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玲的病是心病,源於自己,沒有任何人能幫她解脫,梁桔和毛東能做的就是盡可能開導她,讓她盡早能擺脫出來。


    時間匆匆而過,一轉眼,又是新的一年。


    今年的春節毛東第一次沒有迴老家,而是跟著梁桔迴到了梁爸梁媽那裏。


    自從上次梁桔父親梁誌富生病後,梁爸梁媽就幾乎是把毛東當成未來女婿對待,平時梁桔跟父母打電話的時候梁媽總是會沒事問問毛東最近的情況,讓他們倆常常迴家吃飯。


    關於結婚的問題,是今年春節梁媽偷偷問梁桔最多次的問題。


    “他希望等我們都安定下來再結婚。”梁桔總是這麽迴答母親。


    梁媽何梅一邊摘菜一邊輕輕歎口氣,“這孩子壓力太大,其實我和你爸也不是說非得讓你們買個幾百平的房子才行,隻要你倆過得幸福,我們就高興。”


    “這段時間正是他事業起步的時候,結婚的事不著急。”梁桔說。


    梁媽朝客廳看一眼,毛東正陪著梁爸坐在那飲茶,梁桔迴頭道:“現在能找一個好男人不容易,我怕你再拖事情也多。”


    “你怕他被別人拐跑了?”梁桔笑著問。


    何梅瞥了自己閨女一眼,“瞎說啥。”


    “放心吧,他這輩子啊是跑不掉我的如來神掌的!”說罷,梁桔笑眯眯迴頭望向毛東,正對上他含笑投過來的眼神。


    兩個人深情相對,都是滿臉的笑容。


    零點敲響的那一刻,毛東梁桔跟著爸媽一家四口圍坐在客廳的飯桌邊上,和睦融融的舉著酒杯慶祝新年的到來。


    窗外煙花爆竹轟隆直響,電視裏春節晚會主持人齊齊喊著:“新年快樂!”


    這一幕,成了梁桔這一生最懷念的時刻。


    老人們都說這年好過,不好過的是日子。


    毛東初二就要迴老家去看望家裏麵的親戚,原本梁桔是打算跟他一起迴去的,可公司安排她初四要迴去值班,考慮到來迴折騰,毛東就沒讓梁桔陪他一起迴去。


    毛東從老家迴來那天已經是初六了,初七他和梁桔就正式開始了各自的工作。


    進入三月,祈海市的天氣越來越變得暖和,周末梁桔和沙皮約著一起去鍾玲家吃火鍋,毛東因為要加班就沒有一起。


    鍾玲自從過年從家裏迴來後性格也漸漸變得好起來,梁桔他們到的時候正巧阿元也在,是他開的門。


    鍾玲係著圍裙從廚房裏出來,看見是梁桔,很是高興,“你們來了啊!”


    梁桔跟沙皮正在換鞋,沙皮還在一個勁不斷朝阿元挑眉,笑的狡黠。


    阿元笑著給了他一拳還怕鍾玲看見。


    梁桔嬉笑著把帶來的東西都交給鍾玲,“缺什麽不,我去買。”


    “不缺,阿元來的時候也帶了不少東西。”


    鍾玲把吃的都拿去廚房,梁桔迴身就見沙皮和阿元鬧著從門口進來。


    “我哥呢?”阿元問梁桔。


    梁桔拿了瓶飲料在沙發上坐下,“他今天加班來不了。”


    沙皮打量著鍾玲的客廳,道:“我哥現在是卯足勁要掙買房子錢,桔子,你說你是不是得偷著樂?”


    “我偷著樂幹嘛,直接對著你樂不就行了?”


    阿元站在那本來也想插幾句,可瞥見鍾玲端著水果從廚房出來,也就沒說啥。


    家裏蝦滑和丸子不夠,梁桔就拉著沙皮去樓下超市去買。


    兩個人在小超市裏轉了幾圈,沙皮忽然問梁桔,“那個姓白的這段時間找你沒?”


    梁桔正拿著啤酒在那琢磨著買不買,聞言,一愣:“姓白的?”


    “就是那個白斯。”


    梁桔哦了一聲,搖頭,“他沒事找我幹嘛?”


    沙皮輕輕嗯了一聲,“沒找你就好。”


    看他像是有心事似的,梁桔又問:“他找你了?”


    沙皮看了梁桔幾眼,點頭,“我擔心他會去找我哥。”


    “你說毛東?”梁桔詫異地扭頭,問:“他找他幹嘛?”


    “你不知道嗎,白斯他爸在正月裏過世了,現在,他們一家子正鬧著爭遺產呢。”


    梁桔驚愕地半天沒說話,沙皮瞧了她一眼,歎了口氣,拿著啤酒轉身結賬去了。


    ***


    毛東與客戶吃完飯從飯店出來就直接去了地下停車場取車。


    他原本打算想給梁桔打個電話問問她那邊進行的怎麽樣,可剛走到車邊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車鳴聲。


    空曠的地下停車場裏這一聲車鳴笛聲音很是突兀。


    白斯從車裏出來,這一次,隻有他自己一個人。


    沒有助理,也沒帶拐杖,一身淺灰色西裝的白斯走向毛東,眼神有一種久別重逢的意思。


    然而,他嘴角的笑,卻看上去沒那麽溫和。


    ***


    沙皮迴避了梁桔的眼神,低著頭,低聲問:“桔子,我說如果,如果我哥要去給毛北大哥報仇,你會同意嗎?”


    梁桔捧著幾袋零食正想著要先吃哪一袋,頭也沒抬直接迴答:“當然同意了。”


    沙皮唿出一口氣,心還沒完全放下就聽到梁桔接著說:“隻要是不會牽連到生命危險和一些犯法的事,我都同意。”


    沙皮就像被說中什麽,愣了幾秒,梁桔笑著用胳膊頂他,“你哥不會是準備去殺人吧?”


    “怎,怎麽可能!”


    “隻要是不犯法,你哥要為他大哥報仇,我作為家屬那必須支持啊。”


    沙皮嗬嗬笑幾聲,“我就是想試探試探你對我大哥的感情。”


    梁桔立馬斂了笑,眯著眼盯著沙皮,沙皮繼續嘿嘿笑,“逗你玩,逗你玩。”


    ***


    光線不算明朗的車裏,毛東坐在駕駛的位置上,他的身邊,是白斯。


    白斯拿來的檔案袋裏裝的資料有些散落出來正好掉在擋風玻璃前的駕駛台上,最上麵的一張是一個男人的照片。男人長得五官與白斯很像,隻是他的眼睛在歲月的曆練下變得更為銳利和滄桑。


    毛東半垂著眼盯著那張掉出來的照片,膝上的手早已緊緊攥成拳,如果不是因為他,他的大哥毛北就不會在那年慘死於街頭,如果不是他,他就不會淪落到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白斯靜靜觀察毛東的表情,他沒有那麽著急,隻是在等他給他的答案。


    白斯的大哥,白燁已經從國外迴國,迴到祈海市。


    父親的驟然離世讓白斯與白燁之間對遺產的爭奪更為鮮明,如果不能在有限的時間裏鏟除掉大哥這個最主要的阻礙,等白燁手裏的人陸續開始進入公司後,那白斯到時想翻身的機會將會一無所有。


    現在,是白斯使用手段的最好時機。


    白斯說:“我要的很簡單,你不做我可以找別人。”


    當年殺死毛北的兇手今年馬上會提前釋放,這無疑是給了毛東又一個包袱。


    “那個人當年是替我哥坐的牢,我哥不會讓他白白進去。”白斯點了根煙,轉頭看著毛東,“我聽說我哥已經準備在公司裏給他安排一個位置,隻差他出來了。”


    毛東終於把視線從那張照片上移開,“你想我怎麽做?”


    白斯似乎是低笑了一聲。


    “其實你也不用這麽擔心,你可以不做的,我不會勉強你。”


    毛東側頭,直視那張藏滿陰謀的眼睛。


    白斯笑,五官更顯得陰柔。


    他將手裏那根煙伸出車窗外輕輕彈了彈,“兩個人,你選一個。”


    “我選一個,剩下的你解決?”毛東反問白斯。


    白斯坦然地笑,“讓我猜猜,兩者相比,你更恨誰?”


    他歪著頭眯起眼,忽地朝毛東轉頭,“是我哥吧?”


    毛東淡漠的表情讓白斯也不敢保證。毛東說:“你哥當年也是為了你才雇人找我們算賬,算起來,你也是其中之一。”


    白斯臉上的笑一下子就變得僵硬。手裏的那根殘煙被狠狠撚滅在掌心裏,白斯一把將煙扔向窗外,眼中的戾氣愈來愈深。


    “他那都是做給老頭子看!如果不是為了讓大家都覺得他是真心對我這個弟弟,老頭子將來又怎麽可能會把位置傳給他!”


    似是不想說太多,白斯將手放在車把手上,迴頭對著毛東道:“你考慮好給我電話,希望不是一個壞消息。”


    白斯從毛東的車上下了車就直接開車離開了停車場,留下毛東,他還未啟動車子。


    毛東今天的局結束的早,他本來想去鍾玲家接梁桔,可現在看來,他恐怕是去不了了。


    如果今天沒有見到白斯,毛東是希望用自己的努力去給梁桔一個幸福的未來,盡快完成兩個人的婚禮。


    可惜,一切他都設想的太早。


    從副駕駛前麵的工作台裏拿出已經許久沒有抽的煙盒,從裏麵抽出了一根煙,點燃。


    白色煙霧盤旋而上,車裏立馬充斥了煙草的味道。


    毛東將腦袋靠在駕駛座椅上,閉上眼睛。


    是他這陣子過得太幸福了,還是他就命該逃不過此劫。從白斯的第一次出現已經命中注定將打亂他現有的一切,他應該早有預料,而不是出現現在這種被動的狀況。


    習慣了現在的生活,習慣了身邊梁桔的陪伴,他舍不得放下這所有的一切,然而,大哥的仇,他也絕對不會不報。


    太難了,毛東想,這一次的選擇,真的是太難了。


    遠處有車子的聲音,有幾輛車不斷駛入車場,也有車子開出停車場。不知坐了有多久,直到手裏的煙燃盡,煙灰燙到手,毛東才緩緩睜開眼。


    黑眸有了血絲,眼神依舊渾濁。


    毛東將煙彈出車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個男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茗旗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茗旗兒並收藏一個男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