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離小姐,剛才院子裏有些光亮,以為是你這裏著了火,嚇得趕緊過來看看。”陳媽笑了笑,解釋孤北辰的尷尬。


    她自認是個人精,見過不少人或事,自然能瞧出公子眼裏的緊張。


    “離兒,沒事便好,你困了,便繼續睡吧,我讓陳媽留下來陪你。”孤北辰不放心,便提議道。


    木離搖了搖頭,“不用,你們都歇著吧,我會小心的。”她瞅了屋子一圈,開口道。


    孤北辰將她的舉動瞧在心上,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三人隻好退了出去。


    三人離開,木離起身,推了一下門閥,她記得明明上了門閂的,他們怎麽進來的?


    一想到君墨白,她又瞅了瞅窗桕,窗子關得嚴嚴的,木離有些詫異。


    莫非剛才是一場夢?


    醒了,有些睡不著,木離想著今日沒見到小黃,便試著喊它,卻怎麽也沒動靜。


    她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才發現貓兒睡在屋子的角落,似乎睡得很香,木離抱了一下,它便醒了,貓眼瞅著她,眨巴眨巴,有些委屈。


    它哪裏是睡得香啊,根本就是被人點了穴,被丟到了這裏。


    人家明明在榻上陪女主睡得好好的,莫名地被丟了下來,真是敢怒不敢言啊,若是讓它知道偷偷丟它的人是誰,它一定不放過他,用貓爪撓死他!


    萌貓越想越生氣,越生氣便越想求安慰,忍不住,又往木離懷裏蹭了蹭。


    窗子忽然開了,木離嚇了一跳,她起身朝外麵看了看,原來是起風了,木離冷冷一笑,關上窗子。


    自從恢複了一點記憶,便開始有點草木皆兵了。


    次日,木離依舊早早起身去酒肆,沒用早膳。


    孤北辰一人看著桌上的吃食,有些發呆,最後未動一筷,也出了門。


    陳伯瞅著公子,心生憐憫,忍不住搖了搖頭。


    ……


    “主子,您今日來得早了些。”掌櫃的一瞧見木離,便殷切道。


    昨日他算了一下,除去本錢,竟盈潤百餘兩銀子,一激動,今日來得更早了。


    “張伯,您也挺早。”木離道。


    掌櫃的一聽主子喊他張伯,更加激動了,這年輕的主子沒拿他當外人呢,“主子放心,張伯一定好好幹,讓咱們酒肆一直火下去。”


    聽著他信誓旦旦,木離笑了笑。


    夥計們陸續來了,木離列了菜單,今日不吃素,改吃葷,全雞宴,跟昨日一樣,五道菜,一主食。


    掌櫃的去買辦,木離則讓小五拿來昨日讓他買得筆墨紙硯。


    “離楓酒肆升晨煙,今此桌上巽羽全,日啖酉禽三竹碗,願作俗人不羨仙。”


    落筆成章,木離又在上麵作畫,草間雞黍啄點圖。


    小五站在一旁滿眼羨慕,有了昨日的經驗,他很快便將字畫用竹節框好,依然放在門口顯眼處。


    “幹薑玉兒雞,太白仔波雞,麻辣鮮肚雞,茭汁酸湯雞,錦絲魔芋雞,主食,涼糍雞兒糕。”木離很快示範了一桌子菜。


    柳大廚一臉佩服,口水險些落在菜碟裏。


    不過他還是很快從羨慕中迴過神,依葫蘆畫瓢,做得有模有樣,木離試吃幾口,頗為滿意。


    食客上門,一眼便瞅見了門口的醒目。


    昨日看不上,今日便入了眼。


    仔細瞧了瞧,這詩句,這畫風,嘿嘿,有意思!


    酒肆不過迎客第二日,卻又是爆滿。


    木離看著攢動的食客,不知怎麽走了神,幫忙切菜之時,不小心劃了右手中指。


    她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將出血的手指放在左手手鐲上,又慌忙收迴手。


    “主子,怎麽了?”柳大廚看她盯著菜案發呆,便問道。


    “沒事,你忙吧,我去前麵看看。”木離轉身便走。


    此刻她的手指已沒有絲毫血漬,看不出任何傷過的痕跡。


    昨夜不是夢,那君墨白確實來過,想到這兒,木離擰了擰眉頭。


    她站在樓上,看著食客滿堂,恍惚時光再現,這情境總像是在哪兒見過,卻如何也想不起,實在想不起,頭又疼痛起來。


    三日,魚。


    “竹外桃花三兩枝,楚江水暖魚先知,草色輕輕露芽短,正是錦鯉欲上時。”


    此詩一出,點墨成畫,成群的錦鯉躍出水麵,河岸青青,桃香沁菲,令人心曠神怡,身心達闊。


    “軟澆糖醋錦,半湯躍龍門,燒蹄花錦鯉,傾撒鱸魚汁,刺瓜焙鱔段,主食,漫飄鰍食片。”


    食客讚不絕口,竟引來不少文人墨客,爭相而至。


    四日,肉。


    “竹盞煮酒樂如何,想要迴律肚腸幹,小豚跳牆饞煞我,詩迴飄過離酒窩。”


    跟豬肉有關的菜,木離抬手就來,“紅燒元子節,黃燜酥肉扣,清燉菠腩脊,醬香露羹仔,蔥燒錦脊排,主食,碧玉清抄手。”


    五日,……


    不同的詩畫,不同的菜品,紛紛嚷嚷了一個月。


    離楓酒肆名聲大燥,朝堂之上,官員們上朝前,不是議論昨日朝事,而是輿論有沒有到離楓酒肆吃酒賞詩。


    木離如常住在後院,孤北辰每天都能吃到離楓酒肆木離親自燒的菜肴,味蕾亦滿,視覺大飽眼福,心卻空澇澇的。


    隻因木離將飯菜送到了書房,轉身便走,從不寒暄,一切似乎又迴到了當初冷漠少言之時。


    君墨白依舊夜夜常去,但不敢再偷偷進屋,木離有沒有恢複意識,他不敢斷定,有沒有認出他,更無從得知。


    她武功精進,他卻知。


    有夜,他穿了夜行衣偷偷試探,差點不能全身而退,便知,他的離兒招惹不得。


    酒肆開了滿滿一個月,木離也忙了一個月,一切正軌,掌櫃的告訴她,整整賺了三千兩銀子,木離笑了笑。


    她抽出三百兩,遞給掌櫃的,“張伯,這些您拿著。”


    掌櫃的渾濁的眼眸,頓時落成了雨,順著眼角打濕了褶皺的臉頰。


    “老朽不能要,主子年輕,看得起老朽,正常工錢便好。”他默了默,嗓子有些哽咽。


    木離笑了,“工錢沒有,以後都是一樣,一成給張伯,一成給夥計們。”


    木離說著,又遞了一百兩給柳大廚,二百兩給小五他們。


    柳大廚眼睛瞪了個滾圓,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大的銀票,膀大腰圓的漢子,此刻差點給木離跪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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