薩拉爾已經一年多了,昔日的少年,如今也算得上值得依賴與信任的男子漢,他向來虔誠而英俊的陽光臉龐,在陰影中,平白添了憂鬱。


    這種時候可不是強行介入展現體貼的機會――有些傷口,隻能自己獨自舔舐,就算擔心什麽的,日後也完全能夠開導,薩拉爾點點頭,側頭對左邊的紫羅蘭一般絕美神秘的男子輕笑:“看來,這會兒,隻有我們兩個作伴了!”


    阿多尼斯輕瞥珀羅普斯,無所謂的點點頭,那雙水晶般的眼眸中閃過的不是關切擔憂――而是嫉妒,嫉妒珀羅普斯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值得他懷念的人,哪怕已經死去,而死去的人類阿多尼斯,一個也沒有,就連這條性命也……


    冷淡的阿多尼斯很快收起自己的思緒,緊抿的唇角永遠是譏誚與冷漠,一段時間相處下來,至少不是最初完全無話可說的地步,但也正因為如此,想要多親密也不過是個笑話。與其說阿多尼斯跟著薩拉爾,不如說他跟著珀羅普斯,至少他跟後者算得上朋友。


    當初為什麽會在意薩拉爾?忘記了,大概隻是好奇,明明被驅逐本該狼狽無比的珀羅普斯,怎麽能那麽快樂的跟隨在另一個人身後,把那個人當做最高的信仰,將信任與靈魂托付――開什麽玩笑!


    那樣純潔而美好的感情,讓陰暗的阿多尼斯心生不甘――明明,明明他們應該是相似的人,不是嗎?


    他不相信愛,不相信幸福,不相信這世界上美好的一切,總是用冷漠與譏誚,剖析所有的黑暗,為什麽珀羅普斯能那樣陽光到毫無陰霾,為什麽身為高高在上的神明自由女神卻能這樣天真仁慈?


    越接觸,就越覺得自己和他們格格不入,每一刻妄想接近又備受煎熬――愛神阿佛洛狄忒究竟為什麽要讓他待在自由女神身邊!他寧願,寧願因為神格不得不服從主神阿佛洛狄忒,也不想不敢留在自由女神身邊。


    那顆與美麗外表不相符的醜陋心靈,竟然也渴望著陽光與溫暖……是不是很可笑?


    心中紛雜的想著自己的事,阿多尼斯臉上薄霜微顯,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凜然不可侵犯,如同遙遠的高嶺之花,又似驕傲的玫瑰立起了花刺。


    薩拉爾歎息,她眼底是那樣真摯而柔軟,雖然在交際上她與阿多尼斯無法親近,可心中多少還是疼惜這個孩子的――即便如今阿多尼斯身為神明,同薩拉爾漫長的時光相比,還是稚嫩了些。縱使薩拉爾總是被兄弟姐妹們寵愛保護著,有些事情看得多了本來就能夠成長,更何況薩拉爾本身就不是那麽笨的家夥。


    “我們也走吧!”望著珀羅普斯大步離去,薩拉爾對身邊的絕美男子笑道。


    因為看的太清楚而隻專注於那些黑暗可是不行的呢!沒有人比神明見過更多的世事變遷,爾虞我詐,同樣的,也沒有人比神明更加能發現美發現快樂――否則,漫長的時光總是充斥著陰暗的情緒,即便身為神明也會覺得困擾,所以這個時候,無論是愛情,戰鬥,攀比,都能讓人找到快樂。


    阿多尼斯的目光恍惚了一下,此時的自由女神依舊是人類男子的普通麵容,但正如當初離開冥界的路上,愛神閑談時所說的那樣――無論她變成什麽樣子,隻要看到那雙眼睛和笑容,就能知道一定是她。


    怎麽會有這樣的神明……身在光明,不忌諱黑暗,仁慈與善良,天真又犀利,帶著自由與希望,哪怕任性起來也那麽無關緊要,作為神明竟然會珍惜人類的生命……


    不討厭黑暗的女神的話――他是不是,也能夠靠近一點點?是不是,也能像珀羅普斯一樣,得到她的關懷?是不是,追隨她也沒有什麽關係?


    等等,再等等……


    “這位大叔,這裏今天好熱鬧,為什麽?”察覺出這個城市不同尋常的熱情騷動,薩拉爾可不覺得這會是這個城市的特色,這些人臉上明顯都期待著什麽。


    “是我們的尼俄柏公主帶著她的丈夫與孩子迴來了!探望我們的陛下!”仿佛與有榮焉,被薩拉爾搭話的大叔笑道。


    “陛下?是坦塔羅斯二世嗎?”呢喃裏帶著莫名的冷意――她難道沒有說過嗎?她很小心眼的!


    見被搭話的坦塔羅斯人皺眉要斥責薩拉爾的不恭敬――雖然事實上這位出生高貴的女神根本不需要恭敬――薩拉爾隨手一揮便抹去了這個人類短暫的記憶,神明這點簡單的伎倆還是有的。


    “尼俄柏……”薩拉爾歪頭,看起來天真又無辜,“不過一個衣錦還鄉的小偷罷了。”嘴角傾瀉出神秘的笑意,看起來冷漠而輕佻。


    而憑什麽認為坦塔羅斯王朝拋棄了珀羅普斯?恰恰相反,是珀羅普斯拋棄了這個王朝――人民遺忘了這位高貴的皇子,那麽他也無須給予人民庇護。


    薩拉爾的心情變得很好,作為神明,她從某種程度上也學會了輕視生命,或者說漠視自己討厭的生命,不企圖挽留――所以,即使在她麵前死去,也沒有太大的關係哦……


    她隻是在殘存的記憶中,想起了尼俄柏的命運。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為什麽稱唿公主……捂臉,想不到更好的詞了――能更不靠譜點麽,嫁給一個王,兒子則繼承了娘家的王位――太後什麽的本來就不靠譜,況且有嫁出去的太後嗎?


    額,長公主也算公主不是?


    或者說,民眾習慣稱唿為公主了――


    殿下是薩拉爾本命,尼俄柏不可逆!


    都給我留下評!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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