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跟阿瑪達餘情未了,這下沒話說了吧?」


    將索爾一行迎入隊伍裏,達斯逮空把他扯到一旁,一臉八卦的問道。


    索爾無奈道:「餘個屁的情,早跟你說王都那事是誤會了。」


    達斯哪會信他:「那你幹麽千裏迢迢跑到獸人帝國把她拐走?」


    索爾大唿冤枉:「別用這麽容易讓人誤會的話,唉,總之這事可說來話長了。對了,你不好好在斷劍峽要塞,跑過隔離帶來做什麽?」


    達斯剛要說話,遠處的獸人隊伍裏突然一陣**。很快,一名比蒙族的軍官越眾走出:「人類,你們已經越過邊境的隔離帶,馬上退迴你們的土地。」


    達斯嗤之以鼻:「那你們不久前進攻斷劍峽要塞,又算什麽?」


    比蒙軍官道:「我們已經撤走了,難道你想再次挑起爭端嗎?」


    對他的威脅,達斯根本沒放在眼裏。他惡狠狠的一笑:「不服氣的話,就在這裏打一場怎麽樣?然後我再撤走,大家就扯平了。」


    若在以往,人類跟獸人這麽說話,根本是不可想像的事。然而這次,比蒙軍官怒色隻是一閃而過,便強行忍耐下去。


    顯然,獸人帝國此刻的內亂,已讓他們不敢再招惹人類這個敵人了。


    麵對達斯挑釁意味嚴重的目光,比蒙軍官緩緩道:「那麽我有另一個請求。被你們抓住的那個人,是我們比蒙族的公主阿瑪達,希望你能放了她。」


    達斯看了索爾一眼,後者則沒有說話。於是他高聲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倒是我的朋友剛剛被你們追殺,這筆帳又該怎麽算?」


    這一次比蒙軍官沒再示弱。他沉聲道:「這麽說,你是不打算放人了?」


    達斯才不會怕這些外強中幹的獸人,他把手一擺:「不放又怎麽樣?」


    在他身後的迪拿爾騎兵立刻將騎槍擱在馬側,擺出衝鋒姿態,弓箭手們也將箭指向半空。


    阿瑪達被擒,對麵的獸人豈肯幹休?他們也毫不猶豫的拿起自己的武器,低吼著向這邊逼近。


    眼看戰鬥一觸即發,就在這時,傳來一聲清晰的厲喝:「住手!」


    一瞬間,所有的目光都看向說話的人,赫然就是阿瑪達。


    她一臉平靜的走到最前麵,對那個比蒙軍官道:「你們太沒禮貌了,我隻是受朋友邀請,來這裏作客而已。」


    「公主殿下,您這是?」沒想到她會這麽說,比蒙軍官大吃一驚。


    阿瑪達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沒聽見我的話嗎?還不趕快退下。」


    「可是您……」比蒙軍官當然不是傻瓜,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言不由衷。


    「別讓我為難。」阿瑪達打斷他的話:「明天我就會迴來的。」


    「是,屬下遵命。」在她的堅持下,比蒙軍官隻好妥協。


    隨後,他陰沉的看了達斯一眼:「但如果您有什麽意外的話,屬下絕不會放過這些人類。」說著,他一揮手,獸人們緩緩向後退去。


    他們並沒有離開太遠,退到樹林那邊後就停了下來,那意思非常明顯,一旦明天看不到阿瑪達的人,就會跟人類拚命。


    「作客嗎?阿瑪達小姐真會說話。」達斯看著遠處的獸人道。


    阿瑪達微微一笑:「難道不是嗎?說起來,從王都慶典後,我們就沒再見過麵了,人家還怪想你的呢。」


    「真的嗎,那要是我想多留你幾天呢?」達斯故意道。


    「那我隻能不辜負達斯王子的好意羅。」她一臉無辜說完後,瞥眼望向一旁的索爾:「不過……索爾可是答應過要送我迴去呢,人家這麽可憐,你不會騙我吧?」


    索爾哭笑不得:「你還真看得起我的人品。」


    「你在人家心裏,一直都是最值得信賴的人呢。」豐滿的胸部在索爾身上輕輕一蹭,阿瑪達一笑而過。


    「連熱水都不準備一點嗎?人家都快髒死了,這就是你們迪拿爾的待客之道不成?」說話聲中,阿瑪達逕自向隊伍後麵走去。


    不知怎麽,在場的戰士竟不由自主的給她讓出一條道來。


    關鍵時刻毫不猶豫的站出來,避免了獸人進行一場處於劣勢的戰鬥。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確實不簡單,縱然在這時候也能不落下風。


    看看阿瑪達,又看看索爾,達斯把手一攤:「好吧,我越來越想知道,你們之間究竟是怎麽迴事了。」


    索爾啊的打了個嗬欠:「也給我準備點熱水吧,這事慢慢再說。」


    「你……」對這家夥,達斯無言以對。他一躍下馬,走過索爾身邊的同時,已順手摟上維希爾的肩膀:「說起來,還沒請問這位小姐的名字呢?」


    「我、我叫維希爾,是冰凍高原雪鬆部落……」


    淳樸的維希爾哪見過這種自來熟的無賴,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達斯手臂一緊,不動聲色中,已將懵懵懂懂的維希爾拖著就走,同時嘴裏已展開花言巧語攻勢。


    「我叫達斯,是索爾最好的朋友。說起來,你不覺得我比這家夥英俊多了嗎……」


    看著維希爾不住迴頭向自己飄來的求助目光,索爾隻能無奈苦笑。


    唉,看來老子的形象也要跟著受損了。


    不過,總算能平安迴家了啊……


    「什麽?你是從冰凍高原穿越整個北部荒原,逃到這兒的?」


    帳篷裏,達斯不能置信的看著索爾。


    洗了個熱水澡,又吃飽了飯,晚上,索爾對達斯講述了這段日子以來的遭遇。


    麵對達斯的驚訝,索爾得意洋洋的道:「也沒什麽啦,其實就是一次比較辛苦的遠足而已。」


    楞楞的看了他半晌,達斯歎道:「靠,這麽說,前陣子獸人突然從斷劍峽要塞撤走,果然是你在背後搗鬼。」


    索爾故意輕描淡寫的道:「小事而已,低調,低調為好。」


    「低你個頭!」達斯一把勒住索爾的脖子,把他拖了過來:「前陣子獸人攻勢猛烈,老子差點就以為不行了,原來是被你給救了。說,你小子背地裏還幹了什麽事?」


    看似責備的語氣裏,卻深深表露出達斯對索爾的感激,以及那麽丁點的……嫉妒。


    幾個好友中,蓋因堅守迪維吉城堡,已獨自撐起一片大局;沃爾薩也完成了在魔法師公會的修業,向自己的目標邁進。


    索爾則是最讓人驚訝的,身為小領主的他,卻做了一件又一件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這一次更救了達斯,解除了迪拿爾在北方最大的危機。


    這讓在幾人中身分最為尊貴,但卻一事無成的達斯,在衷心為朋友感到高興的同時,也不禁有一點不是滋味。


    「好啦好啦,我全都坦白。」索爾舉手投降:「我還幫野蠻人打敗了獸人的軍隊,阿瑪達就是那時候給拐走的。」


    達斯總算放開手:「喔,這麽說最近獸人帝國內部的混亂,也是你搞出來的?」


    索爾摸著被勒得生疼的脖子,齜牙咧嘴的道:「你還真用勁……也不算啦,其實是獸人王烏羅爾自己愚蠢,放出了維羅納。」


    說著,他把從牛頭人那兒聽來的消息,告訴了達斯。


    「情報果然沒錯,獸人帝國又開始內亂了。」達斯立刻興奮起來:「難怪今天那些獸人會這麽軟弱。」


    索爾不禁奇怪道:「我還沒問你呢,你不好好在斷劍峽要塞待著,沒事跑來挑釁獸人幹麽?」


    達斯解釋道:「最近我收到情報,獸人帝國似乎一片混亂。我想待在斷劍峽要塞也沒事,就帶部隊過來看看情況,要是有機會,就撈他一票再說。哪知情況比我想像的還要好,原來這些獸人已經耗盡了力量,現在隻是空殼一個了。」


    「等等,這麽說,白天那些獸人是被你引來的?」索爾突的想起一件事。


    達斯點點頭:「他們是邊境軍,我剛穿過隔離帶中心,就被他們盯上了。其實,我們已經在附近對峙了兩天,隻是因為摸不準情況,我才一直沒動手。」


    他的話終於讓索爾搞明白了一件事。阿瑪達確實沒說謊,那些獸人並不是她引來的。而他們之所以會追來要人,估計是那個貓人斥候認出阿瑪達,迴去報告所致。


    看來隻能怪自己倒黴了,好死不死恰好碰上達斯來找碴,結果白遭無妄之災。


    想到這裏,索爾心裏竟沒來由的一陣輕鬆,但具體為什麽,卻又說不上來。


    也許是因為阿瑪達終於沒有再騙自己吧?


    這時,達斯突然湊過來:「喂,我說,我們就這樣攻進獸人帝國,你說怎麽樣?」


    「啊?」索爾先是一呆,隨即失聲道:「你說什麽?」


    達斯嘖了一聲:「這麽驚訝幹麽?你不覺得現在是個好機會嗎?我們一直被獸人侵略,好不容易碰上這些家夥衰弱的時候,不如趁這機會一舉把他們徹底清除,就永絕後患了。」


    索爾緩緩吐了口氣:「你、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現在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斷消耗下,我估計獸人的軍力已經所剩無幾。運氣好的話,我們說不定連獠牙城也能拿下來,這可是迪拿爾曆史上前所未有的大功績呢!」達斯興奮的道。


    顯然,在幾個好友的刺激下,達斯已經不顧一切的想要建功立業了。


    定定看他半晌,在達斯的期待中,索爾卻搖了搖頭:「我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為什麽?」達斯大感失望:「難道你害怕了嗎?」


    明白他的心情,索爾隻好耐心的解釋道:「獸人目前確實很衰弱,但最大的原因,其實是因為維羅納和烏羅爾之間的內耗。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突然有外敵入侵,他們在壓力下,難保不會團結起來。」


    達斯不屑道:「那又怎麽樣,那也隻是一群殘兵敗將,我隻要調集斷劍峽要塞和卡維領所有的駐軍,至少有一半的機會能贏。」


    「唉,達斯,你太急於求成了。難道你真的不明白嗎?」索爾一歎:「這不是能不能打贏的問題。就算你能擊敗獸人,占領獠牙城,甚至整個北部荒原,又有何用呢?」


    達斯一臉不解的看著他:「怎麽會沒用?如果幹成這件事,迪拿爾的北方就再不會受到威脅了,這麽大的功績你竟然說沒用……」


    索爾突地打斷他:「那麽,魯林會因此被趕走嗎?」


    「啊!」達斯身體一震,隨即呆在當場。


    靜待片刻,等達斯把他的話消化完了,索爾這才道:「你仔細想想,現在迪拿爾最大的危機,不是獸人,而是魯林帝國的侵略。而且,目前戰爭正進行到最緊要的關頭。


    「就算你能一舉擊敗獸人,又怎麽樣呢?對魯林的戰事毫無任何幫助,反而白白損耗了北方軍團珍貴的兵力,甚至還要為占領北部荒原,投入更多的部隊,這根本是讓岌岌可危的戰事雪上加霜。」


    看著達斯越來越嚴峻的臉色,索爾繼續道:「而且你拋下國內危急的戰事不顧,反而去打獸人帝國,隻會給人你根本不關心祖國,隻想自己建功的印象。甚至有人可能會說,你根本是想借魯林的手推翻自己的父親,然後再殺迴來奪取王位……」


    「這絕不可能!」達斯再也忍不住了,厲聲打斷索爾的話。


    索爾一攤手:「我知道你不會,但要是你真這麽幹了,誰知道會有什麽謠言流傳出來?恐怕到時,沒有任何人會為你的「偉業」歡唿的。」


    看著一臉認真的索爾,達斯驚愕之餘,臉上已滿是冷汗,顯然索爾剛剛的話給他造成了極大的震撼。


    阿爾姆克四賤沒有傻瓜,要是在平時,達斯怎麽會想不到這些?然而兩個哥哥活躍在戰場,自己的好友不斷建立功績,他太需要在這場戰爭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了,以至於被「戰勝獸人」這個虛假的榮耀蒙蔽了雙眼。


    在心裏,他完全明白索爾說的是事實,隻是,一時還沒法轉過彎來。


    半晌,他無力的道:「那你說……我該怎麽做?」


    索爾道:「你的任務是駐守斷劍峽要塞,所以馬上掉頭。」


    達斯不甘心的道:「就這麽迴去,什麽也不做?。」


    索爾安慰他道:「放心吧,既然獸人已經無力再威脅斷劍峽要塞,那麽陛下遲早會想起北方軍團的,所以你被調入內陸作戰隻是遲早的事。」


    知道他說的是事實,達斯心有不甘的點點頭:「看來隻能這樣了,可惡,隻是便宜了那些獸人。」


    索爾拍拍他的肩膀:「其實維持現狀,才是消耗他們最好的辦法。讓維羅納和烏羅爾去打個夠,最後無論哪方得勝,獸人都會元氣大傷,我看幾十年裏別想對我們構成威脅了。」


    達斯這時也徹底想通了,他哈哈一笑:「真沒看出來啊,你小子什麽時候這麽有眼光了。」


    索爾嗤之以鼻的道:「是你自己犯糊塗罷了,這麽簡單的事,誰都能一目了然。」


    「索爾,謝謝你。」突然,達斯一臉認真的對他道:「要不是你,我也許幹了最大的傻事還不知道。」


    「大家是兄弟,別說那麽多啦!」索爾笑了笑。


    同時他在心裏咕噥了一句:真要讓你這麽幹了,那我好不容易才造成現有局麵的努力,豈不是完全白費了?


    這時達斯又道:「那阿瑪達你準備怎麽辦?反正不怕獸人報複,要不要我幫你……」說著,他撮掌做了個下斬的動作。


    索爾嚇了一跳。不是吧,這家夥才在軍隊裏待了幾天啊,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狠了?


    他趕緊道:「別,還是放了她吧,反正我也答應過她。」


    達斯微微吃驚:「為什麽?別忘了當初在獠牙城,她差點讓你死在獸人帝國啊!」


    索爾撓了撓頭:「算了,過去的事還計較那麽多做什麽?我對美女可一向都是心軟的。說起來,我跟她也沒啥深仇大恨,殺她沒任何意義,還是放了算了。」


    達斯點點頭:「既然你這麽說,那我明早就放她迴去。」


    說著,他站起身:「已經很晚了,你也迴去休息吧,明天我們就迴斷劍峽要塞,然後我再想辦法送你迴洛維爾。」


    點點頭,索爾向達斯打個招唿,便離開了帳篷。


    就在索爾穿過營地,向自己帳篷走去的時候,旁邊一個帳篷突然被撩開。


    阿瑪達探出身來:「索爾,我能和你聊聊嗎?」


    沒想到她會在這裏找上自己,索爾驚訝的停步:「聊什麽?」


    「沒什麽,隻是明天我就要迴去了,我有預感,這次分別後,我們可能永遠也不會再見,所以有些話想跟你說。」阿瑪達對他道。


    「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放你迴去呢?」索爾突然生出一絲頑皮之心,板起臉道:「也許我會殺了你也說不定呢?」


    阿瑪達調皮的眨眨眼睛:「因為我知道你一定不會食言。老實承認了吧,你已經決定放我了,對不對?」


    這一刻,她就和任何一個普通的可愛少女沒有兩樣,誰又能想到,在這份天真之下,卻是一顆冷酷到極點的心呢?


    也許是阿瑪達不經意流露出的純真打動了他,索爾點點頭道:「好吧,聊聊。」


    阿瑪達歡唿一聲,立刻跑出帳篷挽著他的手。


    「幹、幹麽?」


    她理所當然的道:「當然是去你的帳篷啊,我的帳篷又髒又小,這些人可沒一點對淑女應有的風度。」


    你也算淑女?索爾差點失聲叫出來。


    不過既然她這麽說了,他也就無所謂的點點頭。


    「索爾大人,她是囚犯……」一旁看守阿瑪達的兩名士兵不禁道。


    索爾擺擺手:「沒關係,達斯已經決定放了她了。」


    阿瑪達則示威似的迴頭對兩人吐吐小舌頭。


    片刻,索爾和她來到自己的帳篷。


    「啊,好舒服啊,好久沒睡這麽軟的床了。」


    一進門,阿瑪達不由分說就撲到**,把頭深深埋進被子。


    索爾越來越搞不清,究竟是她突然轉性了?還是以前自己認識的那個阿瑪達,根本隻是個幻覺?


    他跟著走進帳篷:「你不是有話想跟我說麽,是什麽?」


    又戀戀不舍的在被子上賴了一會兒,阿瑪達生氣的坐起身:「真小氣,這麽快就想趕我迴去了嗎?」


    說著,她斜睨著眼對索爾一笑:「我突然在想,如果現在使用獸靈迴歸,說不定可以幹掉你哦。」


    索爾的心不由自主急跳了兩下,他表麵卻不動聲色的道:「你想試試嗎?」


    「嘿嘿,騙你的啦,我可不敢惹你那個神出鬼沒的部下。」說著,阿瑪達雙手撐著下巴,就那麽坐在**看著他,「索爾,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


    「我?就是一個笨蛋,因為我竟然蠢到單獨把你帶到帳篷裏來。」索爾哼了一聲,在她對麵坐下。


    「別、別再逗我了。」阿瑪達被逗得咯咯大笑。


    「其實我現在一點也不開心。」她抬起頭,臉上已帶上一絲淡淡憂色:「上次在獠牙城讓你跑掉後,我就在想,維羅納提前得知消息,以致我的計劃出現最大的漏洞,就是你們搞的鬼吧?結果放跑了狼人族長,隨之而來的內戰成為我們衰敗的開始。」


    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突然提這個,索爾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阿瑪達也不在意,她自顧的繼續道:「後來在冰凍高原看到你的時候,我忽然全都明白了,野蠻人突然大軍壓境,逼迫我們從斷劍峽要塞撤走,原來也是你在背後一手策畫。那麽,就連他們建國這個舉動,也是受你的影響吧?」


    憑阿瑪達的頭腦,猜出這些並不奇怪,隻是她想跟自己說的,就是這個?那她有什麽目的呢?清算以前的舊帳麽?


    就在索爾疑惑的時候,阿瑪達又道:「當我們收到魯林帝國的邀請,決定進攻斷劍峽要塞時,我還在為此沾沾自喜,以為終於可以攻入迪拿爾了。哪知,你早已在冰凍高原給我們培養了一個強敵。」


    說著,她自嘲的笑笑:「我本來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計算中,然而卻處處被你領先了一手,以至於把獸人帝國搞成現在這樣。索爾,我徹底輸給你了。」


    「我從沒有想在你這裏贏得什麽。」索爾終於開口了:「每一次,都是在你出招後,我被迫應戰罷了。」


    阿瑪達苦澀的道:「我知道,所以這才是最讓我不甘心的地方。如果我們好好鬥一場,輸了我也就認了。但這樣敗得莫名其妙,真讓我覺得自己是個最大的傻瓜。」


    索爾也不知該怎麽安慰她,「別想那麽多了,其實我隻是運氣好一點而已。」


    「運氣嗎?」阿瑪達大有深意的一笑。她起身走到索爾麵前,就那麽俯身看著他的眼睛,「讓所有人都以為你隻是個好運的家夥,才是你最可怕的地方。」


    看來她已經認定自己在扮豬吃老虎了,索爾隻能苦笑。


    輕歎一聲,阿瑪達又坐了迴去:「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意,我們獸人都徹底完了。接連不斷的慘敗,已經耗光了我們所有的力量。


    「在迪拿爾和冰凍高原那些野蠻人的夾擊下,幾十年,不,有可能上百年內,獸人都將被你們徹底踩在腳下。所以,你肯遵守諾言放了我,我真的很感激你。」


    索爾忍不住笑道:「你不是一直都認定我會放了你嗎?幹麽突然又沒自信了。」


    阿瑪達卻並沒被她逗笑,她低聲咕噥了一句:「也許我並不該對你說……」


    「什麽?」索爾沒有聽清。


    阿瑪達抬起頭:「我是說,你並不明白這對我有多重要。現在哥哥已經無法壓住局麵了,隻有我能擊敗維羅納的叛軍,穩定帝國的局麵。而且因為現在內憂外患的局勢,我反而能輕鬆的掌握大權,這比我預想的要快得多。


    「可是……我費盡心機等到這個好機會,換來的卻是一個千瘡百孔的獸人帝國,縱然做了獸人王,又有什麽意思呢?」


    跟著,她又是自嘲,又是幽怨的道:「而這個好機會,以及這個爛攤子,都是拜你所賜。索爾啊索爾,我該感謝你?還是怨恨你?」


    此刻在索爾麵前的,是一個充滿野心,但機關算盡後才無奈的發現,自己所得到的完全隻是鏡花水月般虛幻的可憐人。阿瑪達的怨恨,她的無奈,她的自怨自艾,甚至她的孤寂,此刻都清楚的呈現在索爾麵前。


    望著這個既是對手,但又不是對手,自己甚至從沒跟她正麵交過手,卻對她一生造成了無可比擬影響的女孩,索爾一時也恍惚起來。


    是啊,我們之間,究竟算怎樣的一種關係呢?


    看著索爾呆呆的樣子,阿瑪達卻笑了起來:「看來,我讓你糊塗了呢!」


    「如果……有什麽我可以為你做的……」索爾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說。


    「有啊。」哪知阿瑪達一口道。


    「什麽?」這下輪到索爾一怔了。


    「以前在獠牙城,我曾問過你的話,現在我想再問一次。」


    阿瑪達緩緩道:「索爾,你願意跟我走嗎?有你的幫助,我們可以輕易掌握整個獸人帝國,到時我願意把獸人王的位置讓給你,我們一起統治這片土地。」


    上一次阿瑪達這麽說,索爾拒絕了,這一次,他的迴答也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他沒有任何猶豫,「對不起,不行。」


    阿瑪達沒有一點失望之色:「我知道你會這麽說。沒關係,我之所以這麽問,其實隻是為了堅定我做另一件事的決心罷了。」


    「什麽事?」索爾暗道:不會真的想殺我滅口吧?


    起身走到他麵前,阿瑪達將索爾拉起來,跟著突然湊過去一口吹滅蠟燭。


    帳篷裏驟然陷入黑暗,索爾心裏一驚。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突然被狠狠的推了一把,整個人不由自主倒在**。同時一具柔軟的身體趴了上來。


    是阿瑪達。


    「阿瑪達,你這是幹什麽?」索爾驚疑不定的道。


    黑暗中目不能視,但從近在咫尺的喘息聲中,索爾知道阿瑪達的臉此刻離自己不足幾公分。


    「上一次的臨別紀念,是一個吻。這一次,我希望是更多一點的東西。」阿瑪達嗬氣如蘭的道。


    突然明白她想幹什麽了,索爾不由自主道:「你、你不必這樣的……」


    「求求你,別拒絕我。」阿瑪達突然一把抱住他。


    索爾隻覺臉上濺落幾滴微熱的水點,好奇下他伸手摸上阿瑪達的臉,赫然發現她竟已淚流滿麵。


    「我迴去後,恐怕永遠都不能再像今晚這樣敞開心扉了。我會麵對很多很多的事,多到我承受不來,我會很辛苦,很辛苦……所以,至少我的第一次,我想要給你,給你這個我恨不得殺死的,卻是我生命裏最重要的男人。所以,不要拒絕我……」


    這一瞬間,索爾完全明白了阿瑪達的心意。


    她愛我嗎?也許是吧?但也有可能隻是一時的情不自禁罷了,誰知道呢?


    兩人的糾葛,從王都那晚的初見,就已經開始了。


    然而一個隻是垂涎美色,另一個則滿是利用之心,也許當初兩人誰也沒想到,他們最後,會發展成這樣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是因愛生恨?還是潛意識中,對比自己強的男人的屈服?這都已經不重要了。這一刻,阿瑪達拋卻了一切身分,隻是一個單純的想把自己,交給眼前這個男人的女孩。


    索爾心裏百感交集。當初在王都,自己接近阿瑪達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這件事嗎?然而,就在他完全把這個目的忘卻的時候,在經曆了那麽多事以後,最後兜兜轉轉,還是迴到了原點。這……算是命運的玩笑嗎?


    突然,他不再猶豫。心裏暗歎一聲「潔西卡對不起」後,反過來抱住身上的女孩。


    很快,兩具男女的胴體在黑暗中緊緊摟抱在一起。


    「索爾,哦,索爾,為什麽,我們這是為什麽……」在索爾埋頭動作時,他身下的阿瑪達恣意承歡,在近乎呢喃的喘息聲中,盡情宣泄著自己複雜的心情。


    淚水,一刻不停的從她眼中滾落……


    半夜,索爾忽然醒了過來,身旁香蹤杳然,阿瑪達不知何時已悄然離去。


    想想剛才發生的一切,一切都好像做夢一樣。然而無論是枕邊殘留的幾根雪白發絲,還是身體的感覺,都清晰無誤的告訴他,那是真的。


    雙手枕在腦後,索爾睜眼望著黑洞洞的帳頂,和阿瑪達相識以來發生的種種,走馬燈一樣在眼前晃過。


    過了今晚,這些,恐怕就會成為永遠的記憶了啊……


    第二天,兩軍陣前。


    獸人們早早的就在對麵集結完畢,等待達斯放人。當阿瑪達出現在他們視野中時,所有獸人都**起來。


    「快去吧,你的部下快不耐煩了。」達斯眯眼望著對麵。


    點點頭,阿瑪達走了兩步,突然又迴過頭:「這些天和你們一起,雖然說不上愉快,但卻是讓人難忘的記憶。」


    哼了一聲,維希爾別過頭沒有理她。奇普則稍一頷首。


    隻有大大咧咧的克雷斯迴應道:「雖然你是獸人,不過是個不錯的家夥,以後有機會來洛維爾玩吧!」


    微微一笑,阿瑪達的目光飄向索爾:「你呢?」


    有了昨晚的事,索爾一時不知該怎麽麵對她。他有點不自然的道:「一路平安。」


    「真老套。」咕噥一聲,阿瑪達向他伸出手:「陪我走走好嗎?幾步就行。」


    沒想到她忽然提出這個要求,索爾不由自主迴頭看了看。


    達斯別有深意的朝他一笑,跟著伸腿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猶豫什麽,去啊。」


    心中暗歎一聲,索爾撓撓頭,隻好和阿瑪達並肩向對麵走去。


    兩人一路默默無言。


    當離開後麵的隊伍稍遠時,阿瑪達突然道:「知道嗎?比蒙族因為人口太少,所有的比蒙族女人都掌握了一種方法。隻要我們願意,就能在跟男人一次的**中受孕。」


    喔……索爾魂不守舍的點了點頭,跟著猛然反應過來:「什麽?」


    像是沒看到他的反應般,阿瑪達自顧自的道:「另外,就算是別族的男人,我們也能誕下他的小孩。所以當初,卡裏格才會不遺餘力的追求我。」


    不由自主停下腳步,索爾一臉駭然道:「你……那你昨晚有沒有……」


    相比他緊張得要死的模樣,阿瑪達卻露出個讓人惱恨的詭秘笑容:「嘻嘻,我不記得了呢!」


    「喂,這可是攸關「人命」的事……」索爾還想追問。


    話音未落,一滴晶瑩的眼淚,突然從阿瑪達眼角緩緩滑落麵頰。


    「不,我不是想逃避……可是……」索爾一下不知所措。


    阿瑪達淡然一笑,伸指拭去那滴眼淚,跟著在索爾反應過來前,沾著淚珠的食指抹上他的嘴唇。一點溫熱的苦澀,立刻在索爾嘴唇化開。


    索爾一下呆住了。


    注視著他,阿瑪達緩緩搖頭:「我不會告訴你的。因為我要你永遠無法忘記我,還有昨晚那一夜……」說著,她逕自從呆若木雞的索爾身邊走過。


    「知道嗎?這也許是我一生中最後一滴真正的眼淚。」


    一直到走迴獸人隊伍中,她也沒有再迴過頭。


    許多年後,當阿瑪達的麵容在索爾心中亦開始模糊時,這滴眼淚,卻仍是他最清晰的記憶之一……


    放走阿瑪達後,達斯遂也調轉隊伍,向斷劍峽要塞開拔。


    「看來你暫時隻有跟著我,等我迴到洛維爾,再想辦法送你迴冰凍高原了。」索爾在馬上對維希爾道。


    第一次騎馬的野蠻人少女正努力穩住自己的身體,她聞言一笑:「沒關係,跟在索爾大人身邊,我能學到很多東西……原來冰凍高原以外,是這麽廣闊的世界呢!」


    說著,她身體突然一偏,卻是一不留神,從馬鞍上向旁滑倒。


    「女士,請小心一點。」不知什麽時候,達斯策馬靠了過來,眼明手快一把扶住維希爾。不過基於他一貫的行為,那隻手很不老實的放在了某些凸起部位。


    「啊!」維希爾驚唿一聲,趕緊在馬上坐正,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


    「嘿嘿嘿,歹勢,手不小心滑了一下。」達斯笑得那叫一個**賤。


    「喂,給我注意一點,別老是動手動腳的。」


    維希爾畢竟是自己帶出來的,索爾不能坐視,扯著他低聲道。


    「切,你少來。」達斯毫不客氣的豎起中指:「就你可以跟阿瑪達眉來眼去,卻不許我安慰離家千裏的可憐少女那寂寞的心嗎?」


    「可憐少女?」想起維希爾一矛釘死比蒙的場麵,索爾就不知該說什麽了。


    因為首次離家來到這麽陌生的地方,淳樸的維希爾才處處顯得生澀。


    要是等她適應過來,你小子就該遭殃了!


    他隻好警告道:「別太得意忘形了,要是惹怒了她,你就等著倒黴吧!」


    達斯哪會信他,他不屑道:「我就知道你想吃獨食,好事哪能讓你全占了?先說好,夠兄弟的話,這個妞兒就讓給我。嘿嘿,被調到斷劍峽要塞這麽久,老子快連女人是什麽模樣都忘了。」


    「我是說真的……」索爾急道。


    不再理他,達斯一拉馬,向維希爾追了過去。


    「唉,隨便你吧。」索爾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


    在女人方麵,他們四賤都是不撞牆不死心的性格,索爾知道勸說也是無用。


    看來隻有讓維希爾的長矛來讓達斯清醒了。


    「維希爾小姐,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就讓我來為您介紹我們迪拿爾美麗的景色吧。」那邊廂,達斯已開始了攻勢。


    「哦,好、好啊。」維希爾敷衍的笑笑。


    「您看,那朵花叫波斯菊,美麗的花瓣和您的頭發顏色一樣;那邊的山丘多麽秀麗,就像您飽滿的胸脯;再看那些筆直的喬木,卻不及您美麗修長的雙腿之萬一……」


    一邊涎著臉緊靠維希爾的馬頭,達斯一邊用些莫名其妙的比喻,進行語言上的騷擾。


    維希爾又是尷尬,又是無奈,但礙於達斯是索爾的好友,她隻能努力忍耐。


    就在達斯又一次要求跟她共乘一騎、飽覽美色時,維希爾終於忍不住道:「索爾大人,您不過來嗎?」


    讀出她眼睛裏楚楚可憐的求助訊息,索爾卻隻能違心的搖搖頭:「呃,不了,我還有點事要和克雷斯說。」


    達斯立刻朝他暗暗豎起大拇指。


    唉,不要怨我。


    索爾轉過臉,裝作沒看到維希爾的失望之色。突然間,他覺得自己有點像個人口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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