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部辦公室外,林輝輕輕敲門。


    “進來!”


    林輝推門進去,來到周忠義麵前敬禮:“報告團長,林輝前來報到!”


    周忠義眼神古怪地看著他,像是有些不認識一樣。


    林輝詫異的問:“團長,有什麽指示?”


    周忠義淡淡地說:“有人要見你。”


    “見我?”


    林輝還沒反應過來,身後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他轉過頭,看到推門進來的上校,整個人都愣住了。


    “趙叔?”


    趙遠明衝他微微一笑,看著團長說:“周團長,我想借用一下你辦公室,和他單獨談談,可以嗎?”


    周忠義笑著說:“客氣什麽,你們聊你們聊,我正好去給你們打點水去。”


    “麻煩了。”


    趙遠明客氣點點頭。


    周忠義拿起桌上暖水瓶,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林輝,轉身就出去了。


    剛把辦公室的門關上,他就無奈搖搖頭。


    這他娘叫什麽事?


    來弄走老子的兵,還占我辦公室,也太欺負人了!


    不過,林輝這小子,屬實是讓他有些意外。


    周忠義知道這小子有背景,但沒想到背景這麽大,居然連軍裏都打電話下來了……


    辦公室裏,趙遠明拉了張椅子坐下,指著旁邊的椅子:“坐吧,這又沒外人,別傻站著了。”


    林輝一動不動,挺胸站著:“不用,我站著就挺好。”


    部隊有部隊的規矩。


    下級見了上級,必須得站著。


    趙遠明露出驚訝的笑容,看來他之前打聽到的那些消息,確實屬實:“你小子,真是越來越像個真正的軍人了。”


    林輝翻個白眼,什麽叫像,我一直就是好嘛?


    “趙叔,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趙遠明微微一笑:“小輝啊,你在部隊這段時間的表現,我都看到了。沒想到你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成長起來,變成現在這樣,不光是我沒想到,連你爹都沒想到啊。”


    林輝心裏切了一聲:那糟老頭子想不到的事多了去了!


    趙遠明看著他說:“以前,你爹對你嚴厲,並不是希望你一定要成才,隻是希望你能夠堂堂正正做人,別總是渾渾噩噩,像是一灘爛泥。”


    “這也是他把你送到部隊來磨煉的初衷。”


    “不過,現在的你,已經遠遠超過他的預期,他也十分替你感到高興。”


    林輝哼了一聲:“他能替我高興就見鬼了?”


    趙遠明哈哈一笑:“看來,你對你爹還是有著很深的誤解啊。行了,說正事吧,你現在變得這麽優秀,他想把你調迴去。”


    “誰?”


    “你覺得呢?”


    趙遠明笑眯眯地看著他。


    林輝愣住了:老爺子要調我去他那?


    他不是見到我就煩嗎?


    這是唱哪出?


    想給我拴鏈子,捆在身邊,方便盯著我?


    林輝皺起眉頭:“這是他的命令,還是來征求我的意見?”


    看著他倔強的神情,緊繃的身體,趙遠明愣了一下。


    這小子真是和他爹一模一樣,爺倆都倔得很。


    趙遠明微微一笑:“行了,別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這不是命令。”


    林輝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不管怎麽說,他現在都隻是一個普通的兵。


    小胳膊拗不過大腿。


    要是老爹真發狠,強行要把他弄走,那就麻煩了。


    趙遠明微笑說:“你爸很了解你,知道你吃軟不吃硬,所以派我來詢問征求一下你的意見,看看你願不願意迴去。”


    林輝直接拒絕:“不願意!”


    趙遠明愣住了:“這麽幹脆就拒絕了?不用再考慮考慮?”


    “不用!”


    “嗯?”


    趙遠明詫異的看著他,滿臉問號。


    林輝認真的說:“第一,我喜歡這,第二,我喜歡這的人,第三,我不喜歡我老子。”


    趙遠明一口血差點噴出來。


    前兩個他能理解。


    說明這小子重情重義,舍不得老部隊。


    但第三個,你是真敢說,不把被你爹打斷腿啊!


    他咳嗽一聲,語重心長說:“來之前,我就已經聽說了,老虎團馬上要被裁撤,你留不了幾天的。”


    林輝一臉倔強:“那我也不走!”


    趙遠明苦笑搖頭:“小輝,我知道你對這有感情,但現在全軍都在改革,為了部隊能夠更好發展,我們必須忍痛割愛。就算你不跟我走,到時候也會被分配到別的地方去,老虎團也保不住……”


    “老虎團,絕對不會解散!”


    林輝直接打斷,兩眼通紅,死死地盯著他。


    趙遠明像是被野獸盯上了一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把臉一板,嚴肅的問:“林輝,上麵的命令已經下來,不是你說不解散,就可以不解散的,你當你是誰?”


    林輝鄭重地說:“我不是誰,我隻是老虎團一個普普通通的兵!”


    “從我進部隊,穿上這身衣服的第一天起,我就學會了兩件事!”


    “第一,堅決服從命令,服從指揮!”


    “第二,必須要捍衛自己的部隊,維護部隊的榮譽!”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趙遠明:“我已經決定,用我的一切,來捍衛我們老虎團!我喜歡這裏,這裏就是我的家,我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我的家沒了!”


    趙遠明愣住了,他原本覺得,一個普通的兵,你有什麽資格來捍衛老虎團,有什麽資格讓上麵不執行裁撤命令?


    可林輝倔強的眼神,堅定的模樣,卻忍不住讓他肅然起敬。


    據他所知,林輝來到這才短短幾個月。


    可他竟然能夠為老虎團,做到這樣的地步。


    這份覺悟,實在是讓他大吃一驚。


    這一刻,趙遠明腦袋裏忍不住想起當初在車站,送林輝上車時候的場景。


    從一個滿腦子隻想花天酒地的紈絝,蛻變成一個有責任,有擔當,有情有義的好兵!


    這個變化,屬實是讓他大吃一驚。


    趙遠明甚至有些懷疑:這小子是不是腦袋遭到什麽重創,所以才突然轉了性子?


    他看著林輝,嚴肅的說:“小輝,我不管你準備用什麽辦法,但這條路必定是困難重重,而且,你失敗的幾率會非常高!”


    林輝淡淡一笑:“無所謂,隻要我和我的戰友們,能夠為了老虎團,最後再拚一把就行!我在島上的老班長,曾經告訴過我,想做就去做,隻有拚盡全力,才能飛得更遠,飛到想去的地方!”


    “即便真的失敗了,至少我為了我的團拚盡全力,雖敗猶榮,起碼不會留什麽遺憾。”


    趙遠明目光閃動,剛要開口,門外突然傳來哇的一聲大哭。


    把屋裏兩人都給嚇了一跳。


    林輝打開門,立馬就愣住了。


    隻見團長站在外麵,提著暖水瓶,臉上都是淚。


    “團長,你這是怎麽了?”


    周忠義指著腳,一臉痛苦:“我是來送開水的,到門口手滑了,不小心給自己腳燙著了。拿著,拿好了,別灑了,我先去一趟醫務室!”


    他把暖水壺塞進林輝手裏,轉過身眼淚再次決堤。


    真他娘的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兵!


    老子這輩子能帶出這樣的兵,是我的福氣,更是老虎團的福氣!


    “真他娘的燙啊!”


    周忠義一邊抹眼淚,一邊仰頭大喊著離開。


    趙遠明看著他離開背影,嘴角抽抽。


    裝什麽傻,這麽大個人還能被開水燙著腳?分明就是站在門口偷聽他們說話了。


    他轉頭看向一臉懵的林輝,忍不住搖搖頭。


    如果換做他是老虎團團長,聽到林輝這番話,恐怕也會感動到淚奔吧。


    這個部隊,對於周忠義的意義,十分巨大,甚至可以說是承載了他的全部。


    部隊要解散,最心痛的莫過於他這個團長了。


    自己還在這時候跑來趁火打劫,屬實是有些……


    林輝放下暖水瓶,目光炯炯的看著他:“趙叔,你迴去吧,我已經決定要留下來了。”


    趙遠明深吸一口氣:“小輝,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跟我走不但可以去更好的部隊,而且立馬就能提幹。但是如果你選擇留下,不僅要被調去其他地方,甚至可能會提前脫下軍裝。”


    他嘿嘿一笑:“不過,這也真是你想要的,對吧?”


    林輝搖搖頭,無比嚴肅的說:“我承認,以前我非常討厭這身衣服,因為我不理解,也不明白,人生有那麽多條路,為什麽老爹非得逼著我來當兵。”


    “不當兵,一樣可以很有出息,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因為這個,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他是個老土匪,老軍閥,憑什麽對我的人身指手畫腳!”


    趙遠明眼角抽抽:還好老爺子沒來,不然聽到這話,心髒病都能氣出來。


    林輝認真的看著他:“那時候,我每天都在盼退伍,恨不得早點脫下他,恨不得立馬離開這個鬼地方!但現在,我知道穿上軍裝意味著什麽,所以我非常珍惜他,猶如我的生命一樣。”


    他捏緊拳頭,眼神無比堅定:“但這一次,我想為了我的團,為了尖刀六連,為了我的戰友們,最後再戰一次,哪怕代價是永遠脫下軍裝,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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