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武與釋菩提交心三日有餘,最終還是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說動老和尚出山。


    當然,如果他沒有丟下六門神功,讓少林拿去當家底的話,事情便完美了。


    不過,隻憑兩人,力量依舊還是有些不夠,如何做掉陳老魔,是個很大的難題。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跟他耗命。


    仗著年輕,欺負老人,張武駕輕就熟……


    但你想跟人家耗,也得人家願意上套,願意來追殺你。


    陳天生明顯考慮過這一點,根本沒打算玩持久戰。


    三年打大乾,便是給你定下的期限。


    你若能眼睜睜看著大乾被滅掉,你的朋友兄弟全部被殺,你的故鄉生靈塗炭,他們哭泣,哀嚎,無辜,一切都是因為你造成的,這樣你還能視而不見,不現身,那我算你牛掰。


    修行講究念頭通達,隻要不是毫無人性之輩,背上這樣的血債,心裏內疚、自責,一輩子都很難放下,武道之路也不會順暢。


    張武是個孤僻的人,什麽天下蒼生,他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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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要把程狗、唿圖豹他們轉移走,保住自己的朋友兄弟,別人愛死不死。


    但他不喜歡被威脅的感覺。


    在弱小的時候,差距太大的時候,隻要你敢動我……那我便跑。


    而今張武還是有一點還手之力的,雖然葵魔宗勢大,你有雞蛋碰石頭的嫌疑,可人家威逼上門,你總要試著抵擋一下才甘心。


    打不過,跑掉,也就從心了,心裏不虧欠了。


    不過這麽多年走下來,打張武主意的,威脅他的,除去他還沒來得及反擊的,其他人都死了!


    與老和尚討論許久,兩人得出一致結論:


    直接把自己擺在明麵上,和陳老魔血拚,那是不可能的。


    “做任何事情,都要講策略。”


    張武擲地有聲的話,讓老和尚點頭應道:


    “葵魔宗肯定是不能去的,羊入虎口,師弟你就算要暴露,也得挑個好地方,我看……長生宗便不錯。”


    “長生宗?”


    張武眼裏閃過一絲怪異之色,撫著下巴思索道:


    “去長生宗,倒是可以避免被葵魔宗的大部隊圍攻……”


    盡管陳鴻嶽這個長生宗弟子,跑去當了葵魔宗的掌教,雙方的關係有些深。


    但正道與魔道勢不兩立,千百年來恩怨交織,兩宗的意識形態,道德觀念的衝突,正道宗門對魔宗的妖魔化,長生宗也是攻打葵魔宗的主力,都足以讓雙方血仇難解。


    就連陳鴻嶽,在長生宗弟子的眼裏,也會變成敵人,墮入魔道,修習魔功,無可救藥。


    這種環境下,葵魔宗的弟子不敢去長生宗地頭上鬧事,張武麵對的敵人將大大減少。


    “走,我們上路。”


    ……


    葵魔宗禁地。


    一棵枝葉繁茂的高大紅棗樹下,搭著一間茅屋。


    一位老人盤坐在屋中,身形枯瘦,皮包骨頭,老眼昏花,發絲如雜草般淩亂稀鬆,讓人很難與威震天下的陳老魔聯係起來。


    陳鴻嶽與自己大伯對立而坐,雖是白發,卻顯得仙風道骨,氣質出塵,麵色也是極其紅潤,非常健康。


    他的神色有些複雜,此番來談心,隻為解開心中疑惑。


    “大伯,那張武並未得罪我們,何故對他死揪著不放?”


    武靈丹,終究還是對陳老道造成了一些影響。


    在十荒山第一次見張武時,他便與自己徒弟孔凡挖到十顆。


    後來又被張武帶著去“仙家洞府”,挖到三十顆,分了他一半。


    這二十多顆武靈丹磕下去,盡管藥效遠遠比不上新武靈丹,但也讓陳鴻嶽對張武生出那麽一點點好感。


    當然,這主要也源於他自身的理念,與陳天生不同。


    他還年輕,希望可以通過正常手段收服張武,手下添一員無敵猛將,為自己所用。


    但陳天生的理念卻很極端,聲音也很沙啞,老邁得不成樣子,像是隨時會坐化。


    “大伯老了,不想死,總要找個合適的肉身,試試重生之術。”


    陳鴻嶽點頭表示理解。


    “我清楚大伯你的想法,可這天底下的天驕妖孽不在少數,五十歲前修成無上宗師的也有幾個。”


    “他們出自大教,但一路有宗門護持,江湖閱曆尚淺,比張武好拿捏百倍。”


    “大伯你悄悄將他們打暈,灌注記憶,取而代之,將來去其他大教當宗主,位高權重,風光無兩,遠比追殺張武更有利,更容易吧?”


    陳鴻嶽滿臉不解,實在有些想不通。


    陳天生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


    “看來你與張武交情不淺,或已在無形中被他所害,影響了心智。”


    陳鴻嶽錯愕,並不覺得自己有問題。


    見自家大伯不鬆口,隻得勸道:


    “那張武不好抓,我在他手下多次吃虧,這家夥還弄出個莫須有的師父勞九,實力深不可測,唐槐死於他手,我猜測四長老消失也是他下的毒手,若是逼急了,隻怕我們葵魔宗會不得安寧。”


    “他的問題我會處理好。”


    陳天生心意已決,絲毫聽不進自己侄子的勸。


    “我此番閉關裝死,示敵以弱,一舉將宗門裏的毒瘤掃平,也算給你留下了朗朗乾坤,讓你坐穩了宗主之位,現在你隻要整肅宗紀,管理好宗門便好。”


    頓了頓,陳老魔歎道:


    “大伯老了,便讓大伯任性一次吧。”


    “……”


    您老還不夠任性嗎?


    這一輩子不是在任性的路上,便是準備著任性,連大周天朝的女皇都敢禍害,差點沒生下你的種,老了還不安生?


    陳鴻嶽不死心問道:


    “大伯,那張武究竟怎麽得罪了你,總要有個說法才是,哪怕隻是他口頭不敬,辱罵過你也算,這樣大家才能齊心針對他。”


    “他沒有得罪過我。”


    “???”


    陳鴻嶽滿腦袋問號,整個人都茫然了。


    任何事情,總要有個原因,才能有動力。


    尤其還準備跨海攻打大乾,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


    仇怨不是憑空來的,做人也不是吃飽了沒事幹,想起來便不問是非,拿刀上街亂砍。


    大家都很忙,除非你精神有問題。


    陳天生平靜說道:


    “揪著他不放,沒什麽原因,隻因他叫張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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