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洛迴過身去,持刀而立,正好看到越千山魁梧的身軀在自己麵前,正在舉著刀作勢要劈砍下來。這是個好機會,越千山門戶大開,宗洛也不會錯失這個機會的,身子向後側,但是手卻揮舞著刀掄成半月,刀鋒正是衝著越千山的腹部去,而越千山身上不過是昭行衛的勁裝,如果這一刀砍中的話,越千山定是非死即傷。


    越千山自然不會讓宗洛得手,原本舉著的刀轉瞬之間就格擋住了宗洛的攻擊,宗洛的危機暫時也解除了一些,奮起餘勇,將刀再次舞了起來。因為現在的狀況已經逼得他不得不將生死置之度外,隻有最後一戰的意誌指引著他舞刀的軌跡。


    而這樣一來,反而他的刀勢更勝以往,淩厲霸道,刀影頻現,越千山也是讚賞似的點了下頭,不過手中的刀更是迎了上去。


    麵對越千山的反攻,讓宗洛本來發揮的淋漓盡致的刀法又重現滯礙。不過宗洛麵容堅定,緊咬牙關,這次手更是緊握住刀柄不放鬆,步伐始終也不退去一點,盡自己的全力施展出林肅所教授的若葉刀術。


    背靠死地的宗洛也的確是很容易進入這樣的刀術境界之中,如此的孤寒,如此的蕭瑟。逐漸意識也開始主導了身體,意由心生,刀由意舞,宗洛此時還不能發現自己所為,若他是旁觀自然可以看到自己舞刀變化萬千,雖然還遠不及他的老師林肅,但也已經頗具雛形。


    宗洛雖然刀術極具威力,但是氣力也是成倍地大量消耗著,尤其自己的左肩上還有傷,麵對的還是越千山這樣的高手,唿吸漸漸不順暢了,汗如雨下,雖然還在堅持,可是身體漸漸跟不上意識了。在持續一段高強度的攻勢之後,宗洛也難免後繼乏力,可是越千山的強度卻一直保持在一個度上,不增不減。所以宗洛後繼乏力之後,自然是毫無懸念地被越千山所壓製。


    終於在一招過後,宗洛氣力不繼,手中的刀再次被打飛了出去,緊跟著越千山的刀至,正砍在宗洛的胸口。宗洛感覺氣息一窒,胸口傳來劇痛,自己也被打飛了出去,不過自己的甲胄並沒有被砍裂。這是因為越千山手腕一抖,劈砍而下的刀鋒轉為了刀背,所以這樣兇猛的一刀沒有砍開宗洛的甲胄,但也足以將宗洛擊飛。


    宗洛倒在地上,強扶起身子,半坐在地上,按著胸口忍不住咳嗽了起來。可是一個人影映了他的身上,宗洛知道這是越千山又趕到。可是剛要躲閃,身體的沉重又讓他坐迴到了地上,眼看著那刀鋒向著自己的腦袋劈砍,卻是真真躲不過去了。


    就在宗洛無計可施,隻能迎來這當頭一刀而死亡的時候,越千山的刀停了。那刀鋒都已經觸碰到了宗洛的皮膚,隻不過在砍下時帶走了宗洛的些許頭發,卻沒有割傷了宗洛。


    宗洛目瞪口呆,驚魂未定,不知越千山做的什麽打算。


    隻見越千山緩緩地收迴了刀,說道:“你的根基還是很牢固的,但還需要生死的磨練啊。”


    此時的越千山已經收刀入鞘,而宗洛也有一種死裏逃生的感覺,想要強撐著身體起來,可是卻沒有半點氣力可供他使用。剛剛在拚殺的時候還沒有覺得什麽,可是戰鬥剛一結束,死亡的威脅也剛剛脫離之後,宗洛有些頭暈目眩,這是因為氣力虧空過大和神經緊繃後迅速鬆弛而引起的。實在無法起身的宗洛索性就癱在了地上,全身上下無一處不酸疼,無一處沒有汗水,大口地喘著粗氣。


    “你剛剛是要殺了我吧?”沙啞的聲音傳到宗洛的耳中,可宗洛一直大口喘著氣,無法迴答,不過心裏也仔細迴憶。沒錯,自己剛剛真的是起了殺意,而且是不小的殺意,否則也不會將若葉刀術施展得淋漓盡致,可是能力差距太大,自己的刀術施展到了極致也無法對越千山產生威脅。


    越千山又說道:“你既然能對我產生殺意,並付諸行動,又為什麽不能將刀指向文如秋?”


    宗洛還沒有恢複過來,所以說不出話來。不過他也不認同越千山的說法,文如秋與自己無冤無仇,而且還是風燭殘年的老人,宗洛又如何下得去手。而越千山卻是將自己往死路上逼,甚至還要拉上爺爺和安瞳,宗洛心中火起,自然殺意就湧出來了。


    越千山看透了宗洛心中的想法,說道:”你認為我是將你往死路上逼,而文如秋卻與你無冤無仇?如果真是如此,那麽我隻能笑你涉世不深,閱曆淺薄。我如今的確是將你往死路上逼,但是也給你留了一條活路。而文如秋卻是誘導著你往陷阱裏跳,當他得到自己所要的結果後,便不會顧還身在陷阱中的人。還記得上次你被謝羽拿住,李可到來的多麽及時?可現在呢?你對於文如秋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而如果不是文如秋的話,昭行衛也犯不著逼你,所以罪魁禍首便是文如秋。”


    宗洛不由得喘息聲驟然小了許多,他之前也沒有想到這點,但雖然是文如秋將自己置於這樣的處境,可卻真的能成為對他下手的理由嗎?


    越千山看著宗洛的樣子,便知道他已經動搖了,也是越千山先以言語相激,再在搏鬥中讓宗洛感受極大的壓力,讓宗洛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處於衰弱的狀態,最後再用言語挑唆。對於這樣的方式,幾十年身處昭行衛之中的越千山自然是得心應手。


    宗洛漸漸緩了過來,越千山又要用言語推他一把,說道:“一個害你到這樣境況的人的性命,換取你、你的爺爺和心愛之人三條命,值得了。你也不必有所負擔,畢竟你也是今後要成為將軍的人,會有多少素未謀麵的人要死在你的刀下,更何況一個利用你之後就將你拋棄的惡人。”


    宗洛仰麵躺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盯著天空,感受不到身旁雪的寒冷,也感受不到身體的疼痛,因為他的內心糾結到了極點。宗洛雖然為人善良,但也並不是一個視生死如無物的人,更何況這其中不僅包含著自己的生命,還包含著爺爺和安瞳的性命。真的要對文如秋下手嗎?雖然事情好像真的就如同越千山所說的一般,文如秋將自己拉入了現在這個困境,可是……


    靜默了許久。宗洛也不那麽大口喘氣了,身上也有了些力氣,起身坐了起來,不過頭卻是耷拉著。


    宗洛說道:“文如秋身邊肯定有冬蛇守衛,越統領應該不會不知道的吧,我又如何能殺了他?”


    越千山知道宗洛已經默認,說道:“這不用擔心,我都會布置妥當,你所要做的隻是在最恰當的時間揮出最致命的一刀就好了。”


    “可我還是不清楚什麽是最恰當的時間,如何揮出最致命的一刀。”宗洛說道。


    越千山伸出根手指,點了點宗洛腦頂,說道:“有些事情是不該提前告知你的,你隻管聽我的吩咐,事成之後,這便是首功一件。而且之後你也盡管放心,文如秋是二殿下一係的頂梁柱,他若是倒了,定然是不會有人閑出心來追究於你。待得三殿下登得大寶,你也是有從龍之功,一個校尉的位置怕是跑不了的。”


    宗洛抬起了頭,苦笑道:“這是在殺死文如秋的前提下,如果沒有成功,我想越統領也會隨手將我拋棄的,最後的結果恐怕我也要被冬蛇消滅。”


    越千山迴應道:“那隻要成功了,你就不必有這樣的隱患了,所以你也要努力啊,千萬不要錯失了機會。我給你的是一條活路,但怎麽走終究是要看你。”


    宗洛又垂下了腦袋,他這迴可真是半個身子紮入了泥潭之中,一不小心就會陷進去而被淹沒,哪怕最後僥幸脫身,一身泥也是很難洗淨。


    “接下來會由謝羽負責你的行動。”放下這句話後,越千山就立刻,而旁邊的昭行衛除了一直倚在牆壁上,沒有說話的謝羽外,也都跟著越千山離開了。


    謝羽來到宗洛身旁,帶著笑說道:“又一起合作了,不過這次顧白臉那個家夥沒在,而且……”


    謝羽湊到宗洛的耳旁,有些幸災樂禍似的地說道:“這次你的確是關鍵了。”


    說完這句話,謝羽掏出一個瓷瓶放在地上,然後直起身子往出走,一邊走還一邊說道啊:“那是鶴壽堂的金瘡藥,白送給你了。你明天再去柵欄街轉轉,最先給你的任務是要你親近一個人。”


    “是誰!”宗洛抬起頭,問道。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謝羽走得很快,話音剛落,他的身影就已經轉過一個拐角,看不到了。


    宗洛緩了一會兒,終於可以站起身來,順手還將裝藥金瘡藥的瓷瓶拿了起來,他現在內心苦澀,準備先迴講武堂平複一下心緒,明日又該拿命去賭了。


    在迴講武堂的路上,宗洛還碰到老李他們,不過老李他們見到宗洛都不敢多說什麽,因為之前正是謝羽把宗洛叫去,而宗洛現在又是這樣狼狽地迴來,說不定是出了什麽事,老李他們可不敢惹事上身。


    宗洛現在也注意不到這些,隻是說自己可能又有一段時間不能來巡街了,老李他們連忙嗯嗯啊啊地表示清楚了,宗洛也沒心情多說話,直接往講武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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