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醫院徹底安靜下來。


    走廊上的燈也變得稍稍暗了一些。


    林輝站在玻璃前,緊緊盯著躺在床上的王憶雪。


    旁邊的機器上心電圖在滴答滴答地跳動,仿佛在播放悠揚的歌曲一樣。


    林輝轉過頭,王辰已經靠在一張床上睡著了。


    原本重症監護室外的走廊隻能站著,沒法在這陪護。


    但醫院特別照顧,給了他們一張病床,可以輪流休息。


    王辰太累了。


    在國外的這些日子。


    時時刻刻緊繃的狀態,讓他心力交瘁。


    當得知王憶雪脫離危險,他透支的身體再也熬不住了。


    林輝走到他旁邊,看著他蒼白的臉,無奈地歎口氣。


    誰能想到一個在戰場上叱吒風雲,讓敵人聞風喪膽的漢子,此刻卻能把自己折磨成這樣。


    他脫下外套,披在王辰身上,隨即轉身朝窗戶走去。


    靠著窗口,拿出一根煙,靜靜的點著。


    隨後,朝著窗外吐出一口煙霧。


    路過的護士看了他一眼,本想開口阻攔。


    可看清林輝的背影後,立馬扭頭快步走了。


    護士長已經打過招唿,千萬不要招惹這兩人。


    隨便他們幹什麽,隻要不放火燒醫院,都別管他們。


    小護士可惹不起這倆煞星。


    林輝看著懸掛在黑夜裏的月亮,腦海裏滿是醫生跟他說的話。


    “經過我們的觀察,她醒過來是肯定沒問題了,也許明天,也許後天,最多不超過一個星期。”


    “不過,恐怕她下半生都沒法再站起來了......”


    “脊椎神經修複是目前世界醫學都沒能攻克的難關,我們已經盡力了,他想要好起來,除非自身細胞重新生長代謝。”


    “如果受損的神經重新長好,然後再配上康複訓練,或許還有站起來的可能。”


    “不過...這樣的機會實在太渺茫了,別說是萬裏挑一,就是十萬個裏麵也很難找出一個來......”


    林輝手猛地一抖,香煙一直燒到手上。


    他無奈的看著微微燒黑的手指,眼裏也是滿滿的無奈。


    當兵前,雖然和老爹不對付。


    但不管他要什麽,以他老媽的財力,都能給他辦到。


    當兵之後,有了係統。


    隻要他足夠努力,什麽都能擁有,什麽成就都能達成。


    可現在,他隻是想要王憶雪重新站起來,怎麽就這麽難呢?


    這裏是總部醫院,醫療水平在國內可以排進前三。


    專家雲集,甚至很多都是給頂級首長看病的。


    就算放到世界上,那也是一流的。


    如果連他們都看不好,那就真的沒辦法了。


    林輝深吸一口氣:“不行,就算再困難,也必須得試一試。如果試都不試就放棄了,不光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憶雪!”


    隨即,他想了想,拿出電話打了個號碼。


    沒過一會,那頭就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


    “這麽晚了,誰啊?”


    “媽,是我。”林輝說道。


    “小輝?”江蘭英的瞌睡蟲瞬間被趕跑,立馬從床上爬起來:“怎麽啦,這麽晚還給我打電話,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林輝心中一動,果然是母子連心。


    自己有事,老媽真的是第一時間就能感應到。


    “媽,不是我有事,是憶雪。”


    “我兒媳婦兒?她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江蘭英的語氣變得更加關切。


    林輝歎口氣,把王憶雪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但她是如何受傷,在哪受傷的,全都隱瞞下來。


    畢竟,這些都是絕密,即便是老媽也不能透露一點。、


    “這麽嚴重嗎?”


    江蘭英無比緊張的問道:“確定下半輩子站不起來了嗎?”


    “媽。”林輝的聲音提高了一點:“我找你是想請你幫忙的,不是讓您說這些喪氣話。”


    “醫生說她還有機會的,不過需要更好的治療......”


    “懂了懂了,媽懂了。”江蘭英說:“明天一早,我立馬就找你舅舅一起,請國外最頂級醫院的教授們來國內會診。”


    “你放心,憶雪是我未來兒媳婦兒,媽肯定上心,一定會讓她站起來的。”


    “謝謝媽。”


    “兒子......”江蘭英突然頓了一下。


    “媽,怎麽了?”


    江蘭英欲言又止,結結巴巴半天才說道:“沒事,你多照顧照顧她,我安排好了就通知你。”


    “好。”林輝點點頭。


    掛了電話,他隨即又打了另一個號碼。


    “喂?”電話那頭傳來林光耀的聲音。


    “爸,是我。”


    林光耀急忙問:“臭小子!等了你一天電話了,害得我到現在都不敢睡,怎麽樣了?”


    林輝歎口氣,把情況也大致說了一遍。


    父子倆隔著手機,全都沉默下去。


    走廊裏飄蕩著消毒水的味道,空氣安靜得有些可怕。


    過了好半天,林光耀才開口:“是想讓我找一下國內頂級專家嗎?”


    林輝用力點頭:“對,隻能麻煩您了。”


    頂級專家可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請得動的。


    人家是專門給首長看病的,平時根本不會給普通人看病。


    偶爾興趣來了,才會掛個專家門診。


    大部分時間,即使在醫院裏也不會出現的。


    林輝身份有限,人脈也有限,所以隻能請到老爹幫忙了。


    “好。”林光耀點點頭,說道:“這件事交給我了,明天就給你搞定。”


    “謝謝爸。”林輝有些激動。


    “小子。”林光耀冷冷地說:“最近幾天,你就不用迴部隊去了,我幫你請假,半個月夠不夠?”


    林輝鼻頭一酸。


    剛剛才想著母子連心,現在看來,父子也連著心。


    知子莫若父,自己心裏在想什麽,老爹清清楚楚。


    “謝謝爸。”


    “不過你要記住。家很重要,你的使命也很重要。”


    林光耀沉沉地說:“半個月後,照顧完她,你就得迴部隊去了,還有很多人在等著你呢。”


    林輝深吸一口氣,用力點頭:“知道了,爸。”


    林光耀沒再說什麽,直接掛了電話。


    林輝拿著滿是忙音的電話,猶豫許久,還是撥通了一個號碼。


    “正委,是我。”


    “團長?!”周忠義激動的喊道:“可算是聽到你的聲音了!”


    “我們大家都很擔心小王主任啊,她現在怎麽樣了?”


    “團長,是我,我們已經迴來了,嫂子現在怎麽樣了?”


    “團長,我們想來看嫂子,嫂子沒事吧?”


    聽著電話裏吵吵鬧鬧的聲音,林輝眼眶通紅,鼻子更酸了。


    過去碰到事,隻能依靠父母幫忙。


    但現在,他還有一幫生死與共的兄弟。


    天塌下來,有這麽多人跟著自己一起頂著。


    不管發生什麽事,都沒什麽好怕的。


    林輝擦擦眼角,用力點點頭:“沒事沒事,醫生已經把人搶救過來了,現在還在觀察,你們就不用來了,以免打擾她休息。”


    所有人都鬆口氣:“嫂子沒事就好,嫂子安全就好。”


    “團長。”周忠義開口:“你也別太擔心了,咱們受傷的兵全都送到醫院,重傷的幾個也都脫離危險了。”


    “你就在那邊安安心心的陪著弟妹,我去和師長幫你請假。”


    “是啊團長,好好陪著嫂子,讓她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就是你。”


    “團長,嫂子可是好樣的,你可千萬一定要等她醒過來啊。”


    林輝用力點頭:“知道,知道!”


    掛了電話,他又點著一根煙。


    原本打電話迴部隊,是想告訴他們自己半個月不迴去。


    囑咐他們好好照顧傷員,好好訓練的。


    可沒想到,自己想說的話,全被他們說完了。


    想交代的事,還沒說他們就已經全部領會到了。


    林輝微微一笑,有時候自己這個團長當的,真的很幸福。


    有太多人為自己著想了。


    林輝吐出一口煙霧,轉身看過去。


    王辰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正緩緩地看著他。


    林輝拿出煙盒,衝他晃了晃。


    王辰立馬跳下床,朝他走過來。


    “都安排好了?”他一邊點煙,一邊問道。


    林輝點點頭,沒說話。


    兩人一起靠著窗戶,朝外吐出一個個煙圈。


    在空中碰撞交匯在一起,隨後變成一個大大的煙圈。


    兩人抬起頭,看著煙圈慢慢擴大,慢慢飄遠。


    仿佛整個月亮都被籠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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