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夫人拿定主意,當天就收拾東西往城外搬,嚴夫人和李夏阿娘徐太太,以及幾個孫媳婦,全體上陣,緊忙著備車,看著收拾東西,挑人打發人,大奶奶趙氏和二奶奶黃氏趕著往城外看著收拾別莊。


    姚老夫人早就看府裏所有人都是幾輩子的仇人一般,嚴夫人幹脆一個字沒勸,她想怎麽樣,那就怎麽樣吧。


    再說,搬到城外,對姚老夫人來說,隻有好處。


    姚老夫人東西多,搬了兩三天才收拾停當,嚴夫人和徐太太往婆台寺外別莊看了一趟,當然她倆誰也沒能進得了二門,出來到婆台寺拜會了主持,和旁邊婆台庵的師太,撒了銀子,再三囑托,多多照應她們府上老夫人,該做的都做好。


    從這天起,嚴夫人和徐太太輪流,每隔五天去一趟別院,請安問好,不能進門沒關係,在門外問候一聲,禮數不能缺了。


    郭二太太從榮萱堂驚恐逃出來,一頭紮迴自己院裏,連氣帶嚇,當天就病倒了。


    等她的病稍稍好一些,姚老夫人在別院安頓好了,嚴夫人請了二老爺李家玨和三老爺李家明過去,商量李文林課業的事。


    嚴夫人聲氣極其不好,林哥兒這樣的聰明孩子,之所以到現在這秋闈考不下來,都是因為郭二太太這個慈母過於溺愛,嬌慣的李文林成天胡混遊蕩,一年寫不了一篇文章,再這樣下去,林哥兒就要毀在郭二太太手裏,二房的前程可就沒了。


    二老爺李家玨緊擰著眉,他大嫂的話,林哥兒聰明這句,是實在話,至於別的……這秋闈中不中,還不是看有人沒人……


    “……你的意思呢?”嚴夫人不理會二老爺李家玨那一臉的有話說,直截了當的說了要把李文林送到離京城百裏外的紫陽書院,看著李家玨問道。


    “這個,還是商量商量……”


    李家玨撚著胡須,剛開了個口,就被三老爺李家明笑著接過話,“聽說紫陽書院的吳山長是先帝都極其佩服,稱先生而不名的?吳山長的學問品德,聽說連唐尚書都不敢說比他強呢,紫陽書院可不好進,聽說比太學難進的多了。”


    “咱們這樣的人家,進太學不難,進紫陽書院實在不容易。”嚴夫人歎了口氣,“你們小二房就林哥兒這一根獨苗,你大哥迴迴來信,都得問到林哥兒的課業,你和郭氏兩個,就知道溺愛孩子,那是林哥兒秋闈的文章,你拿迴去看看,能見人不能,連錯字都出來了。


    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先是讓五哥兒媳婦求了金世子,金世子拿了金相的帖子,吳山長看了這文章,連文章帶金相的帖子,一起退了迴來,金世子長這麽大,說是頭一迴這麽沒臉。”


    李家玨拿起他家寶貝林哥兒的文章,聽說錯字,一臉訕訕幹笑,要是真有錯字,是太丟人了。


    “唉,有什麽辦法,我隻好厚著臉皮再求到王爺那裏,請了王爺的帖子,又請陸將軍親自走了一趟,吳山長勉強答應了。


    這事兒,要說盡心,我也隻能這樣了,去不去你自己看,這事兒你和郭氏作主,要是不去,以後林哥兒的課業前程,反正他有你這個親爹呢,你們自己操心就是了。”


    嚴夫人從頭到尾,半分好氣沒有,說完,端起杯子喝起了茶,看樣子是一個字不想再多說了。


    “老三看呢?你看這事?”李學玨不敢直接和嚴夫人說話,看著三老爺李學明幹笑道。


    “這事關著林哥兒的前程,二哥想好了,自己作主最好。”李學明才懶得管二房的事兒呢,一句話堵了迴去。


    “大嫂,聽說紫陽書院事事都要親力親為,能不能讓陸將軍再走一趟,許林哥兒帶幾個小廝……”李學玨話沒說完,就被嚴夫人打斷,“既然不想去,那就算了,往後,林哥兒的學問前程,你自己操心,這樣最好不過。”


    “不是不是,大嫂你看你……我不是說不去,我是說去,就是……”


    “為了吳山長能點這個頭,連金世子的臉麵都搭進去了,我這張臉早就不叫臉了,你既然不願意,那再好不過,行了,就這樣吧,蔓青呢,找個人去一趟王府,紫陽書院不去了……”


    嚴夫人半個字都懶得和李學玨說,揚聲吩咐蔓青。


    李學玨急的站了起來,“不是不是,去,我就是說說,沒有就沒有,大嫂你看你。”


    嚴夫人冷冷橫了李學玨一眼,一臉不耐煩,“既然去,今天就得走,蔓青,找幾個人,給三爺收拾幾件衣服,別的都不用,告訴老劉,挑幾個妥當人,天黑前把三爺送到紫陽書院。”


    蔓青揚聲應了,李學玨張了張嘴,卻沒敢再多說話。


    明明家裏一天比一天好,大嫂這脾氣,卻一天比一天惡劣,唉,也不知道大哥下一任能不能調迴京城。


    郭二太太剛剛好轉的病情,急轉直下,嚴夫人讓人請了郭二太太娘家嫂子過府,勸了幾趟,郭二太太才漸漸好起來,等到能起床出門了,才知道姚老夫人搬到城外婆台寺別莊住著去了,郭二太太一個人坐著,呆呆怔怔,隻覺得心裏跟這院子裏一樣,一片空白。


    她這院子裏,除了後罩房那個和她一樣老,早就沒人記得的老姨娘,別的……沒有別的人了。


    郭二太太一直坐到夜色深沉,才撐著椅子扶手,慢慢站起來,想進屋,一隻腳進了門檻,卻又頓住,呆了半晌,縮迴腳,重又坐到椅子上,目無焦距的看著前方,心裏既混沌又空洞。


    她爭強好勝了大半輩子,爭到現在,空空落落……


    臨近臘月,上半年的災禍漸漸淡去,淡到沒了蹤影,京城又和從前一樣,美好安然,奢華熱鬧無比起來。


    臘月裏連下了幾場大雪,所謂瑞雪兆豐年,皇上心情極好,從宮裏到宮外,大家的心情和興致也都十分高揚,賞雪的文會花會,一個接著一個,一家接著一家。


    進了正月,這一個新年,格外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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