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善清啊唐善清,你身世顯赫,前半生過了好日子,這後半生這好日子若是再給了你,老天爺也不願意了吧。她暗自想到。


    她每日裏還是按例去問安,唐善清神色都是淡淡地,隻承了禮便讓她走了,她很是不服氣,憑什麽她做了貴人,也要看臉色。


    於是那一日,特特知道太子要來太子妃寢宮,跪在她麵前,徑自垂淚,讓太子瞧個真切,是她太子妃不把他太子封的兩人當迴事,駱吉文舒果然動了怒,從此之後便不讓她再去向她行禮問安。


    過了半年便懷了皇子,駱吉文舒很是高興,隻是她那時候不小心自己在宮中動了胎氣,那孩子保不住,便設計讓唐善清來她宮中看她。


    唐善清坐在椅前,瞧著她,神色淡然,道:“你有什麽事?”


    她淒楚地道:“求太子妃娘娘保佑,妾身腹中的這個孩子。”


    唐善清挑了挑眉,道:“你有孩子那是你的福氣,不必我的保佑罷了,隻是你平安生下孩子就是。”


    說罷,便淡淡地起身走了。


    過了些時候,這孩子終於是自己掉落了,她哭得撕心裂肺,告訴駱吉文舒,唐善清曾危言聳聽,說看她能不能平安生下這個孩子。


    駱吉文舒自然怒不可遏,迴去對了唐善清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禁足了她兩個月,還削了她身邊侍候的宮女,自那之後,更是冷落了萬分。


    唐善清被冤枉,一句爭辯也沒有,隻乖乖地在太子妃寢殿禁足了兩個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再不來見她。


    後來入了宮,沐漫漫封妃前夜,抱著駱吉文舒哭泣起自己未曾生下的孩兒,駱吉文舒自然更是怒氣蓬勃,隻封了個貴人,而說她曾有皇嗣,封了妃,還親自為她擇了宮苑,寵冠後宮,那時候,哪裏還有唐善清的半分好日子過?


    她處處刁難她,她也隻是冷漠不語,隻是駱吉文舒隨著她的話符合,責罰她的時候,才能細微地瞧見,她眼中的鈍鈍傷痛。


    這就夠了,唐善清,你的日子過得不好,本宮也就開心了。


    沐漫漫念頭悠遠,陷入迴憶很是有一段時候,迴過神來之時,暗暗地咬了咬牙。


    唐善清,你我情分不成,終是敵人。這日後的時候,你且等著便是,我沐漫漫既然有本事做了貴妃,自然也有本事叫你在這宮中再待不下去。


    昔日太子妃?皇上嫡妻?不過都是浮雲罷了,這皇後之位,我坐定了,你被休棄,也是命中注定罷了。隻是來世,我若為你,必然不會如此窩囊!唐善清迴到涼月宮已是午後時分,明晃晃地太陽曬得闔宮泛亮,謝鶯正在院中廊下摘葉子,聽見貴嬪的鳳駕到了門前,抬眼一瞧,唐善清抬步向宮內走來,她喜出望外地放下手中的竹籮,提著裙擺”噔噔噔“地下了石階,迎上前來。


    “娘娘,迴來了?”


    唐善清微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我有些乏累,先躺上一躺。”


    謝鶯高高興興地應了,道:“是。”


    唐善清誠然是有些困意,迴去躺了一躺,一覺酣眠到了掌燈時分才醒,她揉了揉眼睛,起身來,謝鶯在外間等著,看她起來了,自是喜滋滋地去傳膳了。


    唐善清瞧著她歡喜的勁兒,倒是不明白她高興些什麽,飯菜端上來的時候,不由得問了一問。


    謝鶯瞪大了眼睛,詫異道:“娘娘在雲隱寺讓沐貴妃罰了禁足,奴婢怎能不高興?往日裏,娘娘素來不與她計較,隻是如今還能讓她猖狂麽?”


    唐善清一聽原是因為這個,眉頭倒淡淡地皺了下來,語氣中帶了幾分嚴肅,道:“謝鶯,這涼月宮難道是爭風吃醋之地嗎?你跟了我這麽多年,卻以為我也是這種人嗎?”


    謝鶯聽她語氣不悅,有些納悶和害怕,道:“可是娘娘,即便不是為了如此,她往日裏害你,害得可還不夠多麽?”


    唐善清打斷了她的話,道:“我知道。”


    她神色冷靜,語氣淡然,謝鶯更是有了幾分不解,道:“那娘娘是要以德報怨,寬宏大度至此麽?”


    唐善清折了折自己身前的手絹,指尖輕觸碰上那上麵的花瓣紋路,淡淡地道:“往日如何,隻當做浮雲罷了。我求得和她求得,從來都不是一個東西,她能拿來打壓我的,也不過是能令我傷心的東西罷了。如今,我有了我要的,卻不在意她要的是什麽了?”


    謝鶯聽的雲裏霧裏,沒有聽明白自家主子要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可是這沐漫漫明顯就是想要她不好過,在這宮中日子,有幾時是過得開心的呢?


    見她仍是一臉茫然,唐善清笑著抬起頭來,道:“謝鶯,我問你,這宮中什麽最多?”


    “是非最多。”


    “緣何是非最多?”唐善清偏了偏頭,似是有意要問上一問,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謝鶯被問得茫然,撓了撓頭,道:“因為思慕皇上的人多。”


    唐善清垂下頭來,道:“也是也不是。有的人因為喜歡皇上,入宮做了妃子,但是有的人,隻是為了成為這宮中的女人,才做了皇上的妃子。這其中的緣由不同,結果也就不同。”


    “沐漫漫眼中容不下我,隻是因為她不喜歡昔日的那段時光罷了,隻是這宮中人人都知道:人人也都記著,她才不甘心讓我好過。”


    “可是,娘娘您是為什麽呢,她這樣欺負你,您竟然一點都不計較麽?”


    唐善清靜靜地道:“我初入宮時,是為了一顆真心;後來是為了家中安康,再後來……”


    她頓了一頓,那時候她絕了再有真心的念想,連帶著沐漫漫的懲罰和刻薄也連帶著並不怎麽放在心上,雖然縷縷有所磋磨,也不過是自己一副行屍走肉罷了,也沒什麽要緊。


    如今,她當初很是想要的一顆真心捧在了麵前,她卻覺得燙手,這真心不易,接了來,日後會不會涼去,會不會再狠狠地傷她一迴呢?


    唐善清不知曉,隻是她自嫁給駱吉文舒之時,想的從來都是他的真心相待,那往日的種種和那縈繞在夢中的種種景象,如今卻再也不曾顯現了,想起來,她已有許多些日子,不曾夢到過那種場景了,那代表著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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