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天晴空的淩城,這一日,四處都張揚著喜慶的氣氛。


    在那條直通向皇城的繁華街道上,一條漫長的紅毯鋪滿整個街道,一眼掃過,入目的皆是一片紅豔。


    淩城的百姓們紛紛走出來站在街道的兩側,對著占據整個街道的紅毯,議論紛紛。


    “喂!你們聽說了嗎?今天可是我們淩國的軒王迎娶側妃的日子。”一名百姓興奮衝衝地對身邊兩旁的同伴說道,臉上是自豪的笑容。


    誰都知,軒王是在淩城百姓們的心中有著無人能比的位置,是他們淩國的驕傲。


    是以,在聽聞他即將迎娶側妃的消息後,不少尚未出閣的小姐們,紛紛哭濕了錦帕,心裏對那名即將成為軒王側妃的人,羨慕又嫉妒。


    可最讓她們恨的卻是那個即將嫁給天恆大陸上,第一帝國祁國太子的女子。


    那是何等最貴的身份?!


    當祁國的皇帝百年之後,祁國太子繼位,這位被他迎娶的女子,便成為這世上最尊貴的人,無人可比!


    隻看眼前這鋪滿整個街道的紅毯,就可想見,這女子是有多麽被祁國太子重視,連帶迴國迎娶都來不及的在這裏舉行。


    “這算什麽,今天還是祁國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日子呢,這軒王,在那位祁國太子麵前,根本就不夠看。”有人揚聲說道,手指著眼前的紅毯,“看見沒,這還沒開始,就已經將整條街都覆蓋的紅毯,就知道祁國太子的大手筆!”


    “他是祁國太子,要舉辦婚事也該是迴到祁國,何以會在淩國舉行?”有不知的人提問,立即換來對方的輕視目光。


    “聽說這位即將成為祁國的太子妃的女子,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所以那祁國太子生怕發生什麽意外,急匆匆的就在這裏迎娶了。”


    因著淩丹茜也在今日出閣,淩國公便提前出現在淩國公府的門口,等待著即將而來的花轎。


    他舉目望著不遠處那條鋪設長遠,一眼看不到盡頭的紅毯,一雙眼都泛起了綠光。


    這十裏紅妝的盡頭,若是他淩國公府,那這等殊榮,該是怎樣的盛大。


    別說是淩國,就是整個天恆大陸,也未曾聽聞有人迎娶時,會如此這般,即便是一國的帝王,在迎娶皇後時,也不曾這樣過。


    心中無限悔恨蔓延,他不該任由淩丹染說出要脫離淩國公府的話後,還無動於衷。


    若當時他表現的強烈點,此刻就不會獨自站在這裏寂寥的看著那條代表著權勢頂端,殊榮繁重的紅毯。


    “老爺。”國公夫人忙裏抽閑,來到淩國公身旁,看他望著前方,臉色陰沉不明,出聲喚道。


    淩國公聞聲,轉首看了眼國公夫人,冷淡說道:“都收拾好了?”


    淩國公的臉上一片平靜,絲毫沒有嫁女兒時所該有的喜悅,那張陰沉著的臉,反而透出濃濃的不悅之情。


    有著祁國太子迎娶時的盛大壯觀,映襯著淩國公這邊嫁女兒的情況,反倒是無人尋望,顯得很是清冷,也讓一向好麵子的淩國公隻覺臉麵丟盡。


    國公夫人看他麵色不善,喏喏應了聲,視線隨著淩國公的目光望去,落在那條紅色長街,心中莫名惆悵。


    本該是淩國公府的兩個女兒同時出嫁日,到如今,一個風光無限,另一個……國公夫人心中暗歎,隻希望軒王能看在自己也算是他姨母的份上,能給茜兒一些顏麵,不至於落得太難看,徒增人笑柄。


    *


    錦繡如霞人若玉,鉛華盡染落紅妝。


    鏡中倒映出的人影,惑了人眼,端的是百媚千紅之態。


    丹凰站在鏡前,望著鏡中倒映出的模樣,漆黑如墨的雙眸先是露出驚豔,後而又多出幾許迷茫,她伸出手去觸碰鏡麵,觸手的冰涼告訴她,這鏡中的妖嬈美豔的女子,正是她。


    “小姐。”青竹捧來一襲紅衣,走到丹凰身前,眼中是見到丹凰時所露出的驚豔,良久,方迴神又道:“這是方才墨七送來的嫁衣。”


    丹凰聞言,一窒,視線越過青竹手中的嫁衣看向鏡台旁那件被自己*的親手繡製的嫁衣。


    “他讓送來的?”丹凰伸手附在青竹手捧的嫁衣上,觸手的滑柔,想來這製成嫁衣的布匹也是不凡。


    迴想之前他要求她親手刺繡出嫁衣的話,丹凰禁不住輕嗤,這該是他不忍她當真穿上那件慘不忍睹的嫁衣,才特意送來的吧。


    那件被她放置在一旁,親手繡製的嫁衣,真的是難以入眼,讓丹凰自己都不忍再看。


    身側兩旁的喜娘,動作既慢且快地為她將嫁衣換上,衣錦如秀,更襯得人若桃花。


    嫁衣襲身後,鏡麵中便出現了一隻欲要展翅高飛的鳳凰,於裙擺處蔓延而上,粒粒珠圓碧潤的珍珠和仿若真實的鳳凰翎羽被鑲嵌在其上,被暗金色的繡線織繪而出,既高雅,同時還帶有一股尊華的威嚴。[]


    摒棄了事先準備的珠冠,丹凰拿起被連同嫁衣一起帶來的金冠,與嫁衣相得益彰的鳳凰於金冠之上更是栩栩如生,這金冠沒她所想的那般沉重,尚在可承受的範圍,隻聽她這般輕笑著說:“既然要嫁的人是他的身份,那珠冠自是不比這金冠來得貴重。”


    她看清了自己的位置,在與墨燁的合作中,就連成婚,也成了一個條件,既非是良人,所嫁的終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太子妃真是美,就是那第一美女之稱的魏雪薇都及不上呢。”喜娘不遺餘力的誇口讚歎,惹來一份厚厚的紅包,眉眼盡帶喜色,口中各種稱讚的詞語更是連連吐出。


    “姑娘是哪家的,這般好運被祁國的太子看上……”另一個喜娘見狀,也開口問訊,聲帶討好之意,孰不知自己此番所說的話卻是觸及了她人的禁忌。


    青竹聞聲,張口斥道:“我家小姐是哪家的,與你何事,別忘了你的身份!”


    青竹沒忘記小姐的名聲在這淩城,除了惡劣還是惡劣,這喜娘這話實在惹人生厭。


    “是,是,是,小的愚昧。”喜娘驚慌垂首連聲稱是,心中懊惱,自己這張嘴是怎麽迴事,明明是想說些討吉利的話,怎就壞了事,不僅拿不到紅包,恐怕還會被責罰。


    那拿到紅包的喜娘,在旁看她此刻的狼狽,譏笑於她,暗想她真是蠢笨如豬,連句話都不會說,也不看看能擺出如此陣仗的人,會是普通人?!


    丹凰卻是拿過手邊的紅包,遞給喜娘,淡道:“拿著吧,圖個吉利。”


    入手的沉甸甸,令喜娘喜色漫上臉龐,終於說了句好話,“姑娘心善,婚後定會美滿幸福。”


    已轉過身的丹凰,聽見這話,正對著鏡中的自己,輕扯了唇角,嬌豔紅唇輕啟,未發出聲音地道:“美滿幸福……”


    喜轎臨門,唿啦一下將本就不大的小院占據的滿滿當當。


    “師傅,花轎來了。”隨著喜轎而來的墨九,站在門外喊道。


    屋內的喜娘和青竹手忙腳亂地快速往丹凰身上戴上珠鏈,又將飾物點綴在鬢發上,以及戴上金鳳冠,青竹手持蔻丹欲要往她眉心點綴,被丹凰抬手製住,“我來。”


    那是朵說不出名的花,被丹凰繪製在眉心處,絢璨且嬌豔。


    這彼岸紅花,點紅了人顏,若隱若現,神秘且張揚。


    青竹眼藏讚歎,這花印上如玉臉龐後,更將小姐的媚色展-露-無-遺,禁不住開口道:“真美。”


    “走吧。”豔色如血的紅唇微揚,丹凰瞥過青竹一眼,媚眼如絲,蕩的青竹心神未定,聽到小姐的聲音方才迴過神,上前攙扶著她走出屋門。


    這芸芸凡世,有何人能嫁得她這般風光,那漫長的紅妝十裏鋪街,足足十六人所抬的喜轎,以及其後的數十近百人所抬的想想迎娶的聘禮,在滿滿當當占據了整個小院後,尤顯不足地在院外占了不短的長道。


    這般浩大的陣仗,引來了百姓們紛紛駐足而忘,猜想在這隱蔽,無人所知的小院,究竟是何人擁有浩天氣運,才嫁得如此風光。


    “快看!新娘子要出來了!”一人的驚喊乍然響起,將周圍正議論著的眾人視線吸引過去,朝那小院所在的門口投去視線。


    不多時,一身豔麗紅妝映入眼簾,驚煞了許多人。


    有人嘩然,後又議論起來,這是誰家的姑娘,長得如此美豔動人,居住在這裏卻從無人知曉?


    居住在附近的百姓同是搖頭不知。


    同樣,也有人在猜測,或許這也是那名祁國太子的運氣好,能娶得如此美嬌娘,算是滿了人生一大幸事。


    天恆大陸上,新婚出嫁的新娘子,是不許被花蓋帶頭入轎的,據說是因為戴了花蓋後,會將他人對新娘子的祝福擋在外麵,未能福至身心。


    是以,這裏出嫁的新娘,統統隻是身披嫁衣,露出那張含羞帶怯的美麗容顏,在喜轎一路所過的途中,接受四麵而來的祝福,新娘則隻需迴以微笑,便是福德雙澤。


    贈人祝福,還彼之祝福。


    門外的墨九偕同墨七一起前來迎接新人,‘吱呀’一聲屋門打開時,兩人知覺眼前紅色漫過,再見到走入人眼的丹凰,兩人驚愣當場。


    “師傅……”墨九驚語,雙眼瞪大。


    “少夫人……”墨七亦是。


    丹凰鳳眼輕眯,眼尾輕輕挑起,細慢低聲問道:“不認識了?”


    她聲音中藏著淺不易察覺的喜悅,許是因今日是大喜之日,讓她心中也稍有了些許的期待。


    這場本因交易而起的婚事,到底還是讓她這嚐遍千年孤寂的人有了些不一樣的感觸。


    “晚了時辰,他若怪罪,我可不會幫你們。”見兩人仍呆愣在那,無有舉動,丹凰眉心淺蹙。


    這話讓不知情的人聽見,還以為這出嫁的新娘是有多迫不及待呢。


    兩人恍然迴神,向兩側各退一步,躬身垂首道:“師傅/少夫人,請!”


    墨九與墨五兩人低垂的眼中,帶著恭敬,在見到丹凰身著的那件嫁衣時,兩人就已知曉,眼前這個人,從這一刻起,便是他們的主子。


    丹凰漫步離開,走出院子,見到那頂由十六人所抬的紅鸞喜轎不禁一怔,先不說這喜轎是何等華麗,隻單單那些轎夫,各個是身形健壯,孔武有力的侍衛所扮作的。


    驕身既寬且大,無有遮蔽,僅在四周被輕紗所籠,將其內的情況若隱若現的展露人前,轎內的四個角落,各綴有碩大的珠寶鑲嵌,光華盡斂,其外則是有著祁國標誌的流蘇綴落。


    墨九立於喜轎前,虛抬手撐著,以便丹凰能扶著如常踏入喜轎。


    步入其中,丹凰方見到這紅鸞喜轎內錦塌鋪臥,一旁還有放著點心的玲瓏塌桌,可見是用了心思,以便她在路途無需忍饑挨餓。


    浩浩湯湯的一行人,從小院離開,在鋪街的紅毯上,徐徐而走,後麵除了抬著聘禮的近百人外,還有許多愛看熱鬧的百姓一路相隨。


    墨燁事先有了交代,途中所遇的百姓,皆會被分發意喻喜慶的紅包,如此,更是讓那些四麵而來的祝福,鋪天蓋地的往丹凰身上落。


    這些百姓,既無知,卻也單純。


    因有人贈與紅包,他們便會送上真誠的祝福,然卻無人發現,這被他們所祝福之人,不久之前,還是他們口中所謾罵嘲弄的人。


    墨燁迎娶的舉動甚是壯大,在突顯了祁國國力強大的同時,也襯得淩國這邊軒王的迎娶寂寂寥寥,無人旁觀。


    淩國公府前的清冷,當真是應了淩國公先前所說的話,一抬無有特點的喜轎,四名轎夫,再無其他。


    國公夫人雙眼泛著紅,她沒想到軒王竟真的不顧任何顏麵,隻以此來迎娶。


    “老爺,軒王真是太過分了……”哽咽欲泣的聲音自國公夫人口中吐出。


    此刻,他們淩國公府定是成了整個淩國的笑柄。


    “軒王若要如此,你當我能要求得了什麽。”淩國公無奈歎息。


    兩人身後的陵總管,側目看向國公夫人,自那日丹凰離開後,他暗中調查,發現夫人院落內所發現關於前夫人的屍骨一事,正是國公夫人所為。


    最毒婦人心,當如是。


    他十年前奉命來淩國調查有關地圖的事,才查到與前夫人有關,就爆出她屍骨被藏在國公夫人院中的事,加之淩大小姐的改變,太過驚人,讓他心中隱隱有種,過不了多久,所有被掩藏的秘密都將一一呈現在人眼前。


    一如那份地圖,也如邊陲使節的發現。


    屋內身穿嫁衣的淩丹茜本是滿心歡喜的等待軒王派人迎接,她以為自己多年的傾心,終沒有被辜負,才換來了今日嫁入軒王府榮光。


    可得知這前來接人的不過一頂花轎而已,讓她麵色瞬間變白如紙,方才還露著喜悅的臉上,隻剩哀怨和淚盈滿麵。


    透過瑩瑩水光,見到朝她走來的國公夫人,淩丹茜再忍不住的泣出聲來,“娘親,他為何如此待我。”


    國公夫人滿滿心疼地看著淩丹茜,她的心亦是不甘,她與當今淩國皇後,一母同胞,卻被如此對待,究竟是為何?


    “茜兒放心,娘親定不會讓你落得比那賤.人還不堪。”攜著恨意的話,從國公夫人口中吐出,她雙眼一片冰冷帶恨,不僅是對軒王,更是對淩國皇室。


    國公夫人暗中準備的儀仗隊,就是擔心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才會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到底還是用上了。


    這儀仗隊,雖不及丹凰那邊的浩大,但若比起一般的官員嫁女,還是綽綽有餘,一行人打眼看去,也足有二三十人,就算是撐場麵,也夠了。


    國公夫人想的是,既然軒王落了他們淩國公府的顏麵,他們自己也不該這般輕賤了自己。


    淩國公是在事後才知道此事,當即臉黑如墨,衝身旁的國公夫人喝斥道:“你做這些幹什麽?還嫌丟的臉不夠?!”


    國公夫人泣聲低語,“老爺,那軒王如此輕怠我們,我們自己卻不能這樣輕賤自己,茜兒會落得如此局麵,跟淩丹染那個賤.人脫不了幹係,我們不能便宜了她!”


    自那日得知了淩丹染非是老爺所出,國公夫人對淩丹染的恨意,就更加深刻強烈,再提及她時,無有以往為了維持表麵功夫的溫和。


    “哼!軒王這般恣意妄大,本公倒要看看,沒了我的支持,他還如何與太子一較高低,登上帝位!”淩國公冷冷哼斥道。


    國公夫人聞言,臉色一變,慌忙說道:“老爺不可啊,您若不支持軒王,那茜兒在軒王府不就舉步維艱,寸步難行了嗎。”


    望著前方鋪街紅毯,淩國公眼神諱莫如深,許久,才道:“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既無用何以所為。”


    國公夫人的心唰地一下涼了徹底,即無用何以所為,即無用……即無用……


    她視為掌上明珠的女兒,在他眼裏卻是個無用的棋子。


    *


    彰顯華麗富貴的紅鸞喜轎,在淩城的街道上緩緩行走,井然有序的隊伍在整個淩城逛了大半。


    與此同時,淩丹茜所乘的喜轎也從淩國公府出發,前往軒王府所在。


    在那條直通往淩國皇城的主街道岔口上,兩個喜隊相撞,誰也不願退讓的僵持在路上,進退不得。


    淩丹茜所乘的喜轎在整個喜隊的前方,兩隊發生爭持時連累了她所坐的喜轎跟著不穩的晃了晃,淩丹茜身形身形不穩的扶著轎身,扯開簾子一角,問向外麵緊隨再側的秀兒,“秀兒,前麵發生什麽事了?”


    秀兒聞言,抬眼看了眼前方,彎腰低聲說道:“小姐,是有另一個喜隊在前麵擋著,我們過不去。”


    “另一個喜隊?”淩丹茜擰眉,重複道。


    “好像是……”秀兒的話有些遲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未將話完整吐出。


    淩丹茜聽了半天,氣極斥道:“還會不會說話了,一句話都能支吾個半天,想什麽呢。”


    秀兒被斥的硬了語氣,狠狠閉了閉眼,張口說道:“是大小姐的喜隊。”


    “淩丹染!”淩丹茜聞聲,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幾個字,手中的錦帕更是被攪的淩亂。“告訴他們,不許退讓!誰敢退了,我定饒不了他!”


    “是!”秀兒得令,匆匆直起身朝前方趕去。


    岔路的另一頭,被輕紗所掩的紅鸞喜轎內,丹凰側臥在錦塌上,舉止悠閑高雅地喝茶,身側的玲瓏塌桌前,是盡心服侍的青竹,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察覺到前方的異樣動靜,丹凰撩眉望去,熙熙攘攘的人,將前麵擋的嚴實,根本看不見前麵所發生的事。


    “墨九,前麵怎麽了?”一盞茶已經入喉,喜隊仍未有動靜,丹凰淡淡蹙眉,問道。


    喜轎外的墨九,聽到丹凰的聲音,附身靠近喜轎,語氣含著譏諷,道:“是淩國公府出嫁的儀仗隊,擋在前麵不願退離讓路。”


    “淩丹茜?”丹凰眉尾挑起。


    “正是。”墨九應道。


    丹凰紅豔唇角劃過不明的笑,道:“或許,可以去問問軒王殿下,他這樣做,是所為何事。”


    話音剛落下,在兩個喜隊相撞的前方,一身寶藍色綢緞錦衣的淩皓軒佇立在那,劍眉冷硬剛毅,眸光寒光淩冽地看向丹凰所在的喜隊,遙遙相視那華麗的紅鸞喜轎。


    “軒王殿下!”淩丹茜這方為首之人,見到站在道路中央的淩皓軒,心中先是一喜,後見他並未身著喜服,反倒是身著寶藍色的錦衣,詫異不已,但想到此刻的情況,還是上前躬身喚道。


    淩皓軒如未所聞,直盯盯的望著那頂紅鸞喜轎,眼中神色盡是一片複雜不明,看不透,也望不盡。


    忽而。


    他邁步向前,腳下堅毅且沉重。


    在所有人以為他該是向淩丹茜所在的喜隊而去時,他偏偏是朝紅鸞喜轎走去,途徑淩丹茜的喜轎,渾然未聽見她含喜帶羞的唿喚,“軒王殿下。”


    淩皓軒心裏有著綿延的恨意,亦有許多問題想要問那坐於紅鸞喜轎中的人。


    在她給予了他那麽多的恥辱後,在他對她恨之入骨後,為何心中始終對她無法忘懷。


    是情不知所起,還是以恨而入,方代之以情?


    這幾日,他一直在找她,可奈何祁國太子將她藏的太隱蔽,所派出的人數次無功而返。


    墨七站在隊伍之首,見淩皓軒走來,抬手示意,屏退身後所擋的隊伍,為他讓路。


    會如此做,墨七自是得了少主的指示。


    墨燁早料到他會尋來,不僅是他,這幾日來,幾次三番的前來探尋丹凰的人馬,皆被他的人所阻後,他就料到,在這大婚之日,定然會有人出現。


    結果,真如他所預料的,淩國軒王殿下出現在道路中央。


    墨七心中對少主的欽佩之意,越發濃烈。


    “淩丹染!本王有話問你!”停在紅鸞喜轎前,淩皓軒揚聲冷眼說道。


    不消片刻,轎內就傳來泠泠悅耳隻聲,“軒王殿下尋錯人了,這裏可沒有一個叫淩丹染的人。”


    單是聽這聲音,就足夠人浮想翩翩,想象著這說話的女子該是容貌美麗非凡。


    此聲起,引得旁觀無數人將視線朝紅鸞喜轎內那道若隱若現的身影看去,盡管看不清楚,也可見起婀娜身姿,聊表心癢難耐。


    可也有反映快的人,在淩皓軒出聲不久後,頓時恍然,這軒王所喚之人,不就是那個被傳的沸沸揚揚的淩大小姐嗎?


    莫不是這喜轎裏的,即將嫁於天恆大陸第一帝國的祁國太子之人,就是日前他們口中恥笑,謾罵之人?


    這……是何其諷刺的結果?


    口口聲聲最不恥的人,轉眼變成了整個天恆大陸上,最尊貴的女人……


    “若無淩丹染,那你又是何人?”淩皓軒眯緊了冷眸,凜凜如刀光的視線投向紅鸞喜轎內。


    “嗬嗬……”嗬笑聲漸起,喜轎內的丹凰,笑得嬌豔惑人,可惜無人所見,唯身側青竹一人得以見到,雙眼此刻正泛癡迷的望著丹凰。


    “你笑什麽。”淩皓軒凝眉不悅。


    丹凰聞聲,笑聲漸歇,道:“軒王特意阻我喜轎,擋我去路,卻隻是想要見一個已死之人,豈不可笑。”


    她帶笑的鳳眸裏,滿是諷刺的冷意,同時還有淺淺的迷惑。


    淩皓軒心底的怒意正盛,他站在這喜轎前已有了片刻,不僅未見到其內之人,反被所諷。


    他又何曾受過如此被人輕視對待?!


    淩皓軒拔劍而起,縱身一躍,跳上了身前的紅鸞喜轎,鋒利的劍身將輕紗所斬,將其內的風情展露於人眼前。


    裝飾華貴的喜轎內,一雙媚眼如絲的鳳眸,冷眼相看於他,側臥於錦塌上的妖嬈身姿,惑人心神。


    淩皓軒定睛看她,這身刺眼的嫁衣,豔麗如血,極是適合於她,一如那夜在鳳閣所見時那般。


    “淩丹染。”再次喚她的聲音,仍是冷硬,卻又藏著淺淺的傷痛,不被人察覺,就連淩皓軒都不自知。


    “軒王殿下的耳力,似是有所欠缺,丹凰方才已說過,淩丹染已死,這世上在無此人!”丹凰撐起手肘,坐起身看向他,認真說道:“我名叫丹凰。”


    看她神情認真,淩皓軒咀嚼她的名字,丹凰……丹凰……神魂深處,蠢蠢欲動起來。


    丹凰並未抬眼看他,如此近在咫尺的相似容顏,於她而言,隻是痛苦,思及痛徹難擋,偏偏又忘而不得。


    淩皓軒欺身上前,執手捏住丹凰的下顎,逼她不得不於自己對視,聲音冷硬道:“本王不管你是誰,淩丹染也好,丹凰也罷,告訴本王,你每每看向本王時,是想透過本王在看誰?”


    他聲音夾恨,手上的力氣不自覺的用力,惹得丹凰眉心淡淡蹙起,但未唿痛,那朵開得正豔的彼岸紅花,蔓延的花瓣褶皺起來。


    “慕容……”迷離的聲音,蒼茫幾許,是來自丹凰心底最深的唿喚。


    淩皓軒恨透了她這樣的唿喚,更恨透了她將自己視為替身的舉動,又道:“慕容是誰?”


    “慕容……慕容白……”丹凰被他捏住的下顎揚起,視線無處可逃的落在淩皓軒身上,這身寶藍色的錦衣,是慕容曾經最愛的顏色,此刻的他,若無臉上的生硬寒冷,與慕容宛若同一個人。


    而她這看向他的眼眸,是從未露於人前的輕柔。


    這份溫柔,隻為那個名叫慕容白的人!


    而那個人定是淩丹染的情.人!


    同樣,也是與他模樣長得十分相似之人!


    他調查過曾經的淩丹染,她心中所傾慕之人,正是自己,據調查出的信息,在擁有於他婚約之後的這些年,她即便是備受其他人的欺辱,也從未想過要解除婚約。


    隻是那時,自己對她並無任何好感,更因為她在外的名聲,而心生厭惡,根本不會去注意於她。


    她口中所喚的慕容白,可能是她心中因寄情於他而不得,才尋來的他人。


    這種推測的結果,才有了他今日當街攔轎的衝動。


    若真是因他心中所想,他定要阻止這場婚事。


    可現在,在與她麵對麵後,看著她眼中的神情是真真的並未對自己所露,他心中隻剩失望與恨。


    “告訴本王,他在哪?”淩皓軒再次出口問道。


    丹凰神色迷離不清,由著他的主導所想,那個溫柔如水,溫潤如玉的人,如今在哪裏,她也想知道……


    “軒王殿下對本宮的太子是有何不滿,令您不僅當街攔轎,還斬了本宮的喜轎?”沁涼如水的聲音突然從轎外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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