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不說?”屠飛鳶爬上床,去逮少年,“你乖乖的,我問你什麽,你答什麽,有的是你的好日子過!”


    少年是個大胃王,每頓飯吃的比豬還多,又饞的不行,一隻瓜便能叫他咕咚咕咚直咽口水。[棉花糖小說網mianhuatang.info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屠飛鳶自忖逮著他的弱點,就此引誘起來:“我今天進城,或許買豬肉,或許買雞肉,或許買牛肉,或許買羊肉,你喜歡吃什麽?”


    少年眼神微動,顯見是動心了。屠飛鳶心中有了譜,更加跑出誘餌:“我瞧著你穿這件衣裳不太好看,不如我扯幾尺棉布,叫奶奶給你做一件新衣裳?你喜歡什麽顏色?你生得這樣白,穿什麽都好看。天青色怎麽樣?湖藍色呢?”


    “紫色。”少年漆黑秀美的眉頭微微擰了起來,看向屠飛鳶的眼神,有些嫌棄,然而神情又有些掙紮,抿了抿唇,那抹掙紮便消去了,眼中隻剩下嫌棄:“不吃羊肉,不吃魚肉,其他都吃。”頓了頓,咽了下口水,“多買點兒。”


    小樣兒,還當自己是大少爺了?屠飛鳶不著痕跡將他打量一遍,心中暗暗決定,今天迴來就買羊肉了。口裏卻道:“你想買什麽,我就給你買什麽。隻不過,你先告訴我,山裏究竟怎麽迴事?”


    話音落下,少年的眉頭又擰起來。看向屠飛鳶的眼神,不僅帶著嫌棄,還有些討厭。仿佛若不是屠老漢訓誡過他,他都能一腳把屠飛鳶踢飛了去。然而,眼前飄過紫色衣裳,各種香噴噴的肉,薄唇漸漸張開了:“你別去就是了。”


    說了等於沒說!屠飛鳶沒好氣地道:“我就是要去,才問你的!你告訴我,山裏有什麽,我去的時候避著點兒!”


    少年抿緊嘴唇,盯著屠飛鳶,忽然扭頭,縱身跳下床,打開門往外頭去了。


    “你迴來!”被撂在床上的屠飛鳶,不由得揚眉,她還治不了他了?也跳下床,往外頭走去,卻隻見少年已經來到灶邊,揭開鍋蓋,舀出一勺疙瘩湯,就著勺子,往口裏送去。


    這人,莫非是被豬養大的?誰家吃飯用勺子?屠飛鳶擰起眉頭,劈手去奪:“你不許吃!”


    少年的力氣奇大,屠飛鳶奪了一下,竟是絲毫沒奪過來。又見少年扭身一躲,仰頭往口裏倒了一口疙瘩湯,吃完之後,又去鍋裏舀。[棉花糖小說網.mianhuatang.info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屠飛鳶神色一沉,鬆開了他,彎腰從灶邊撿起一根柴火,朝他身上抽過去:“我叫你放下,你聽見沒?”


    照他這個吃法,鍋裏全是他的口水,爺爺奶奶還怎麽吃?屠飛鳶可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更是被員工們人見人畏的鐵血老板,那是一絲兒憐憫心腸也沒有的。哪怕少年生得天仙一般,在她心裏也討不了一點好處。拿起一根樹枝,就朝少年的身上抽去,半點不手軟。


    少年身形機靈又敏捷,屠飛鳶原本沒指望一下就抽到他,誰知,一樹枝子下去,竟然準準打在少年的身上。不由微微訝異,他什麽時候這麽乖了?


    才想著,忽然一個急促的聲音響起來:“阿鳶,你怎麽打狗蛋啊?”卻是李氏和屠老漢不知何時起了,打開門,便見屠飛鳶拿著樹枝抽人,連忙走過來。


    屠飛鳶見狀,手下一頓,心裏憋了一口氣。


    自從少年來到家裏,她竟沒占著一絲便宜。先是家裏好吃的東西,爺爺奶奶都留給他了。再是被他抽了腰帶綁住手腕,被他挪了凳子壓她的腳,被他咬了耳朵。這迴倒是抽了他一下,偏偏還叫爺爺奶奶看見了,給他惡人先告狀起來!


    “他拿勺子吃東西,我不打他打誰?”既然被看見了,屠飛鳶也不遮著掩著了,揚起手又朝少年抽過去,“你給我放下!”


    李氏快步走過來,奪她手裏的樹枝,說道:“狗蛋連名字都記不得了,又怎麽記得這種小事?阿鳶快別打了,再打壞了他,他身上可是有傷的。”


    李氏過來的時候,少年已經靈敏地躲到後頭,口裏低嗚了一聲,道:“打,痛痛。”


    眨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又無辜又可憐,讓李氏更加心疼起來,忍不住責怪地看了一眼小孫女兒:“你看,都打疼他了。”


    “阿鳶下手有分寸,怎麽會打疼他?”這時,屠老漢走過來,笑嗬嗬地道:“你沒瞧見,阿鳶手裏撿的樹枝,才手指頭這樣細?稍一用力,就打斷了,又怎麽可能打疼人?”


    李氏低頭看去,果然如此,“哎喲”一聲,說道:“都是狗蛋,皮太嫩了,稍一碰就疼。阿鳶啊,往後你也別招他,這孩子看起來就是個富貴的,可打不得。”


    屠飛鳶一聽,心裏更憋屈了,抿著唇不說話,隻狠狠瞪著少年。


    少年眨著一雙漆黑的眼睛,眼神濕漉漉的,躲在李氏的身後,就像才出生不久的小奶狗。李氏目露憐色,牽住他的手,又對屠飛鳶道:“狗蛋在咱們家也住不幾天,等到告示打出去,他家人就來了。”說到這裏,壓低聲音,對屠飛鳶道:“萬一他向家人告了狀,對咱們卻不好!”


    屠家是莊稼戶,老實巴交的人家,又沒有靠山,連村長家都得罪不得,又何況城裏的富貴人家?李氏怕惹禍,隻叫小孫女兒忍著些。


    屠飛鳶明白,隻是心裏有氣,丟了樹枝,抿著嘴往屋裏去了。翻出藏起來的一把錢,取了一百文,便往外走了:“我上工去了,中午不迴來吃了。”


    都這個時候了,再進山卻晚了,況且被少年氣了一通,屠飛鳶也沒心情了。出了籬笆院子,便往村子口走去。走了一段,腳漸漸跛了。卻是昨晚被少年挪了凳子,一屁股坐下來,壓傷了腳。之前不覺得,待走得久了,便覺得腳上刺刺的痛。


    李家。


    “天大的氣也不能當飯吃!”李母走進屋子,喊著不肯起床的李露兒,“別懊了,不就是跟何家退婚?嫁進王家有什麽不好?王有祿手裏漏出來那些東西,你難道看不見?你若是進了門,還不得當少奶奶?”


    李露兒的眼睛閃了閃。


    “還是你把王家那婆娘的話當真了?”李母又道,“我告訴你,王有祿這樣對你,他敢不娶你,咱們全家跟他拚命去!”


    “我知道了。”李露兒慢慢坐起身來,姣好的麵上,掛著一道血痕,伴著她冰冷的神情,顯得十分陰沉。忽然,掐住手心,口裏溢出一聲冷笑:“我想嫁給誰,便嫁給誰!”


    輕塵書局才剛剛開門。呂先生拿著一根雞毛撣子,在四下掃灰,見著屠飛鳶一瘸一拐地走進來,放下撣子,詫異地道:“屠姑娘,你的腳怎麽了?”


    “沒事,路上絆了一下。”屠飛鳶站定了,將重心移到完好的那隻腳上,方覺痛楚減輕一些,笑著對呂先生說道。


    呂先生見她如此,便沒有追問,改說道:“屠姑娘今日來得早。可吃飯了?”


    “吃過了。”屠飛鳶說道,又笑了起來,“我今日來得早,乃是湊巧。一般情況下,我卻是來不得這樣早的。”


    她今天跟家裏的臭小子鬥了迴氣,沒心思進山,又被屠老漢和李氏看見了,更沒法不著痕跡地進山,故此才早早進了城。日後,仍是要尋機進山的。故此,便與呂先生笑道。


    “你啊!”呂先生不禁提起雞毛撣子,往屠飛鳶的方向指了指,笑著說道:“竟沒見過你這樣機靈的姑娘。”


    屠飛鳶彎起眼睛笑了笑,抬手朝裏麵一指:“先生,那我先坐過去了。”


    “去吧。你先坐著,習字也好,我把這幾排書架都掃完灰,就過去。”呂先生說罷,提著雞毛撣子,仔細小心地拭著書架上的灰塵。


    屠飛鳶便走了過去,在靠裏邊的小桌邊坐下,卻是沒有馬上提筆,而是借著書桌的隱蔽,抬腿抱起腳,咬起牙來。臭小子,那一下坐得真夠狠的。估摸著昨日就腫了,隻不過沒大走動,並不顯。今早走了這麽遠的路,痛得厲害,隻怕二度受傷了。


    齜牙咧嘴了好一會兒,把少年罵了一百八十遍,才把腳放下,長出一口氣。這一坐下來,雙腳就解放了,不再時時受力,就舒服許多。屠飛鳶從抽屜裏拿出一疊紙,又拿出筆墨硯台,開始磨起墨來。


    等到呂先生收拾完了走過來時,屠飛鳶已經寫了兩張字,把昨日習的字都默寫兩遍。呂先生站在桌邊,等屠飛鳶落筆,便拿起兩張紙,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後,眸中露出讚許:“屠姑娘果然天資聰穎,這份過目不忘的本事,當真難得!”


    屠飛鳶便是笑:“先生隻誇我過目不忘,怎不誇我寫的字好看?莫非很不堪入目嗎?”


    呂先生聞言,便哈哈大笑起來:“我瞧著屠姑娘不短缺這一聲誇讚。”笑過之後,見屠飛鳶仰著臉,睜著一雙黢黑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不禁心中一動,抬起手,撫上她的發心:“好看,屠姑娘的這份字跡,任誰見了,也不敢說是才學的。”


    “多謝先生。”屠飛鳶眼見著呂先生的眼中,仿佛有一絲水光閃過,心中浮現詫異。然而,她與呂先生畢竟沒熟到那個地步,故此裝作不知,搬著椅子往旁邊挪了挪,說道:“先生請坐。咱們現在開始?”


    清算賬簿之事,時間緊迫,越快越好。呂先生聽罷,神色一凝,從暗格裏抱出基本賬簿,放在桌上,掀開一本,來到昨日停止之處,手指著上麵的字跡,慢慢念了起來。


    他一邊念著,屠飛鳶一邊記著字跡,又在心中飛快計算起來。二人合力,一起討論著賬簿中的蹊蹺之處,不知不覺,便到了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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