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太守府,桌案堆滿了雞鴨魚肉、酒壇酒碗。


    孔發、陳光、黃德歃血為盟,三人啪啪啪摔碎了酒碗,“自己的鴨蛋自己抱窩,孵蛋的母雞燉了喝湯使勁嘬。快樂的鴨子叫嘎嘎,一起鑽網抓魚啄漁夫,一起搭個金窩窩銀窩窩。”


    意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孔發醉眼迷離,“陳大哥、黃兄弟,二十年未見,著實想念啊,待這票幹成了,咱們同去西域逍遙如何?”


    陳光摟著孔發,腦門頂在一起,“兄弟啊,你可讓我著實想念啊,這麽多年,也不來看看我,當年在熊耳山,那可是大口吃酒肉,大秤分財寶,何等的逍遙快活啊。我根本就不喜歡為這幾鬥米在這拴著了。”


    黃德眼睛發直,“我隻喜歡跳旋舞的美姬,西域是好地方,我最喜歡旋舞。”


    三人大笑起來。


    “時辰不早了,我先迴去睡覺了。”


    “別啊,今天不醉不休。”


    孔發還是離開了太守府,陳光黃德互相攙扶送出了大門,張發等候多時,跪在地上,孔發一腳踩在張發背上,爬上了馬車。


    馬車走遠,陳光、黃德踉踉蹌蹌返迴宅院,大門閉合一瞬,二人神清目明,陳光臉色陰沉,“這小子膽子也太大了,殺人搶錢放火,真要成了,我這官也做到頭了,他太目中無人了。”


    “大哥,咱們怎麽辦?”


    “哼,叮囑兄弟,找機會做了他,你我在官場逍遙,這孔發是個禍患。大霧天裏趕鴨子,哼,讓孔發有去無迴。”


    “那武館呢?”


    “嘿嘿,這條大魚自然是我等獨享了,謀逆大罪,滿門抄斬。決不能讓山賊們摻和進去,壞了這鍋鴨子湯,美人財寶我都要。”


    雙手虛空緊緊攥在了一起,哼哼冷笑,“但可以布置成關家與伏牛山賊勾連,劫掠富戶,我等識破關家真實麵目,救各豪族於水火。我們立下大功一件,霍老人家更會獎賞我等,哈哈哈哈。”


    “是極,老人家給了個寶貝,為的是關鍵時刻對付文林候,得不到就毀掉,老人家快沒耐心了,文林候也是,好好的做盟友不好?非要跟著皇帝練新軍,對付老人家。可惜啊,這寶貝隻有一次使用機會,能不用還是不用。”


    說著陳光掏出個銀亮的直角物件來,帶著一個月牙的小扳手,燈光下,銀光燦燦,“這東西果然是仙家的寶物啊。”


    “大哥,沒用也說用過了,這寶物就該大哥享用,改天對付霍老不死的,給他來一下,大哥去做那首輔。”


    “言之有理,霍氏從咱們這沒少吃沒少拿,吃了我的給我吐迴來拿了我的給我退迴來。這次推倒關家,罰沒女眷,我等將她們推倒,予取予求,哈哈哈,煮熟的鴨子飛不了。”


    “大哥英明,煮熟的鴨子飛不了啦。”


    孔發在馬車端坐,再無醉意,嘴中罵道,“娘的,讓我和你們前後夾攻,想得美,老子就要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們的德行,我清楚的很,我讓你們大霧天裏趕鴨子,哼,等著瞧。”


    庫艾伯慶準備了各式刑具,要威逼拷問無病。


    無病嗬嗬怪笑,“我當是什麽法寶呢,這是我過家家不玩的東西。看來你房事不行了啊,隻能靠著這個找男人的尊嚴了。”


    庫艾伯慶臉色變成了豬肝色,男人就怕說不行。


    庫艾伯慶冷笑,“一會兒,讓你哭個夠,看你行不行。大牛,到你表露忠心的時候了。”


    張大牛接過皮鞭子,“大伯,我剛才被無病偷襲,傷了手腕,使不了力氣,怕耽誤您大事。”


    張大牛把皮鞭遞給耿翀,惡狠狠地,“我以掌門之尊命令你,你來給我抽他,他不交出聖物來,打他個皮開肉綻。”


    小人得誌,一招猖狂。


    耿翀掂量著皮鞭,“別整體把掌門兩字掛在嘴上。哎呀,這鞭子是鋼絲包鑲的啊,抽身上還不骨斷筋折啊?我還沒吃晚飯,餓得沒力氣,郭重,你來抽。瞪我作甚,你明明剛剛偷吃了肉餅。”


    郭重不接,兩眼看天,“我吃得多,拉的也快,肚子早空了,餓得發慌,哎呀呀,頭暈,眼睛冒金星了。”


    耿翀罵道,“少裝模作樣。”


    “哎呀,我瘦的跟麻杆似的,頭好暈,不行了,我得再吃點飯去。”郭重扭身躲開了。


    耿翀看向蘇力青、溫薩,“師兄啊。”


    二人扭頭,推門就出去了,出去了。


    耿翀無語,看著眾人一個個跑到角落,耿翀翻著白眼,看看張大牛,“三師兄,還是你來吧。”


    張大牛看向別處,“廢物,抽人還不會啊,我是掌門,趕緊執行命令。”


    無病看著眾人的表現,冷笑,“嗬嗬,看來你們怕師父殺透重圍啊?”


    耿翀叫道,“我怕什麽,師父早被麻暈了。”


    “你們怎麽這麽沒用。”庫艾伯慶咆哮起來。


    蘇力青、溫薩抱拳躬身,“族長。”


    庫艾伯慶冷著臉,“哼,就知道你們念著舊情,下不了手。實話告訴你們,關再興被挑了手筋腳筋,來不了了。”


    無病哭了,大怒,“庫艾伯慶,你怎麽如此狠毒?”


    庫艾伯慶冷哼,“這可是耿翀的主意,我覺得可行,效果確實挺好。來人給我打,問出聖物的下落。”


    無病咬牙切齒,“耿翀,我必將你五馬分屍。”


    耿翀被無病的眼神嚇得一激靈,旋即大怒,“少在那困獸尤鬥。”扭頭笑道,“大伯啊,我剛想起來,老道士給我算了一卦,劉家和耿家同氣連枝,休戚與共。見到姓劉的,我得孝敬著,不能得罪,不然血光之災,您看,這鞭子,哈哈哈。”


    笑得比哭還難看。


    庫艾伯慶扭過身去。“廢物。來人。”


    關鍵時刻,還得靠自己。


    侍衛軍校尉吉度烈從耿翀手裏搶過皮鞭,帶著一個手下,靠近無病,“無病,你跟我學習騎射和馬戰,你我有師徒的情分,你天資聰穎,敏而好學,是個好材料。放心,我不會打死你的。”


    吉度烈咬著牙鞭打起來,一鞭子下去,衣服破裂,五鞭子下去,皮膚淤紅,十鞭子下去,無病吐氣,筋骨泄力,驀然皮開肉綻。


    無病一語不發。


    張大牛看著,嘴角跟著一蹦一蹦。


    耿翀一跺腳,衝出了密室,耿翀站在室外,看著太陽,長長歎氣一聲。


    蘇力青、溫薩抱著肩膀靠在樹下,四目望天。


    皮鞭子已經殷紅一片了,滴滴噠噠淌著血。


    張大牛領著郭重出來了,二人垂頭喪氣,麵有不忍。張大牛嘀咕,“打得真狠啊,不就是個紅石頭嗎?”


    郭重道,“師父不讓無病師兄交給任何人,無病真的不會給任何人,我相信他。”


    耿翀道,“打賭啊,我就不信無病不惦記他娘?”


    眾人沉默,過了一會兒,庫艾伯慶喊道,“點蠟燭,給我滴蠟油。”


    “看準了,滴在傷口上。”


    片刻,“給我把他綁在凳子上,腳脖子底下墊磚頭。”


    無病慘叫起來。


    “潑鹽水。”


    “黃紙蒙麵。”


    “換竹簽子,紮他的指甲。”


    張大牛瞪大了眼睛,耿翀說了句,“我服了,無病骨頭真硬。”


    很快,無病痛唿起來,這種疼痛豈是人類可以忍受的?十指連心啊。


    無病十指鮮血滾滾,大喊,“別紮了,我給你們就是了。”


    郭重看著耿翀,耿翀道,“哦,這就對了嗎,那麽死板做什麽,大家各取所需,何必逞強,要識時務。”


    無病虛弱,“大伯,我再叫你大伯,你必須讓我看看我娘和師妹,還有義父無忌,姨娘們,我要知道他們安全。聖物被我藏起來了。”


    庫艾伯慶點頭,“你說聖物在哪,我自行去取。”


    無病道,“嗬嗬,你必須讓我看到他們,我要知道他們安全,否則你們別想得到聖物。”


    庫艾伯慶點頭,“早知如此,何必受罪呢。來人,給上藥包紮。別半路背過氣去,他還有用,不能死了。”


    無病被捆綁著雙手雙腳,套著頭套,固定在擔架上,繩子纏了一圈又一圈,耿翀郭重給捆了死結。


    無病被人抬著,隻覺得山風清涼,路途顛簸,不知身在何處,心中緊張焦慮,擔心親人安危。


    無病此刻身心俱疲,不知一向慈眉善目的庫艾伯慶竟然包藏這樣的禍心,更是怨恨張大牛、耿翀這些師兄弟,如此吃裏扒外,毫無忠孝廉恥,羞以為伍。恨自己有眼無珠,錯把這些人當成自己親友。


    無病默默數數,耳朵四處認真聽著聲音,鼻下嗅著飄來的味道,隻覺得一股香氣傳來,熟悉的味道。


    接著傳來吱呀一聲門響,無病側耳傾聽,腳步淩亂,隻覺得轉來轉去。


    “到了。”張大牛近前摘掉無病頭套,無病眯著眼睛四下觀察,這是自己的臥房。


    管岩和師妹秦元玥被捆在柱子上,二人被堵著嘴,管岩見到遍體鱗傷的無病,抽泣起來,嗚嗚不停。


    秦元玥盯著無病和眾人,眼底好似冒出了火。


    無病見二人安全,心中稍微踏實。


    管岩眼淚嘩嘩掉落,秦元玥此刻恢複了平靜,靜靜地地看著,眼如古井無波,沒有任何表情。


    無病道,“我要看看師父和無忌,還有姨父。”


    庫艾伯慶不滿,“你的要求太多了,我不能同意。”


    “聖物就在這屋裏,可你們是找不到的,你們很快就能拿到聖物,難道不想立馬見到嗎?”


    庫艾伯慶道,“要真在這,我掘地三尺,也能找到,我勸你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畢竟管岩被捆在這好幾個時辰了。”


    無病笑了,“可惜了,我沒藏在這。”


    庫艾伯慶緊緊盯著無病的臉,判斷話語的真偽,無病與之對視,雙眼無波。


    庫艾伯慶慍怒,“敢耍我。哼。”招手,“把關再興、鮑泰、無忌帶來。”


    不大會兒,關再興三人被捆著,推進了屋子,鮑泰大腿幫著血布,踉蹌數步,摔倒在地。


    無病徹底絕望了,關再興搖頭,“我的法力在一下界時候便被封印了,我有眼無珠,酒後吐真言,庫艾伯慶找到了我的弱點。”


    “父親,父親,你別怕,我把聖物給他,他念著舊情,會放了你們。”


    關再興暴喝,“不行,他要得到聖物,天下大亂,千萬黎民百姓死於非命,絕不可以。”


    庫艾伯慶掏出匕首,橫在無忌脖子下,“無病,交出聖物,不然先從無忌下刀,這一刀穿候,紅紅的血液就咕嘟咕嘟冒了出來,像那小噴泉啊,哈哈。”


    無忌堵著嘴,嚇得嗚嗚哭了。


    無病也哭了,“我給你,讓我拿,我藏起來了。”


    關再興大喊,“無病,不能給,就是所有人都死了,你也不能給。”


    庫艾伯慶冷笑,摸著無忌的腦袋,“不怕,一點都不疼,這刀很鋒利的。”


    無病猶豫著,陷入兩難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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