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氣氛高漲。


    不停的有人過來給團長敬酒。


    每個人都訴說著,他們對團長未來的美好期望和祝願。


    但說著說著,一個個眼淚就下來了。


    還有人抱著團長嚎啕大哭,拽都拽不動。


    周忠義一直強忍著淚,一邊和他們幹杯,一邊安慰他們:“哭什麽哭,把那些貓尿都收起來,老子是調任,又不是沒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緣分來了,在一塊,緣分到了,該散就得散!”


    大家哭的更傷心了。


    都知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但真到這個時候,誰都沒法接受。


    這裏很多人都是團長親手帶起來的。


    尤其是張建濤一群團裏骨幹,他們剛進部隊,就一直在周忠義手底下當兵。


    這麽多年的相處,關係早就不再是單純的上下級,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卻勝似親親人。


    團長就像是他們的好大哥一樣,也是他們當兵路上的引路人。


    現如今,自己的好大哥要走了。


    雖然還是在部隊裏,但從此以後,確是天各一方,他們心裏怎麽能難受?


    當天晚上,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許多人都喝醉了。


    但今天的周忠義酒量卻出奇的好。


    一杯接著一杯,腦袋卻一直都很清醒。


    歡送會很快結束,所有人都被依依不舍的抬迴去。


    有的甚至已經開始說起胡話:“團長,你,你不要走啊。把嫂子接過來,我們一起幫你照顧他們!”


    周忠義讓人把他們送迴去,笑罵一聲:“看你們這副熊樣,先照顧好自己吧,一個個的!”


    過了一會,所有人都被送走了。


    炊事班把桌子打掃幹淨,離開時留了兩盞燈。


    食堂裏一下子就暗了不少,掃了一眼空蕩蕩的食堂,周忠義神情恍惚。


    這一刻,他再也壓抑不住心裏的情緒,趴在桌子上,失聲痛哭起來。


    哭了好一會,突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


    周忠義不用抬頭,就知道是誰。


    他緩緩抬起頭,擦擦眼淚:“給我來根煙。”


    林輝點燃了一根,遞過來給他。


    周忠義深吸口氣,抬起頭。


    詫異的看到自己麵前,竟然放著一包軟中華。


    林輝把煙塞給他,笑著說:“以前老是拿你的,這次也讓你占占便宜。”


    周忠義噗呲一聲笑出來,把煙收了起來。


    兩個人緊挨著坐下,一起吞雲吐霧。


    他們每抽完一根煙,林輝都會再抽出兩根,然後把剩下一包全部塞給他,


    很快,周忠義的兩個口袋就都被塞滿了。


    林輝吐出一口煙霧,看著他:“團裏你放心,你在什麽樣,離開還是什麽樣。”


    “大家會永遠記得你,記得你是我們的團長,不管多少年,不管換了多少人,團裏始終會記得你的名字。”


    “不論你以後去到哪裏,你永遠都和我們在一起!”


    周忠義平靜的點點頭,沒有說話。


    別人說的話,他可以不相信。


    但隻要是林輝答應的,他就可以百分百放心。


    林輝自顧自的繼續說:“迴去了好好照顧嫂子,到了武裝部以後,工作量少得很,一個月就那麽幾次訓練。沒事多在家陪陪嫂子,幫他帶帶娃,把之前虧欠孩子的,都給補上。”


    “我幫你守在這,等著你兒子長大過來,讓他接你的班。”


    “我會讓他穿上軍裝,把你的故事告訴他,讓他接過你的接力棒,成為比你還要優秀的軍人!”


    他著重強調:“當然,你得讓他自願進部隊,可不能逼著他做不喜歡的事。他得自己喜歡當兵才行。”


    周忠義眼睛紅紅,心裏也暖暖的:“迴去以後,你嫂子想開個小超市,到時候我閑下來,正好幫她一起打理打理。”


    林輝詫異:“嫂子都這樣了,還開小超市,不會太累嗎?”


    周忠義笑了笑,看著外麵的黑暗:“你不了解你嫂子,她是個女強人,就算腿沒了,也不會讓自己閑著。這麽多年來,要是性格稍微柔軟一點,也不會堅持到現在。”


    “倒是嫁給我這樣的人,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接下裏,我會用我的餘生去彌補,滿足她的願望。”


    林輝默默點了點頭。


    雖然他沒見過嫂子,但也能想象出嫂子是個什麽樣的人。


    一個女人,自己的丈夫長年在千裏之外當兵,保衛國家。


    她既要照顧公婆,又要照顧自己父母,還要拉扯孩子,又要忙工作。


    甚至還瞞著團長,偷偷打第二份工來貼補家用。


    如果不是性格堅強的話,恐怕早就忍受不了了。


    她能一路堅持到現在,一方麵是出於對團長軍人身份的驕傲和自豪,另外,就是對團長無私的愛。


    要不怎麽說,每一個軍嫂都是偉大的?


    林輝關心的問:“開小超市要不少錢吧,你錢夠嗎?”


    “夠啊。”周忠義爽朗的笑著:“這麽多年,我也存了不少錢,當兵也沒什麽地方花錢,吃穿用全在部隊裏。”


    “你嫂子省吃儉用,操持家裏,這些年也攢了些。”


    “啟動資金是有了,她能力也強,我隻要幫她打打下手就行。”


    林輝也沒再多說什麽。


    嫂子現在的狀態,肯定沒法出去找工作。


    開小超市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團長幫著進貨上貨,嫂子坐著輪椅,負責在前麵收銀就行。


    昏暗的燈光下,兩個人就這麽默默的坐著抽煙,誰都沒說話。


    直到把一包煙全部抽完,林輝才站起來,看著他說:“明天,我送你吧。”


    周忠義頓了一下,沒有拒絕,隻是點點頭:“好。”


    林輝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有多說,轉身就走了。


    周忠義一個人在食堂裏坐了許久。


    直到夜深了,這才緩緩地站起身。


    他環顧四周,看著熟悉的食堂環境,又看看自己剛剛坐過的位置,苦笑著搖了搖頭。


    馬上,這一切都隻存在迴憶裏了。


    周忠義心中無奈歎息,最後轉身離開。


    ……


    夜深時分。


    司令部大門口。


    王憶雪急匆匆的從裏麵走出來,老遠就看到林輝站在門口,焦急的走來走去。


    她這兩天剛好來這邊辦事,就住在司令部招待所裏:“大半夜的,出什麽事了,火急火燎的把我叫來?”


    林輝看著她問:“你在部隊這麽久,應該認識很多人吧?”


    王憶雪愣了一下:“倒是認識一些,怎麽了?”


    林輝激動的說:“認識人就好,那你一定得幫我一個忙!”


    王憶雪詫異:“要幫什麽忙?不是,大半夜的,有這麽急嗎,什麽事不能明天說嘛?”


    “來不及了!”林輝滿臉焦急:“算我求你了,就幫我這一次!”


    認識這麽久,王憶雪還從來沒見過林輝這麽迫切的找自己幫忙。


    也從沒見過他這麽焦急,這麽慌張的樣子。


    知道他有正經事找自己,王憶雪臉色也嚴肅起來:“你說吧,要幫什麽忙,我一定幫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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