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柔看得出她是真的想放棄了。


    “你不是個柔弱的女子,你勇敢開朗,像孤山裏的幽蘭,配他剛剛好”


    “真的嗎”


    林玉寧聽唐清柔那樣誇她,眼裏瞬間明亮,她猛然抓住了唐清柔的手,求證。


    唐清柔笑著點頭,不知怎的,她就是覺得二人很般配。


    “蕭冉,能聽你這樣說我真的很開心”


    “不過,你若是覺得喜歡他很辛苦,聽從尚書大人的安排以後你不會後悔,你也可以放棄”


    唐清柔不想給林玉寧留下誤導性的建議,所以才說出了那番話。


    林玉寧聽罷卻十分堅定的說她不會放棄了。


    她一定會讓花夜香喜歡上自己。


    唐清柔微微頷首沒有再言語,在蘭夜園裏又坐了一會兒,便起身離開了尚書府。


    林玉寧一路將她送到了府門口,才依依不舍的迴了自己的院子。


    尚書大人一路在後麵沉著臉。


    唐清柔也不知道自己何處惹到了林尚書,聳聳肩,翻身上馬朝巷子深處悠然行去。


    巷子還是熟悉的巷子,卻早已是物是人非。


    她騎馬走著走著便來到了福祿巷最深處的一座府宅前。


    楊柳翠綠,不知人愁。


    她下馬,將馬韁拴在楊柳旁的馬莊上,信步走上了台階。


    兩方高大的石獅上落滿了灰,朱紅色的大門上銅鎖已然生了繡紅。


    她側著臉從門縫裏朝裏望去,院中荒草已然叢生,蛛網滿結。


    她緊了緊拳頭,一個旋身上了牆頂,順著記憶中的路,她順利的找到了一處早已荒廢不堪的院子。


    院中一顆櫻桃樹正在夏天的烈日下生長的翠綠。


    唐清柔緩步走到櫻桃樹下,然後深深的鞠了一躬,眼眶微紅。


    “爹,女兒迴來看您了”


    風過樹動,葉聲颯颯,像是一種應答。


    她起身,抬頭看了看穹頂的日頭,斂起了臉上極淡的哀傷,一言不發的離開了院子。


    原路返迴,從牆頭越下。


    剛一落地便瞧見了馬樁旁的柳樹下站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你怎麽會在這裏”


    她有些驚訝,剛才她去將軍府找花夜香時他還在外麵不知去處,怎麽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站在了她家門口。


    “你前腳從將軍府離開,我後腳便到了”


    褪下將軍鐵衣的花夜香,著了一身天青色的袍子,卸去了滿身的淩厲與凜冽,多了幾分溫和,與那飄飄蕩蕩的翠綠柳枝混在一處便是一幅極好看的畫麵。


    連帶著說話也溫潤了不少,唐清柔覺得他似乎變了不少。


    “怎麽這樣看我”


    他皺眉,走到了唐清柔站身的台階上。


    “哦,無事,聽歡喜說你出門遠遊去了,怎麽突然又迴來了”


    “我們先離開此處再說吧,你的身份若在此處多做停留難免會招致別人的懷疑”


    他語氣淡淡,卻動作柔和的伸手摘下了落在她發間的一片綠葉,然後隨意的扔在了一旁。


    “哦,好”


    唐清柔越過花夜香,走到馬樁旁解了馬朝巷子口慢慢走去,花夜香從台階上跨步而下,走在了她身旁。


    一聲響亮的口哨,遠處便跑來了一匹通體黑亮的駿馬,花夜香也不牽著,馬兒自己乖巧的跟在他的身後。


    偏西的陽光將二人的身影拉的極長,分分合合,最終平行成了兩道好看的影子。


    “喂,我發現你此次迴來後竟然憂鬱了不少,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她語氣略帶調笑,花夜香依舊一幅淡淡的樣子,他問她那他原本應該是什麽風格的。


    “不想活了,戰場是你發呆的地方嗎,想死的話本將軍先將你解決了,免得喂了敵人的刀刃”


    唐清柔突然壓低了嗓音,描述出了她二人初見時的場麵。


    花夜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眉梢終於掛上了些歡愉。


    “原來那個時候我是這樣兇你的”


    “不是兇我,是救了我”


    她語畢,突然站到了花夜香前麵,仰頭看他。


    “是否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事你才如此………..”


    一個少年成名,征戰沙場數年受百姓擁護的將軍,忽然被革職閑置在家,所以他才有些鬱鬱寡歡嗎。


    “不是”


    他看著她澄亮關切的眼眸,淡淡答道,語氣已經恢複了平常。


    “那就好”


    她展顏一笑,望進他坦坦蕩蕩的眼睛,覺得是自己將眼前人想的太過狹隘了。


    他是花夜香,久經沙場,連生死都見慣了,坦蕩磊落,怎麽會因為那些事而消沉。


    “我自幼時起長久的時間都在征戰的路上,見慣了黃沙漫天,荒草連天,此處外出雖然隻有短短兩月,卻見到了與往常不一樣的夏天,繁花綠樹,山川湖海,這才發覺自己以前的眼界和想法都有些狹窄”


    他一直堅信正直,此次駱吉文打了勝仗時他才明白,自己一直堅信的正直,不擒了齊淩霄威脅西越盡快停戰,其實隻不過拖長了戰期,從而加深了兩國戰亂的時間罷了。


    正直卻也愚蠢。


    “那你又為何迴來”


    神思恍惚的花夜香被唐清柔清冷的聲音拉迴了現實。


    “看過了,想通了,便迴來了”


    有一個原因他卻沒有說,那便是她,因為她迴來了,所以他也迴來了。


    他原本想在結束了行程之後去邊關找她,可是期間卻聽聞了勝仗,兩國簽訂議和書,而她被封為了大將軍迴京的消息。


    所以他便迴來了。


    “你今後有何打算”


    開口的是花夜香,唐清柔頓了一頓對花夜香說以後他自會知道的。


    見她不太願意說,花夜香也不再多問,隻笑著說若是有需要自己幫忙的,盡管開口便是。


    唐清柔略微頷首道了一聲謝。


    兩人不緊不慢的走到了巷口,又說了幾句話便分開了,花夜香往東迴將軍府,看著花夜香的背影消失在長街上,唐清柔迴過身準備離開,卻看到一襲朱紫錦衣立在一旁的樹蔭下,正盯著她。


    駱吉文怎麽在此處,她略微驚訝之後走過去站在了他身側。


    “好巧”


    她的一句好巧倒是將看起來有些沉鬱的駱吉文給逗樂了。


    “是好巧,你的膽子可真大”


    皇帝新封的少年將軍,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


    不用猜,駱吉文也知道她去福祿巷幹什麽去了。


    “放心,沒人發現”


    她知道駱吉文在擔憂什麽,她進去時檢查過周圍,並無人跟蹤,除了花夜香。


    可是她怎麽就沒發現花夜香呢,許是她想事情想的太認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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