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很快就從綏安王府出來,上了車,就心情愉快的笑起來。


    魏國大長公主態度之好,在李夏意料內,又出乎在她意料外。


    大長公主不但答應的極其爽快,還十分的熱情體貼,主動要在那天一早就過去,還要出麵請幾位幾乎不再出門走動的老封君,接著又是一番指點,極其盡心盡力。


    這讓李夏心情輕鬆之下,十分愉快。


    魏國大長公主這一輩子,天之驕女四個字,名符其實。


    先鄭太後隻生了先皇和她這一子一女,世宗皇帝活著時,對魏國大長公主的疼愛,遠在先皇之上,諸公主中,她是最受寵的那一個。


    從先皇到皇上,她都是最受愛重,最有權勢的長公主、大長公主。


    她死的時候,也算高壽了,風光大葬,皇上因為她的死,輟朝三日。


    這樣一位天之驕女,對她好到這樣,不是因為她是李夏,而是因為她是秦王的未婚妻子,因為秦王是金太後的遺腹子,是太後親生的兒子,是因為太後。


    她一定是心懷愧疚,才會對她好成這樣。


    有愧疚就好。


    有了魏國大長公主的盡力支持,嚴夫人這場宴席就更加順當了,照閔老夫人和隨夫人的建議,寧緩匆急,這宴席放在第三天,嚴夫人從嚴家和徐家借了人手。


    前一天,嚴夫人不怕麻煩隻怕不周到的又挨家說了一遍,京城這會兒遍地災禍,大小街道都沒清理出來,車多人多了隻怕不便當,大長公主那天說是一頂兩人小轎過來。


    諸人心知肚明,京城這樣的情形下,雖說這是場籌集善銀做賑濟的宴會,可若是奢車華服,喧囂熱鬧聚集一堂,好事沒做,隻怕先成了壞事。


    都是聰明人,宴席那天,從大長公主起,都是一頂兩人小轎,幾個隨從,毫不引人注目的進了永寧伯府。


    永寧伯府裏,這幾天全府上下比李文山成親那天還傾盡全力,這會兒早就從大門以內,到花園各處,全部清理幹淨,粉飾一新,火烤香熏的清新非常。


    李夏和李文楠、李文梅站在二門裏,恭敬的迎接每一位到府的女眷,從大長公主到吳推官的太太,一樣的恭敬有禮。


    這場宴席,說是宴席,更象是茶會,能體貼周到的地方,都到了極致,奢華卻半點沒有,不過幾杯好茶,幾碟子上好的點心。


    魏國大長公主的支持,不是說說而已,到的極早,最後大包大攬,“……九姐兒放心去做,不拘哪裏,銀子糧食什麽的,不夠了都是我的,大家都知道,我那莊子封地,多得很呢。”


    有大長公主和閔老夫人,隨夫人等人的全力支持,江府來的是江延世的母親魏氏,安靜坐著,幾乎沒說什麽話,銀錢上大方的簡直令人目瞪,蘇廣溢的夫人謝氏性子溫婉,幾乎和所有人都交好,說著路上看到的慘狀,歎息連連,悄悄問了嚴夫人,錢糧藥哪一塊略少,聽說藥上不算多,忙包攬下來,她娘家最早是藥材起家,現在也是數得著的藥材大商。


    忙了大半天,一一送走諸位老夫人夫人太太們,嚴夫人長長舒了口氣,眉開眼笑,“總算是順順當當!蔓青呢,趕緊去趟帳房,數目字兒出來沒有,要快,得趕緊讓九姐兒報進宮裏,還有王府,江公子,三位皇子,都得送一份過去。”


    “大伯娘辛苦了,我給大伯娘捶捶腿。”李夏忙湊過去,一臉討好。


    李文楠緊跟其後,“阿娘辛苦,我給阿娘捏捏背。”


    嚴夫人一巴掌拍開一個,“安生坐著,大伯娘辛苦這兩天了,可不能再讓你們兩個折騰我。”


    李文梅笑個不停,沏了杯茶捧給嚴夫人,嚴夫人接過抿了一口,笑道:“看看,還是梅姐兒體貼,你們兩個,就知道給我添亂。”


    徐太太送走了霍老太太進來,李文梅忙再沏一杯茶奉上,徐太太喝了幾口,舒了口氣,看著嚴夫人笑道:“我這心,提到現在,滿府都是貴人。太婆說我,有你大嫂呢,你提什麽心?話是這麽說……還是太婆說的對。”


    “我也提著心呢,不光是貴人,還有仇家呢,好在順順當當。”嚴夫人也拍著胸口舒氣,話沒說完,看到蔓青捧著本折冊進來,忙坐直,拍著自己旁邊,“阿夏過來,一起看看。”


    李夏忙坐過去,就著嚴夫人的手,看著冊子上的明細,和匯總的數目字兒。


    “這可正經不少!”嚴夫人看到最後,驚喜交加的失聲道。


    李文楠和徐太太等人都湊過來,嚴夫人將冊子舉出去,讓幾個人看了,看著李夏道:“這麽多銀子糧食藥材,可不能全撒出去,這濟貧救災,過了難關就行,多了反倒是壞事,這個理兒,王爺不用說,肯定是知道的,江公子……大約也能明白,那三位皇子,光讀書……你得交待幾句,讓王爺交待幾句。”


    “嗯,大伯娘放心,銀子必定多,先前也想到了,王爺的意思,若有多的,就留出來疏通城裏城外的河道,幾十年沒清理了,必定艱難,如今撤了都水監,差使歸進工部,銀子交給羅尚書就行。”李夏湊到嚴夫人耳邊,低低道。


    嚴夫人連連點頭,“王爺就是想的周到。讓蔓青她們抄幾份,趕緊各處送過去。”


    永寧伯府這場宴請,從前兩天各家派請帖的派請帖,遞話的遞話起,信兒就連續不斷的報進萱寧宮。


    聽說李夏去了綏安王府,金太後露出笑容,看著韓尚宮笑道:“這小妮子,心眼多得很呢,能請出來助陣的,全讓她給拽出來了。”


    “陸將軍說她五六歲的時候,就鬼精鬼精的,話又少。”韓尚宮跟著笑起來。


    “這小妮子既然跑了這一趟,不管魏國之前是怎麽打算的,這會兒,必定是要傾力相助,至少表麵上傾力,有個態度就足夠了,這一場事,到現在,已經差不多了,隻看個最後的銀子數吧。”


    “銀子肯定不會少了,都是老封君,有大長公主,後頭還有娘娘,銀子隻有多的。”韓尚宮也是極其老於世故的。


    “陳江那個案子,有信兒沒有?”沉默了一會兒,金太後問道。


    “還沒有動靜,陳江這個人,有點兒無處下手。”韓尚宮皺起了眉。


    “嗯,傳下話,無處下手,就先看著,不必急著一定找到入手處。”聽韓尚宮應了,金太後頓了頓,看著韓尚宮道:“岩哥兒那裏,象是有了入手處了,咱們可以再往後退一退,總有一天,都得交到岩哥兒,還有那小妮子手裏。”


    “是,真能都交出去,娘娘也就心安了。”韓尚宮看著金太後,一陣心酸湧上來,忙垂下頭,壓下那股子酸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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