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清寒迫人,空中沒有一絲烏雲。


    清虛宗三麵環山,想進入宗門,需得乘船走水路。


    一艘遊船在湖麵上緩緩前行,蔣天河倚欄凝望著遙遠的夜空,任憑思緒翻飛,亦不曾動搖決戰之心。


    湖上有一孤島,怪石嶙峋,礁岩險峻,從高空中俯瞰,形似玄武龜背,就像大戶人家宅院大門內的照壁,一開門便可看見,能夠阻擋氣流衝擊,擋風化煞。


    島上觀戰者眾多,湖麵上也有許多樓船,這一戰關乎清虛宗的未來,由不得人們不重視。


    蔣忘古禍害的女子少說也有四十位,皆是清白之身,被他取了紅丸。


    這些女子有親人,有師兄,有追求者,礙於他是長老,高高在上,不敢得罪,但私下裏,內心憤怒者不知有多少,皆對清虛宗大失所望,離心離德。


    在周龍賜和姬莫愁的護持下,遊船靠岸,蔣天河踏上河灘,緩步走向孤島中央。


    蔣藏經早已在等,滿麵憂色。


    老三則是神色平淡,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見兩位無上宗師為蔣天河護道,內心詫異了一下,便與老二一同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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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過姬宗主。”


    “二位長老客氣。”


    姬莫愁抱拳迴禮,主動說道:


    “我們此來隻為開眼界,絕無插手清虛宗內部事務的意思。”


    “那便好。”


    蔣藏經鬆了一口氣,扭頭看向蔣天河,苦心勸道:


    “天河,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你四叔是不會留手的,我們都是一家人,何苦刀兵相見?”


    蔣天河對這位二叔很尊敬,輕聲說道:


    “二叔你掌管宗門事務多年,應該知道當家的艱難,規矩破壞容易,建立難,兄弟情誼固然可貴,但若遺禍無窮,還需揮刀,拿出壯士斷腕之決心,你下不去手,爺爺也下不去手,便讓我來清理門戶吧。”


    “你……”


    蔣藏經心急,可滿腹的勸言,最終都隻能化作一聲落寞的長歎。


    “唉……”


    朝兩人抱拳過後,蔣天河徑直走向孤島峰頂


    蔣忘古已經撤去天荒老人的偽裝,身形雄偉如山,屹立在玄武頭顱之上,見蔣天河走來,雙目如刀道:


    “大哥當年便是嫉惡如仇,剛正不阿,龍生龍,鳳生鳳,不愧是大哥的好兒子,狠起來連親叔叔都想殺。”


    “是非公道在人心,非是我想殺你,而是你作惡多端,罪惡深重,自取滅亡。”


    蔣天河不修武道,但雄厚無匹的練氣功夫,還是讓他身輕如燕,縱身一躍,淩空而起,落在玄武頭顱邊緣,衣袂翻飛,與蔣忘古隔空相望,平靜勸道:


    “正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四叔你殘害那麽多人,拒不道歉,也不認錯,你不覺得過分嗎?”


    “道歉認錯?”


    蔣忘古仰天大笑,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我等生來世間,不是被別人壓榨,便是壓榨別人,從無例外,你四叔我隻是壓榨得狠了一些而已。”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了長生,一切皆可拋!”


    頓了頓,蔣忘古嗤笑道:


    “再者,讓我這無上宗師給那些內門弟子道歉,你問問她們敢受嗎?”


    “執迷不悟。”


    蔣天河不準備再勸了。


    在去長生宗之前,他便已好話說盡,心裏也明白,讓蔣忘古認錯,比殺了他還難受。


    況且,道歉有用的話,還要宗規律法幹什麽?


    唯有狠狠懲罰他,讓他知道害怕,恐懼,才能給受害者以交代。


    蔣忘古冷笑道:


    “我看執迷不悟的是你,整日以正義標榜自身,以拯救蒼生為己任,什麽事情都要管,什麽道理都要占,這也就是在清虛宗,有祖輩打來的天下,由著你折騰,若是入了江湖,你這樣的人物,早讓人抽筋拔骨,害死不知多少次了。”


    蔣天河麵無表情反駁道:


    “正是因為我姓蔣,清虛宗是我們蔣家無數先輩打下的基業,更容不得你為非作歹。”


    “我就做了,你能奈我何?”


    蔣忘古負手傲立,輕蔑笑道:


    “你不過一個大宗師,我讓你一隻手,也照樣能翻手鎮壓你,至於外力……”


    蔣忘古睨了遠處的姬莫愁和周龍賜一眼,嘿笑道:


    “幫你站場子的人倒是不弱,可惜這裏是清虛宗,你我之事,容不得外人插手,你孤身一人,連個幫手都無,想清理門戶,癡人說夢。”


    “是嗎?我不覺得。”


    蔣天河臉上突然布滿紅暈,像是喝多了烈酒,那是他的氣血在劇烈燃燒上湧,以至於頭頂衝出一道虹光,直插雲霄,令他成功溝通天地宇宙,心靈融入夜空深處,精神搏擊時空,天人合一!


    這一刻,觀戰的眾人驚覺空氣一窒,心靈精神像是被壓了一座大山,讓人憋悶不已,喘不過氣來。


    當然,他頭頂的虹光,普通人看不見,隻有六感通神的強者才能感知到。


    蔣忘古眉頭驟緊。


    “無上宗師?”


    遠處的蔣藏經、姬莫愁他們也是驚愕萬分,大感意外。


    “不對!”


    蔣藏經在無上宗師巔峰,立即感應到蔣天河的身體異常。


    “天河血肉中蘊含的生命之能在枯竭,照這個燃燒速度,最多十息,他便會衰老至死。”


    “此法恐怖!”


    事不關己的老三蔣慶雲,此刻也是微微變了臉色。


    “長生宗真是舍得。”


    他冷冷掃了姬莫愁一眼說道:


    “我清虛宗與長生宗交好千年,多少次危難與共,爾等傳天河這等燃命絕術,讓他與他四叔生死相見,內鬥殞命,是何居心?”


    “我長生宗沒有此術。”


    姬莫愁早有應對之策,平淡說道:


    “我長生宗的家底,你們應該清楚,所有功法都依托於長生訣,大家都是追求長生的,燃命之法在我等看來與邪魔外道無異,還請三長老慎言。”


    蔣慶雲冷哼一聲,不再多說,抬頭看向峰頂的對決。


    蔣天河漫步向前,全身皮膚鮮豔欲滴血,每一步都在堅硬的岩石上留下巨大的腳印。


    在眾人的感知中,他的氣血將天穹都點燃了,火燒雲籠罩著孤島,宛若火神震怒,要懲罰邪魔,掃蕩妖氣。


    “來吧,四叔,讓我們一起,葬在這明月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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