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來客棧依舊如昔,連院子裏一磚一草也不曾變過,駱吉文背著胳膊款款邁進客棧裏,善清緊隨其後。


    客棧裏的老板沒有換,還是在錢眼裏鑽著,劈裏啪啦撥著算盤,餘光看到兩個身影進來,連忙抬頭笑著招唿。


    “老板,最近生意不錯啊。”善清笑道。


    聽這口氣像是熟客。老板這樣想著,臉上已是堆滿了笑容,點頭道:“托客人的福,生意才勉強維持下去。”


    “跟你打聽個事。”善清忽然降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靠近櫃台。


    老板眼珠一轉,也放低聲音道:“姑娘想打聽什麽事,小老兒一定盡力。”


    “實不相瞞,我和我小弟是做生意的。聽說你們客棧前幾日來了一行生意人,也不知他們願不願做我們的生意。”善清似乎有點難以啟齒。


    “啊?小弟?”老板難以置信看著駱吉文,兩個人長得也不太像啊。


    見眼前這個姑娘盯著自己,他忙笑道:“不知姑娘問得是哪些人?咱們這大多數可都是生意人。”


    善清說道:“我們有上等的毛皮,現在是反季,價格特別公道。”


    老板一聽便知道他們是來找兩日前塢石國來的那批人,思忖一番,有些為難道:“姑娘你怕是來錯時辰了,這個時候哪會有人收購皮貨?”


    駱吉文湊上來,拉過善清的手說道:“姐姐,既然他們已經不在這裏了,我們再找別的中間人尋找生意夥伴,這個中間人我們可要重謝啊。”聲音非常純粹,說得跟真的一樣。


    駱吉文既然演了戲,善清也不能掉鏈子。她歎口氣迴身說道:“這五百兩銀子想送給別人都難呐,那我們走吧。”


    駱吉文右眼皮跳了兩下,她這意思……


    “姑娘暫且稍等片刻,我記得兩日前是來了一批收購香料的客商,好像順帶著捎點皮貨,我去看看他們在不在。”老板請他們坐下,也沒有假手於人,一陣風似的不見了蹤影。


    善清見他沒了影子,忍不住伏在桌子上壓抑著笑起來。


    “還笑,看我晚上怎麽向你尋迴這損失。”駱吉文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笑聲戛然而止,善清端坐了身體沒有出聲,他方才那聲姐姐,真是沁人心脾,餘音不絕。


    “再喊聲姐姐聽聽。”善清伸過耳朵等著駱吉文出聲。


    “……”駱吉文氣得磨牙,剛才那聲姐姐叫的真是心不甘情不願。


    “弟,五百兩中介費準備好,姐姐我可是兩手空空,出不起錢。”善清說著又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


    “好,這筆賬我幫你記著。”駱吉文皮笑肉不笑,聽到“弟弟”這個稱唿就來氣。


    周圍坐著的隻有寥寥數人,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兩個神經不太正常的人。


    老板已經過來,臉上有些尷尬。


    “他們暫時不在,不過看天色應該快要迴來了。”老板說道。


    “這麽說來你也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善清起身準備走人。


    “我們隻管客棧內的事,客棧以外的可管不著。”老板似乎有些心疼,五百兩就這麽沒了。


    “麻煩你了。”駱吉文拿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推到櫃台上,笑容如清風拂麵。


    “不麻煩不麻煩,兩位住店嗎?”老板不客氣地將票子揣入懷中,笑意更甚。


    “我們有事先走了。”駱吉文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迴眸一笑。


    “那你們慢走!”老板揮了揮手,立馬拿出算盤來。


    兩人出了客棧,在不遠處停住。


    “他們會去哪裏?”善清四下望去,並不見人影。


    “等……”駱吉文才吐出一個字,忽然臉色變得很難看。


    善清關切地問道:“怎麽了?”


    “頭暈眼花。”駱吉文順勢靠在善清肩膀上,站不住腳。


    善清連忙扶著他,一摸脈象,果然不太正常,難道是那個麵具男搞的鬼?


    “先坐下。”善清找了一片草叢讓駱吉文坐下。


    “奇怪,依脈象來看,你隻是心神有點不安,並沒有別的症狀。”善清仔細捏著駱吉文的手腕,閉著眼睛細細探尋著原因。


    夕陽餘暉給兩人的麵龐鍍上了一層暖色,兩人都沒有動靜,像是一幅畫卷。


    “嗯。現在好多了。”片刻後,善清找不出任何異狀,雙眼輕輕張開,發現駱吉文一隻手托著腮,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她忽然明白過來,她被騙了。


    “現在感覺如何了?”善清若無其事地鬆開駱吉文手腕,問道。


    “好像不怎麽頭暈了。”駱吉文倒是一本正經。


    “既然沒事了,我們現在怎麽辦?”那些人還不見蹤影,他們總不能一直等著吧,況且後援一到,勢必打草驚蛇。


    “守株待兔。”駱吉文看著不遠處的林子說道。


    “我總覺得你有事瞞我。”善清打算利用這個空閑時間與他談談心。


    聞言,駱吉文忍不住笑道:“說來聽聽。”


    “那邊來了好多人,是不是那群客商?”善清忽然指著駱吉文身後驚訝地起身。


    駱吉文迴身看去,善清當即抬腳踢向他的屁股,打算將他踢個狗啃泥,看他還敢不敢耍著自己玩。


    卻沒料到駱吉文背後似乎長了眼睛,向左邊錯了兩步,善清踢了空。


    “哪裏有人?你看花眼了吧。”駱吉文說著轉身來,善清連忙收了腳。


    “可能是吧。”善清捋了捋頭發,正看到那裏真的來了一群人。她當即指著那個方向說道:“來了這次是真的。”


    駱吉文迴頭果然看見對麵很遠的地方,正有一群人走來,大約一二十人,個個帶著兵器。


    “看他們著裝,應該是我們要找的人。這時候,你哥指派的人應該也快到了,我們先過去看看情況。”駱吉文拉過善清的手,發現她手心出了汗。


    兩人邊走邊看著那邊的動靜,正是他們剛剛過來的方向。兩人就這麽立在那些人身前攔住了他們。


    “你們是什麽人,敢攔著我們的去路。”一個帶著黑色鬥笠的男人大聲喊道。


    “我們是來跟你們做生意的。”駱吉文仍舊氣定神閑。


    “什麽生意?沒有生意可做!趕緊讓開!”還是那個男人。


    “你們誰是管事的?”駱吉文往前邁了一步,抱著胳膊,活像一個儒雅的無賴。


    “這位公子可能誤會了,我們似乎並不認識。”這時人群中走出一名中年男人,聲音沉穩有力,說話不急不緩。他個子不是很高,身體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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