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婉晴躺在寬大的席夢思床上,看著拿著除汙機與吸塵器,有條不紊在房間裏打掃的男人,她恍惚得厲害。她很早很早就知道,仰慕凡打掃衛生的時候,與在豪華辦公室認真工作時,一樣迷人帥氣,可是,她不知道,現在他身份如此金貴,打掃起來,仍然有模有樣,跟小時候做家務時,細致入微。


    吃了退燒藥,沐婉晴靠在床上,一直昏昏欲睡,外加配合著吸塵器低沉的“嗡嗡”聲,她困得眼皮又重又沉。


    可是擔心自己睡著了,仰慕凡會趁機會偷偷溜走,沐婉晴死命地瞪大眼睛撐著。


    仰慕凡把房間打掃得快要差不多時,瞧見沐婉晴還瞪著一雙寫滿倦意的眼睛望著他,濃密的劍眉,當即深深一擰,轉而喑啞著低沉的嗓音,幽幽地開口:“困了,就閉上眼睛睡覺。你眼睛瞪那麽大,不累?!”


    聽見仰慕凡的挖苦,沐婉晴撇了撇嘴,想要說些什麽,但是又害怕觸到仰慕凡的逆鱗,於是她隻是蠕動了下嘴唇,最終什麽都沒說。


    仰慕凡閱人無數,何等聰明。


    沐婉晴一個眼神,他就能猜透她心裏在想什麽。


    於是,他沉默片刻,把剩下的地板清理幹淨後,方才低聲說:“沐婉晴,如果我要走,你就算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你攔得住麽?!”


    “……”聽見仰慕凡洗刷她的話,沐婉晴鬱悶得滿頭黑線。


    不過,細細一想,貌似也是這個道理。


    沐婉晴氣色不佳地躺在床上默默看了仰慕凡一會兒,最後……終於扛不住了,沉沉地睡過去。


    徹徹底底陷入無邊無際黑暗前,沐婉晴隱隱有意識地感受到:柔軟寬大的床,似乎被什麽重物壓住,往一側傾斜,轉而,她的鼻尖有淡淡混著好聞男士香水的男人體香彌漫,緊接著,有溫熱的掌心,在她額頭上蹭來蹭去。


    沐婉晴做了夢。


    夢見十三歲的那一年,她一個人可憐巴巴地蹲在汽車總站,看著在越來越暗的金色夕陽中,行色匆匆的人群,她驚恐慌張到極點。


    在即將陷入無盡絕望前,突然從擁擠到熙攘的人群,竄出一個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畫麵一轉,她夢見自己背著粉紅色的小書包,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邊低著腦袋攪動著手指,一邊默默卻警惕地跟在仰慕凡的身後。


    仰慕凡本就挺拔的身影,被夜晚璀璨的霓虹燈,拉得愈發地纖長偉岸,在她的眼前,不停地晃啊晃啊。


    而她的耳邊,滿滿都是他氣急敗壞的嗬斥。


    他說:“沐婉晴,你就是一頭徹頭徹尾的豬,連坐個公交車都能坐錯,吃飯的時候,你怎麽不把飯留著,把碗吃了?!”


    他說:“沐婉晴,你都不羞愧嗎?!換我蠢成你這樣,分分鍾就去跳樓自盡了,你這樣活著,不是浪費氧氣,製造廢氣,那是什麽?!”


    他還說:“沐婉晴,認識你,算我倒了八輩子的黴,你蠢得連我都看不下去,都覺得丟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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