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木暮蒼蒼,風淒茅葉黃。猛猇林中行,熊羆安敢當。


    掉尾為旗纛,磨牙為劍芒。猛氣吞赤豹,雄威躡封狼。


    無病與霸王猇惡鬥,不巧天降大雨,戰況愈發激烈。


    雨下的很大,霸王猇的皮毛都濕了,無病壓低身子,抱緊霸王猇的脖子,盡量減少樹枝的剮蹭。


    霸王猇一氣之下,大吼一聲,猛猇潛深山,長嘯自生風。


    霸王猇一口氣跑出了五裏地,撞碎了樹木、撞散了土丘。


    此刻霸王猇幾乎沒力氣了,背上的無病勒的它唿吸愈發困難。霸王猇瞧見前方一叢巨大的灌木,便又衝擊一次。


    霸王猇風一般穿過灌木叢,可前邊卻是一個陡坡,一處峭壁,山石濕滑,霸王猇根本停不下來,一頭栽了下去。


    無病心中一驚,深吸一口氣,在空中努力在霸王猇擺正身姿,糾正霸王猇的姿勢,霸王猇也本能的配合起來,扭頭扭腰晃尾巴。


    通力合作之下,人猇以正常的姿勢直直落下。無病還沒來得及禱告,撲通一聲,就掉進了水裏。霸王猇被拍的也有點迷糊,乘機甩掉了無病。


    無病豈會放虎歸山,連忙手腳並用,好似離弦之箭,遊到了霸王猇身側。霸王猇拚命刨著水,打算到水麵唿吸。無病練過龜息術,更是曾經在水中練武,熟知水性,深諳水下格鬥技巧。


    無病曾常年在瀑布下磨煉體魄,揮拳踢腿。又曾常在水中閉氣練兵器,力量大,水性好。山野林地,人猇搏鬥不相上下。潛流激戰,便是無病棋高一著了。


    無病從霸王猇身側攻擊,拳打其襠,腳踹小腹,膝撞肘擊其後背軟肋,霸王猇在水中吐了不少氣泡,嗆了好幾口水,忍著疼痛,露出頭部,大口喘氣,咳水。


    無病竄出水麵,換一口氣,箍住霸王猇的脖子,夾在腋下,右手曲握成錐,戳瞎了霸王猇的右眼。


    霸王猇一陣哀嚎,四肢亂刨,可水中難以對無病造成威脅。無病一擊奏效,趕緊又把霸王猇按到水裏,不住的錐擊霸王猇的雙眼。反複打擊之下,霸王猇終於慢慢停止了掙紮。


    無病不放心,繼續雙臂緊緊箍住霸王猇的脖子,把霸王猇壓在水底,無病則借機露出水麵喘了幾口氣,這才緩解了胸腔的火辣的爆炸疼痛。足足一刻鍾,無病才鬆開霸王猇,一人一猇在水麵漂流,無病心氣一泄,頓感全身酸痛,手腳輕輕撥打著水流,慢慢恢複著體力。他現在一點也不想動了,傷口都已經麻木了,偶爾碰到樹枝枯木,才提醒著無病傷口的存在。


    無病心中迴憶著今天一天的格鬥,足足一下午了,腹中饑腸轆轆,也後悔自己還是小覷了潛在危險,心中決定,不管去哪,一定得帶著鞋,帶著利刃,穿戴好護具,這次實在是太僥幸了。


    此刻也終於明白了義父的教導,所有的兵書陣圖都是對戰爭的約束,所有武藝招式都隻是殺死敵人的桎楛,終極兵法講究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格鬥也要溫故求新、因地製宜,要追求快、全方位、無限製。


    古銅色的少年,紫黑色的死虎,在碧綠的水麵順流而下,此時雨收雲開,一抹夕陽照玉帶,看著天空飛翔的小鳥,看著落日的餘暉,活著真好。


    貧不攻九嶷玉。倦不憩三危峰。


    九嶷有惑號。三危無安容。


    美物標貴用。誌士勵奇蹤。


    如何祗遠役。王命宜肅恭。


    伐鼓功未著。振旅何時從。


    入夜了,紫衣衛騎士們忙碌著安營,人謂客行樂,客行苦心傷。騎士們心中各有情愫,壓在心底,捕了野雞野兔,點起篝火,埋鍋造飯,簡單用過飯食,各自按照職司各領其責。


    紫衣紅衣兩個少女又返迴車中休息,紅衣少女趴在車裏,雙手托著腮幫,“姐姐,這麽早就睡覺啊,多無聊啊。”


    紫衣少女睜開眼睛看了紅衣少女一眼:“梓桐,你第一次出門曆練,行走在外,能休息時候就得養好精神體力,隨時預備敵人的偷襲。”


    梓桐撇撇嘴:“姐姐,我雖然是第一次出門和你執行任務,可我一點也沒發現危險啊,再說了有你在,這天下除了義父還有紫龍他們幾個師兄,還有誰能打的過你。再說了我們還有二十個青衣騎士呢。”


    紫衣少女睜開眼,摸摸梓桐的頭,“別驕傲,我之前多在長安居中謀劃,紫衣者,無一不是全麵型的,我擅長出謀劃策,論單打獨鬥,也隻比青紅衣略勝一籌而已。這次也是第一次出遠門磨煉,咱倆都要小心些。”嘴上雖然這麽說,可心裏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已經是高手中的高手了。梓桐老實的點點頭。


    紫衣少女微笑著說:“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說南陽、廣漢和河北三地的玉京花武館,到底有多少技擊大師?武館桃李遍天下,漢軍中也有武館的掛名弟子。義父常說,‘俠以武犯禁’。玉京花武館威脅到了帝國的穩定。礙於武館本身勢力太大,更有那西域三十七國和南陽商工的支持,實在是忌憚,這才隻秘密監視。你我此行遊曆荊楚彭澤,沒有找到義父要的寶貝。如果再在南陽一無所獲,迴去之後無法交差啊。”


    梓桐癡癡的想:“真想找到那寶貝啊,都說義父自天上來,真想坐坐他的坐騎啊。”


    紫衣少女的腦海又浮現出了那個英俊果敢的義父,想起了義父給她看過的一張畫像。紫衣少女當時驚訝萬分,畫像中女子竟然與她有六分相像,結合義父多年來對自己的悉心教導和不同於其他義子義女的親昵情感,紫衣少女曾一度懷疑義父要納她為妾,雖說心中抗拒這種有悖倫常的事情,可心底實在是看不上其他男子了。


    當時都以為義父要表白心跡了,可義父卻說,畫像女子姓楊,是他的心中摯愛,命令認真秘密查找。


    紫衣少女失望之下也帶著一絲慶幸,於是帶著二十騎士東出長安,找尋義父的寶貝和畫像中的女子。紫衣少女不知,這寶貝和畫像中的女子已經暗中查找多年了,她們再次查找也隻是王莽的聊以自我安慰了,滿足他的執念而已。


    紫衣少女,名叫羅啟蘭,字秀香。代號紫羅蘭。自一歲就被王莽的育孤會收養,隻有一塊隨身的黑色魚形玉佩,刻著白色羅字。王莽起名叫啟蘭。


    育孤會自成立至今二十餘年了,王莽教導這些孤兒忠於自己,建立一個更加繁榮的漢朝。王莽從中遴選了資質優秀的少年,設立了紫衣衛,下轄花鳥獸三堂,百花、靈鳥、野獸。顏色代表武士等級,紫色為最高級,其次為紅色,再次為青色。而百花堂代表技能是全能型的,靈鳥堂側重護衛、偵查、暗殺。


    野獸堂則要求身體強悍,近戰能力強。王莽親自教導武藝知識,執行王莽的秘密任務。梓桐,複姓上官,字待凰,代號紅薔薇,為昭帝時候上官桀的幸存後人,年幼時候,上官家又突遭橫禍,全家被殺,梓桐便是那時候和兄長上官梓梧上官飛凰一並被育孤會收養。


    鳳翱翔於千仞兮,非梧不棲;士伏處於一方兮,非主不依。


    梓桐晃了晃手,“姐姐,你在思春不成?哈哈。”


    羅啟蘭臉紅了,“瞎說。”


    梓桐笑笑:“思就思吧,你都十六嘍。”


    羅啟蘭一下子被猜著痛腳,“以身許國,精忠興漢。你忘了義父的教誨了嗎?我看是你思春了吧,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


    梓桐不樂意,紅著臉說:“姐姐,你欺負人啊,你偷看我洗澡了麽?我都十五了,是大姑娘了?”說著坐起來,晃晃上半身。


    “晃什麽?你到哪都是胸脯先到,也不束上,就你這樣還想當刺客?”


    梓桐扁扁嘴,低聲咕噥,“嫉妒,嫉妒。我可是未來最有實力的頭號刺客。雖然還沒做過任務。”


    羅啟蘭耳力好,也不爭執了,複又閉眼休息。梓桐複又說道:“姐,這一路上,那個叫高明的,對你可是大獻殷勤,聽說他還跟人為了你動起手來了,姐,這個高明很喜歡你啊,哈哈。”


    羅啟蘭還是不理梓桐,梓桐悶悶發呆,壞主意上來了。“姐姐,我吃飯時候聽牛威、高明他們說,三裏外有眼溫泉水潭,咱們去沐浴吧,這一天悶熱的汗涔涔的,一場暴雨,哪哪都濕漉漉的。洗洗舒服。”


    羅啟蘭心下猶豫,外出做任務,從來小心為上,沐浴基本無望,想著拒絕。


    梓桐卻說:“哪的臭味,我出去沐浴了,你自己想吧。”


    “同去。”說著簡單收拾,拎了長劍,追上梓桐。


    梓桐鄙夷的說:“至多半個時辰就迴來了,還帶劍做什麽?”


    羅啟蘭這才放下劍,吩咐左右的騎士道:“原地休息,我兩刻鍾即迴來。”


    眾騎士應諾。


    羅啟蘭和上官梓桐二人一前一後,身形翩躚去了溫泉。一紫一紅在淡淡的夜色中漸行漸遠。


    無病曆經大戰,饑腸轆轆,大難不死,必有豔遇,一步步走向一處水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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