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季修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打著桌麵,發出清脆的響聲。


    “哎呀,我說弟兒啊,別杵著了!趕快拿個注意吧,哥哥我現在是真有點發怵!”郝掌櫃見季修站在桌前莫不作聲,頓時焦急道。


    “在京都城裏,道門也不敢拿你如何吧?”季修手上動作一停,看向慌得一批的郝掌櫃。


    “哎呦,弟兒啊!我昨兒算是白給你說那老些了。”郝掌櫃狠狠翻了個白眼,上前道:“當今聖上崇道啊!這你還不懂嗎?”


    “儒釋道三家隻有道門在皇城內造了一座宮殿,這意味著什麽還要細說嗎?近些年道門氣運可以說直逼儒門!”


    “道門敢堂而皇之的找上門來說明什麽?”


    季修看向拍手望著自己的郝掌櫃,恍然道:“說明是道門授意的,道門出動上麵也默許了…”


    “但能讓與世無爭天宗出麵絕不是因為重陽真人被編排,這背後的深意是……氣運之爭!”


    “啪!”郝掌櫃手背一拍手掌,道:“哎,這才對嘛,還不算太笨!”說著,又是歎道:


    “氣運之爭,說到底爭的也是人啊!”


    “大陽人口就那麽多,肥肉就這麽一塊,盤子也就那麽大,儒釋道人家三家都分好了,你武道突然醒來,說要入場吃肉,這擱誰誰願意?”


    “就你寫的那武俠話本,不是哥哥看不起那些個經史子集,道藏佛經,要論吸引人,這些加一起都不是個,你就這麽想吧…”


    “白馬書院的學子開始兼修武道,開始舞刀弄劍,為武夫站台;佛門和尚不再將佛經視為準則要義,喊打喊殺;道門開始好勇鬥狠……”


    “這對三家氣運來說,就是在割肉啊!”


    “伱看著吧,這才找上來的是道門,馬上找你的就有可能是儒門、佛門!”


    “道門來的是這次的主角全真道,儒門和佛門來人會是誰,又會以什麽理由找你,找你做什麽,都是未知!”


    “所以弟兒啊,有什麽想法你趕快說,趁著還有時間,咱合計合計看看怎麽辦。”


    說了半天突然見季修沉默不語,郝掌櫃試探道:“弟兒,想什麽呢?”


    季修瞥了眼他一眼,起身往門外而去,道:


    “我在想,這武道氣運大龍醒來,上麵那位是個什麽態度?是喜,或是不喜?”


    郝掌櫃順手抄起門口衣架上季修的白袍子,快步跟上給季修披在肩膀,道:


    “這還用說,那自然是開心的了。”


    “武道氣運大龍沉睡,武夫們又不修儒、釋、道,這就是實實在在的浪費。”


    “……現在氣運大龍醒來…弟兒小心…”郝掌櫃扶著季修上了馬車,嘴上不停道:


    “大陽氣運再次壯大,上麵能不高興?”


    “——駕!”車夫揮鞭,馬車駛向街道盡頭。遠遠的,隱隱傳來季修的聲音。


    “那情況就不算壞……”


    ……


    ……


    “撲棱棱。”


    一隻灰白色的大頭鴿穿過濕蒙蒙的天空,掠過一大片建築,最後落在淩府後院,淩晨窗外。


    “…喵!”那趴在窗台下的黑貓頓時來了精神,卷了小粉舌,蛄蛹著身子匍匐前進。


    “看樣子月底能突破五品了。”黑衣看著一襲白衣,周身蕩起層層金色漣漪的自己,轉過身拿起窗外的灰白鴿子。也是這一瞬,黑貓撲棱個空。


    解下鴿子腿上的信箋,黑衣淩晨將鴿子放走。


    看到信箋上的內容後,眼中浮現出一抹驚訝之色,她手指輕捏掐算,眼中浮現了然之色。


    “武道氣運大龍蘇醒竟是因他所為嗎?寺裏讓我出麵…”她捏著信紙的手背後,轉身望向窗外。


    “……”


    馬車停在海藍書房外。


    “既然皇帝樂意見武道氣運大龍蘇醒,為什麽又要默許道門找上我?真就因為寵信道門,所以這小心肝吹吹枕邊風,就沒原則了?”


    季修裹著衣袍下了馬車,


    跟在郝掌櫃身後,心裏卻想著另一件事。


    一步入議事廳,郝掌櫃立刻恢複了商人本色,滿臉堆著笑,朗聲道:


    “哈哈,讓諸位道爺久等了,郝某已把季先生給請來了,季先生感染了風寒,所以慢了些,如有不周之處,三位勿怪,勿怪啊……”


    視線躍過郝掌櫃,季修看到了廳裏坐著的人。


    雪花、雅詩、藍寇三家掌櫃臉色難看的起身見禮,不過每個的表情此時都不是很好看。


    也是,一大早的就讓三個野人給從被窩提溜出來,臉色能好才怪了。


    季修一一還禮,但注意力,卻始終放在端坐一側的三個…嗯,氣質獨特的村夫?


    老中青三人,老的皮膚幹枯,滿頭灰白參半的頭發亂糟糟的隨意紮起了一個鳥窩,嘶,等等,那亂蓬鳥窩裏什麽東西是……黑螳螂?!


    丹青色的道袍上縫縫補補,汙垢滿身。


    腳下一雙泛黃的草鞋底子邊上,沾滿了邊邊角角已經發幹泛了白的一層新泥。


    老頭此時正閉目養神,嗯,那微鼾的聲音,很難讓人判斷他是不是在死睡。


    中年道人須發烏黑,大長臉,除了臉上沾了點黑灰顯得蓬頭垢麵,卻麵色紅潤,雙眼中神色略顯嚴肅,朝季修微微頷首。


    季修也趕忙點頭示意。


    相比於老者和中年道人,這青年道士,倒是生的英俊不凡,身上有種不羈的氣質,看向季修的眼神中,湧動著一抹探究之色。


    一身肥大的道袍,有幾處補丁,一邊褲腿高高卷起,翹著二郎腿。


    十步之內,三人腳下的地毯已經不能看了。


    嘖!郝胖子這幅寵辱不驚的神色,令人欽佩,這塊毛毯是家裏母老虎剛訂做的吧?


    “三位,季某有禮了。”季修正式一拱手見禮。


    中年道士跟青年道士對視一眼起身,抬起雙臂就要見禮,突然二人一怔,撇頭看去。


    就見那老頭還在死睡,口水都耷拉出來了。


    一時間,二人麵上都不由的浮現出一抹尷尬之色,季修自是微笑以對,示意無妨。


    “師叔,醒醒,醒醒,人來了!”中年男人皺著眉頭,踢了踢老頭的褲腿。


    嗯,季修表示有理由懷疑,他想叫醒老頭是真的,想把泥蹭老頭腿上可能也是真的。


    哼,這就是你說的,備受皇帝寵愛的道門?還是道門裏頭逼格滿滿的天宗?你不會是給人誆了吧?季修橫給郝胖子一個眼神。


    嘖,雖然很難相信,造型也別致了些,但從眉宇間不經意流露出的氣質,還是能判斷出確實是道門天宗的人!郝胖子迴了個眼神。


    季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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